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七零年代炮灰女配[穿书]》 作者:溜溜猪 文案: 穿到一本爽文是什么感觉? 而且还是缺衣断粮的七零年代? 成为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知青。 多亏从21世纪带过去一个鹌鹑胃,吃啥都顶饱~~ 中间还开了个金手指,发现了一个外挂的空间~~ 女主升级无敌打脸巨爽玛丽苏,只可惜——何小丽成为那个频频被打脸的女配,这样要怎么破嘛(此处省略感叹号五百个)? 内容标签:重生 穿书 年代文 成长 主角:何小丽、付欧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 第1章 夏日炎炎,晒的那荷叶下的青蛙都蔫巴了,有一声没一声的呱着,门口的荷塘里面飘着几片稀松的叶子。 几个孩子在塘子里面摸螺蛳,一把下去能捞好几个,也就这个东西,生产队不管,一到夏天繁殖的快,孩子们泡在塘子里面玩,大家伙一并也能解解馋。 热的连知了都懒得叫的天儿,也就李桂花还有嗓门儿吵架。 她是大河村的村民,此时坐在颗大槐树下,一边给最小的儿子狗蛋洗着澡,一边骂丈夫。 “俺说什么啦,这下可麻烦了何直,你这个侄女啊,就不是什么省事的货!” 才三十五岁的李桂花,因下地劳作,脸上黑红黑红的。 “臭娘们,就知道吵吵,当年我哥把她托给你的时候,给你自行车票那会儿,你可不是笑的嘴都歪了吗?” 声音大、嗓门粗的是她丈夫何直,因读过初中,还能算清楚账,这几年在大队里面当会计,当然,农忙的时候还是要下地的。 不过因为会算点子账,他在村子里,算得上比较有文化的那一种人了。 “自行车票,票能顶饭吃吗,俺现在问你,家里这么多张嘴吃饭,你这个侄女能干啥,她能干啥,下地,她能把麦子给割了;插秧,她能招来蚂蟥,你就当奶奶养着吧!” 说着,李桂花狠命揉巴了两把,搓疼了小狗蛋儿的嫩皮肤,孩子一咧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还了得,这一吵吵,何直直接脑门心的血都涌上来了,脱了脚上的鞋子就准备往李桂花身上挥:“凭你再怎么嘴硬,老子就是要养着丫头,你再敢吱唔,老子一鞋底拍死了。” 李桂花才不怕了,一把揉乱了头发,尖叫起来:“来人啦,都来看啊,何大顺他打媳妇儿啦,社会主义,共产社会,妇女能顶半边天,他打妇女,就是打了半边天。”她这一叫起来,四邻都能听见,最近两口子为了何小丽的事情频繁争吵,大家伙都当笑话看呢。 何直狠命跺了两脚的地,气的直拍屁股,澡盆里的孩子哇的一声,也哭了起来,一时之间,家里热闹的就跟唱大戏似的。 而叫何直两口子起争执的,他们的侄女何小丽,此时头上顶着好大一个包,蜷在床上,正在昏睡之中。 她才从城里回来,回来的路上从三轮车上晃下去,摔在田坝沿上,给磕晕了,全然不知道,为了自己的去留,叔叔家已经闹翻了天。 ****** 这里是大河村,坐落在离省城两百公里的县城西南角,是新蔡县有名的贫困村,这个村也非常有名,因为解放后培养了新蔡县第一个大学生——何正。何正毕业于南方医科大学,毕业后被培养成医生,像他这样上过越战战场又回来的,曾今一度受到医院的重视。 谁知道去年反四旧,把最后一批知识分子拉下马时,这样根红苗正的医生,因为在医院跟着一个美国医生做过几次手术且合作的很好,被关进了牛棚。 那个美国医生也从七楼跳了下来,成为一张血淋淋的肉饼。 而何正的女儿何小丽,则从省城来到大河村这里的知青点。 一九五九年出生的何小丽,本来在省城长大,娇花一样的姑娘家,才十七岁。 回乡的时候父亲往她口袋里面塞了不少好东西,其中一样就是罕见的“自行车票”,还有平时存的钱,他们被关起来了,也用不着。回到乡下后,何小丽拿着这个东西给叔叔何直、婶婶李桂花。 也确实让婶婶高兴了几天。 这年头,有钱没有票,想花都花不出去,要不说做医生有本事不是? 李桂花拿着这张票并哥哥给的一百八十块钱,买了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走了个后门,就把有初中文凭的何大军送到国营厂去了,虽然现在还是学徒工,但一个月有三十块钱的工资,还有四十斤的供应粮,这些粮食他一个人也吃不完,总补贴家里一些,家里的条件一下子比往日好很多了。 起先那会儿,李桂花见到何小丽都是笑眯眯的,但这样的日子没有维持多久,前段时间村子里面双抢,何小丽不小心给把人种好的麦子也给割了,全家让村里扣了不少的工分,这个月分的粮都少了好些。 “可不是还有大军送过来的十斤米吗,你就省省吧,家里过的已经够好了,你没看隔壁刘彩,生了孩子都吃不到几只鸡蛋,咱家没亏待你吧。”李桂花生狗蛋那会儿,何正可是从省城寄回来不少好东西,狗蛋到了八个月断奶以后,还喝了两个月奶粉呢。 “你哥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想当年他去广州读书,是哪个供的他,他这样的读书人,供起来一个,全家都得穷十年。”要不说李桂花损呗,别人家是羡慕大学生羡慕不来,她可是一边羡慕一边要嘴欠叨叨这事。 何直也气急恨不得拍墙了:“供我哥那是我们家的事,关你屁事,要你供要你养了吗,享福的还不是你?” 比起同村的其他人来,李桂花是没吃过甚苦。 何直是全大队最精壮的汉子,有文化又有工作,农忙还能挣工分。 到了夏季去割索草,他都不用困觉,一个人一晚上能割五担。三担索草,造纸厂的人来收的时候直接拿米换,就是实实在在三十斤大白米,碰上一个这样能干的男人,还有一个在县城当工人的儿子,甭提多福气了。 更让人羡慕的是前两年何正好的时候,没少从省城寄回来麦乳精、大白兔、奶粉、雪花膏、工业票这些回来。以前老太太在的时候是老太太用了吃了,老太太走了以后,何正还是经常往家寄东西,当然这些就李桂花用了。 谁叫他何正家里就俩兄弟,以前何正出去读书,何直这个弟弟也没少往学校寄东西寄老家的土货干货,他出息了不帮这个弟弟又能帮谁。 “叫她回知青点吃饭可好?”其实何小丽平时都住在知青点,吃饭也跟着大食堂,这不是家里又准备做点荤菜招待从城里回来的何大军,何直把侄女叫过来吃饭,李桂花就犯了难,家里六个大老爷们,还添这个丫头要吃,哪有多的饭菜招待她! “不好!”何直气的脸红脖子粗:“丫头刚摔了一跤还在里面躺着呢,现在就是要补补,不然我怎舍得杀了那只鸡,要是吵醒她了叫她听倒,老子跟你翻脸!” “我说你怎会连过年都舍不得杀的鸡都叫我杀了,原来是要给这死丫头补身子,你心里就你哥哥一家人,我嫁给你,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说话间,李桂花嘤嘤嘤哭了起来。 何直看着这个婆娘就烦躁,不是看在几个孩子份上,早就不能容她了。 **** 头疼,何小丽摸了摸脑袋,外面怎么这么吵吵,她不过是过马路的时候“冥想”了一下,就被酒驾的车一下子怼半空中去了,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破破旧旧的房子里面,外面是吵吵闹闹的两口子。她总结了一下,大约……自己是穿到一本大火年代文《白莲花大战贱小三》的书里面了。 从叔叔婶婶的对话里面可以看得出,原主一家人,都是十分喜欢原主,只不过因为李桂花作为外人,十分看不上这个没有血亲的侄女。 原主家是典型的农村家里,喜欢儿子是喜欢儿子,可叔叔家生了五个大胖小子,所以显得她这个闺女尤为稀罕,不说别的,就是老太太在生的时候,也是宝贝疙瘩似的宠着何小丽,就冲这个,李桂花看着何小丽就舒服不起来。 还别说,自己家五个儿子,都特别稀罕这个城里来的,白白嫩嫩的姐姐/妹妹。 该书苏爽,玛丽苏的苏,打脸piapia很爽的爽,当然,爽点都在白莲花女主刘恩慈那里,作者以一个白莲花的视角,描述了几个知青在农村的情感纠葛。 女主叫刘恩慈,白莲花属性,男主叫王有志,大学教授的儿子,而何小丽这个炮灰女配,就是本书人人喊打的渣女主了。 其实起先,何小丽也并不坏的,只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白莲花女主一直以善良、友爱、同情弱者的形象登场,即便是打脸,也是无意中的打脸,但是每次都很苏爽,层层叠进,,让读者看着觉得欲罢不能。 而原主这个炮灰女配,则从一个懵懂的小知青,变成人人喊打的贱货,如果没猜错,大概,这都是白莲花在暗地里的操作。 白莲花跟渣小三的故事,任谁都会同情和认可白莲花的骚操作,可当时何小丽的看法不一样,不仅仅因为她跟文中的女配何小丽同名,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成熟的知识女性,她能理性思考问题。何小丽思考后发现,原主逐步被人人喊打,每次都是白莲花幕后推手,逐步逼到被人指点、自暴自弃。 但原著中的何小丽可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头脑简单思维并不发达,她只知道非爱即恨,被一个年级大又成熟的女孩子一次次的牵引,结果变成“被小三”的这样一个悲剧的角色。 因为何小丽这个角色,本身就过于耿直,不是很讨人喜的人设,读者如果站在女主视角,当然觉得这样的打脸很爽了。但何小丽穿书的角色可是个炮灰啊,站在炮灰视角,她可不愿意自己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耗子! 要不说不要随便可怜别人呢?何小丽刚在bs发了个贴子,给书里面的何小丽正名,结果引来一堆人大骂,她刚想着这事要怎么怼回去呢,就被穿到悲催的七零年代。 第2章 二十一世纪的何小丽作为一个办公室骨干精英,毕业于985大学,毕业后就来到了深圳这座没日没夜的城市,刚毕业那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就厌食了,厌食症后面治好以后,胃也饿小了,每次吃饭都是一丢丢的,这其实跟她的身体没什么关系,主要是心理上的问题。 到她被车撞飞那会儿,这臭毛病还是没能改过来。 这辈子也没愁过吃喝穿,陡然间降临到这个时节,还是有些不习惯。 原主是个娇生惯养的小丫头,而她是个糙妹子,她糙就糙吧,胃口还特别小,就是属于那种厌食症把自己胃饿到极小的那种,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她的愿望就是自己胃口能好点,能吃多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玩笑,竟然把她送到了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来节约粮食。 厨房里面果然飘着鸡汤的香味,这种鸡,就是城市里面买都买不到的土鸡,何小丽以前旅游的时候去过一个山沟沟里面,人家用一只鸡,炖出好大一锅鸡汤来,且里面除了盐和胡椒以外什么都没放。 当时她眼珠子都要掉了,这么点鸡,炖这么大锅汤,还能有味儿吗? 但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出现了,不仅有味儿,那味道简直让人受不了。今天何直家炖的这一锅鸡,可比那一天的还香了,香味儿从厨房一直飘到这里来,简直刺激人满身的毛孔都要打开了。 她穿越到的,可是一个神奇的时代啊,这个时代没有饲料,没有大量使用化肥,吃的都是土产品,有机蔬菜啊。 竟然激动的都要哭起来了! 这样好的伙食,不蹭上一顿才是傻叻! 既然醒过来了,也不能装死人,何小丽走出去,抱起哭哭啼啼的小堂弟拍了拍,狗蛋最喜欢这个漂亮又大方的堂姐姐,被她这样一抱可不就不哭了嘛: “婶子,家里短粮食我是知道的,今天不是磕到了头才在这里躺着歇一歇,等大军哥回来我见他一眼就回知青点去。”她刻意提到磕到了头,也是为了自己以后跟何小丽的反差做个铺垫,说到底她只能用心去体会书中何小丽的心情,可真不能完完全全成为那个人。 见缝插针的卖好可是一个白莲花的本色啊,二十一世纪的何小丽最擅长这个,只是七十年代的何小丽不懂,她总是脸红脖子粗的跟刘恩慈争辩,跟李桂花吵吵,谁知道这样最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 到最后,连原主的亲叔叔都有些烦她了。 既然让白骨精附身,这种蠢事必然不会再来一回,拿捏着李桂花的神色,何小丽表现出面带愧疚的样子。 李桂花果然没说话,看着这个性情突变的侄女,再这样下去,何小丽就该崩人设了。 她清了清嗓子:“我是吃不了苦,可我还有几分脸面在的,叔叔家都这么困难了,我真的不该总来家里蹭吃蹭喝。” 总算搞清楚这小妖精想什么了,搞半天是打感情牌。 果然,狗蛋不依了,他最喜欢这个城里来的小姐姐。她会讲三郎救母,会讲哪吒大战龙王三太子,他才不要姐姐走啦,狗蛋肉呼呼的小胳膊抱着何小丽的脖子不撒手:“不成,娘,让姐姐在这里玩,不要让姐姐走。” 李桂花气的简直要锤墙,偏偏这个侄女,没生过闺女的丈夫稀罕,几个儿子更稀罕,每次她来了,家里都热闹的不行。 “啧啧啧,我说桂花嫂子,你干嘛总跟小丽过不去啊,想想你们家老太太还在的那几年,你沾着正子哥的风,可没少享福啦,怎么地?” 隔壁家刘彩闻着肉香过来,探头探脑的在外面看着,本着“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的立场,她对隔壁家李桂花有多厌烦,就有多同情这个娇花一样的小侄女了。 男人去下地了,李桂花在家还要捯饬自家的这台纺线车。 家里有一台纺线车,屋子里面还有一台老旧的织布机,以前婆婆还在的时候,队里但凡分了棉花,大部分都拿来纺线织成老粗布了,家里孩子多,发的布票哪里够孩子们用的,这会儿李桂花,就在纺去年分下来的那五斤棉花呢。 这日子过的是一年不如一年,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家有地,种出来结出来的都是自己的,多劳多得,不用像现在这样紧巴巴的过日子,不过这话啊,也只能留在肚子里面,连男人都不能说了。 “我哪里跟她过不去了,还是孙队长过来跟我说的,说她割了一大片麦子,那麦子又还没有熟,在旱地那边呢,你说这死丫头,这账还不记在知青点,给记在我家了,你说这是咋回事。” 李桂花气呼呼的,手还没停下,这个女人做事利索的很,不用多久,五斤棉花就会变成线,纺成布,穿戴在孩子身上。 “我听说还是你家男人自己去说的,不然,队里要扣她粮食呐。”知青点的知青们按供应分,像何小丽这个月才六斤米的供应,扣了她十斤粮,她得憋着两月不吃饭才行。 李桂花才不管侄女两月不吃饭会不会饿死,嘴都要气歪了:“听谁说的?”胆子还挺大的,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也不跟她商量。 别的生产队都怕知青饿死,偏大河村的大队长孙有为胆子大,一个月才给知青六斤米,其他的就配时下的杂粮,秋冬红薯,春夏土豆,菜叶子煮汤,咸菜拌饭。 保证一个原则,基本饿不死就成。 按孙有为的说法,这个大队知青也不多,就五六个人,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知青们有命回没命回都不知道了,谁管的了他们。 最开始也有人抗议,但孙队长有本事,谁敢闹就给谁扣帽子□□。 这些供应,只是同样挣工分的村民的一半都不到,知青也不怕,男娃子会游泳的,夏秋就去塘子里面摸鱼,到了冬天,山里面还有野物,运气好一天能猎一些回来。 慢慢日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一年年的,有些知青也嫁了人,到现在只剩下何小丽、刘恩慈、和书里面的男主王有志了。 何小丽看过书,三个人如果拎成一股绳倒也罢了,偏偏这几个人,内部还有些矛盾。 刘恩慈比何小丽大了一岁,有十九岁了,按说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看看村里一堆泥腿子,也只有王有志看着比较顺眼,好歹他父母也是大学教授,家里的文化气息渲染,让这个男人看上去比较有文化底蕴。 这如果是一本正剧,男主应该是满满正能量的,偏生这部小说充满了狗血的气息,男主也就是个渣男。 王有志开始对刘恩慈有意思,但小山村里面来了一个更漂亮的何小丽,他就有点看不上刘恩慈了。 其实刘恩慈也未必多喜欢王有志,只是女孩子间的虚荣和嫉妒心理,引得她对何小丽很不满,这才引的刘恩慈一而再再而三的报复何小丽。 一步步的,将何小丽这样一个单纯美好的少女,变成了炮灰女配。 这个故事就是这么简单明了。 作为七十年代的何小丽,当然是太单纯(sha)。 但原主既然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是二十一世纪的何小丽,那么她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要怎么杜绝这种操蛋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她总结了一下,最有效的,还是要远离王有志这个渣男。 到明年十月份,全国招生会议就会做出会议决定,恢复高考,招生对象有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干部和应届高中毕业生。 这一次恢复高考的通知下达,到高考的开始,不到两个月,也就是说,这些懵懂无知的年轻人在内部斗争的时候,其实就是错过了人生最有利的时机了。 仗着自己还有三分当年冲上985的底蕴,何小丽觉得高考对她来说不算太难,但总归是要复习的。 刘彩抱着哭哭啼啼要肉吃的孩子,扭了扭屁股看着灶房里面:“谁?你男人去找孙队长的时候,我们家娃娃她爹刚好在呢,哎嫂子,不是我说你,这孩子来这里也大半年了,怎么啥也不会啊,照这样下去,不仅不能帮队里做贡献,我们这些人都要帮她做贡献了。” 说着颇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她的嘴本来就微微往下撇着,这一扁嘴,更像一条大鲢鱼。 其实这话说的冤,知青是比村民的劳动力弱一些,但合着这个大年纪的大姑娘大小伙,多少一个月还是能干点活,给六斤米,是远低于队里的平均水平的,这样埋汰别人,也确实是不厚道了些。 两人说着话,何小丽寻思着何大军还没回来,李桂花也没那么快能把那一锅鸡干掉,索性抱着狗蛋走到外面去了。 刚走到河岸边,就看见河里有人在扑腾,像是有人落水了。 狗蛋刚洗了澡,光着个屁股蛋子站在河岸边拍手笑:“旱鸭子落水咯,旱鸭子洗澡咯。” 第3章 狗蛋不知道深浅,看着河里大声叫了起来。 起先听倒里面有动静,还以为是野鸭子,谁知道里面真的有一个人,一上一下在扑腾。 听见河里的动静,何小丽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季节天气热,水库或者河里经常有人野泳,淹死人也是常事,这……该不会有人溺水了吧。 何小丽吓了一大跳,喊了一句:“谁在那里?”不管是谁在那里,左右她也不认识啊。 小时候她就学过游泳,蛙泳自由泳狗刨她都会上一点,但也知道绝望中的人最不知道深浅,她可没有大到觉悟上能够牺牲自我营救他人的地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何小丽把狗蛋丢在地上叫他站好,四周张望着有没有比较长的棍子,终于叫她找到了一根,她看了看那个人似乎还在挣扎,因感觉到有人的存在,还叫了一声“救命。” “不知深浅的东西,这个地方也是你能来游泳的,妈的,淹死活该!”嘴上这样骂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竹竿,竹竿结实,不会像木棍子一样一扯就断,农村里面打孩子最喜欢用竹子做的棍子了。 嘴里一边碎碎叨叨,一边把竹竿伸到那人跟前。 是个男人,还算是有意识,见到有可以扒住的地方,便死命拉住棍子。 还算他知道怎么活命! 借着水的浮力,好容易把人拖到岸边上。 何小丽匆匆看了他一眼,估摸着叔叔家那个去城里做工人的老大何大军也要回来了,怕误了饭点,牵着狗蛋匆匆忙忙的往家赶过去。 男人其实还没有失去意识,在她走后,从地上捡起一块手表,手表是女式的“上海”牌手表,农村绝对没人带这种款式的手表。 难道是哪个知青? 他其实并不是想去野泳,只是在河岸边上洗了个脚,于是滑倒进了河里,本来他会游泳的,但一掉进河里就抽筋起来了。 要不是这姑娘在旁边,没准淹死了。 付鸥望着何小丽离开的那个方向,发了一会儿呆,刚才朦胧中他其实看清楚何小丽的脸了,这是个骄纵的小姑娘,省城来的知青,平时在知青点就喜欢跟另外一个女孩子拌嘴,看着就是个嘴巴很利索的。 果然刚才嘴巴就没停。 “叫你去游泳去游泳,厉害了吧,淹不死你!”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重,平常吃多了吧。” “哎,没淹死吧,看来是没淹死,我得回去了,回晚了我婶儿可不会把好吃的留给我了,再见,同志!” 小姑娘拍拍他的脸,然后扬长而去。 …… 匆忙中还把手表落下了,这粗心大意的姑娘。 *** 赶了二十里的山路,何大军总算回到了家里,也就是厂里周日放一天假,他隔一周回来一次,另外那一周周末就在厂里加班,有补贴,一周末补贴三斤米一块钱,就为这一个月多的六斤米两块钱,大军比谁都拼。 这样算下来,他比别人一个月要多六斤米,因此可以多贴补家里一些。 周六下了班就匆匆往家赶,农村出来的娃,脚力好,不到两个小时,就回到了家。 厂里发的四十六斤大白米其实刚够一个这么大年纪的男娃吃的,他又是做体力活,劳累胃口就更大些。但厂里还另外贴补了工人菜和油,节省点吃,也不是很难受,他背回来十五斤米,扛回家可够家里吃上好几天了。 农村都是米饭和红薯土豆夹杂在一起吃,经常还要去地里寻野菜,山上虽然有些野果子,但也不是果腹的东西,有时候酸酸甜甜的果子吃到肚子里面更加饿。 何大军自生下来以后,过的就是食不果腹的生活,去到了厂里,一顿能吃到七分饱,就十分满足了。 他是家里出了老本给送出去的,当然要回报家里,想到这里,脚步就快了几分。 李桂花接过来何大军递过来的十块钱,加上那袋子米,心里寻思着这生意的确是划算,虽然搭进去180块钱加一张自行车票,自然是不亏的。 不然何大军在农村,一天到晚劳作下来,挣的工分只够他自己吃的,这样就顾不上几个弟弟了。 另外那二十大军也舍不得花,李桂花叫他自己存起来,以后娶媳妇用。 她盘算着要从这十块钱里面抽出些钱出来,买些鸡蛋拿回娘家去显摆一下,娘家那几个妯娌不是最近看她不顺眼了吗,趁机要扳回一局,叫娘知道生儿子好,还是生闺女好了。 李桂花娘家穷,几个兄弟都不争气,偏偏兄弟媳妇也不是很好相处,穷起来嘛,能蹭到一点油水算一点,尽管家里也不是很宽裕,但这些年,李桂花贴补起娘家来也丝毫不手软。 鸡蛋才五分钱一个,十块钱换成鸡蛋,得有200个了,在农村,这是好大一笔钱。 果然要有出路,还是得出去挣钱,农村里面种地刨坑,能有几分收入跟工人比? 心里一边这样盘算着,还是不忘夸自己儿子:“咱大军还真能干,你现在也是城里吃供应粮的了,比起乡下刨坑的汉子来说,出息不少了。” 心里其实还盘算着,如果大军能够转正,往后还会多发十斤供应粮,工资也能涨不少,往后再找个城里的媳妇,往后别说再大河村,就附近几个大队,有哪个妇女能有自己这样好的福气。 家里五个孩子,何大军,何小军,何建设,何卫革,何狗蛋,就属大军最苦,他是大哥,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跟着村里的木匠学了两年手艺,平时给人做做家具什么的,比下地挣工分要多一些。 这不刚好县城里面国营家具厂招工,李桂花心思活络,走了个后门就把大军给弄进去了。 大军个子是像何直一样,高高壮壮的,皮肤像李桂花,看着有几分憨实,就算周末放假回来了他也没闲着,这会儿手里的锯子没停,嘴上还在跟李桂花说着话。 “不用了娘,厂里有工服,用不上做新衣裳,再说厂里都是大老爷们,谁看啊。” 李桂花盯着这老实憨厚的儿子看了好久:“咋会没有人看,下班了出去走一走,大马路牙子上都是人,你也别太憨了,人要多出去,才活络,以后家里都靠你了。” 想到以后的日子,李桂花就美滋滋的。 何大军倒是眼尖的,见何小丽远远的走过来,就笑着叫了一声:“小丽,回来了,再不回来这群臭猴子要把你的鸡腿都吃掉了。” 鸡腿凭啥给她吃啊…… 当着儿子的面,李桂花不好反驳,但心里其实很不满了,左右打好了主意,鸡腿是她两个小儿子的,鸡翅膀是小军跟建设的,大军大一些,就多吃一碗鸡肉,咋会有鸡腿给何小丽呢? 给她喝几碗汤就不错了。 按书里面何小丽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让的,她从小娇生惯宠着长大,不知道一个让字怎么写,但如今壳子还是七十年代那小姑娘的客气,里子换成了白骨精的里子,事情就不一样了。 何小丽笑眯眯的说:“我不要吃鸡腿,留给这些小猴子们吧,等下喝点汤就好了。”说实话,21世纪,那鸡腿鸡翅膀就叫汤渣,她知道李桂花的心思,故意这样说的。 小丽看见何大军,也挺高兴的,家里这六个男人,大大小小的对她都很好,除了那个婶子。 “那咋成,你头刚刚才磕到,没磕坏吧。”听见堂妹这样说,何大军有些意外,他很认真的看着堂妹,生怕把她磕出好歹来。 李桂花横眼瞪了这侄女一眼,怎么坐个拖拉机能摔下去,也太不经搞了,麻烦! 另一头何小丽跟狗蛋两个人翻绳子玩,狗蛋还太小,总是被何小丽惹哭,哭了仍要拉着姐姐玩不休。 “小丽,你那头……没事吧?”何大军是觉得妹子头磕坏了。 “也没怎么,就是不小心——”何小丽摸摸头,反正原主这样不小心的次数多了去了,接着这次磕破脑袋的机会,性情渐渐变得不那么娇气,也是个很好的契机。 “娘,再搞点酸豆角炒好了给我带上,班上没什么吃的菜,食堂里面的大锅饭煮的也没啥味道,这不半个月回来一次带点菜,我真是吃不下去食堂里面的饭。” “可不是,要不说城里人也有羡慕咱农村的时候呢,你大伯那会儿回来,总喜欢带些腌菜回去,说还是咱自家的菜好吃。” 说话间,李桂花麻溜儿的从菜地里摘了一些黄瓜和豆角,就着溪水洗干净了,等下凉拌了吃,豆角就用水煮。 农村比城里好的就说各家各户都有一小片菜地,这小片菜地也是各家各户宅基地里面省出来的,这里面能折腾出来多少东西,都是归自家所有。 何家因为儿子多,分到的宅基地就比较大,大概有两百个平方左右,就在自家后面的院墙周围,这时节种满了黄瓜,番茄,豆角,辣椒,玉米,土豆,苦瓜,红薯等作物。 辣椒种的多,等到变红了,可以摘下来做剁辣椒。 到了冬天满地都是大白菜和白萝卜,白萝卜腌制成萝卜干,也能在没新鲜菜的季节能吃上好几个月了。 豆角一般可以晒成干豆角,用水把豆角煮上一煮,晒干了就成了干豆角,这些菜,要在地里没菜的时候拿来应急的,不过炖豆角费油,李桂花习惯把豆角腌在坛子里面做成酸豆角,但酸豆角没有干豆角耐放,所以一般都做成各自一半。 茄瓜种的少,炒茄瓜费油,像黄瓜什么的凉拌,李桂花也只舍得放盐和剁辣椒。 何大军半个月回来一次,每次回去,都会带上许多李桂花做的腌菜,城里面的菜没甚味道,拌点他娘做的咸菜才会有味道。 其实何小丽想说,腌菜吃多了不好,但是这个年代哪有那么多讲究,能吃饱穿暖就算不错了。 再说呢,人家吃的还是纯有机食品,你一个吃转基因长大的人咸吃萝卜淡操心啥呢! 第4章 吃完晚饭回到知青点,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农村的空气可真是好,而且也不热,一到傍晚就降温,到了晚间连扇子都不用扇。 就是蛇虫鼠蚁多了点。 何小丽本来说自己走走,但听何大军说农村有蛇,吓的差点爬他背上。 从小到大,何大军都沉溺在这种小小的恶作剧里面,觉得很有意思,看到何小丽吓得脸发白,哈哈大笑起来。 他打着手电筒,准备把何小丽送回知青点,好在一路上都是走大路,并不从草丛里面经过,遇到蛇的可能性大大的降低了,但外面蚊子比较多,一路上她都在啪啪的打蚊子。 “咋这么多蚊子呢?”何小丽又拍了一个吸血鬼,心想大概原主的血是o型血吧,而且她肉嫩,好吸。 “你小时候就招蚊子,所以刚来村里,我爹就叫我娘给你装上蚊帐了,家里就这一床蚊帐,以前还是奶奶用的。”何大军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快活,他还真的是个又勤快,又乐观的青年。 还好有蚊帐,否则今天得喂蚊子了,何小丽这样想。 ***** 知青点其实就是村口一处小破房子,附近都没有人,据说是解放前一个绝户的房子,本来队里要拆掉的,因为前几年有个五保户的房子塌了,给她住了几年,住到那人过世,就到了□□。 后来断断续续的有知青过来,大队长孙有才便把这房子,分给了新来的知青了。 最开始来的是王有志,因此他独占了一间。 到后面又来了一个青年,但跟这些高中还未毕业的青年不一样,他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电信工程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毕业以后分配到研究所上班,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分配到乡下地方来学习。但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很少跟知青交流,也比不得这些青年娇气,他是每天都要下地干活的。 另外的那间主屋,就住了三个女生,,女生胆子小就住在一间屋,因此挪了主屋出来给她们。里面放了三个木板搭出来的架子床,上面铺着两层棉絮,上面那层棉絮到冬天要盖的,这里也没有柜子可以收,到了夏天不需要盖,便铺在床板上面做垫絮。 何小丽回去的时候,其他几个知青已经吃完饭收拾好了。 她虽然不帮忙做饭,但米和油都是发到知青点的,因为她也不往外拿,所以其他几个知青也不说什么闲话。 按书里面的节奏,因为刘恩慈暗刀子使得好,何小丽经常会找刘恩慈的麻烦,而刘恩慈,则是很好的扮演了白莲花的角色,从不从正面攻击何小丽,但是温柔刀,刀刀割肉。 比起何小丽那张娇俏可人又怎么都晒不黑的小脸,刘恩慈只能算得上清秀了,难怪书里面的男主王有志,见到了何小丽以后会移情别恋。 “小丽,又去你叔家了?”王有志在院子里面劈柴,他本来是大学教授的孩子,斯斯文文的,却叫生活磨砺成这样,劈柴砍柴这样的活,对他来说都不算事了。 何小丽对王有志不算有什么感情,但两个女孩子在一起,因为一个男生争风吃醋是常有的,这才显得王有志金贵了些。 更何况他父母是教授,总体来说他身上的气质和素养还是不错的。 刘恩慈和另外一个知青余敏在廊下搓洗着衣服,衣服并不是很脏,只有尘土,这里也没有洗衣粉或者肥皂,用皂角搓一搓就好。这处屋子离溪水边有点远,大晚上的女孩子家家不敢单独出门,都要两两结伴而行。 看见何小丽回来了,刘恩慈脸上挂起来笑来:“才回来啊,早点去洗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溪边。” 书里面的何小丽有点懒,所以也不能太快崩人设。 何小丽懒懒的坐在廊下,伸了伸懒腰:“走太远路了,我要歇一会儿。”其实从叔叔家到知青点才一两里路,不至于太远,但这样才符合原主的性格嘛。 刘恩慈的嘴角不可察觉的笑了一下,说:“那等你过会儿去溪边,就没有人陪你了。” 这个时候农村还没有通电,桐油也不便宜,但凡有点月光的夜,都不会点桐油灯,蜡烛就更奢侈了。 借着亮堂的月光,刘恩慈的这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被何小丽尽收眼底。 这个白莲花,大概是想趁这个机会表现自己吧。 这个刘恩慈,大概是天蝎座少女,无时无刻都要表现出自己很腹黑的那一面,腹黑,而又执着。 何小丽微微一笑:“那我也不怕,从这里到溪边才几百米,万一有蛇什么的,王同学也能听得到的吧。” 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王有志但凡对她有点意思,应该都会陪她一起去溪边了。 反正在这漆黑无边际的夜,没有手机电脑,没有抖音吃鸡,还能干什么嘛,知青们晚上聚在一起读读诗,唱一唱进步歌曲,打发漫长而又无聊的时光。 刚刚开始来到大河村的时候,知青们还一腔热血,满怀激情的朗诵诗歌,度过一夜夜空虚无聊的生活,可渐渐的,被生活磨灭了棱角的青年们,渐渐在闲暇的时光中,去山上捡柴禾,利用晚上不用干活的时间,把散乱的木柴捆成一小捆一小捆的,第二天烧火要用。 晚上怕地里有蛇,知青们也不敢去地里打野菜。 王有志眼底里露出一抹不可察觉的笑来,看来他倒是很愿意陪何小丽去溪边洗衣服的。 “王同学今天劈柴,我和余敏答应帮他洗衣服的,你忙完了赶紧去洗澡吧,等会儿天气凉了,再用冷水洗澡就不太好了。” 虽然是夏天,但山上的树木也不能随便砍。 全村人都烧柴,山上的枯枝烂叶早就被砍完了,树木都是队里的,轻易不能砍伐,所以一到夏天,不论男女,都是用冷水淋浴。 女孩子特殊的那几天除外。 王有志见木柴劈得也差不多了,便搬到灶房里面去了,这个季节雨水多,放在屋檐下会淋到雨。 刘恩慈跟另外那个小知青,名叫余敏的那位小声聊着天,讲的无非就是白天下地碰到的事。 无非是这个婶子出了什么丑,那家的嫂子又怎样怎样了。 隔壁屋的那位还没有回来。 聊了一会儿,何小丽也觉得听这些琐琐碎碎的事情确实没意思了,便走进屋里去洗澡,冷水冲一冲,两分钟就能完事。 只是她每天用沐浴液洗习惯了,突如其来的,就这样冲一冲,总觉得没冲干净一样。 于是再冲了一次。 依稀仿佛听见外面的刘恩慈在说:“有什么冲不干净的,每次都要洗好几遍,她倒是爱干净,别人从溪边挑水过来也是很辛苦的呀。” 声音不大,但胜在安静,一字不差的都让何小丽给听见了。 紧接着便是余敏低声压住刘恩慈的话:“好了别说了。” 刘恩慈继续抱怨:“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每次都要洗那么久,这里也就是只有这个条件,难道跟我们以前一样,还能天天用香皂不成?” 她总描绘以前在城里时间的幸福生活,每次都有天天用香皂洗脸洗身子。 因为原主经常听到这些,何小丽便想起来了。 想到这里,她都觉得好笑,香皂刺激性比较大,即使用香皂,她也不会天天都用香皂擦身体的,这样对皮肤不好。 但是冲的干干净净,这是她觉得很必要的。 再冲洗了一次,穿好衣服出来时,刘恩慈已经换了另外一幅面孔。 “洗好了,等着你一起去溪边呢。”她是害怕王有志真的陪同何小丽去溪边了,她要给王有志洗衣服,一边可以献殷情,一边还可以防止何小丽跟王有志独处,一举两得。 借着月色,何小丽用手搓起衣服来。 这种地方,即使下地干活也不会要女孩子做最粗笨的活,因此她们身上的衣服都不脏,只是沾了些尘土,倒是王有志身上的衣服充满了汗味跟泥土的味道,搓得刘恩慈手疼。 但看了看何小丽的好打算落空,她觉得值得了。 被人丢到这个穷山沟沟里面能怎么样呢,她觉得王有志是一个很不错的托付对象,尽管他现在还没有出头,但他好歹也是教授的儿子,总有一天他父母,还是会把他从这穷山沟沟里面弄出去的。 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过。 刘恩慈不像其他的知青,从小她家里条件就不怎么好,父亲因为患病做不了重活,只能在一家仓库给人看大门,这工作还是单位照顾家属才给的,待遇自然不好。 因此她格外珍惜读书的机会,谁知道刚读到高二,就被分配到这个小山村里面来了。 她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嫁人的知青是什么样子,生了娃,就跟农村里面的妇女一模一样了,两口子经常因为柴米油盐吵架,那就是好一番鸡飞狗跳。 她是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从城里过来,嫁给一个满腿是泥的乡下汉子。 没有烛光,没有音乐,几个知青沉默了一会。 外面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然后一动不动。 还是余敏认出来了,叫了一声:“付大哥。”原来是住在最旁边那间的姓付的年轻人,他比几个知青又都年长一些,平时见了面,也就打一声招呼的交情而已。 也许是何小丽多心了,她竟然觉得门口那位高大的人,对自己多看了两眼,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原主自带的自恋体质。 这种体质她本身并没有啊! 那人果然是看着何小丽走来,肩上挎着一个竹篓子,说道:“找个高一点的盆过来。” 何小丽一看,滑溜溜的东西在里面相互纠缠着,这啥啊,吓人! 第5章 付鸥带来了一篓子的泥鳅和黄鳝等,满满当当的一篓子,足足有十来斤。 余敏是个小吃货,刚一看到就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是泥鳅和鱼呢,满满一筐子,你怎么弄到的啊。” 这里面余敏最小,也最是容易饿,队里面发的那点粮食只能煮成粥来喝,多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这些个知青,个个都是面黄肌瘦的。 所以余敏看到这一筐子的泥鳅和鱼,简直都要叫出来了。 还是刘恩慈比较淡定,她压低了声音:“声音小点,要把人惹出来吗?” 其实四周都没有住人,声音大一些也没有人听倒,但这好歹也是一筐子的荤菜,节省点吃,吃大半个月都是没问题的。 连平常很淡定的王有志,眼睛里面都放出光彩来:“哪里搞来的这么多泥鳅和鱼啊,这阵子可有的吃了。” 付鸥说:“下游有驻坝,到了夏季就会有这些野味,只是一般人不知道,如果发上一场大水会更多。” 三个女知青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小馋虫跟好奇心,都被付鸥勾上来了。 平常跟女生接触的少,即使在学校,也是男生比较多,付鸥脸红红的说:“但凡建造水坝都会让鱼儿无法往下游游,而且我看了一下上游也没有人会去捕鱼,所以试了一下,没想到有这么多鱼。” 说话间,王有志把手电筒拿了出来,打着手电筒看了一下篓子里面,全部都是很常见的鱼,鲤鱼、草鱼、泥鳅,各种都有…… 如果养着,每天都可以吃活鱼了。 刘恩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后面院子有个大水缸,等下挑点水过来洗干净,然后把鱼倒进去,那个大水缸大,可以养得了。” 说干就干,那水缸最近被雨水淋了很多次,也冲刷的差不多干净了,三个女生捣腾着把院子里面装喝的水喝洗澡水的水缸里面的水,运送到后院大水缸里面。 这些鱼再要没有水养着,怕会死。 两个男生急忙忙的挑着担子去溪边接水去了。 好在溪边也不远,两三分钟一个来回,十几个来回过后,不仅后院的大水缸里面水满了,连厨房里,廊下的水缸里面都挑的满满当当。 干完这些活,又累的一身都是汗,几个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笑了起来。 第二天晚上,何小丽在村口卖豆腐的那里买了一块豆腐,刘恩慈跟余敏都没有做过泥鳅,不知道泥鳅怎么煮才好吃,但付鸥已经利索的用剪刀把泥鳅的肚子剖开,杀得干干净净了。 紧接着大家打眼瞪小眼的看着。 那块豆腐是何小丽买的自然大家都看着她。好在她以前一个人生活,对吃还是比较讲究,这个泥鳅滚豆腐汤,十分鲜美。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但好在所有的食材,都是野生原滋味,那泥鳅就着豆腐滚下锅,在锅里翻了翻,汤变成了白色。 要知道几十年以后的泥鳅不知道是什么喂养长大的,汤压根就滚不出颜色出来。 就着泥鳅煮了一锅豆腐泥鳅汤,那味道,香得关门都掩不住。 一斤泥鳅和一斤豆腐远不够饿久了的知青打牙祭的,但这几个人,也是饿久了,不敢一顿撑太饱,害怕以后没得吃,所以还是省了又省,那一锅汤,没香得人鼻子都掉了。 “小丽,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这泥鳅做的真的是绝了。”王有志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小丽,生怕一不留神,小丽就从指缝中溜走一般。 “我婶儿那个人做吃的有一手啊,虽然她总埋汰我。”其实这些手艺都是从21世纪带来的 “要不怎么以前总觉得你聪明呢。”余敏摸了摸肚皮,虽然没有吃撑,但这顿饭,也算是进大河村以后,吃的最饱也是最丰盛的一顿了,要是天天都有这么多好吃的就好了。 “你说咱们这样,不算是撸了社会主义的泥鳅吧?”刘恩慈这话说出来,大家都笑了。 “队里是有在水库里面养鱼,可也没有限制大家在河里面捞鱼啊,咱们以后趁着夜色再去捞捞试试。”王有志提议说。 吃饱了喝足了就要想想以后的发展问题,这个思路没错! 何小丽吃的少,她还是继承了二十一世纪的小小的胃,喝了一碗泥鳅汤就超级饱了。 其他人都惊讶于她的胃口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差,她推说自己从那次摔下拖拉机以后,胃口就一直不太好。 付鸥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好久,抿了抿唇,没说话。 吃完饭,几个人又盘算起以后的日子来。 人就是这样,过了一次好的生活,哪里会像往回奔。 “我盘算了一下,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队里一个月分的那点粮食,连一顿囫囵硬米饭都煮不出来,咱们几个晚上反正没事,可以做一些分工。”王有志起了个头,引起大家的兴趣来。 “怎么分工,你倒是说说!”刘恩慈很感兴趣,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开始计划起以后的生活来。 “过段时间队里要双抢,剩下的稻穗,你们女生去捡起来,多多少少能打一些米出来,咱们就趁着晚上去!” “那可不行,你能想到,难道队里想不到啊,每年打谷子剩下来的稻穗子,都有专人去拾,这可是行不通。” 那倒也是,等到队里拾完一轮,再去捡就什么都没有了。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付鸥,仿佛他会有什么主意似的,也是人家好歹是大学生,脑子比他们还是要活泛一些,也不知道付鸥是怎么想出来的主意,就找到地方捞鱼了。 付鸥是那种看上去很阴沉,其实是很腼腆的性子,如果相处久了就知道他这人其实就是不太会跟女生交流,刘恩慈偏偏又是那种典型的白莲花绿茶婊,找到个机会就要闹闹人家。 最基本的方法就是发嗲。 “付鸥,你说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付鸥——何小丽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脑袋转了转,竟然觉得自己的经历太不可思议了,这个青年,难道就是二十年后开始崛起,到二十世纪尾页就拥有百亿资本帝国的付鸥? 她脑子一时之间没有转过来,可能只是同名同姓吧,华国这么大,同名同姓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但忍不住看了付鸥一眼。 ***** 因为温饱问题,几个知青头一回拧成一股子绳,大家齐心协力的往一处奔。 第二天晚上,三位女知青从地里拾来了两斤稻穗子,虽然累的腰酸背痛,但却很有成就感。 两位男同志又去河边倒饬出来四五斤鱼,个头大小不一,回去跟之前的那一缸鱼养在一起,每天总有吃掉的,又总有补给进来的,五个人很是高兴了一番,在知青点里面唱起来当时的“流行歌曲”,茉莉花、南泥湾,快活的不像话。 这也多亏大队长孙有才分了一处这么绝佳的房子给知青们,幸好这个知青点四里八邻的没有人,是个绝户的房子,这简直就是天然的便利,但凡周围有一户两户人家,他们也不敢在家煮鱼。 ——这香味随便一阵风一吹来,就能吹的到处都是了。 而这里面,也有人打起来其他的心思来。 既然大家在一起吃个七八分饱,为什么不自己肥起来,刘恩慈这样想。 第二天拾稻穗的时候,她便偷偷藏了一些。 这些小心思,其他几个知青都没有发现,他们还是乐得分享,将自己淘回来的东西,充公了。 现如今粮食短缺,一斤米,放在黑市上能换三倍的钱,刘恩慈想着夏天秋天能靠捕鱼来补给生活,但到了冬天要怎么办,自己不像何小丽和王有志一样,家里能贴补些,她可是只能靠自己的。 这样的人往往危机意识太强。 到了双抢结束,她竟然偷偷存下来五斤稻谷。 心思便开始活络起来,她是乐意跟大家分享成果,但是并不愿意跟人分享她自己的东西。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个样子,只是长大以后圆滑些了,知道在人前该如何表现,这就是何小丽缺的地方。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刘恩慈还在谋划着存粮过冬的时候,大河村传来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你说什么?”刘恩慈尖声叫起来:“不会吧?” 第6章 原来大河村附近的五个大队的大队长合计,要在五个村里联合搞一个初中。 运动也闹了好几年,孩子们别说高中了,连初中都没得读,前段时间组织大家学习语录,居然发现很多年轻人连语录里面的意思都理解不了。 要说别的知识不学习可以,但是一个大队的新生力量,居然连语录都只能死记硬背不能理解,这绝对是荒唐的。 刚好几个大队长去公社开会,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公社书记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严重,忙组织了紧急会议。 不识字,肯定是不行的,社会的发展需要进步青年,要进步必须要学习啊! 初中还是要搞起来的,起码让孩子们把初中读完,但以前只有公社有初中,很多家庭并没有把孩子送去公社读书的条件,大部分的青年,都辍学去队里挣工分了,长期下去,只能给社会主义新中国培养出一批目不识丁的文盲。 于是便组织相邻的几个大队,联合组织一个临时初中,初中所需的教学物资和费用,由公社承担,至于老师,暂时从知青、以及村民里面有文化的青年里面选。 但条件是至少读到过高中的青年,优先女青年。 因为女青年在农村能干的活毕竟不如男性,少一个壮劳力比损失一个女性劳动力损失大得多。 第一个得知这个消息的就是比较活跃的余敏了。 “那啥,余敏,这个消息你先别到处传播。” “为啥,这么好的事儿当然要告诉所有人啊!” “瞎,万一是假的,到时候开□□会说你动摇劳动群众的积极和热情,看你怎么办!”也不管这句话到底多少语病,忽悠一个初中都经常不及格的小姑娘是够了的。 余敏成分不好,队里开会的时候她还挂过牌牌,最怕的就是别人给她戴帽子了,听刘恩慈这样说,心里简直要生出360分感激出来。 “哎呀,恩慈姐,幸好我跟你说了,要是跟何小丽那个大嘴巴说了,没准还没吃晚饭,全村就得知道了。”要招初中老师,那么起码要高中学历,或者读过高中吧,余敏自己初中都没读完,百分百是没戏了。 刘恩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论起没心没肺,这两位其实有的一拼。 “你知道就好了啊,我出去看看。”说完这话,刘恩慈撒腿就往外面跑。 出了门,刘恩慈脸上的惊讶和兴奋,简直盖都盖不住。 要招老师,也就是说大家都有机会! 双抢结束,所有人都晒炸了一层皮。弯腰割稻子的时候她就在想,这种日子她不要再来一回,她不像何小丽一样还小,她都有十九岁了,早就到了适婚年龄,家里又不管她,自己还不为自己做打算的话,就只能做困兽之斗了。 刘恩慈想到自己读书的时候成绩也不算很差,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有没有听到更细节的内容?”刘恩慈问。 “那我哪能知道呢?”余敏显然对这种打破了平衡的状态,觉得不是很安心,本来五个知青,靠着自己的努力,慢慢的再改变着生活,但眼下如果其中一个当了老师,明显就有人要跟大家不一样了,大家也不会像以前这样齐心。 “那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嘛!”刘恩慈拿不准何小丽在学校的时候成绩到底怎么样,但是很明显,何小丽这个女孩子,是平时被大人惯坏了的,脾气和风评都不如她。 当然,这里面有她可以为之的纵容,更有一些是她刻意散播出去的。 两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一起,总有人会拿她们做比较,何小丽长相也比较漂亮,家庭条件也好,爸爸妈妈还是大学生,刚刚来大河村的时候,所有人几乎谈论到这个女孩子,都是赞不绝口的。 时间才短短半年,就有何小丽这个女孩子脾气特别骄纵的传言从村里传开。 当然,何家的五个兄弟平时又那么维护这个姐妹,别人便先入为主的觉得何小丽这样的性格,肯定是要欺负刘恩慈的。 这一点,在这次双抢中,又被何小丽给扳回来一局了。 刘恩慈想出门打听一下招老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碰到两个闲话家常的妇女。 要说人小丽还是个十七岁的女娃娃,太阳底下晒着抢收稻谷,可是没少比大人更少出力气。 不说自然不知道,一起干活的人,也对何小丽赞不绝口。 原来有些人,要相处了以后才知道是好是赖了。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在村里面总说小丽,我看人小丽就很好,那天她嚷嚷着要收谷子了,我还半信半疑,谁知道刚收好,瓢泼的大雨就下了下来,这要是晚了半小时都不得了。”这是村口赵阿婆讲的。 那天付欧看见有一片乌云往村口飘来,就跟小丽讲,要她赶紧去找赵阿婆收稻谷,果然收好没多久,雨水就来了。 “也是那丫头,以前回来的时候那么娇嫩嫩一个姑娘,现在每天要去地里干活,刚来哪有那么容易适应,有点脾气也是正常的。”说这话的是陈嫂子,她嫁给何小丽远房的堂兄,算是本家了,见赵阿婆这样说,当然要帮小丽说几句话了。 远远见到小丽背着一筐子东西过来,背篓似乎很重,把她的背都压弯了,看到三个人在路边瞎聊,小丽也把背篓搁在地上喘口气。 手往上抬了抬,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身上大概也湿透了,幸好这个时代不流行紧凑型胸罩,否则厚厚的海绵包裹着胸,没准要长痱子。 说真的,原主的身子也太娇嫩了些,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何小丽虽然也是职场白骨精,但也经常去健身房健身的,背这么一篓子确实难不倒她。 为了不崩人设,还是要佯装娇柔,偶尔还要撒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对于二十多岁心里年龄的何小丽来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难。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这丫头就死活晒不黑,刘恩慈看着自己被晒黑的手臂,也能想象到自己脸上有多黑。 “队里收了玉米,还嫩着呢,晚上一人分两根玉米棒子,人人都有,知青点的我领了啊,赵阿婆,陈嫂子,赶紧去吧。”知青点五个人,也就是一天十个棒子,一次发了三天的,就有三十根,加起来二十来斤,沉沉的背在背上。 陈嫂子见状,问:“怎么没人帮你呢。” 以前的何小丽,有的躲就躲,有的推就推,哪里会主动背东西啊,这行为简直就是崩人设。 不过生活磨平了多少人的性格,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不过既然是磕到了脑袋的何小丽,解释就可以合理的多。 大家都感觉自从她受伤以后,性情都变了,或者说孩子大了潜移默化的在变化,旁人看着也只会觉得高兴。 玉米棒子是这个季节成熟,每到这个时候,各家各户都能分上一些,新鲜的玉米棒子不仅仅是好吃,更重要的功能是果腹啊,一天两个玉米棒子,起码一顿饭的口粮就解决了。 这里的人一般都不太喜欢吃玉米、番薯这些,但何小丽不一样。 从二十一世纪翻墙过来的她,无比喜欢香喷喷的玉米,毕竟这种没有加催生素自然长大的玉米,跟二十一世纪暖棚里面长大的玉米不一样,格外的甜,上次有人掰了半根给她,那味道格外的甜。 被人嫌弃无比的番薯叶,在七十年代是猪草啊,她买了块猪油化了炒来吃,那味道简直了! 而其他被别人嫌弃的杂粮,在她眼里是不得了的饮食啊,哎,上天赐予我一个养生的机会,真是太难得了。 阿婆和婶子哪里知道她的心思。 “这不是刚刚去地里看了一圈,没碰见王有志他们嘛,我就自己背回来了,这一篓子也不多,你们快去吧,一家家的领,领完了就没了啊。”小丽露出银月一样的牙齿,笑容跟春风一般的和睦,她长得白,又好看,谁见到都喜欢。 刘恩慈简直都要黑了脸了,她想打点形象分,简直也无从下手啊。 赵阿婆听完,赶紧拿上旁边的背篓要走,生怕去的晚了大点的棒子被人挑完了,更有甚者干脆就没有了。 一张皱皱巴巴的脸上,灿烂的跟菊花一样:“幸好在这里遇见你了,你看这孩子,长得真好。”是的,很多妇女,自己家吃的哪怕肚子爆了,也不会便宜别人,有几个人能像小丽这样实在,还一路喊人过去领了。 赵阿婆家里有七口人,领三天的就是四十二个,这可不得了,万一没了可是要人命的。 所以她跑的比兔子还快了。 陈嫂子也是赶紧回家叫男人去了,她家孩子更多,最近队里分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孩子们都去塘子里面摸螺丝去了。 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过的久了,自然格外珍惜粮食。 “我也走了啊小丽,你看看能弄回去就自己弄,弄不回去就在路边歇歇,我领完棒子再给你叫人了。”说完陈嫂子也走了。 “没事,我等下也要回知青点,我帮她就好了。”刘恩慈这样说。 剩下何小丽跟刘恩慈面面相觑。 到底帮她不帮她了,刘恩慈这样想着,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她想找人打听一下招老师的事情,但又不想叫何小丽也知道。 虽然知道瞒不住,但晚一点知道总归是好些,她可以多做点准备。 “那你要不要回知青点?” “不好意思啊,我还有点其他的事情。”没有旁人在场,刘恩慈溜的比赵阿婆还快。 什么人啊,人前人后两个样,真是难掩白莲花绿茶婊本色。 如果不是看透此人本质,早有心里准备,何小丽简直都要吐出来。 不管了,等下一定要烤个夹生玉米给她吃! 第7章 还没有走几步路,就被人叫住了。 何小丽回头一看,是那位平时跟大家打交道并不多的青年——付欧。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每次看到付欧,总觉得有股怪怪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他话少吧。 书里面其实对这个人没有任何的描写,她知道付欧这个人还是源自于书结局的时候的一段描写,付欧在成名以后,对这个村的帮助很大,他出了几百万来扶贫大河村,但是对于他生活中的其他描写,几乎是没有的。 但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上次要不是他从湾子里面捞到了鱼,还跟大家一起分着吃,何小丽这样的鹌鹑胃,估计都会要闹饥荒了。 能分享食物,说明这人还是非常给力的了。 基于这个考虑,她对付欧此人还是颇有好感的。 他一走过来,就感觉把何小丽此人笼罩在阴影里面,相比于个子小小的何小丽,他有些太高大了些。 背篓背人一把抓起来。 等何小丽回过神来,他已经把背篓背到了自己背上。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好像还看到他皱眉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其他人的。”他一说话,就有强烈的压迫感。 这人不简单。 “我也是刚才出去准备扯点猪草,听见有人在喊着说分玉米了,这才跑到玉米地那头去领玉米,这不刚走出来。”她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重,我能背得动。”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回来以后就养了几只小鸡,说后院地方大,养点鸡以后可以捡鸡蛋吃,所以每天下了工,还要背着背篓去打猪草给鸡吃。 另外还种了很多小菜。 这些知青也都是半大的娃娃,在此之前没有人想过要在知青点种菜和养鸡,真的浪费了很多地方,就冲着这一点,他都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绝对不像传言说的那样骄纵。 能背得动? 明明见她小身板都被压得佝偻了。 而且付欧刚才明明见到刘恩慈跟她在一块,小姑娘那副表情还是希望刘恩慈能帮她的,结果刘恩慈还是跑开了,一转身,她就在打听五个大队联合招老师的事情。 他也正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准备找何小丽的,果然这丫头一幅没心没肺的样子,难怪以前总会被刘恩慈下的套给套住了。 他反正是这样想的,看人不能看表面,得深度接触,自从他留意到有何小丽这个人以后,便特别留意了一下以前那些跟她有关的传闻,说的虽然八九不离十,但大部分,都无伤大雅。 并且这个小姑娘实在是心大,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吧,她好像混不在意似的。 这也跟她不愿意刻意去讨好别人有关。 付欧不想把事情说的那么通透,又问:“最近村里有传言,你知道吗?” 传言,什么传言,难道是自己穿越来之前,原主又干了什么事,让人给抓到把柄了? 看到何小丽一双迷瞪瞪的大眼睛睁的豆大,付欧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好好跟她说吧。 “我从公社回来,听见说周围五个大队要组织成立一个初级中学,现阶段拟定设立两个班,招三个老师,你有没考虑?” “额——”何小丽没有回过神来,印象中带初中班级的老师都很费神啊,刚刚来到这个时节的她对这里还充满了新鲜感,还不是很感兴趣。 怎么会有反应这么慢的人啊,付鸥就觉得奇怪了,刚才看见刘恩慈那样,明摆着就是不想告诉她啊,自己提前做准备,这人的脑部神经真的跟打错线了一样。 本来想这几天把手表还给她的,谁知道她这人压根没想找过,他便找了个机会偷偷压到她枕头底下去了,那天晚上看她从枕头底下翻出来,默默的把手表锁箱子里面去了。 浑然不觉这手表丢过似的。 从这一点可以断定,之前村里流传的各种流言,真实性都有待斟酌,她要真是这样一个心思深沉的姑娘,断不会这么迟钝,刘恩慈都跑到隔壁大队去打听这事了,她还没反应过来当老师到底有什么好处吗? “你就愿意在这地里干活,晒的灰不溜秋的,我听说初中的代课工资还可以,有十五块钱一个月,另外村里还是按发给知青的粮食发给你粮食。”代课老师的收入比不得正式老师的收入,并且,知青的粮食是公社分配的,并不占村里的名额,这个应该不会少。 何小丽对十五块钱的概念很模糊,印象中这点钱还不够去吉野家吃个招牌牛肉饭的。 在这个世界,她是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才小半个月的时间,她实在是没有别人那么重的危机感。 她知道华国明年要恢复高考,也就一门心思想着要提前复习,考一个好的学校,这一点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当不当老师,有什么要紧的呢?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哦,我想想吧。” “刚才刘恩慈都到处打听去了……”付鸥指了指身后消失不见的刘恩慈:“刚才她没告诉你吧。” 果然还是刘恩慈这三个词比较有吸引力,何小丽的眼睛亮了亮。 晚上知青点煮了小米粥,小米是跟人换回来的,之前在地里捡来的五斤稻穗,跟人换来了一斤半的小米。 五斤的麦穗能打出来顶多三斤半的米,五个知青最多吃两顿,为了节省一些,换成小米煮粥喝,一斤半的小米,一天吃一顿顶一顶,能吃半个月。 何小丽是无所谓,小米养胃,正好养养她那个鹌鹑胃了。 晚上余敏就在知青点煮小米粥喝了。 因为穷,一天就只吃两顿饭。 跟正常的早上吃好,中午吃饱,晚上最好别吃不一样,早上这顿饭可要吃的饱一些,因为白天要干活,一整天就得指望这顿饭了,晚上可以凑合着吃,因为晚上没有体力劳动。 大家为了节省粮食,晚上一般都喝小米粥,就一点其他的东西。 今天就是小米粥就玉米,何小丽另外从菜园子里面摘了一些番薯叶来,放锅里炒了。 玉米是生火来烤出来的,跟现在我们吃到的烧烤摊上面的玉米很像,每人两根玉米,一碗粥,男知青多喝一碗,也就是这个待遇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几个人啃着香喷喷的玉米,大呼好吃。 “快教教我这个玉米是这么烤到这么好吃的。”余敏咋呼着吃完一根还要再吃一根,一双手捧着有点黑的玉米不撒手,明明这个玉米是要用筷子串着吃的啊,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小猴子。 何小丽也是第一次这样烤玉米,没想到大家都吃的很开心,当然,她真的给刘恩慈烤了一根半生不熟的,好在玉米嫩,吃不太出来,刘恩慈也觉得好吃,把两根玉米棒子都吃光了。 这两个人再灌了半碗小米粥进去,就死活吃不下了。 “早知道少煮一点粥了。”刘恩慈说。 “没事,他们两个一向都吃不饱,你还担心会剩饭不成?”其实何小丽喝了小碗小米粥就吃不下了,她的这个鹌鹑胃啊,穿越到什么年代都饿不着,闻着香喷喷的玉米,她觉得很不舒服。 她就是吃饱了就闻不得吃食的体质。 “怎么,你不吃了?”余敏看着摸着肚皮不动口的何小丽,有些讪讪的:“你不会给我们下毒了吧,何小丽!” 这玉米可是何小丽烤的! bang——的一声,余敏的脑袋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放心,我要有心谋害你,肯定让你死的痛快,好不好?” 大家都笑了,余敏一直都是大家心目中的开心果。 余敏才十五岁,比何小丽还小了两岁,这么大的孩子本来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因为时事,让她辍学来到这个穷山沟沟里面,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回去城里以后能做什么,对未来,大家都是一无所知。 所有人几乎都是苦中作乐。 “我觉得得罪谁,都不要得罪何小丽,她现在可是掌勺的,万一看我们谁不爽了——”余敏气呼呼的摸了摸脑袋,噘着嘴。 “你放心好不啦,咱们一个锅里吃饭的,虽然我吃得少,但要是下了毒,照样一起毒死的呀!” 大家又都笑了,不过何小丽是吃的真少。 王有志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会吃这么少啊。”他倒是对何小丽的胃口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不过她吃的也太少了。 就着炉子里面暗暗的光,无意中瞥见正对面的付鸥,她是第一次这样正面的看着他。 因为是书里面描写的百亿富翁,当然也参考了真实的人为蓝本,就这一眼,她很难把这位付鸥跟三十年以后的那位成功人士联系在一起。 当然,他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至少证明了,他跟一般的知青还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哎,我胃不太好。”何小丽低下头,想了一下,她好像是从到了深圳以后觉得压力特别大,有些厌食而导致的胃口不好,不知道吃什么东西,总是一吃就饱。 “那就不要吃烤的玉米,下次用水煮来吃。”坐在正对面的那人,闷闷的说。 第8章 刘恩慈吃了半生不熟的玉米,果然半夜开始肚子疼。 夜里起来上了好几次厕所。 何小丽捂在被窝里面假装睡着,但始终还是忍不住,她好想笑啊,看来刘恩慈并不怎么聪明嘛。 倒是余敏心直口快,她见刘恩慈刚才吃了挺多的,就觉得她肯定是贪多吃多了,心里默默的鄙视她。 要不怎么说这人眼界浅呢,平时吃个五六分饱都是习惯了的,突然吃的太饱,难怪拉肚子了,偏偏还是晚上,闹的大家都睡不着。 等到刘恩慈第三次出去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小丽,你知道要招老师的事情不?” 这个事情基本上都是队里最大的新闻了,何小丽当然知道了。 “刚才刘恩慈还叫我不跟你讲呢,但是——”余敏顿了顿,想了想,说:“你最开始来的时候嘴巴挺坏的,我以为你人不好,所以经常跟你起冲突……” 黑暗中,何小丽暗地里吐了吐舌头——还有这一茬啊。 “我也知道,你也是心直口快,以后说什么之前要想一想,以前我也不知道,不过经过了一些事情,我算是明白了,有些人,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还是要多想多做,少说话,对不?”这个年代太动乱了,何小丽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能因为原主太不知道轻重,才导致后面讨厌她的人越来越多。 明明她没做什么坏事! “不是啊,你听你给我说完啊,我支持你去当老师,是因为我觉得你挺厉害的,你这样的人,当老师才能教的好小孩子呢。” “是吗?” 余敏躺在被窝里面,她的位置能看到外面的星子,她想起自己的家人,是不是也在同一片天空下看星子呢? 何小丽这几天变了一样,给她的感觉,很像大她两岁的姐姐。 人一般对某人感兴趣,就会自不自然的把对方往自己喜欢的人身上去联系,当她在何小丽身上找到姐姐的感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跟着刘恩慈瞒着何小丽确实不对了。 “我觉得你人挺好的,就是以后嘴巴稍微那啥一点,就好了!” 人挺好……就是嘴巴…… 趁着余敏不注意,何小丽悄悄的走到她面前,手伸到她胳肢窝下面:“我不止是嘴巴坏,我人更坏呢!” 余敏最怕痒的,被咯吱几下,满床打滚:“何小丽,你个臭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 …… 夜色黑漆漆的,付欧躺在隔壁,听见那头活泼灵动的声音,他有些睡不着了。 ***** 农忙过后总是要闲上一阵子,这天放了个大假,几个知青都不用上工。 晚饭都是早早的吃,吃完才五点半,何小丽懒懒的坐在屋里乘凉,太阳还没落下山区,刚才又喝了一肚子的鱼汤,热的要命。 手里拿着个蒲扇挥啊挥的,这么热的天,她哪里都不想去。 农村就是这样,空气好了点,但是昼夜温差大,这种天气下地果然是要了命了。 不成,一定要去考到老师,不说别的,光不用晒太阳这一项,也是非常诱人的了! 昨天躺在床上她就在想了,明天去问一问,毕竟这个年代的初高中教材,她还没见过呢,别等到要去考试,一问三不知。 而且她总觉得刘恩慈在针对她,既然她不想自己考,她偏偏要去考了。 付欧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呢,何小丽就已经转变思想了,不过这样也不耐,他能想象到姑娘家转变思想到底为啥会那么快。 “你怎么又想通了,不觉得我是在害你?” “我可从来没觉得你在害我呀,付欧同志,我知道你是好人。”何小丽笑眯眯的看着他。 付欧总有一种阴谋在身边的感觉…… “你怎么又突然转变思想了,何小丽同志。” “你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针啊。”何小丽笑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来,她本来跟付欧不熟,但自从捞鱼事件开始,开始对付欧有些了解,他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对待别人,都有所保留,而付欧根她一样,对于这些东西混不在意一样的,这种性格她很喜欢。 “之前是因为觉得带初中的毛猴子觉得有点难度,但仔细想想,我现在好想也没有别的出路可以走啊。” 两人走到一个大槐树下坐着,微风阵阵,即使在这种大暑天气中,只要找到这样一块阴凉地,马上就凉快下来了。 这样的日子,几十年以后的人是很难懂咯。 付欧看见何小丽的样子,有些出神了,她的酒窝还真好看。 别说大河村、新蔡县了,他以前在西安读大学,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 当然那也跟他学校女生太少有关。 “嗯,其实我以前也没有想过会来到这个地方。”他有些语无伦次的。 “然后呢?”听说他跟其她这些知青不同,还是个大学生呢,以前在研究所工作的,研究所嘛,别说现在了,就是四十年后,也是个绝好的工作机会啊。 “我家里成分不好,一场运动,就来到这里了。”付欧不好用“发配”这个词,但意境上确实差不多:“不过班上的同学的际遇都不一样,后面通过联系后才发现,像我这样的也不算太差。” “最差的怎样了?”问出这话,何小丽也是倒抽一口凉气,这个时代,最差的怎样,她又不是不知道,或许是死了,或许此刻正在不人不鬼、毫无尊严的活着,付欧一定是意识到了这点,也见识过现实的残酷,才会想明白一些事情。 所以她有种戳到人伤疤的感觉。 付欧垂下头,抿着唇,刚开始没说话。 何小丽觉得很尴尬,自己一向还是挺能讲的,可为什么对着这个人,一聊起来就是尬聊呢。 一定是付欧有尬聊的天赋! 付欧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反而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将自己内心里面憋了许久不能说、不想说的话,一个劲的说了出来。 让何小丽惊讶的是,这小子的成分,还真的不是一般的不好啊,他父母留过学,曾经是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在这场浩劫中,牵连到自己的子女。 如今,连付欧本人都不知道父母到底怎么样。 最后还是何小丽分享了她自己“倒霉”的经历来宽慰他,他父母好歹还留过学,长过见识对吧,何小丽的父母还只是跟一个美国籍的医生一起做过几次手术,就被牵连到。 正聊得起劲,刘彩经过,看到两人并肩坐在一起,笑得格外的暧昧:“哎哟,小丽在这里呐,你大军哥从城里回来呢,在跟他妈吵着呢,你不去看看?” 何小丽倒吸一口凉气,其实那天从叔叔家回来以后,她就再也没去叔叔家蹭过饭吃。 叔叔家现在的情况,可比知青点还要差一点呢。 不过何大军既然回来了,又为啥跟婶子吵起来呢,要知道何大军一向孝顺,基本上都不会忤逆李桂花的。 该不会出啥事了吧,何小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军搞不好在城里处对象了,回来告诉李桂花,她不同意。 “不成,我回去看看到底出啥事了,付欧,你说过给我补习还记得吧?” 付欧点点头:“不过尽量保密,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教你东西。” 这也可以理解,特别是刘恩慈,让她知道付欧单独教何小丽而不教她,她那张嘴巴肯定会传播到村里的每个角落——付欧跟何小丽有一腿。 这个时代,这个地方,是很重视风化的,何小丽可不想自己在刚刚逆转形象的当口,被人当做□□□□看待。 古代不是有什么浸猪笼啊巴拉巴拉,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她不要被沉潭啊。 “好,我去去就来。” “那要跟余敏说准备你的晚饭吗?”知青点现在一般都是何小丽和余敏轮流着煮饭。 “看吧,不煮也成,反正我吃的少。” 叔叔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李桂花怒目看着儿子,竟然是前所未有的生气。 何直不在家,家里已经掀了天了。 何小丽看着婶子这幅模样,就觉得头大,从两个人争吵的语句里面,大致了解了一些争吵的起源点。 起先说的挺好的,何大军单位要招做饭的女工,一个月工资有二十块钱,食堂里面油水还是挺足的,吃饱基本不成问题。 李桂花还盘算着更多的呢~~ 最开始的聊天还带着很愉快的成分,何大军问李桂花的意见,如果她想去,何大军就去给李桂花报名,明儿就一起去城里见工,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何大军给何小丽买了瓶花露水的事儿,让李桂花知道了。 第9章 好家伙,花露水,那听说是解放前洋太太用的东西,何大军是脑子抽了吗,竟然给何小丽买? 还一买买了两瓶,家里一瓶不说,何小丽还有一瓶,一瓶可要一块钱呢。 这钱是大军的私房钱,本来是讨好他娘的,让她娘也涨涨见识,谁知道这事儿就上纲上线到何大军是个吃里扒外的货色上面去了。 两人唇枪舌剑起来看着也着实眼晕。 李桂花一张黑红的脸,此刻纯黑:“何大军,我到底是怎么教你的,你还听不听你妈的话了,这么贵的洋玩意,你说买就买,一点也不跟我商量,家里这么大的事情,居然都不跟我商量,你真是气死我了!” 两瓶花露水,也就是两块钱,折合何大军的工资来说是贵了点,怎么讲得好像背着老娘去交了房子首期款一样,何小丽简直想送几个白眼给李桂花了。 她突然想起,上次何大军提到的,她怕蚊子咬这件事,大军还真是个好哥哥啊! 从小到大,何大军都没觉得自己这么丢人过,去家具厂上班也有三个多月了,师傅见他勤快,也一直对他挺看重的,他心里自然知道这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是怎么得来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面上不说谢谢的何大军,暗地里想给妹妹买点东西。 一般的东西吧他觉得拿出来简直是埋汰他妹子,后来听城里的姑娘讲花露水好,香香的,还能祛蚊虫,洗澡的时候滴两滴,还能不长痱子呢。 他想起狗蛋也招蚊子,还长痱子,索性咬咬牙,买两瓶! 刚开始李桂花听到儿子买了花露水,还心疼了一下,不过左右一琢磨,人家也算是工人阶级了,自己这个当娘的,不能总扯儿子的后腿。 人家好歹一个月工资有三十几,又有加班费,每个月只有贴补家里的,孩子大了就随他吧。 于是咬咬牙夸了他一下。 何大军被夸的飘飘然,索性把送给何小丽的那瓶花露水都抖落出来了,李桂花这下可真是要气死了。 人家说儿大不由娘,这儿子才多大呢,就这样了,上次何小丽来家里吃那顿饭,就已经鸡飞狗跳了,这次更加是—— 一块钱啊,折合成鸡蛋,可是二十个鸡蛋,这么多的鸡蛋,给狗蛋蒸蛋羹吃,都可以吃一个月了,这何大军倒好了,花钱这么撒,给自己家买东西就算了,何小丽算是什么东西! 两人就因为这个由头吵了起来,李桂花不仅吵,还苦兮兮的。 这可怜的妇女就这点觉悟,最开始不是还说自己说半边天呢,何小丽感觉这里的半边天都要塌了。 偏生何大军还分毫不让。 说真的,何家再穷,在大河村也是数一数二的家庭,何直一个月有十块钱的工资,还挣着工分呢。五个儿子里面,老大何大军也参加工作了,一个月三十几块钱的工资,还有发米发粮,老二老三也下地挣工分了,家里吃干饭的,其实也就是老四,和不足三周岁的狗蛋而已。 偏李桂花,看钱看的比什么都紧。 何小丽站在屋檐下面听见她堂哥跟婶子两个人吵,真是要起了一头包。 原主的这个婶子,还真的是有些拎不清的成份。 李桂花同志,出生自隔壁的小河村,那小河村的人,也不是一般的穷,是特别的穷,家里的孩子一大堆不说,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一顿饱饭。出生在这样恶劣的家庭环境,李桂花就格外的珍惜她得到的东西,当然也会不遗余力的去显摆。 特别她娘家还惯会重男轻女的。 何小丽以前在书里面看到过,以前奶奶在的时候,年纪大了也看不太清了,李桂花就经常偷偷的去奶奶房里拿麦乳精,孝顺她娘家那个娘,到奶奶过世以后,何正很少给家里寄东西了,李桂花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才做的少了。 因此她也记恨上了何正一家,她觉得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为什么突然不给了呢! 就这样一个落魄成这样的何小丽,还想占她们家的便宜。 听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破事儿。 屋外狗蛋哇的叫了一声,何大军担心弟弟,丢下句:“我去看看狗蛋。”说罢撒腿就往外面跑,门口有个塘子,他这是担心弟弟掉塘子里面了。 看见何大军走了,何小丽心里生出来一个念头来,既然李桂花这么气了,索性叫她把心底里的话都说出来,她不是泼嘛。她站在门口淡淡的:“婶子,你至于吗,当初我们全家回来带回来多少东西,我妈也没想像你这样啊。”李桂花往娘家搬东西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装什么装啊。 “死丫头,你再跟我这样说上一句?” “怎么了,婶儿,你每次都说我来你们家蹭饭,你怎么不看看,当年你生完狗蛋失血过多,是谁打电话给市里面的血库叫人调血来给你保命的呢。” 这也是何家的旧事了,当年李桂花生狗蛋是高龄产子,又是胎盘前置,因此是在医院生的,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差点死掉,还是何正打电话去市医院紧急调用备用血给她用,足足输入了1000cc才保住她这条命。 这也是何家的旧事了,因为这件事情,何正一直都觉得欠了他哥两条命啊,谁知道李桂花好了伤疤忘了疼,很快就忘记了。 “那又怎样,那是党和政府救了我,要你这小丫头多嘴多舌。”李桂花依然不依不饶了。 这还真是个不讲究的人啊! “婶儿,不是我说你,当时给我奶奶寄回来那么多补品,你都背回去给大军姥姥了吧,我爸是寄回来了不错,但那也是我奶奶的东西,要是你娘家的侄子落了难,来这里吃顿饭,你不会不肯吧。” 何小丽故意提起这件事情,是因为多年前,李桂花的弟弟的儿子断奶的时候还在何家住过好长一段时间,何家奶奶还经常吐槽李桂花把她的麦乳精和老四的大白兔给自己弟弟的儿子吃,这换做自己在她家蹭饭,她就一百个不乐意了。 被人戳中心底里那块疤痕,李桂花未免有些心虚,越是心虚,气势越甚,她叉着腰,气势汹汹的:“长辈的事情,你也敢多嘴,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虽说原主的妈妈,跟何小丽本尊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好歹,也是生了原主的人,何小丽身上,还是对她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听见李桂花骂自己妈妈,心理上就有些受不了。 恰此时她看见屋外有个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估摸着这距离,他也听不到自己讲些什么,便故意激她:“我妈是没教好我,我要是有一点点机灵,也不至于脑子灌了水把自行车票给你啊,你当着我叔的面对我这样,背着他面,对我又是另外一套,我大军哥是孝顺,不去叔叔面前戳穿你真面目,否则,你看我叔会不会休了你。!” 这也是原主干的一件浑事了,不过现在想想自行车票给了李桂花是不错,但最后还是大军哥得了好处,否则何小丽就更想不通了。 不过原主还真的不是一般缺心眼! 李桂花嫁到何家算是高攀,要不是年轻的时候长的也算敞亮,性子也算是泼辣能干的,何直也不至于去小河村找媳妇,所以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何直会休了她,何小丽这一句,算是成功的撩起来她的火来。 她抡起扫把,就要把何小丽赶出门去:“死丫头,别来我们家嚯嚯,你叔叔是死脑筋,我可清楚的很,你们家算是完了,少来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们家有什么东西,喂猫喂狗不喂你,还想过来打秋风占便宜,得了吧你。” 何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媳妇说他哥一家算是完了的话。 何小丽冷笑:“婶儿,您这话说的可真的是绝了,难不成我叔这边的亲戚就不是亲人,您自己那边的亲人才算是亲戚了。”她这话说的是李桂花经常拿着东西贴补娘家的事情。 李桂花咧嘴:“是啊,我有东西当然要给我娘家的大侄子,还能便宜了你不成?”这话,多次她拿来气何小丽。 以前李桂花是罗嗦了一点,又喜欢贪小便宜,但没有触及到何直心底里的那条线,他也就忍了忍了,今天看见媳妇抡着扫把要把侄女赶出去,真是气急,以前怎会觉得这女人直爽能干呢,分明就是不讲道理! 其实李桂花这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都是背着何家的这些男人恶言相向,讲出这么寒心的话,何小丽也是耿直,每次去跟叔叔告状,告完状,李桂花又换上一幅面孔。 然后每次都是何小丽落下不好来! 今天何直是自己亲眼看到了,媳妇是怎么对侄女的,不仅对何小丽恶言相向,还要诅咒大哥一家都倒霉了! “李桂花,你说什么昏话呢。”平地一声雷,激得李桂花一个激灵。 李桂花见何直进来,捣得她措手不及,刚想解释几句,又看见何小丽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她是叫这死丫头给算计了! 何直的后背都是凉的,以前只觉得这个女人嘴巴碎,喜欢跟侄女吵吵,到底是没有见到李桂花正面怼何小丽的这件事,对每次侄女红了眼眶,跑出去,他只会觉得是不是小丫头内心敏感了。 今天如果不是亲耳听倒李桂花说的这混话,绝对想象不到跟自己一个榻上睡了那么多年的女人这么心狠,这么多年,他也知道李桂花贴补了娘家不少,但绝对想象不到,她能把这事摆到台面上来说,还一副欧不死小丽不罢手的样子。 李桂花看到丈夫这副模样,也急了:“何直,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何直急红了眼。 “反正我没有这个意思,何直,你这个侄女就是个人精,她害我。” “她哪里害你了,我刚才可是听的很清楚了,你娘家就是亲戚,我们老何家的亲戚就不是亲戚是不是?你每次往你娘家送东西我说什么了没有,你看我娘身子不好,五个男娃子这样带大,断奶的时候要往你家送,你娘都说家里孩子多不肯收,可咱也没少给她老人家送东西吧,这我且不提,你还总要去贴补他们!” 李桂花恼羞成怒,半边天的形象也维持不住了:“我贴补我娘家咋了,我娘生了我,把我嫁到你家来,都没享过一天的福。” 何直气的要死:“你要孝敬你娘可以,养你兄弟我就是不同意!” 李桂花当然不想回娘家住了,那破屋破瓦的都没几片好砖头,委屈的直流眼泪,可她又不敢跟何直吵,万一何直犟脾气上来了真要赶她回去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先服个软吧。 …… 人两口子吵架,她还是不掺和了吧,何小丽偷笑着从叔叔家走了出去,迎面看见抱着狗蛋回来的大军。 **** 何大军抱着狗蛋回来,把花露水塞进何小丽手里,这东西买来就要用,给了李桂花当做传家宝放着,肯定要放过保质期不可,他蒲扇大的一双手一推,把一个绿油油的小瓶儿塞在何小丽手里:“拿着,这东西俺们几个糙爷们儿也用不着,你身上招蚊子,晚上出门抹抹在身上,听说被蚊子咬了擦擦也顶用。” 可李桂花红着一双眼睛,要杀人一样。 何小丽拿着花露水看了看,“明星牌”的呢,这可是老古董了。 她那里还有个稀罕物——手电筒,这也是何大军省下的钱给她买的呢。 作为一个大龄剩女,还从没哪个男的对自己这么好过,何小丽觉得不该让何大军为难。 她这一推辞,倒叫何大军更难受了。 他记着妹妹的好呢。 小时候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人儿每次来大河村,都跟稀罕物一样的。 老太太欢喜,他也可稀罕胖乎乎娇娇嫩嫩的小堂妹,况且一家子的糙汉子,就显得何小丽的存在格外的珍贵了。 那时候奶奶经常抱着小丽出去玩,何大军就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奶奶那时候经常说:“大军啊,等你长大了,要好好保护妹妹,知不知道。” 那时候何大军就可想妈妈生个妹子,谁知道一连串都是男娃娃,叫他想有个妹妹疼都不行。 所以自何小丽半年前回到大河村,他就一门心思的对何小丽好。 这倒是个实在人。 偏隔壁家的刘彩来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桂花,笑的格外的瘆人:“桂花嫂子,咋回事呢,怎么就跟亲儿子闹腾起来了,可是大军做了啥不好看的事情不成?” 李桂花有点怕刘彩,这家伙有点没脸没皮的,惹到她,那张嘴巴指不定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刘彩,你说你没事跑我们家来干什么?” 刘彩跟李桂花一样,隔壁小河村过来的,两人从小就认识,也是从小就不对付,没想到两人还能嫁到一处来,别人怵她李桂花,偏偏刘彩一点也不怕,她嘻嘻笑着说:“看你们家热闹着,瞧瞧,这不好久没有来你们家了,也不知道狗蛋想婶子了不?” 狗蛋还能想她? 这会儿,狗蛋看到堂姐姐来了,正抱着何小丽的大腿不撒手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的:“姐姐,我要听故事,你给我讲讲三郎救母好不好呀?” 何小丽干脆抱着狗蛋出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心里有点感动,但是她对物质没有那么贪婪——毕竟人什么都见识过了。 她承认自己在这个社会,缺乏一种本能的战斗力,无法像李桂花这样,带着一股子憨劲活着,有时候,更多时候她表现的很佛系。 于是她抱着狗蛋就这样出去了。 她倒是没事,但屋里的何大军气的要命,自己好歹这么大个人了,老娘总拿恩情来压他。 倒不是他不孝顺,谁这么大了还愿意连瓶花露水买不买,都得听他妈的。 再说他妈一直偷偷从家里拿东西贴补娘家那事,他又不是不知道! 何小丽刚出门,刘彩就神秘兮兮的跟李桂花说起一件事:“知道么,队里要组建联合学校,老师就从知青里面选,我觉得你家这娃有机会!” 李桂花还想着呢,她家哪有知青娃,瞬间就明白刘彩说的谁。 ——何小丽? 哎呀,刚才那可是撕破脸的架势啊。 “有音讯没有,到底咋回事?” 刘彩把队里的传言跟李桂花说了一遍,听完李桂花就非常后悔了。 何小丽这人别的不说,以前读书的时候成绩是还蛮好的,早些年回老家,她还给同年级的小军辅导过作业呢。 成绩不差的小军,被何小丽指点的一愣一愣的,当时李桂花就想了,还是城里的娃厉害。 她琢磨着何小丽考这个什么老师,九成九的有希望,当老师啊,敢情好,虽然是个臭老九,但有工资啊。 自从何大军拿上工资,她就觉得拿工资吃公粮的人好,又干净,又体面,工资还高,过年过节还能发点工业票什么的。 农村没有发工业票一说,所以农村很少有人用的起搪瓷的盆啊什么的,嫁娶姑娘陪嫁个热水瓶什么的,那就是特别体面的陪嫁品了。 听说当老师还能发油呢。 侄女这还没考上老师,李桂花已经寻思着,以后学校过年过节若是发了油,自己得弄过来。 想着这事,所以刚才那瓶花露水也没什么了。 还是大军会划算啊,跟小丽把关系搞好点,这丫头片子在这里又没有家人也没处朋友,有什么好处还不是要就着叔叔婶子了。 “你说什么,初中的课本?”何大军觉着有点意外,小丽怎么突然要这个玩意儿? “嗯,你没回来不知道,队里最近搞的沸沸扬扬的。”何小丽耐着性子把事情的来由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何大军听明白了,而且还挺高兴的,他支持何小丽去参加,毕竟下地干活太累太辛苦,他可舍不得妹妹吃这个苦。 “跟我叔一样,这里学生农忙都会放假参加劳动,老师应该也一样吧,我也就试一试,哪有十足十的把握呢。”别人都是战斗力十足,唯有这个何小丽,佛的很。 这与她的经历有关,她的眼睛可是盯着明年的高考,不过下地干活也要复习,当老师也要复习,大概还是在学校里面,复习起来更方便。 第10章 之前搞运动,学校里面烧书,初中教材被烧的多了去了,何小丽来之前,并没有抱有能找到教材的心。 没想到何大军这里还真的有。 主要是何大军读初中那会儿还没有那么激进的运动,而农村的孩子能读到初高中的并不容易,何大军更是当做传家宝一样好好保存着。 既然妹妹说要要书,他也没有别的话,都找了出来。 初一到初三的语文、数学、英语、政治,都用报纸做书皮,包的整整齐齐,里面每一页,都被压的齐整整的。 这样何小丽想到自己读书那会儿,每本书都是乱糟糟的,一学期过后,整本书比新书要厚一倍。 没想到何大军这样的糙爷们,能这样爱惜书籍,这让她心里多生出许多敬畏出来。 “大军哥,你这书,还真的是——”她睁大了眼睛很惊讶的样子:“跟新书一样的哎。” “那是了。”说到这点何大军还是有些骄傲的:“你以为都跟你一样,以前你暑假回来住,带回来的书都是乱糟糟的,还嚷嚷着要跟我换,我跟你换回来了以后,又一页页的给你抚平,压好,等到暑假回去,你又要换回来了。” 这个——呃。 这种事情,没想到两个世界的何小丽都有这种趣味。 她记得小时候也是这样一本乱糟糟的书,跟邻居家的孩子一起做作业的时候见到人家的书整齐干净,就死活要跟人换,结果她拿了人家崭新的书,没过多久就弄得皱巴巴了,人家孩子把她的书拿去,过了一个月再一看。 啧啧啧,新书。 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大军哥,这书到了我手里,估计就没有完整的回来了,不过等我以后挣钱了买来还你。”新华书店估计也没有教材卖,她寻思着过两年,运动结束了会不会好一些。 一定会好一些的,到了八十年代,会有质一样的飞跃。 何大军咧嘴一笑:“也没有什么,就是几本书而已,小军的书估计也保存下来了,只是初一到初三的不全。”他想到什么似的,咧嘴一笑:“你等等我啊!” 说完转身回了屋。 狗蛋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乌溜溜的看着何小丽,趴在何小丽的肩头叫“姐姐”,何小丽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讨小孩子的喜欢了,明明自己不那么喜欢小孩子的,狗蛋偏偏喜欢粘着她。 前几天下地的时候李桂花带着狗蛋,老远呢,这孩子看着她就叽叽呱呱叫个不停。 小肉手脏兮兮的捏着何小丽的领着。 她耐烦的把狗蛋领到小溪边,给他把手和脸洗了洗,又掏出来手帕给狗蛋擦干净了,还是个很好看的小孩子,只不过没人有闲工夫照顾他,平时看着跟只松花皮蛋似的。 “好,洗干净了,狗蛋自己能不能来溪边啊?”何小丽想起每年有很多孩子玩水被淹的事件,觉得很触目惊心,还是要教教这孩子不能玩水。 狗蛋拍着小手儿叫着说:“天热要到塘子里面洗澡,狗蛋喜欢洗澡。”这里人都管游野泳叫洗澡。 何小丽拉长了脸教训他:“不能随便下塘子洗澡的知不知道?” 狗蛋疑惑,明明下塘子洗澡很舒服的呀:“为什么,姐姐,我喜欢洗澡的呀。” 农村娃最大的娱乐就是下午去河里或者塘子里面泡一泡,摸螺丝,摸鱼,这种朴实而又童趣的娱乐,是在游泳池里面游泳的城市儿童所无法体会的。 想想也对,这是人家的娱乐啊,也不能生生剥夺孩子玩的权利,何小丽一本正经的说:“那么狗蛋不能一个人去河里洗,去池塘里面洗澡的时候要有哥哥带着,明白吗?” 何家的五个儿子里面,最小的就是狗蛋,再小点的也有七八岁了,多少懂事了。 跟着何卫革下水,就没那么危险。 狗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两人说话间,何大军又回来了,狗蛋指着姐姐跟大哥说:“姐姐说我不能一个人下去塘子里面洗澡。”他记得哥哥都会一个人去,姐姐应该是说错了吧,他希望大哥能给他一个公道。 何大军点点头:“是的,姐姐说的很对。”他个子很高,摸了摸狗蛋的头还要低下来。 狗蛋郁闷死了,为什么连大哥都这样说,他是向大哥求助的啊。 何大军抱出来一大堆高中的书本,也是崭新崭新的。 好家伙! 当初也读过两年高中,到前年学校里面搞运动,彻底停了课,才没上学,当时高二才刚刚开学,书籍也只有高二上学期的,再要多点,可能得再去找了。 何小丽翻了翻高中课本,里面的内容实在是不能再简单不过了,对于一个参加过高考而且成绩考的不错的她来说,稍加复习,参加明年的高考也不是难事,说不定还能考上清华北大呢。 当年高考,她可是离清华北大的分数线差一大截子啊! 何大军翻了翻书,说:“这些书幸好我都保存下来了,另外高二下学期和高三的我替你找找,也不难找到。”他当年读书成绩好,觉得这些书烧掉挺可惜的,班上也有这样的同学,他想起当年一起读书的也有认识高年级的同学,说不定他们还留着课本。 何小丽灵机一动:“大军哥,当年你没读大学觉得遗憾不?”她记得何大军和何小军成绩都不错,何大军还读过高二,何小军直接就初中都没读完。 “我哪能读大学啊。”说着这话,何大军挠了挠头,大学确实叫人神往,但是也给人感觉非常遥远。 这一点,何大军还真没想过,即使读了高中,他也觉得自己并没有考上大学的机会吧,毕竟现在的大学都是工农兵大学,上去的学生是选送的,相当于保送生,能读大学的大部分都是成分很好的学生,这一点他也沾不上边。 要说何家穷,那也比周遭的村民都好多了,这么多年,叔叔也有稳定的工作,而且高考过后,有一些大学是免费的,不仅如此,连生活费学校也出。 当时她看历史纪录片,讲到第一届高考的时候就说,因为9月份做出决议要高考,冬天就正式考试了,许多学生都来不及做准备,如果何大军能够比别人早一年时间准备,岂不是有机会了? 既然何大军成绩不错,为什么不叫他试一试呢。 但是不知道怎么跟何大军说,她总不能说文曲星给她托了个梦吧! 想了想,说道:“你也不问问我干啥要这些书呢?” 何大军有些恍神,要书就要书,干嘛要这些书,他可没有想过这么深刻的问题,但妹妹既然问了,他也会顺口问一句:“那你干嘛要这些书?” 何小丽故作一副神秘的样子出来:“前几天省城有同学给我来信说,最近有恢复高考的迹象,我想拿着书回去复习一下,哥,要不你也复习一下,咱们一起准备准备高考吧?” 高考? 这对于何大军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别说是现在,就是两年前,读高中那会儿,他也没有幻想过高考啊,当时他就想了,如果能有个高中文凭,城里招工的时候说不定能招到他呢,高考应该没这个可能性吧! 看着何大军一脸懵,何小丽也猜到了,她这个老实巴交的哥哥啊,哪里会想到那么长远的事情了,眼下这个情形,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当工人有饭吃,也有机会转正。 这个当哥哥的,也太没有战斗力了吧。 何小丽软磨硬泡的功夫就发挥起来了:“你说你下班以后也没事干,跟人聊天也是过,看看书也是过,干嘛不看看书?” 何大军干的那可是体力活,上班的时候累的半死,下班以后就想躺在宿舍清静会儿,他哪有心思看书呢,再说两年没读书了,早先在学校里面学的那些可不都忘记的差不多了吗? “哎,你说这读书,我都好久没读了——” “主席不也说了: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何小丽叹息一声:“何大军同志,主席如果知道年轻人这么意志消沉,肯定会觉得新中国的太阳,要下午才能升起。” 语录都背上了,这都是哪跟哪。 何大军啼笑皆非:“那么何小丽同志,你倒是说说,我要怎样做才好?” 何小丽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但到底还是妹妹,何大军跟她说完,多有一种逗小孩子的意思在里面。 “咳咳。”何小丽正色说:“既然你妹妹要复习,你这个做哥哥的多少要做出来些样子来,要为人楷模,做给弟弟妹妹看,既然这样,高中的数学书你拿到厂里去,下次你回来,我要考你上面的题!” 何大军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给他带个楷模的帽子,既然要给弟弟妹妹做好样子看,他也不得不去学习了。 第11章 何小丽抱着沉沉的课本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知青们吃完晚饭会聚在一起聊聊天,更多的时候,大家都不在知青点呆着。 大河村附近有一处特别漂亮的峡谷,可以看到晚霞,今天这个天气应该能见到非常美的晚霞奇景,所以这群知青趁着下了工,天不热,顺道看晚霞的机会,去峡谷附近捡柴火。 一般要到夜色渐浓才会回来。 何小丽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瞧着,被人一把拉住。 “何小丽,你在外面做什么?”原来是刘恩慈,何小丽还想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无声无息的走近,跟个幽灵似的,吓死人了好吧! 又扫到何小丽手上的那堆课本,刘恩慈显得有几分惊喜:“你上哪找到的书啊?” 从她语气里面都能听出来,她有多高兴了。 是啊,除了何小丽,其他几个知青跟村子里面的人并不是特别熟悉,刘恩慈这几天肯定也在找初中课本了,但目前看来,她肯定没有找到。 何小丽能感觉到这些课本对于一个有求知欲望的青年来说有多么重要,因为刘恩慈眼里都冒光了,这表情也太现行了吧。 “倒是你,吓的我一跳,你属猫的吗,走路都没声音。”何小丽撅起嘴巴,原主的傲娇病瞬间上身:“拜托你不要在晚上吓人好不好,这附近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这附近可是死了好几拨老人的,想到这里就有些怕怕。 当时大队长孙有才说因为年轻人阳气盛,可以压的住鬼神,所以才叫知青住在这里。 具体什么意思谁知道呢。 这一次,刘恩慈显得格外的谦和:“我见到有人走近了,还以为是坏人呢,原来是你啊。” 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可能是习惯性的关系,总是要私下挤兑何小丽几句。 换作平时何小丽肯定恼了,但她今天心情特别的好,婶子被叔叔整治了一番,大军哥又给她找来了这么多书,她刚才回来的路上还一路唱着南泥湾呢。 “咋样,刘恩慈你是不是平时坏事做太多了,心虚怕坏人呢,我咋就不怕。”何小丽边往里面走着,边把书珍而重之的放在自己的柜子里面,锁起来了。 刘恩慈讪讪的看着她,她也没借到书呢,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搞的,居然搞到这么一大堆,不行,她本来就有些拿不准何小丽的实力,这会儿心里更慌了,她要是提前复习一下,万一考到自己前面去了,岂不是就少了一个名额啦? 要知道名额一共才三个,对她来说,对手能少一个对手算一个! 可她也没傻到真的跑去跟何小丽讲,小丽,我情况特殊,你就别参加招考,将就一下我呗,要知道这么好的机会,但凡满足条件的知青,都会参加。 再说何小丽是什么人,刚来大河村的时候就嚷嚷着干活干到头昏脑胀,她必然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拜托种地的苦恼的。 “小丽,我看你怎么有这么多书啊,哪弄的?”她可是到处去找了,就是没找到,不过转念一想何小丽她叔就在村里呢,即使她叔那儿子没有,她也可以叫他们帮忙找啊,这么大的村子,总有人家里有初中课本的。 要不还是人何家有远见,有关系,换作她就没那个命,知识青年下乡的时候,她爹娘可是什么关系也用不上,什么东西也没办法给她带过来傍身。 看着何小丽经常拿着的东西,她简直是气愤的不得了。 为什么这些东西是何小丽的! 何小丽也没打算把这些书籍跟刘恩慈分享。 要是当初刘恩慈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告知她,那她还有心情跟刘恩慈一起复习,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但自从知道刘恩慈的为人以后,她可巴不得刘恩慈趴在地里种一辈子地才好呢,还帮她,想得美呢! 再说了这人这么阴险,万一以后共事,也不是好相处的。 几番思索下来,理智告诉何小丽,可不能心软做了冤大头,她把书索性就锁在柜子里面,刘恩慈再想要,还能撬了柜子不成,她要是敢撬,就告她一个盗窃,这个罪名可是很严重的。 “嘿,你要真想找还不容易啦,找不到是你不用心嘛。”何小丽笑呵呵的打趣她:“书可只有一套,你可别打我主意啊,找到这几本书,可是费了老大的劲了!” 她这样不客气的回绝刘恩慈,就是怕刘恩慈还打主意呢,这人实在是太讨厌了,当着其他人面前卖好,在她面前却从不带客气的。 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她这话说出口,刘恩慈还真找不到话讲了。 说话间外面有人来了,是大军,他拧着一篮子瓜果蔬菜,里面还有两个圆滚滚的水煮蛋,还有那一瓶绿油油的瓶子,花露水,刚才拿书的时候又忘记带了。 大军朝四周瞅了瞅,鸡蛋递到她面前来:“快些,吃掉吧,热乎着呢。”也就这四周没人,要是被人看到这两个鸡蛋,还不得眼红着呢。 说真的晚上喝的那点小米粥不顶饱,何小丽饿着呢。 她也就不客气的剥来吃了,婶子每次都往娘家送鸡蛋,她还以为别人不知道。 土鸡蛋小小个,两个白水煮蛋下了肚,撑得何小丽直打饱嗝。 “家里,怎么样啊?”走的时候叔叔婶子正闹着呢,家里应该热闹的很呐。 大军情绪有些不高:“我也不知道我妈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刚才她说的那些话我也听到了,说实话,连我都会臊了,真想不到她——她会那样了。”自己的亲娘这么蛮不讲理,作为孩子当然接受无能了,大军觉得不可思议。 “对不起啊,以前大伯好的时候对我们还真的挺好的,没想到他一不好了,我妈就这样。”大军觉得很愧疚,他还记得小时候大伯每次来大河村,都对他挺好的,那个时候最盼望的就是大伯休假能回大河村,每次都能带回来好些好吃的,好玩的。 以前的孩子们没吃过的大白兔、鸡蛋糕,何家的几个孩子都吃过,这还不是因为有个在城里做医生的大伯呢。 “没事……人嘛,都是这个样子的,你妈就是现实了一些,不过大家生存环境都挺恶劣的,她有这样的想法还真不稀奇了。”何小丽叹了一口气:“你早些回去吧,不是说这里有蛇呢?” 何大军这群熊孩子,从小到大都不怕蛇,还抓蛇烤来吃呢,他才不怕这些。 “好,我早点回去了。”何大军突然开口:“有个事情,我想问一问你意见。” “嗯?”何大军还鲜少这样子了。 “原先我回来,是跟我妈说个事,食堂招炊事女工,之前我想问问你,看你愿不愿去呢,不过你现在这个机会也挺好的。”何大军压低了声音:“但我见我妈这样,还真的有点担心,你也知道两个人在一个厂里,万一——” 何小丽知道大军担心什么,他说的这个万一,就是害怕李桂花不知道好歹,万一贪便宜弄走单位的东西,那岂不是两个人都要受到连累,他见识到了他亲娘是什么德行,这会儿打退堂鼓了。 但是这件事情既然跟李桂花说了,就必然引起了她的主意,大军要是不带她去试工,她肯定不依不饶了。 “这样吧。”何小丽的这个脑仁儿,可是一个很复杂的脑仁儿,何大军想不通的事情,=在她眼里那不是一个事儿:“其实厨房里面的事情很累也很杂,你妈毕竟生了五个孩子,腰也不好,蹲久了站久了都累,再说了老四跟狗蛋还小,你妈去了城里怎么办?你就跟她商量,带着小军去见工,你说怎样?” 这倒是好主意! 李桂花这人说自私吧,那是真的自私,但她对自己的儿子可是一等一的好,她现在年纪大了,能干几年,可小军就不一样了,小军才十七岁,如果能在城里找个工作,厨子小工哪怕是洗碗的,也比在大河村刨坑强多了呀。 而且男孩子愿意干这个的也少,小军还年轻又有力气,多少读过几年书,只要能从山沟沟里面走出去,就有机会。 想到这里连大军都是热血澎湃的了,连连点头:“还是你见识多,视野广,我就想不到这一出呢,小军这样大年纪的孩子,先出去找个工作,否则我一个人出去了,心里也多少不过意。” 家里供着大军出去,几乎把家底都掀空了,小军这个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很想跟哥哥这样,但他没有手艺,木匠活也干不了,所以也只有羡慕的份呐。 这样一来,小军也有机会啦? 何大军的嘴都笑得咧了起来。 何小丽心说还不是我本人思维敏捷,聪明伶俐,你那个亲妹子何小丽,哪里能给你出这么好的一个主意呐。 见妹子给自己出了一个这么好的主意,何大军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了,心想要早点回去跟他妈还有小军商量去,明天下午他就要回城,要是小军去,那就的明天下午走了。 何小丽刚走进屋,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情,越想越高兴,李桂花那怒极生悲的表情真的可以叫她开心好几天了。 随手一翻,从空间里面翻出来一个门来,吓得她差点坐了起来。 这似乎是一个外挂的空间,在床的里侧,也不知道其他的人能不能从里面翻出东西出来,吓得她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左右张望了一下,好在刘恩慈去洗澡了,而其他的知青还没有回来。 她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摸,心想万一掏出来一只耗子怎么办?结果叫她摸出一袋奶粉,还是德运的,妈呀这东西,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她忙不迭的把奶粉推进去,再掏了一把,从里面翻出来一袋卫生棉。 妈妈呀,真是救了命了! 都过来半个月了,大姨妈还没来,她没有想过万一来大姨妈了这个尴尬的问题呢。 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呢,她刚好奇着呢,外面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应该是其他几个知青回来了,她慌慌张张的把卫生棉从里面拽出来,藏在被子里面,就看见余敏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捆木柴,看着慌慌张张的何小丽:“何小丽,干啥呢,做贼了?” 第12章 何小丽从被窝里面掏出来那瓶花露水,笑嘻嘻的说:“来闻闻,我刚才在床上撒了一些,可香了。” 花露水余敏也是见过的,以前家里就有,一小瓶儿,能用一两年,洗澡撒几滴,身上被蚊子叮了抹一点,刚巧她身上有被蚊子叮的包包呢! 这玩意儿一般家庭也不会买,大军也是有人给他送了两张票才买了。 明明知道何小丽也并不小气,余敏还是小心翼翼的捧着花露水的瓶子,问:“给我抹点行吗,身上起了好些包包,痒死了。”最好还能给洗澡水里面撒几滴呢。 对于这些东西何小丽也没觉得有多宝贵,到底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灵魂,活的就是一个洒脱。 超市里面十块钱买瓶花露水,能用到保质期结束了,这玩意儿真是无比耐用,省着用的人最后都得丢。 “没事,你拿去用吧,洗澡的时候滴一点,白天出门的时候衣服上也能撒几滴,驱蚊虫呢。” “小丽姐,你真好!”余敏心思没有别人那么重,何小丽说可以用,她便不多想了,瞬间就忘记刚才何小丽鬼鬼祟祟的样子了:“谁给你买的啊?” 来到新蔡县以后,各人手里都没有富裕的,大家过的都是紧巴巴的,何小丽不应该有这个闲钱啊。 不过余敏也就是随口一问。 何小丽答道:“我叔家的大儿子,何大军啊,他不是去县城上班了吗,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是工人阶级了。” “哇,大军哥啊,他什么时候去县里的?”余敏还记得何大军,当时何小丽来知青点的时候就嫌弃这里又脏又破,还是何大军何小军兄弟两个给何小丽铺的床,整理的柜子。 她的床单,也是从家里带过来崭新的床单,两套白底粉色花纹的,贼漂亮。 当时余敏就心想了,这娇滴滴一样的娇小姐,要怎样在大河村里生存下去,何小丽刚来的时候还哭呢! 结果现在不是也蹦跶的挺好的,既来之则安之。 这丫头,转身就跑到后院去打水洗澡去了。 迎面撞见刚洗完澡的刘恩慈,两人差点撞到一起去。 刘恩慈见余敏手里拿个瓶儿,也猜到是什么东西了,凭什么什么好亲戚都能让何小丽摊上啊! 刚想张嘴问什么,又觉得没必要开口。 刘恩慈是有名的心思重,即使她心里想着什么,都不见得会跟人说出来,她会在心里埋着。 就这点来说,余敏跟刘恩慈是一样的,她俩都是大喇喇的性子,有一句说一句的。 天黑,余敏索性跟何小丽一块儿去洗澡。 何小丽刚才还从空间里面摸出来蜡烛了,但这玩意儿,也不能一溜烟的都拿出来,搞的自己跟暴发户似的,她决定还是悠着点,找个机会再往外拿。 女生沐浴在后院一间小房间内,原本是个杂物房,地面是土砖,能吸水,后面知青来了以后,在地上铺了几块木板子,知青们就站在木板子上面洗淋浴,脚上也不会弄脏。 刚开始何小丽还觉得很不自在,乌漆嘛黑的环境,总感觉黑暗里有眼睛盯着自己似的,于是她经常拉着余敏跟她一起去洗澡。 刚好了,刘恩慈也有点臭毛病,不喜欢别人跟她太亲近,所以每次都是何小丽跟余敏一起。 两人一人一桶水,何小丽往桶里各撒了几滴花露水,里面的水便冒出香喷喷的气味出来。 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预防痱子了,但起码是个心理安慰吧! 借着夜色洗着,余敏就打开话匣子了。 “小丽姐。”完美的开篇啊,余敏什么时候管何小丽叫过小丽姐,这样听着怪亲昵的:“听说今年队里大丰收呢,大家都说今年交完公粮以后分的粮食会比去年多一些。”饿了这么久,没有什么比粮食更吸引人了。 这个时候何小丽就在想了,杂交水稻貌似就是这几年开始大面积实验,八十年代开始推广的,只是刚开始没有推广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了,如果能在大河村实验种植杂交水稻,产量肯定比现在的高啊。 何小丽心里一动,说真的,她对这段历史不了解,但是一个女知青一个月分六斤米,男知青八斤米,这也真够夸张的,也不知道之前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既然说到这里,她不免就好奇了:“队里一个月就分这点东西,你们是怎么过的啊之前,我见王有志也好歹是那么大一个个子,要按这个标准吃,早就饿死了。” 说到这个话题,余敏就显得比之前压抑了,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这难免叫何小丽的好奇心更被人吊起来了,不知道答案,她心里跟狗啃着似的。 “到底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啊?” 余敏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这个事情,之前队里有人闹过,你知道吗,队里分粮食都是孙队长说了算,听说去年都快饿死人了,有人就闹着多分一些,你知道后来怎么啦?” 还有这茬,看来在这穷山沟沟的地方,大家都对孙有才忌惮的很呐。 “怎么了?”何小丽好奇的问。 余敏的声音更低了:“听说孙有才打了报告说那人是□□份子,□□了五天五夜,他还亲自监督那人背语录,连水都不给喝,第六天送回家那人倒是吃了一顿好的,可第二天就死了。” 这……可不就是变相的杀人吗? 不过在这穷乡僻壤,交通不便利的地方,大队长就是天啊。 大夏天的,何小丽身上凭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来。 “没有人管这事儿?”何小丽的声音里面能听到一阵阵的哆嗦。 “管,谁敢管啊?”水声变小以后,余敏也不敢说了:“所以我们也从来不敢找孙有才要粮食,我成分也不好,王有志也是个臭老九,付鸥的成分就更差了,谁愿意去找这个晦气啊,反正饿不死,就省点吧。” 这……这是什么逻辑,付鸥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啊,为什么会怕孙有才这样的人? 黑暗中传来嘘嘘索索的声音,余敏在穿衣服了。 何小丽听见这个声音,也赶紧把水往身上一浇,也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她身上穿着一件纯棉的褂子,大夏天的也没有睡衣睡裙,就穿着一件短褂和短裤睡,反正这个地方,也没有别的人会看她了。 穿上衣服以后,腹中一阵搅得慌的疼痛感传来。 这……该不会是来大姨妈了吧。 她穿上衣服飞奔到床上,翻出来被子里面的姨妈巾,拿起手电筒赶紧跑到洗手间里面去,果然,姨妈来的好及时,她的外挂空间也开的好及时。 也不知道这个空间打开的契机是什么,更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但也多亏了这个空间的开启,才让她免于被大姨妈困扰的尴尬,只是姨妈巾怎么处理,她倒是犯了难。 万一被人发现了,追问起来怎么得了? 这地方也没有塑料袋啊什么的,能够包起来。 在厕所徘徊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个洞洞,她决定把换下来的,一股脑都藏在洞洞里面,姨妈结束以后,一把火烧掉。 厕所里面怪臭的,应该没哪个变态,会在厕所里面翻来翻去。 做好了这些,也就安心起来。 忍着肚子疼,胡乱把衣服洗完了,再回到床上躺着,她开始下意识的往墙壁那头摸。 果然这个空间,是不能随着她跑才跑的,不能随身携带,只是固定在一个地方。 但既然今天能打开这个空间,说明这个空间的开启,是需要某个契机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契机是什么。 并且,如果这个空间只是固定在这个地方,万一别人来了也能打开怎么办? 何小丽不确定这个,想着就觉得心惊胆战。 等到刘恩慈和余敏都睡了,她又打开了一次空间,从里面摸出来一包“大白兔”,还有一包红糖。 再摸,就没有了。 仔细想想空间里面的“存货”,发现里面没有什么了。 难不成这个空间还能感应到自己需要什么,出来的,都是救命的东西啊! 快要来大姨妈,就来一包姨妈巾,肚子疼,就能来一包红糖和大白兔。 何小丽拿起枕边的书,往空间里面一丢,再打开空间,还在里面。 这东西还挺好玩的,而且没有声音,凌空取物无人知晓。 如果不是旁边睡了两个人,她真的要跳起来大叫万岁了。 第二天起来,何小丽觉得腰酸背痛的,早上余敏发现她脸上煞白煞白的,一问,原来是大姨妈来了。 这何小丽也不知道是不是宫寒,一来大姨妈就抽风一样的疼,看见何小丽疼出一身冷汗来,余敏叫她躺一会儿,今天就由她和刘恩慈做饭了。 她还记着昨天何小丽给她那点花露水的好,嘴里一直念叨着今天身上被蚊子咬的包包终于不疼了。 所以就扛下来更多的活来。 早上吃饭晚,一般就煮饭了,煮饭用的是老式的方法,余敏给何小丽端来了一碗热乎乎的米汤来。 何小丽生活的时代,都是用电饭锅煮饭了,这种米汤在她看来就尤为珍贵。 她兑了些红糖,浓浓的和了一碗,打算喝下来躺一会儿再说。 看见余敏忙的昏天暗地的,也分了一小碗给她,又见到刘恩慈在旁边,觉得搞小团体不好,干脆分成三碗。 余敏很高兴的喝下了。 但刘恩慈一脸不乐意,说了句:“你自己肚子疼就自己喝,我不用。”嘴里说着硬气的话,可还是看着那一碗红糖米汤。 余敏是直来直去的人,见不得刘恩慈这副假清高的样子,明明这个地方资源就很匮乏了,何必要把彼此间分的那么清楚呢,她端着碗,拉下脸,伸手送到刘恩慈面前:“快喝,我要洗碗。” 刘恩慈拉不下这个脸,但也确实知道这东西很难得。 何小丽说:“也就是我哥厂里发了一斤红糖的票才买来的,否则这地儿哪有红糖啊,你不喝就算了。”这也就合理的解释了为什么她突然间会有这些好东西,反正昨天何大军也过来看过她,索性一股脑的堆他头上算了。 刘恩慈这才勉为其难的喝了下去。 何小丽躺在床上想,要不才叫白莲花呢,明明想的要死了,还要作死的装,这点自己怎么就学不来啊! 第13章 早餐是清炒苦瓜和凉拌黄瓜,这两个菜还是昨天大军拿过来的。 要不怎么说这帮子小年轻还是不太会过日子,明明后院有百来个平方的菜地,硬生生给荒下来长草。 这片菜地,在何小丽穿书来了以后才得到了利用,王有志跟付欧两个壮劳力开垦出来的这一片菜园子,一半用于种菜,还有四分之一种了玉米,四分之一种了番薯。 如今也是绿油油的一大片了,不过青菜还要等半个多月才能吃。 显然,何小丽终于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从刚开始到这里的佛系,变得有战斗力起来。 这段时间知青们还在在外面挖野菜吃,偶尔也有善良的村民救济一下。 吃完早饭,付欧才回来。 自从何小丽穿书过来以后,她就没有以前那么待见书中的男主王有志了,使得王有志的存在感低到不能再低,连何大军在书里的排名都比他靠前了。 这要是拍成连续剧,王有志肯定会为自己的戏份跟剧组翻脸的。 *** “这么早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何小丽给他留了一碗冷饭,幸好是夏天,放上半天都没事。 “进山里看了一下,打到了一只山鸡,但我找人换了几斤油,晚上去别人家拿。”何小丽全身都笼罩在金黄色的阳光下,眉眼弯弯的笑着,付欧觉得心头一动。 他想起那天他去水里看水势的时候,不小心跌落到水里的那天,也是她救了自己。 那个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个姑娘这么会碎碎叨叨的念呢。 想到这里他埋头一笑。 “笑什么!”何小丽看着他诡异的神色,和眼睛里面的深度,脸都偷偷变红了。 这人—— “没什么,换来了四斤油两斤米,还不够高兴的?”从没有跟姑娘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付欧的脸都红了,转念一想什么时候能把她救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呢,他觉得很好玩。 他一直手拎着一袋子米,另一只手拎着个瓦罐。 “哇,这么多东西,你找谁换的?”何小丽有些好奇了,大河村还有谁有闲钱,能花这么多东西来换一只野鸡吃。 “嘿嘿,你猜。”付鸥脸上露出笑来,他也是运气好,打到了野鸡,还顺利的换到了米和油,这段时间吃的太清淡,人都瘦了一大圈,最近运气也不是很好,网不到那么多的鱼了。 这还用猜吗,谁都知道孙有才家里才有富裕的粮食,其他的村民哪有闲钱换肉吃。 何小丽还是装了装傻:“谁啊,我不知道。” 付鸥露出一贯的腼腆出来:“孙振啊。” 孙振是孙有才的小儿子,惯会游手好闲,每天在队里混一混,还能挣一等工分。 嗨,还真是孙家的人才有这闲钱,要说孙有才没有从队里的粮食里面克扣东西,说给谁听都不信了,否则他们家怎会有粮食跟人换肉吃了。 前几天还听倒更过分的消息,据说孙有才家的米饭没吃完,都倒到地上喂鸡了,鸡都能吃的比旁的人还好。 不过这也是道听途说的说法,谁家有剩饭喂鸡,那可真的是要遭天谴的。 不过当时何小丽就想吐槽,她小时候就在农村老家待过,真的是吃剩的米饭喂鸡啊,这种现象在二十年以后很常见呢,不过要是跟这里的人讲,几十年以后的人富裕到肉吃不完往垃圾桶里面丢,这里的人肯定是觉得是天方夜谭。 前几天就听赵阿婆跟人讨论起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他们心目中的美国人的大资本家,大概也是顿顿都有白米饭吃的。 当时何小丽就跟他们解释了,美国人不吃米饭,吃面包的。 面包是啥,赵阿婆也想象不出来,这里可是中国南方的农村,甚至连包子馒头都很少见,饺子就更没人吃过了。 何小丽跟人比较了半天,还是未能让人理解面包是什么玩意儿,最后还是放弃了。 其实在几年以后的农村,就有小商贩在路上兜售面包和包子馒头了,农村的生活条件改善以后,也渐渐开始吃午饭起来了,中午为了节省些时间,在地里干活的人索性买个几毛钱的面包垫垫肚子,在地里躺一会儿,下午还要继续干活。 这个时候的小商贩类似于古代的货郎,货郎在古代可是穷苦人家才会去做的,又辛苦又不挣钱,为什么呢,一般货郎去卖东西的地方,都是穷乡僻壤不通消息的地方,又要能挑东西,又要口才好,又还要脚力好,还不挣几个钱,晚上碰到个没地儿住的时候就要借宿,能借宿还好,借宿不了就得在荒郊野岭过一夜。 这在现代就不同了,几年以后这种小商贩,成为个体户的雏形,多少个脑子活泛的人,就是从小商贩干到个体,从个体户做成企业家。 这些又是后话了。 付欧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上去一脸疲惫之色,接过来何小丽手里的那碗饭,坐在廊下,斯斯文文的吃了起来。 尽管落魄成这样,付鸥的吃相还是很好的,坐有坐姿,吃有吃相,这是他一贯的。 显然这一小碗饭对付不了这么一个壮汉,他吃完沉默了一下,又看了饭碗一会儿,进去倒了一碗凉掉的米汤喝了。 何小丽不知道那个空间里面有没有方便面或者大米什么的,但即使有,她也不能冒冒失失的拿出来,这会让身边的人吓得半死的。 不过看见付欧没吃饱的样子,她突然觉得目前还有个温饱问题需要解决啊,可惜空间里面没有什么硬货。 “你等我一下。”何小丽转身跑到柜子里面,取出来一把大白兔,悄悄塞进付欧手里:“饿的话吃点糖垫垫,免得低血糖,以后早上出门之前要吃点东西,知道不?” 付欧看着手里的一把糖,苦笑不得,她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这——哪里来的啊?”大白兔也挺金贵的,这两年产量变多了些,倒也不难弄,他一个男的,其实吃不惯糖,不过人饿久了倒是什么都能吃。 “快偷偷收起来。”何小丽压低了声音:“我手里还有一些,但是也不够这么多人分的呀,刚来这里的时候我爸怕我在山里吃苦,给我买了很多这种能存放的硬货带着,饿的时候吃上一颗,免得血糖低。” 付欧这才把糖放进裤子口袋里面。 “低血糖很危险的,所以我会特别注意,早上出门不要空腹出去,尤其你这么晚才回来。” “哟,你知道的可不少啊。”身上太热,怕糖化掉,付欧走进屋里把糖放进自己的柜子里面,他会记得的,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上一颗——免得低血糖。 “我爸妈都是医生啊,当然会知道一些基本的医学常识了。”何小丽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 起先他并没有注意何小丽这个人,他的活动范围,跟其他知青不一样,他要从事的更艰苦的体力劳动,根本没工夫注意其他的事情。 “哎,你爸妈呢?”何小丽脱口而出。 “我爸妈啊。”付欧因为这个话题眼神暗淡了起来,他不是很喜欢跟人讲话,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跟他有交集。 何小丽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应该是说错话了,付欧的父母应该比自己父母问题更严重,所经历的苦难也会更多。 但她知道这场浩劫也即将结束了,可她不能对任何人讲,她要怎样去安慰付欧呢? 她不能再让文曲星托梦了,付欧不是何大军,这种忽悠放他身上没用。 付鸥没有说什么,倒是从屋子里面翻出来纸和笔出来:“这些,我看你也用得着,你最近神秘兮兮的,是不是想准备高考。”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高考,但其实很多青年私底下都在准备着。 农村的生活很累,但闲下来也挺无聊的,因为吃大锅饭的原因,各人在生产队干活的时候并没有太尽心尽力。 而付鸥是在村后面的矿场挖矿石,他虽然跟知青们住在一起,也往知青点交米,一天有一顿是在矿场吃的。 真是可怜,听说还是大学生呢,他比何小丽早一年到的大河村。 “付鸥,听说你是大学生啊?”何小丽的眼睛里面亮晶晶的,让人感觉一下子看不到底。 付鸥心里怦怦直跳,其实从他读书以后都是理科班,理工科学校,跟女生接触的也不多,矿场那边更加没有女的了,唯有一个打饭的大妈,每次看到他们都是极其不耐烦的。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艳的女孩子。 “是……”要不是脸被晒黑,真的很容易看得出来,他脸上烫烫的,手心微微有汗。 何小丽倒是没有他那样心情复杂,她觉得付鸥这人不错,一定要在刘恩慈前面搞定他,有了付鸥帮忙,还有王有志什么事啊。 王有志是长得白净了些,但付鸥不是更有味道吗? “那个,那个。”何小丽咬了咬下唇:“想请你帮个忙——” 或许因为太紧张,付鸥一下子没绷住,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就慌慌张张的说:“好,没问题!”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尴尬极了。 他到底知道要帮什么忙吗? 呃—— 第14章 刘恩慈昨天没有借到书,郁闷极了。 一年多没有在学校上课了,当然上课的时候也没能好好上课,课本上的知识她也忘记的差不多了,因此,有一套课本,那可不就老重要了吗。 但是在这穷山沟沟里面,根本就没几个有知识的人,有的话,也像何小丽的父亲这样走出去了。 刚好此时,王有志从这里经过,叫了她一声。 他觉得很奇怪了,前段时间,刘恩慈还对他挺好的,好到他都觉得特别黏糊,有些讨厌了,当然那个时候他的注意力在更漂亮的何小丽身上,对刘恩慈无感。 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何小丽不理他了,连刘恩慈都一副蔫呼呼的样子。 看见刘恩慈低着头在路上徘徊,他就叫了她一声。 刘恩慈抬头看了王有志一眼,低头“嗯”了一声,明显脑子不在线。 人就是这样,刚开始她看见王有志也挺好的,细皮白净的小伙,虽然是知识分子臭老九家庭,但是是个女孩子还是仰慕这种男孩子的。 但最近连何小丽都不太搭理王有志了,她也觉得这人挺没劲的。 他能帮到自己的忙吗,他能弄来初中课本吗,他能弄到一筐子鱼给人解馋吗,他也跟自己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知青,回城无望啊。 而且说不定他还不如自己呢。 刘恩慈给自己的定位是小学教师了,而王有志呢,村里要留住劳动力,他这样的年轻的男孩子,是不允许往小学这种地方转的。 所以刘恩慈现在有些看不上王有志了。 “去哪?”今天不用下地干活,按说几个知青可以结伴去县城转转,王有志家里条件好一些,下乡之前还是给他一些钱了的。 “哦,我四周走走。”她心里也乱的很,不想跟王有志攀谈。 “我看你最近心里有事一样,有什么可以跟我说说,说不定能榜上你的忙。” “没事。”刘恩慈跟躲着什么一样,躲开了王有志的询问。 留下一脸懵逼的王有志留在现场。 **** 何小丽跟付欧两人决定去县城看一看,毕竟她的空间的东西还不是很齐全,并且,她还需要买一些纸币等物。 这些东西空间里面没有。 暂时她只从里面找出来两包姨妈巾,一包红糖,一包大白兔,一袋奶粉,刚才打开空间把米和油丢进去的时候,又发现了一盒子鸡蛋,两罐麦乳精…… 她发现这个空间很有意思,它并不是像小超市一样应有尽有,任你索取,而是会突然跳出来你比较需要的东西。 比如来大姨妈之前出来了姨妈巾,肚子疼又出来了红糖,因为要补充能量就出现了大白兔和奶粉,最后又出现了一盒子鸡蛋。 但是为什么没有纸和笔呢? 她觉得总要想个办法,让空间里面的东西正正当当的出现在其他人的视野里面,这些东西都是她的私藏,可并不代表每次吃个东西,都要躲起来。 最后决定去县城一趟,去到供销社转一圈,把这些东西给洗白咯。 付欧也说要去县城,他刚好要买些东西。从矿场过去一辆手扶拖拉机也是周日要去县城的,司机跟付欧又认识,便同意带他们一程,为了表示感谢,何小丽上车的时候还给了司机五颗大白兔奶糖。 司机是个中年的汉子,脸庞黝黑,讲的并不是当地的方言,听着像是隔壁县的人,何小丽寻思着多少要回馈点人什么,她打小就是这个性子,不太喜欢欠别人人情。 更何况她自带有物资,比这些人的条件还是好很多。 更重要的是她也吃不了什么,多了也是浪费。 司机也是矿场的工人,家里有老人小孩,小孩子都馋这么一口,只是他工资也不高,还要养这么大一家子人,着实不容易,实在是没有闲钱买这些。 于是没有推辞,道了一声谢,就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本来想直接放在上衣口袋里面,想了想天气热,隔着衣衫怕化了,又包了一层手帕,这才包在一旁一件外套里面。 何小丽看着鼻子一酸,觉得给少了,但是人心就是这样,一下子给别人太多东西,会让人觉得你傻,或者有问题。 她一贯的心思还是要防着别人的。 司机笑的两排银牙闪闪。 车上反正没有别人,多这样两个人也不是坏人,毕竟像何小丽这样会做人的不多,路上还有人聊聊天,也挺好。 刚上车,付欧想起来什么似的,叫司机等一下,飞速跑到屋子里面去,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东西走了出来。 走近一看才看见是个蒲团,像是几十年前的旧货了,也不知道他拿着这个干什么。 远远的,司机笑着说:“你这对象不错啊,够体贴的。” 这个误会还真够深的。 刚想解释这并不是她对象啊,付欧就走近了来,把蒲团给垫在座位上,对她说:“路上颠得很,你坐在这上面会好些。” 何小丽脸一红,这才明白为什么司机会有这种误会了,当着付欧的面,也不好解释什么,轻咳一声:“我没有那么娇气的。” 司机坐会驾驶位上头,而她和付欧也在后排坐好了。 这才明白为什么付欧会专门跑回去取个蒲团来了。 这车,简直就没有防震这个功能,如果不是付欧拽得紧了,她真的要颠出去,至于屁股嘛,在蒲团的保护下,还稍微好点,如果不是这样,屁股都得颠得粉碎。 两人不经意的触碰了几下,虽然知道不是故意的,而且付欧也非常绅士,偶尔扶她一下,也尽量碰触到不那么敏感的地方,比如肩膀之类的,绝不往人腰部,或者没有衣料盖着的地方触碰。 何小丽感激的冲他一笑,见到付欧脸上更红了。 他……不会,真的没谈过女朋友吧。 从大河村到县城有近二十公里,拖拉机颠簸了四十多分钟,才到临近县城的一处停了下来,司机是矿场出来拉煤的,装好了煤还要等一会儿再回去。 所以中间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你们下午三点以前能够赶到这里,我可以顺你们回去。”司机大哥一脸的和气。 从县城走回去,那也不至少要四个小时的时间了吗,何小丽才不相信付欧会打算走回去的,他应该是算好了时间,来回都要坐司机大哥的车。 “谢谢你啊,刘哥。”蒲团也懒得拿,索性放在司机车上了。 “好叻,没事,反正顺路嘛。”其实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挺朴实的,不过何小丽觉得还是那几颗大白兔的攻关效果好,她已经意识到了,在这个物资缺乏的年代,其实事情很好办,她可以拿五颗大白兔搞定来回五十公里的路,也能拿大白兔做其他的攻关嘛。 啧啧啧,贼划算。 付欧看了她一眼,眼底里有着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其他人或许能占一次便宜就算一次,但这样,给你好处的人,下次还能否给你好处就很难说。 何小丽这人比较好的一点是知道投桃报李,当别人也收到她的好意的时候,知好歹的人自然会更多的回馈她。 “笑什么。”何小丽白了他一眼,一路颠簸下来,她跟付欧的革命友谊更深了一层,换做以前,她不会在他面前表现的这么随便。 “没……没事。”但他有些好奇,其实刚开始何小丽到了知青点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有哪个男孩子,不会注意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呢,但这个姑娘看起来没有那么好相处,刚开始哭哭啼啼,后面表现的很没脑子,被刘恩慈算计了也不知道,属于那种被人卖了还在给人点钞票的性格。 那个时候他确实没有发现她居然还有这个脑子啊,有一种脱胎换骨的即视感有木有? “你还挺有办法的。”付鸥说这话可是真心的恭维她,这个司机并不是很好说话,求他带两人来县城就费了不少好话,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等他们一起回去。 “这叫礼尚往来。”何小丽深谙此道:“有些人觉得这种便宜事儿能占一次算一次,我看则不然,人和人之间的往来是相互的,如果别人在你这里讨不找好,在同等条件下,他下次可能选择帮助别人。” 这理论,也挺有意思,很现实,但是也有道理。 不过这是她的事情,付欧没有那么八卦,什么都管。 “你带我来县城做什么啊?”两人下了拖拉机,是灰溜溜的土路,看这附近的建筑比大河村要好上很多了,难道这就是县城周边? 付欧指着往南的方向说:“走十来分钟就是县城了,我要去新华书店买书,你看你要不要买点其他东西?” 原来他是要来买书啊,难怪了。 说道这个,何小丽就好奇了,他到底以前是学什么的? “电子信息工程。”付欧看着前面:“我们国家电子信息工程的发展,还远远落后于美国,在将来,国家肯定会发力发展这个行业的,我相信过不了几十年,我们会有尖端的电子科技,人类会利用这些科技为我们服务,当然,这个在现在看来很难想象。” 他觉得自己说的东西太晦涩,他怕何小丽听不明白,于是停了下来。 其实他自己也很难想象,未来的时间里,科技到底能够到哪个地步。 听说欧美已经出现了电子科技的雏型,大型的电子计算器,已经能够程序,但是在这个年代,还不太完善,或许这些会停滞很多年不前,或许会飞速的发展,这个谁知道呢? 这些都需要年轻人奋勇向前。 何小丽点点头:“对的,这些在未来的一二十年内,会飞速的发展,所以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是否觉得人生漫漫长路里面,有许许多多值得我们去探索和追寻的东西,这些东西目前看起来很遥远,但只要你努力,始终会是你的。” 第15章 说完这话,自己都不信自己了,这鸡汤灌的…… 她什么时候这么会给人灌鸡汤拉? 付欧会信么,他又不是不长脑子的人? 别说,付欧听到这话,眼睛了吗闪耀着光辉,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他看着何小丽,这个以前自己并不是很了解的女青年,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觉悟啊,看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何小丽看懂了他眼睛里面的疑惑了,吐了吐舌头:她当然有信心了,她知道未来会遍地都是电子智能啊。 一眼就看见付欧踌躇满志的样子…… 对了,这些电子智能,不能跟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高大的年轻人有关系吧! 有了这个猜想,何小丽都觉得自己挺恐怖的了,怎么会这样想? 眼前这个年轻人,他会引领者华国未来的科技发展? 在好奇心驱使下,她还是追问了他一些问题,比如他在学校学到的东西,他对目前科技发展的看法,付欧像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一样,对她的问题,一个一个非常认真的回答。 让他惊喜的是,何小丽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觉得他的思维不可思议,她不仅能倾听自己的话,而且还在适当的时候发表自己的观点。 这些观点新颖到让他觉得十分惊讶。 “科技的发展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缓慢,反而我觉得未来的前景十分乐观。”何小丽整理了自己以前学过的东西,开始跟付鸥高谈阔论。 付鸥实在是很喜欢这些东西,他们学校就是做通讯起家,他对电子信息以及通讯技术的发展非常感兴趣,听倒何小丽发表这么新颖的观点,他就很想继续听下去。 这个人平时腼腆沉默,但真正聊到他喜欢的东西,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了了。 “继续,继续说下去。”付鸥口中出现难得的兴奋感。 “比如说在工业革命以前,人类从茹毛饮血,到手工工业,再到工厂工业,花了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时间,每一个阶段,都比前一个阶段所用的时间短很多。也就是说,当人类发展到某个阶段以后,会以坐火箭的速度,迅速的往前发展。 近一百年来,出现了汽车、飞机、留声机、电灯、电话、电报等等这一系列的电子产品,极大程度的改善了人类的生活,这些,在古老的人类看来,是多么不可思议,但是当电这个东西出来以后,相关衍生的产品,便像春草一样萌生,出现的速度之快,在此前几千年都无法与之相比。 所以我说,在未来的二十年、三十年,无论是华国也好,还是世界也好,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无法想象,未来我们可能拿着一个很小的东西就能进行远距离的通话,从大河村,到北京,仅仅用无线就能连接,我们甩开电话,甩开电报,用一种新的方式进行联系,这将会是革命性的改革……” 这就是几十年后人手一台的手机啊,不是过马路的时候刷手机,她能来这个穷山沟沟里面来么? 说起来都是泪,以前觉得几分钟不去哗啦一下就不舒服,现在过着连电灯都没有的生活,好像也不会死,内心世界似乎更丰富了呢! 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了,是不是说的太多了呀,付鸥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何小丽斜眼看了一下付鸥,他并没有觉得不对劲,反而露出极其兴奋的神色。 是这样子的,绝对是这样子的!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何小丽是这样一个有趣的人? 他转念一想,也对,正是因为何小丽跟其他人不一样,所以在其他的人看来,她有些另类和不合群,甚至有些高傲,但这正是她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他理解为,因为何小丽的这种超前和科学的思想,才导致她在这群知青里面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这些都不要紧,只有他知道,她的这些言论绝对不是空谈,她说的,也正是他对未来世界发展的构思。 不对,她的思考,可能比自己更有前瞻性和系统性,虽然自己也有这种想法,但是并不像何小丽这样,更新颖,更不可思议,更让人热血澎湃…… “你怎么看呢?”何小丽压低了声音,觉得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些。 “当然!”付鸥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想过,但是美国已经在研究出第四代大规模点路集成点路计算机,这已经是在第一代计算机上面进行了多次的升级,不论是机器的大小,芯片对于元件的容纳,还是计算速度,制造成本,界面的设计,都比三十年前要进步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进行这种技术的研究呢?” 这个时间点,显然也没有什么进步的科学技术在发展,或许美国在做更进一步的研究吧。 真正能够实现在家庭和办公中使用的小型计算器,要在八十年代才出现呢。 而且最开始的计算机,在她看来应该是十分缓慢,十分昂贵,性价比超级低吧。 但是已经打破了那个时代的人的想象力了,一想到未来的几年,电视、冰箱、电风扇会慢慢走进居民的生活中,连她都有点小小的兴奋呢! 他的愿景,会在未来几年慢慢实现的。 付鸥只恨路段,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新华书店了,他感觉还有很多话没有聊完。 微风吹了吹,一缕细丝从她脸上拂过,轻轻的擦在付鸥的手臂上,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痒痒麻麻的。 何小丽还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平常看着总是跟人过不去一样的,娇气、不合群,真的打起叫道来才知道这叫有个性。 “你要买书吗?”何小丽站在书店门口,她出门的时候有点别的想法,想趁着没人的时候才能办,可不想付鸥也跟着。 付鸥说:“你是不是要去供销社买东西,我可以先陪你一起去。”他有点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到处跑。 “不用不用。”何小丽才不想他一起去呢,他去了还办个什么事啊:“我看你事情还挺多的,不然等下你陪我去了,我还要在书店等你,怕赶不上回去的车了,到时候几十里路走回去都要打水泡了。我就去一趟供销社,然后买点吃的,你等会儿帮我挑几本复习资料就好了。” “你一个人没关系吗?” “这能有什么事情啊,你还不相信我,这大白天的,还是县城里面,不会有啥问题的,快去吧。”他要真的跟着去就麻烦了。 还好她出门的时候带了手表,新华书店应该也有时钟,两人约好了一点钟,她一定要回来。 何小丽看来一眼手表,还有一个半小时,足够了。 首先去了一趟供销社,问了一下供销社的店员有没有纯色的棉布,她实在是受不了晚上睡觉穿的那个衣服,决定还是自给自足,做件睡衣好了。 布票还有一些,全买了纯棉布了,好在东西还是不错,细腻的棉布摸起来手感柔柔的,做一件简单的t恤她应该也是能搞的定。另外还在供销社买了一些纸笔,既然大军也有高考,肯定也用得着这些,七七八八的买完,花了小两块钱。 出门的时候把奶粉带上了,这个德运的奶粉包装实在是不合时宜,她找了个机会换成了塑料袋包装,德运的外包装纸也烧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剩。 趁着去供销社的功夫,找店员买了个装牛奶的玻璃瓶子,在店里把奶粉装进玻璃瓶子里面。 供销社虽然也有奶粉,但是店员也从没有吃过,看见何小丽把奶粉一点点的装进玻璃瓶子里面,心想这小姑娘也真是有钱,也不知道奶粉是买给谁喝的。 便问了起来。 何小丽不经意的说道:“这是我爸妈给我寄过来的,寄来的路上外包装袋坏了,我才拿鸡蛋糕的包装袋装着,来县城找个瓶子放,免得潮,奶粉潮了就喝不了了。” 店员一脸艳慕:“你爸妈可真疼你。”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吃奶粉,真是惯的。 “嗨,我爸妈就我一个闺女,不疼我疼谁啊。” 来到这个世界久了,就会有各种很难解释的清楚的事情,她已经养成了鬼话连篇的习惯,说起来是自己都不会怀疑的。 店员看着这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也能猜想得到是个知青,估计是家庭条件不错的那种吧。 两人就在灌奶粉的时候闲聊起来。 现在物资比较紧缺,特别是工业品,是最畅销的,粮票和布票,已经没有前几年那么紧张了。 看店员的穿着就能看的出来,虽然是一件半新不旧的褂子,洗得有些发白,但也不像电视中的那样缝缝补补的到处都是补丁。 闲话了几句,何小丽发现,新蔡县其实没有像自己想象中那么穷,人们的生活条件普遍来说还可以。 为什么呢? 这边是南方的产粮大县,每年除了能完成国家要求的产量任务,还能多交好些粮食,□□过后,这一带经济是缓慢增长的。 但是据何小丽在大河村了解到的,大河村的居民,可是日子一年比一年难过了,到现在这种粮食丰收的季节,都有许多村民在粗粮都吃不上,更加就不要说□□粮了。 这就很奇怪了。 何小丽联想到了之前村里的传言,也就是说孙有志把人拉出去批斗了五天不让人吃饭喝水最后害人死的那件事情。 或许不是空穴来风。 第16章 店员带着羡慕的眼神送走何小丽。 出了供销社的门,就是大中午了,好在路边有树荫遮挡,并不会太晒,否则,没有防晒霜,没有太阳伞,就这样赤果果的走在大太阳底下,真怀疑自己会不会晒出斑来。 不过,这张脸到底是十七岁的脸蛋,只有青春没有青春痘,白里透红,即使不擦任何护肤品,也比几十年后的自己要好太多。 心里还感慨了一下,当年自己十七岁的时候没有这么青葱呢。 到了中午肚子也饿了,身上没有多余的票,根据店员的指引,一路走到县招待所的餐馆里面。 因为新蔡县富裕,县招待所里面除了贵一些,粮食是不太缺的,她看了一下价目表,牛肉面1毛钱一碗,卤牛肉1块钱一斤,还可以切片,肉包子八毛钱一斤,馒头四毛钱一斤,豆浆还挺便宜,两分钱一碗。 这些东西都比外面按物价算贵上很多,也很少有人会来买,说是不要票,其实是把买粮票的钱都算进去了。 何小丽感叹了一下这个时代的消费水平,这个价格确实也不便宜啊。 她攥了攥口袋里面的十块钱,这是何小丽存下来的不多的钱了,看了看牛肉面本来想吃,但是觉得还不如买点肉包子和馒头,回去以后还可以继续啃,不过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私粮,不打算放在知青点里面跟大家一起吃了。 想到早上付鸥没吃饱的样子,心说还不如给付鸥吃了做拜师费呢,他是大学生,自己虽说也是大学生,但是出炉时间久一些,学校里面学的东西早就忘记光光了,用的找他的地方还听说的。 想到这里,便豪气的在柜台上拍了一块钱:“肉包子一斤,馒头半斤。” 听着好像挺多的,称完一看,其实也没多少—— 一路上好好领略了一下七十年代的风情,跟电视机里面完全不一样,路边贴着各种进步的事迹和大头贴,大多数是宣传劳动光荣的。 县城里面还是有几分萧索,区别于几十年以后的商业发展,这个时候的县城里面,工厂占了很大一片地方。 这个时代能够当工人,就能拿着固定工资,吃供应链,年节还发米发油发工业票。 正是因为大家都过的拮据,所以大家才会格外护着自己的东西吧,不成,这次自己带回去的东西也要慢慢吃,谁知道那个空间明天还能不能蹦出来东西呢? 到新华书店的时候,付欧已经选好了书,他自己买了几本专业书籍,倒是给何小丽挑了好几本高中复习的书籍。 她到的时候他已经付完了帐,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看书,不仔细看,一定会以为是哪里的模特在那里做秀呢。 其实他的侧面真好看,只有在这种安安静静的时候才能感觉的出来。 看了许久,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付欧!” 付欧这才抬起头来,看来等了她一会儿了,看见她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那里,肩膀都压弯了,皱了皱眉。 何小丽心说不好啊,他肯定觉得我太能买买买了,可是她实在是不能不买啊,她必须把空间里面的食物以合理的形式拿出来。 “早知道你要买这么多东西,应该叫我去了。”他这样说,倒是没有嫌弃她买多了的意思。 何小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样骗他虽然不太好,但是告诉他实情更不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买这么多东西,刚好店员说多花点钱可以买,我想不用花票,就多买一些,谁知道下次来还能不能买呢,麦乳精好像挺能放的。” 麦乳精保质期有24个月,这一罐有800克,一共两罐,可不是能吃上一段时间了。 付欧没有多说什么,倒是一幅熟谙了提东西的模样,从她手里接过来两个布袋子,其中一个装着两罐麦乳精和布料,另外一袋装着两斤大白兔和刚才国营饭店买的包子和馒头。 怕她不好意思,还解释着:“以前,我妈其实也挺喜欢买的,以前她去买东西,我跟我弟就在后面跟着,每次她总是会买点零嘴给我们,所以小时候最喜欢跟妈妈一起去供销社买东西了。” 付欧浅浅一笑,想起以前的日子来。 他父母都是外交部的,祖父还是民国时期的大学者,也是留过洋的。 所以从小到大,他过的日子也是很富足并且顺风顺水。 “没事,钱放着也没太大的用处,不用票加点钱能买到也很划算,不过你可得收好了。” 麦乳精、奶粉、大白兔,都是当下奢侈的硬货。 这些东西,付欧以前也是经常见的,他也不馋这些东西,倒是何小丽一脸热情:“我看你那么大个,平常总吃不饱,你每天都来我这里补充补充营养吧。”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俏皮的神色来:“反正我胃小,一个人也吃不完。” 付欧到没有再说什么,何小丽把从国营饭店里面买来的肉包子给他,说:“还有一个半小时,先吃中午饭,完了你再带我出去转转。” “我还想带你去饭店吃个饭呢。”付欧这样说。 但是何小丽已经买了包子馒头了且有一斤半,她自己吃不了太多,一个肉包就把她那小小的胃撑开了。 书店外面有个小摊,摊主是个老头,在树下摆了个摊子跟人下象棋,更旁边的桌上是一个大的不锈钢罐子,再旁边放着十几个玻璃杯,玻璃杯上面用玻璃盖子盖着。 在桌子边上放着一桶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 付欧在桌边找了两个板凳,坐着了,掏出四分钱出来给老头,老头也不在意,眼睛还盯着棋局呢。 因为还有个老头子在旁边看着,这一局要是输了,他就得让那人来,他无心看着茶摊。 何小丽觉得有些局促,这种茶摊只有在电视里见过,在古代,卖的是大碗茶。 老头像是退休的工人,左右无事,要吸引人来下棋,在路边支个茶摊实在是不错的选择。 走了这么远,吃了面食,刚好她也口渴了,喝了一口,是那种大片叶子的红茶叶,煮出来的凉茶,当然不像她以前喝过的大红袍有风韵,这种大碗茶很有时代的特色。 老头旁边的棋友,颇有深意的看了看两个年轻人,又陷入到棋局中。 “喝完自己续。”老头显得漫不经心,棋局倒更重要些。 原来这种茶,两分钱是茶位费,喝完还可以无限次再续,何小丽喝了一杯,怕路上要找厕所,不敢再喝,倒是付欧就着大碗茶吃了四个包子。 这回才算是吃饱了。 “多少钱,我给你,本来想着来县城要请你吃饭的。”付欧一直想着要送她点什么,但眼下看起来她倒不缺什么。 “不用,不用,你不说这段时间也是靠你打鱼,我们这段时间吃的还不错,余敏上次也说要找个机会谢谢你的。”余敏倒是没说过要谢他的话,但大家却是是非常感谢付欧,他每次回来晚的时候留饭,余敏都刻意给他多留一点。 在这一点上,王有志倒是比较大气,如果菜饭比平时多,还叫余敏多夹一些给付欧。 明明他自己都吃不饱了。 “而且这么多书,也是你买的。”她到的时候,付欧都已经付完帐了,比起这些书本来说,四个包子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付欧倒没多说推辞的话,两人又坐在那里聊了一会儿,他又看到何小丽扯的那些布,觉得稍微素净了些。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明明可以穿的明艳一些。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三点,两人商量着要不在县城走走,并且,付欧还有一些布票,是矿上发的,他说自己反正上工的时候穿工衣,平时就很省,于是决定再去一趟供销社给何小丽再扯一块布。 何小丽推说不用了,下次再说,其实她是怕进了供销社露陷了,万一店员说这些东西都不是在她们那里买的,那该怎么办? 所以她是绝对不会跟付欧再去一趟供销社的。 两人便坐在树下休息了一下,付欧把多出来的布票全部都给了何小丽,看起来可以做好几件衣服了,然后,还有一只买雪花精的票,这个他没有说,其实是找厂里的女同志换来的。 何小丽也没有推辞便收下来了。 人情往来就是这样,你来我往总有亏欠,这样才会有人情,要是太过于计较了,未免市侩。 外面热,没有山里那么凉爽,何小丽走了很快的路,也没有欲望出去转转,反正这复古而有落后的县城,跟二十一世纪的贫困山区似的,走过一遭也没有太多的新鲜感,两人便坐在茶摊上看老头们下棋。 突然听见耳边有人在说:“这……是何正同志的女儿吗?” 第17章 来人国字脸,浓眉,约莫四十多岁,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下身整整齐齐的穿着西装裤,系着皮带。 此刻正乐呵呵的看着何小丽,好像跟她很熟一样。 何小丽没有办法从记忆里面刮出来这人到底是谁,但从她跟自己很熟络的口气里面辨别的出来,这人应该跟自己还挺熟。 怎么开场,是个问题。 “您是?” 国字脸脸上的笑意更甚:“瞧我,当年我去省城开会的时候去找过你父亲,那个时候他刚升任省一院外科主任,还真是风华正茂呢,不过那个时候你太小,估计没什么印象了。前段时间我才听说他因为政治问题,到了下面的农村进行劳动改造去了。 哎,他这个人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情也从没带信跟我说一声,别的我帮不上忙,可要让我就近照顾一下你还是可以的嘛,不过我也是刚从外地调过来,对这里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人说你下乡来到了这个地方,本想找找你呢,怎么就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了。” 连珠炮似的放出来一串话,听得出来跟原主的父亲何正应该是老相识。 这个国字脸,即使这么热也穿的整整齐齐,看样子应该是个国家干部,从站姿上来看,很有可能还是个军人。 何小丽难掩脸上的尴尬,何小丽的父亲升任外科主任的时候她可能才十二三岁,正是因为年轻有为,又身在高位,才被人盯上了死搞,别说她不记得这位是谁,就是原主在这里,估计也得一脸懵逼啊。 讪讪的笑,说了一句:“那我叫您叔叔吗?” 国字脸挺直着腰板:“那当然,你以前都叫我李叔叔,既然来了这里,今天哪都别去,先去我家坐一会儿,等下叫你阿姨给你整点好吃的。”他是觉得何小丽太瘦了,知青生活有多苦,他还是比较了解的。 凭空冒出来一个叔叔,何小丽还是有些不习惯,更加不好意思去人家家里做客了,忙找了个理由推辞了。 李叔叔见何小丽这么不好意思,也不好继续说了下去,听她说还有半个多小时才走,便坐在茶摊前,跟她聊了起来。 言谈中才知道,这个李叔叔全名叫李勇,当年跟父亲是战友,还是特别铁的关系,后来他转业以后,就去了武警,辗转几年,现在是新蔡县新上任的县委书记,不过他刚刚到任也才一个月,对这边的情形不是很了解,要是早知道何小丽在大河村,就该去看看的。 何小丽暗地里吐了吐舌头,没想到原主的爹这么有本事,到处都有结交“权贵”人士啊,不过也好,听这位李叔叔跟自己亲昵的交谈,也看得出来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否在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干脆不要理她就好了。 李勇见到何小丽手里拿了一叠资料书,心里很安慰,感慨道:“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朝气,在劳动的间隙,还能坚持学习,真是好样的,我看见你这样上进,也算是一种欣慰了。” 何小丽有些不好意思:“您别这么夸我,来到这里,不就是接受贫下中农的改造的嘛,但我们也不能忘记自己的根本,我们是祖国的朝霞,时时刻刻要准备着为了祖国牺牲和奉献自己。” 坐在一旁的付欧,简直都要笑出来了,何小丽一本正经起来,还真看不出来她以前做过那么多混事呢,早些日子她还总跟刘恩慈掐,每次都被人欺负的要死,自己还浑然不知。 当然他要是知道何小丽只剩下一个壳还是原主的,就不会这样想了。 两人又顺便聊了聊下乡的生活,当得知何小丽买书是为了备战初中老师的考试时,李勇显得很高兴:“就该这样,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下地干活每天能做多少事情,叫我看还是应该把人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你如果能够做初衷老师,我看就很好,毕竟这个地方的知识青年本来就不多,放下书本来到这里时间太久的青年占了很大的比例,让这些青年去教初中生,还是不太妥当的。” 还真是典型的干部口吻,本来就是想说小姑娘下地干活多辛苦,当老师自然轻松很多,放他嘴里过上一过,就成了个人发挥最大的潜能的事情了。 看来这位叔叔,平时说的套话也不少。 聊了一会儿,见何小丽不停看表,李勇也不好意思再聊下去,死活要塞些钱和粮票给何小丽,解决她“最基本的生活问题”,何小丽心说我生活也没那么苦啊,说不定这位新到任的县委书记的生活质量还不如自己呢。 李勇见何小丽多般推辞,便以两家的交情来压她,何小丽实在是推辞不过,道了几次谢谢,才把粮票和钱都收起来。 李勇说:“你父亲的事情我也多方打听,如果事情没有那么严重,我再拖拖人,尽量让他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上去。”因看到付欧在旁,不好说太出格的话:“毕竟祖国培养了他,也需要他为祖国增砖添瓦。” 这些都是套话了。 何小丽点点头,再说下去,就得误了回去的车了,到时候几十公里,拎着这么多东西,走回去手都得拎断。 讲明了情况,于是道了声别。 李勇见何小丽是死活不肯去他家叨扰他的,也没有别的办法,便把县委家属大院的地址给她,叮嘱她无论在这里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去找他就好了。 这要再推辞,就是自己不识好歹了。 见何小丽把李勇家的地址,门牌号,单元号,房号都抄在小本上,这才放下心来。 一路上付欧没有说多余的话,他估摸着何小丽自己也挺晕的。 他一手拎着一个布袋子,肩上还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布书包,两人买的东西,几乎都在他身上挂着呢。 而何小丽背上的那个军绿色的书包里面,只装了几本书而已。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是处对象的两个小年轻,并且,何小丽看着跟付欧还挺有cp感。 付欧的个子很高,而何小丽的个子比较娇小,他刻意走在可以挡住太阳的角度,何小丽只要离他近一点点,就能够站在被他挡住阳光的阴影下。 在这个孤独无依的世界,心里凭空出来些安全感出来。 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她是一个穿越人,来自未来的世界,知道这个世界即将发生的大事情,但是对于自己的未来,却一无所知。 这对于刚刚穿越过来的何小丽来说,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在此之前,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过她这样强烈的安全感。 脑子里面想着事情,未免脚底就慢了下来。 付欧见她跟不上,又放缓了脚步:“抱歉,我走着走着就走快了。” 何小丽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脑子里面想事情出神了才这样,红着耳尖加快脚步跟上他。 其实脑子里面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走了几分钟以后,看见早上那拖拉机已经等在那里了,司机招了招手:“来了。” 付欧应了一声:“董大哥,等久了吧。” 司机笑着说:“才几分钟,刚才去买了个冰棍吃了,太热了。” 也只有县城才有冰棍买。 付欧问:“哪里有冰棍,我再去买几根过来。”他其实想着的是自己太粗心大意了,小姑娘家家都馋这些东西,自己怎么没想到要买给她尝尝。 司机指着远处:“刚才骑着自行车过来站了一会儿,刚巧这边刚才有别的车,还有卸货的工人,卖了十几根见没有生意就走了,这会儿应该走远了吧。”自行车骑得快,正常人哪能赶得上啊。 何小丽对这些不感兴趣,或许是以前吃这些东西的机会实在是不要太多。她也猜得到付欧是想给她买来着,摇了摇头说:“太热了,先回去吧,我身上不舒服,不想吃这些。” 付欧脸一红,他猜想前几天她才肚子疼过,大概现在还不能吃冰吧。 又懊悔了一下自己的粗心大意,怎么这个都没注意到。 **** 两个人一番颠簸到了知青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付欧提着大包小包的进了门,迎面看见垂头丧气坐在那里的余敏。 这丫头一向活泼好动,很少见到她会是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连两人齐齐进门都没看到。 “怎么了,余敏?”余敏低着头没有说话,等她抬起头,才看清楚她的眼睛,里面红红的,绝对是哭过。 日子过的再苦,她一向也是乐哈哈的,哪里见到她哭过啊。 “怎么了?”何小丽习惯性的掏兜拿卫生纸,手放进兜里才想起来,根本没有卫生纸这玩意儿。 余敏擦了擦眼睛里面落下来的泪:“刚才家里来信了,说我姥姥诊断出来是胃癌,恐怕也没多少时间了。” 何小丽听她说过,她奶奶重男轻女,爸妈工作也忙没时间带她,所以她是在姥姥家长大的,姥姥对她来说比亲妈还亲。 不过癌症在哪个地方,都是很难治的病了,特别还是胃癌。 何小丽走过去抱了抱她:“恶性的吗?”其实这句话也是废话了,看她的表情应该都很严重了。 余敏含着泪,点了点头。 大家都有家人,不可能因为姥姥生病这件事就会让她返城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何小丽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余敏家里条件也不太好,姥姥那边还有几个舅舅,如果他们都想不出办法来,叫她一个下乡的知青有什么办法? 她想起刚才买的馒头还没吃,肉包子还有两个没吃完,这些可以留到明天早上吃,晚上吃米饭好了,一个月平均每人六斤米,摊到每天才二两,平常也不会吃超过这个定额,既然还有几个包子,另外付欧也弄回来了两斤米,这几天口粮上就可以吃的稍微宽松些。 干脆做顿好吃的来宽慰一下余敏吧。 看着米缸里面为数不多的米,何小丽想起来什么似的,既然县城的粮食都比以前宽裕了,为什么大河村的村民,还生活在贫困线的边缘,联想到一幕幕,她不禁怀疑是不是孙有才把粮食给“黑”掉了,有空去打听一下孙队长家里的情况去。 不过也就是想想,如果要实施,她想还是要跟付欧商量着来,靠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搞不成器的。 这个季节杂粮只有玉米,再晚一些,到了秋冬季节就要靠吃红薯和土豆维生了,并且还要晒很多红薯干,到没有粮食的时候就要吃红薯,上次她做了一次土豆泥,余敏等人还挺喜欢的。 付欧见何小丽准备晚饭,他就去劈柴了。 刘恩慈最近总是脚不沾地,除了睡觉很少回知青点呆着,今天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路上见到王有志,他说去山上看看,大概是看这个天气有没有什么野味,也就是夏秋两季,还可以去山上瞧一瞧。 何小丽走到菜园子里面看了看,西红柿有两个可以吃了,另外摘了些小葱,晚上做个西红柿鸡蛋汤,另外再红烧两条鱼。 外面有南瓜叶子,她看了早上吃饭剩下的米汤还剩下一些,就准备煮南瓜叶吃。 到五点钟左右,知青点开始有了阵阵香气。 再过了一会儿,刘恩慈和王有志陆续都回来了,王有志后背放了一捆木柴,旁边的篓子里面装满了各种蘑菇,大约是他也不知道哪种能吃,统统摘回来。 两人刚好赶上饭点回来。 也就是所有的知青,不同程度的都在帮助大家改善生活的困难,付欧和王有志就不说,知青点用的木柴基本都是他两去山上砍的,王有志还经常去山上打野味。 余敏和何小丽负责做饭,洗碗,也经常去地里挖野菜干什么的。 只有这个刘恩慈整天东北西跑脚不沾地。 何小丽一度在想,这个德行,真的是书里的女主角吗,这也太崩人设了吧,难道是自己的气场太强大,让刘恩慈整个角色都崩掉了? 这也太神奇了吧。 看见刘恩慈进门拿饭碗,何小丽叫了一声:“刘恩慈。” 刘恩慈先把饭盛了,再装菜,把自己的份装好了,吃完,就把饭碗往灶台上一放,这才跟她说:“怎么,就允许你去找人帮忙,还不能让我自己想办法啦?” 她这话意有所指,所有人都听出来□□味了。 何小丽把饭碗放灶台上,走了出去,她反正也吃饱了,吃饱了才好撕逼嘛。 “我跟你说的不是这件事情,你不要小人之心了好吗?” “小人之心?”刘恩慈拔高了音量:“到底是谁小人之心了,是谁自己拿到了复习资料,却锁在柜子里面,你是不是看我比你年长一些,对我有所忌惮才这样的?” 两人的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从何小丽来到大河村的这一天起,就注定这两个人不能平平安安的相处。 按照何小丽的性子,能忍她这么久,已经是不容易。 刘恩慈就是那种人,一旦走进死胡同,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欠了她的,就好像每个人都在为改善生活而努力,但她总是在忙她自己的。 因为她知道大家是一个团队,怎么着也不会短了她的。 看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余敏都短暂的忘记内心的悲痛了,大眼睛闪呼呼的看着这两个人。 才傍晚,付欧跟王有志又去网鱼了,前几天运气不好,每次都捞不到大的,所以只能每天多花点时间在这上头。 因此是个绝佳的摊派时间,谁知道王有志对刘恩慈是什么心思呢。 何小丽干脆把心里的不痛快摊开,反正她看刘恩慈不爽,对方亦如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以至于你连知青点的公活都不愿意干了,每天都是忙你自己的事情,比如做饭,洗碗,收拾,我跟余敏虽然说没有分的很清楚,但大家都是能做就做,绝不推辞,可你呢?” 余敏在旁边一个劲的点头,她也觉得不痛快啊,刘恩慈什么意思啊,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一样来到大河村的知青,为什么她每天吃完饭就往外跑,知青点的活,就好像跟她没什么关系一样。 没想到何小丽干脆撇开两人的矛盾不提,说的是这件事情,不过说到这件事,刘恩慈还是心虚的。 以前何小丽在何家吃饭的次数比较多,她也少在知青点做事,这点大家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她的粮食都是交给知青点的,大家还是占了她便宜的,可何小丽今天说的这个事情,她也意识到是实情。 刘恩慈有些心怯,说:“那还不是你,你那里都有书了,为什么不愿意借给我看一看,我这些日子出去,也是找别人借书来着,这个机会很难得,你想要,老实说我也有争取的机会,在这点来说,我们是平等的。” 听刘恩慈这样振振有词,何小丽简直都要笑出来。 “那么说,你最开始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知道我们的机会是平等的,便故意要瞒我,如果不是别人跟我提到,那我不是蒙在鼓里了,但是刘恩慈你有没有想过,你有去考试的权利,我也有不给你借书的权利。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构成你不在知青点做公活的理由。” 刘恩慈的脸变得煞白。 “从今天开始,吃完饭洗碗,打扫院子就是你的活了,如果做不到,大家干脆领了米粮,分开过,愿意找谁搭伙找谁搭伙,大家互不相干!” 生产大地没有强迫知青们一定要在一起开锅做饭,只是从最开始来的那一拨知青开始,知青点的知青们都是把米和粮交在一起吃饭的,当然,自己带过来的滋补品那些,算是个人的私房。 其实每个人虽然是单独的个体,但如果不是合在一起,大家的日子只会越发艰难,就好比,柴就那么多,五个人如果分开做饭,只怕煮熟都难了,在说男知青的优势在体力劳动上面,女知青干细活过日子很擅长,说到底,大家和在一起过日子,比单过要好很多。 这点,何小丽心里门儿清。 刘恩慈自然没有单独过下去的勇气,思索再三还是只能答应了。 太阳渐渐西斜,出去捕鱼的付欧和王有志面带着喜气回来了。 余敏又高兴去了,急忙跑到后院去给装鱼的大缸换水去了,那里面最近都没怎么养鱼,下了几场雨以后,里面浑了。 两个大男人的竹篓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足足有十几斤了,很快就把鱼到进后院鱼缸。 这两人还不知道自己走了两个小时,知青点的三个女知青,已经经过了一场暗战了。 ***** 王有志手里还抱着个西瓜,两个人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几句,笑几声。 余敏见到西瓜,又高兴起来了:“王有志,从哪里搞来的西瓜啊。” 王有志显然也心情大好着呢:“生产队去年不是在山上撒了一些种,说长出来的西瓜算大家公有的吗,今天我去山上,找到了几个,还有三个藏在灶房里面了你没看到?” 余敏当然没看到了,晚饭都不是她做的。 她吐了吐舌头:“我去打水把西瓜泡着,刚好今天晚饭没吃饱呐。”说话间就蹦跶着去找木桶到溪边提水然后泡西瓜了。 这个时候的西瓜肯定是热的,要不泡直接切开吃,口感不如泡着好了,山间的溪水跟冰水似的,泡上一会儿,跟在冰箱里面冰过似的。 在山上能找到三两个西瓜,泡到了晚上,知青们聊聊往事,吃个西瓜,也算是这个夏天最了不得的娱乐。 余敏这个人就是这样,她一高兴起来,会连带着周围的人都高兴起来。 何小丽索性把菜刀也给她:“拿去溪边好好洗一下,不然切水果串味儿。”这里也没有水果刀菜刀之分了,总共就一把刀,不洗好了等下吃到的西瓜都是蔬菜的味道了。 余敏乐呵呵的拿到手里,又看了刘恩慈一样,不说话了。 刘恩慈当然知道她是一个意思,就是嫌弃自己又不主动揽活儿了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余敏开始跟何小丽穿一条裤子了。 其实她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只是这段时间更加严重了而已,当着王有志跟付欧的面,她不好再跟何小丽等人争吵,也跑到灶房拎起一个木桶说:“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面和心不和的女知青,就这样一起去溪边了。 门口的空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在中间放了一小口缸,刚才问了余敏她说也不知道,那就是这两个男的干的? 须知缸一般都放在廊下,或者灶房里面避开阳光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谁,放在个院子中间,看了就碍事。 但何小丽搬不走,也就由着这口碍眼的缸放在那里了。 何小丽一直觉得男的办事不靠谱,好好的一口缸,你说你放院子中间干嘛? 见付欧刚好经过,问:“你知道谁把那口缸放在院子中间的吗,没事去挪一挪。” 付欧脸上怪怪的:“你们姑娘家总洗冷水也不太好,我晒了水,刚才探了探还是热的,等晚上洗澡的时候温度就刚好可以洗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想起来的,以前家里有个地方可以晒到水,他妈跟他说到了夏天可以晒水来洗澡,这样省煤。 然后今天他看到何小丽说不方便,联想到女孩子那几天是不是不能碰冷水,后面问了村里的老人,别人才告诉他,姑娘家家洗澡最好都不要用冷水。 他今天从县城回来就搞了一缸水晒着,许是时间不够,今天的水是温温的,并不是很烫要是从中午就这样晒着,到了下午就会烫手。 何小丽的脸蹭一下子就烫了,幸好他看不到,支支吾吾几声就混过去了。 到了晚上切了西瓜,大家一起吃西瓜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人有些怪怪的。 刚好大家伙都没吃饱呢,西瓜不大,但下了肚还是能顶点事情。 吃着西瓜,说起村里的闲话,比如某某婆媳又掐架了,谁谁男人跟谁在玉米地里面被人发现了。 最大的新闻——孙有才的小儿子要娶媳妇了,娶得是隔壁村书记的女儿。 两家都是成分很好的贫农,并且那家条件也不错,据说在十一国庆节办婚礼。 孙家的大儿子孙利,早些年就结婚了,结婚的时候孙有才另外给他盖了三间大瓦房,现如今也有了三个孩子,个个都是白胖白胖的,孙家那大儿媳妇就整天在家生娃带娃,从不去队里做事,但听说,她拿的也是一等工分。 这点就很让人生气了,但都是一个生产队的,谁又敢把这种事情放在台面上说,没事引得孙有才不快呢,他要是不爽了,搞不好就克扣分下来的粮食。 所以虽然有人觉得不公,也不敢说起这事来。 并且孙有才这人,面上还是生的和善,见到社员都是笑眯眯的一张菩萨脸,旁人不知道的,都说孙队长看面相就是个和善人。 可见面相这事儿,偶尔也会不靠谱。 说到这个话题,刘恩慈脸上露出一些不愉快出来:“好好吃你们的瓜,没事说别人家的闲话干嘛。” 余敏这才噤声,后来又忍不住嘀咕:“我听人说,前几天看到孙振跟一个女的在玉米地里面呢。” 何小丽笑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也不害臊,玉米地也是你能说的?” “可我才比你小半岁,明年我也十八了。”十八,在这个年代也都到了法定婚龄了,也难怪刘恩慈脸上会不好看,跟她差不多大的都结婚了,她高不成低不就的连个对象都还没处着呢。 一贯正经八百的刘恩慈拉下脸:“余敏,你胡说什么呢,别乱传别人的闲话。”说着气冲冲的往外面走过去,连王有志叫了她一声,她都没搭理。 余敏不乐意了:“谁招她了呀,你说谁招她了,天天拉着个死人脸给谁看,我觉得跟她呆在一个屋子里面就有一种强烈的低气压。” 难为她,还知道低气压。 不过刘恩慈最近确实也奇怪,以前最多是自私了一些,最近简直有些喜怒无常,随便聊个天,也能让她炸毛。 难道她大姨妈来了? 不过这要是大姨妈,也维持太长时间了吧。 何小丽问:“以前她也这样吗?”她是指刘恩慈喜怒无常的性格。 “不。”余敏摇摇头:“以前也这样,但是没有这么严重,以前只要见到你跟王有志说几句话也烦,可你看她现在都不搭理王有志了。” 倒也是,书里面的刘恩慈是很在意王有志的,可在自己穿书过来以后,早就不是这样了。 也不知道刘恩慈是怎么想的,总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又说不出来为什么。 不想想那么多了,何小丽把从供销社“买”来的东西放在柜子里面,引来余敏一阵惊呼。 “哇,怎么这么多东西。”余敏之前就知道何小丽有钱,但是买这些东西都是要票的呀。 何小丽故作神秘的“嘘”了一声,示意余敏低点声,她倒不是馋这些东西,但在这个物资贫乏的时代,还是要存点存货心里才安稳,奶粉打开了以后一个月内要喝完,否则就浪费了,她准备每天偷偷给付欧泡一杯,感谢一下他给自己上课的苦工,狗蛋喜欢她,她也打算每天给狗蛋泡一杯,赶紧喝完算了。 麦乳精能放,但她也不爱吃,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但最好能找人换成油,每天炒菜的时候缺油,她可真有点受不了,要是不跟刘恩慈一起吃饭,她想自己日子能够过的更好。 并且大白兔,她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但自从她发现糖这个东西在这里做人情久很好,手里有几颗糖就跟硬通货似的,挺好。 “你小点声,这个奶粉是供销社进货的时候划破了袋子的,所以店员就卖给我了,也没要我的票,麦乳精和糖是我托人搞的票买的,你可别嚷嚷的老鼠耗子都知道了。” 余敏压低了声音,眼珠子不停的转呀转。 这些东西,别说现在在农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吃的不多,余敏家条件算一般的。 “小点声别嚷嚷,明天早上奖励你一杯牛奶。”这里面保质期最短的是奶粉,奶粉是一公斤的,她一个人也喝不完,干脆给别人喝一点,余敏这个孩子除了诈唬一点,人也挺好的,更何况她还小,说不定还能长个呢。 “好。”余敏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些东西你收好,这里真的有耗子。” 老屋子里面经常会有老鼠,这个倒是农村的一大特色,刚开始来这里何小丽还怕,现在已经习惯了。 “没事,你找找还有别的罐子没有,帮我把糖放进罐子里面,其他的也都有铁皮罐子装着,不怕。” 余敏马上扑腾着去找罐子去了,去年王有志从老家带回来一盒麦乳精,罐子说不定没丢。 过了一会儿余敏回来了,果然抱着一个铁皮罐子,何小丽把大白兔放进罐子里面,见余敏还在盯着看,给了她一颗:“奖励你一颗,以后要好好听话啊。” 余敏就跟个孩子似的,馋这些,忙点点头。 吃完西瓜后坐了一会儿,女知青们就都去洗澡了。 在这之前没有人想过把水晒一晒,大家都洗着冷水,虽说天气热,但也太寒凉了些,这晒好的水又不用柴禾烧,就不会平白浪费资料,何乐而不为。 洗着白天晒好的水,何小丽觉得还是挺舒服的,刚来这里最最不能适应的,就是要用冷水洗澡。 好不容易适应了点,就让付欧想出来这样一个好办法了。 余敏连连赞他:“要不我怎么说还是大学生厉害啊,我们住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有想过用太阳晒水。” 这个原理不知道跟以后的太阳能有没有什么关系,何小丽突然想起来书里面那位成功人士付欧,也一直致力于新能源的开发,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情给他的契机? 想到这里她有些睡不着,难道自己真的碰到了一个未来的大佬? 翻来翻去的,索性也睡不着了,便出去走走。 恰好这天是月中,又没有下雨,这样的天气农村里面的空气就格外的透彻,月光照出来的可见度,让人有种白天的错觉。 再加上晚上很舒适的温度,让人不知不觉的就走远了。 再往前走着,她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前面有几个人,在偷偷搬着东西呢,其中有个人她认得,是孙有才的大儿子叫孙利的这样一个人,其他的几个,也是孙家的侄子这种近亲。 到底是什么东西,非要这大晚上来搬不可,这也太奇怪了吧。 联想到之前村里的传言,何小丽心头一寒,难道孙有才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贪污了村里的粮食,偷偷拉出去卖。 不过想想,村里也就只有孙有才家盖的大瓦房,他家吃的粮食,多的还可以拿出去换别人手里的野物,他家里还盖了院墙,就是防着其他村民进去天家,看见他的“豪华装修”。 可能在今年以后,他家那种情况也算不得多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在吃都吃不饱的大河村村民看起来,这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贪污,这在当时,可是了不得的罪状,何小丽记得当年主席还因为贪污事件,枪毙过一个高官的,在当时可是不得了的罪状了,也不知道这个孙有才是吃了什么心什么胆,敢贪污村民的粮食。 是了,公粮他按时按点的交,公社还给他颁布了先进社员的奖状,到了村里,他照样可以耀武扬威。 至于村民的质疑,又有谁看见了他贪污粮食了? 并且,村里谁谁成分如何,都是他一张嘴巴说了算,他说你成分好就是好了,不好就是不好,谁又敢在村里忤逆他了? 月色下看得清楚,那一群人扛着的都是麻布袋子,一袋袋装着的东西,看重量,并不像是麦麸或者是米糠,这两种比较轻。 更加不像是盖房子的砂砾或者石子,谁没事把砂砾或者石子放在麻布袋子里面,并且大晚上的搬,就是盖房子娶媳妇,也没有这么着急的吧。 到底是什么东西,何小丽忍不住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脚底一滑,被一个石子给绊倒了,脚踝疼的要死,她又不敢吱声,趴在地上摸头。 “谁在那里?”说话的是孙有才的大弟。 第18章 这声音不大,却是让何小丽心惊肉跳了。 按她推测的节奏,这该是孙家人合伙运粮食出去卖。 现如今,黑市里面的米价要比用粮票买到的贵上很多,孙有才把这些粮食倒腾出去,就可以翻四倍五倍的利。 并且看孙家人的架势,绝对不是一次两次干了,否则孙家的大瓦房,孙利孙振结婚的用度,是怎么来的? 要知道村支书可不是一个高薪行业,当下孙有才也不可能有什么产业,那么牺牲掉的,只有可能是村民的口粮了。 这一切,难道做大队会计的叔叔会不清楚? “谁在那边?”脚步声越逼越近,孙家的四五个男人,都齐齐瞅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瞧着。 完了完了完了啊,亲眼看见这么严重的事情,孙家那帮子男人除非是被屎糊了眼睛,否则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 一想到自己的悲惨结局,何小丽就懊悔的要死。 在二十一世纪活到了二十七岁,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个月,人生各种滋味都没揣摩够呢。 人群里面有人颤声说:“二哥,你可别吓我,别是撞鬼了吧。”今天是月中十五,这里人迷信,总觉得月中月亮圆的时候,是阴间大开齐门,阴鬼作祟的时候,有些人甚至深信不疑到十五的晚上不出门。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孙家的几个男人,才会在十五的晚上行动。 他们怎会想有个胆子这么大的女的,敢在十五的晚上出来溜达,好死不死的还撞见了他们“行动”的画面。 按电视剧的情形推测,这帮人看见别人撞破自己,八成是要灭口的。 只可惜原主才十七岁了,比自己还要小十岁,在这么嫩生生的年纪,要被人杀人灭口。 “没事吧,刚才是不是听茬了二哥。” 被人叫二哥的是孙有才的大弟孙成才,也算是个能干的,这人看起来就是一副特别不好相与的样子,每次何小丽遇到他,都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按老人的话讲,这个男人有煞气! 孙成才放下手里的麻袋,一步步的往这边走着,脚步很轻,但是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显得特别清晰。 何小丽这会儿又在想,要不撒丫子就跑,不知道能跑过这群男人的概率有多大,不过看起来,自己肯定连知青点都跑不到,就会被这帮子男人给“解决”了。 想到这里脑后一阵恶寒。 “你是信不过我还是怎么的?”孙成才的声音冰冰冷冷的,像是个极有煞气的刽子手:“过去看一看也不吃亏,你们几个跟我来。” 被他使唤着的是孙家的几个堂侄,都是最最亲近的关系,每月都是这帮子人成群结队的出去卖粮食,所得的酬劳不过是二十斤米,孙有才对自己的堂侄都能抠成这样,对别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本来十五出门煞气就大,里面有几个人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哪里有人,分明就是野猫了,叔你听错——” 只因被孙成才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声音毫不犹豫的止在喉咙里:“看看就看看。”为了二十斤米,万一撞了煞气可就麻烦了,这孙成才也真是缺德,被点到名的人内心里是极为不情愿的。 说着往这头走来。 也是巧,刚走几步,见孙振从不远处慢悠悠的晃荡过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这人从小就是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也就是因为这幅模样,到了二十岁还打着光棍,如果不是孙有才这些年捞了不少黑心钱,又在家里盖起来大瓦房,只能任他光棍打到老的。 见到孙振,那位被点名过来瞧瞧的孙家子弟,松了一口气:“叔,是振子。”是孙振就好,好歹不是外人。 别说那人,在场各人都松下一口气,唯有一个何小丽,一口气还悬在半空,万一孙成才不依不饶,非要铺天盖地大搜索一番怎么办? 好在孙成才看见是孙振,脸色变得松快起来:“这大晚上的出来干啥,快些回去歇着。”孙有才两兄弟干这些不干不净的事情,却从不拉子女下水,这也是他们两兄弟的默契,万一东窗事发,还有旁系的子弟垫背了。 孙振歪斜着身子,一副软绵绵的样子晃到孙成才面前:“我说叔,你紧张个啥,谁大晚上会跑出来了,也就你胆子最小。” 到底是叔叔,从小就在孙振面前摆大人派头惯了的,孙成才一拉下脸,孙振还是有些怕,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走到一旁跟孙振说这话,这角度、这距离,何小丽刚好能听见:“我听到村里一些不好的传言,你是怎么回事,好歹是要成家的人了,自己没点分寸?” 这人整天流里流气的在村里转悠,用不了几年,社会上流行二流子的时候,这类人会被打击。 孙家以前的条件也不好,在村里属于数一数二的破落户,因为小时候家里条件并没有多好,孙振小时后饿的最多,即使长大以后再怎么养,也补不回开,不过孙家条件再好,也撑死只是让孙振吃得饱而已。 因为对儿子的纵容,孙成才把孙振养的越发没有正形。 “嘿,那些人一直看着咱们家不痛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孙振慢悠悠的走过来,看着麻布袋子,当然他知道是什么。 孙成才只得在三叮嘱他:“你都快结婚了,别瞎搞搞出什么问题出来,知不知道?”当叔叔的虽然说是长辈,但是也不好像他爹一样管教他,更何况这小子脾气拧得很,多说几句,就会不痛快了。 他不痛快就罢了,还会去他爹那里说闲话,这才是最主要的。 “快些回去吧,这么晚出来你爹肯定会担心你。” “嗯。”孙振含含糊糊的答应了几声,这才慢悠悠的往村里晃了回去。 孙家那一堆子男人,看见孙振的背影离他们越来越远,这才重新搬回东西往村外走。 基于刚才惊险的过程,直到孙家那一堆男人走远了,她才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幕也太惊险,要不是孙振出现,那群男人肯定会找过来的。 那一片除了一块大石头,基本上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遮挡了。 何小丽这才松快一些,才发现自己的脚巨痛,刚才肯定是扭到了,但是提着一口气,连害怕都不敢,所以就没有注意到,等注意到了才觉察到脚上的痛来。 一阵风吹来,吹的她身上的冷汗都散了,背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她看了一眼四周,这里是村口上,离知青点还挺远的,想到刚才那群男人说的十五大开鬼门的事情,顿时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靠谱,说不定有鬼就躲在自己身后呢。 想到这里,连脚都不疼了。 “姑奶奶今天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怎么会把脚扭了。”何小丽嘀嘀咕咕的准备站起身来。 刚站起来,身后被人拍了一把。 刚刚才轻松些的汗毛,又顿时竖了起来! 鬼? 疑惑者更恐怖的事情是——孙振回来了? “你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害我一阵好找。”听到熟悉的声音,何小丽差点脚软跌倒。 原来是付欧啊,干嘛这样无声无息的走过来,吓死人了。 难道刚才他也在现场? 何小丽一个没站稳,让付欧一把扶住,她晃晃悠悠的样子可真叫人不放心,付欧就是看她走了出去,便拿着电筒出来找,结果看她走到这条路上来了。 还来不及叫她一声,就看见孙振跟一个女的,鬼鬼祟祟的说着话,似乎是为了什么争吵。 然后就是何小丽跌倒,孙振晃晃悠悠的来到这里。 他都没办法想象,如果何小丽真的被人发现了,他会怎么办,要是跑,他肯定能跑的过这些人的,但是何小丽就惨了。 所以当时,他屏住呼吸,一只手攥紧手电筒,一只手拿着一块大石头,准备等他们过来,就拼命的。 幸运的是孙振过来救了场,否则,后果很难想象。 “下次不要一个人出来。”付欧的声音里面有责备,更多的是心疼,他突然很担心,如果在那一刻,两个人共同在生死的边缘…… 虽然他的声音很严厉,但没来由的,何小丽的心里不觉得不舒服,反而有一些——甜丝丝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何小丽斜眼偷偷瞧付欧,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想必刚才也瞧着自己呢,刚才那么危险,他难道没想过要跑? “哦。”何小丽的胸口小鹿乱撞,她弄不清付欧是什么心思,自己也不敢轻易的,跟他有太多的接触,万一人家没有什么意思呢?忍不住的,还是问出口中很想问的那句话:“那你这么晚跑出来干啥?” 第19章 何小丽暗暗扶住自己的一颗老心脏,叫她别乱跳别乱动,奈何付欧这个人,实在是耐看的可以,多看上几眼,心脏又在扑腾腾跳跃起来。 还真是慌的可以。 付欧无奈的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电筒,说道:“白天在新华书店外面买了个的电筒给你,回来以后你又忙着做饭,吃完晚饭我又去山里了,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回来的时候就看你出门了,以后这么晚不要乱跑,这里还是很危险的。” 他接着说:“还有这个电筒送给你,过几天我去买零件,做一个马灯给你,晚上出去的时候你带着电筒找路,乡下地方虽然说没有车这些还是很安全,但路上有蛇虫鼠蚁,不要乱跑。” “太谢谢你了。”何小丽知道电筒、电池都需要票才能买,这个年代很少有人会买得起电筒,大军手上的那个,也是何家比较奢侈的东西了,付鸥还挺大方。 至于马灯,又是什么东西? 她还挺好奇的。 付鸥卖了个关子:“等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四周一片死寂,夜晚的乡村里面,空气格外的好,乡民到了晚上很少点桐油灯,更加不会点蜡烛了,所以这样的天,这样的月亮,就显得格外的好。 何小丽从没有见过这么亮堂,这么清亮的夜色,不由得有些陶醉其中。 可惜脚还疼着呢,不然肯定会被这样的月色给吸引。 “你还能走吗,不能走我背你,我们得赶紧走远点。”付鸥朝那群人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觉得不放心,他总觉得这些人会回来,忙背着何小丽,快步的走到树林子里面。 外面真是静的可怕,两人躲在一颗大的树后面,果不其然隔了一会儿,从刚才离去的那群人的方向出来了一个叫孙军的,打着手电东张西望了一阵,嘀嘀咕咕的说:“我就说二叔多疑了,非要我看一眼,这大晚上的我心里也发毛着呢,晦气死了。” 他也不过是敷衍的看了几眼而已,附近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所以又打着手电离开了。、 知道孙军走了很远,付鸥才扶着何小丽起身。 “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要是刚才不是付鸥来了,何小丽肯定被孙军抓了个现行。 付鸥指着孙成才离开的方向,皱着眉头:“孙成才这个人我稍微有些了解,有些文化,看过几本书,刚才定然是有些怀疑,故意带着孙家子弟走来,等到你松懈下来了,他再叫认折返回来看,你要是不小心,就会被他抓到。” 好险! 这个孙成才,还真不愧是孙有才身边的得力干将,这一套下来,是声东击西吗? 大河村地广人稀,周围都是四面环绕的山,因为有矿区,所以经常也会有外地人过来,但是治安基本还是可以,不会像付欧说的那么危险。 纵这样,何小丽心头也似一阵暖流经过,心里暗暗的高兴了一阵,瞬间变成低眉顺眼的样子:“好,我知道了。”她还想知道付欧到底知不知道大河村内里那些肮脏而又无耻的事情,又问:“刚才那一幕你看到了吧,孙有才的胆子也太大了一些,难怪我们都吃不上粮食了,搞半天,是被他卖掉了。” 说到这个话题,几乎是每个大河村村民的疑惑,但无人敢问,更有甚者,一提到孙队长的名字,大家都忙着“避嫌”,胡乱议论孙队长是没有好结果的。 ——这基本上是每个村民的共识了。 更何况这里的人,一辈子没走出过大河村的比比皆是,谁敢去造孙有才的反,去县里告他? 所以每每提到这个人,大家都讳莫如深。 付欧并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露出惊慌的神色,显然他对这一切,也是有心里准备的了,如平时一样,他会沉默了一下,然后发表自己的感想。 “这件事情我也暗地里调查了很多,着重点在两个地方。” “你说。” “第一,队里做的帐,他肯定动了手脚。”付欧想了想:“我记得你们何家,跟孙家的关系很一般,为什么队里选会计,会选你叔叔。” “这还得从很早前说起了。” 这个其实是村里很早的往事了,那个时候何正还在军区医院,又是大河村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因此在村里的声望很高,当时队里还不是孙有才做队长,老队长就选了何直,这些年来,何直做的也不错,从没嚷嚷着涨工资,也没有要求其他。 几次孙有才都想动了他,换成老孙家的人,但是换会计也不是他说了算,得公社批准,这种请求公社当然不会同意了,申请几次,都被公社驳回了。 其实在这个时候,何直也成了孙有才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恨不得拔之后快。 并且,有何直在那里,孙有才好歹也会收敛一些,每个月,分到村民口中的口粮,按一等共分的来算,一个壮汉一月能分十五斤米一斤油,一天上工有两毛钱,最次就是赵阿婆那样的,一个月领到的粮食跟知青们一样,是六斤米半斤油,一天上工有一毛钱。 番薯、土豆那些杂粮不值钱,每年到丰收季节,还能分上一些。 其实孙有才的动静远不止这一点了,只要是在这个穷山沟沟里面,就很少有人能出去,也鲜少有人肯进来,所以相对来说很封闭,渐渐的,他的胆子也就练起来了。 早几年的时候孙有才带着村民垦荒,确实也做了不少好事,一个村里五百多口人,本来只有四百多亩的农田,一百多亩的居住地,到了孙有才的手里,硬是用垦荒、填塘的方法,让村里的农田增加到了九百多亩,居住地也翻了倍,这些年来,村里也增加了两百多号的人口。 而且这几年农田形式也比往年好多了,亩产到了五百多斤,打出来的米就有接近四百斤,一年种两季,亩产也就是八百斤左右。 大河村的九百亩地,有七百亩种植水稻,一百亩种植油菜,油菜收割以后,种植杂粮,还有一百亩种植棉花,村里人每年分下去的棉花,也是这里的。 按这样算,一年产出的大米都有五十万斤左右,一年产出的油菜有一万余斤,按人均月分米十斤计算,村里七百口人,一年分到村民手里的粮食,也不过八万多斤,按人均月分油七两计算,一年也只不过分出去大概六千斤油。 按说公社每年也会要各大队交公粮,但是公粮总归有个定数,公家也好,总不能把队里产出的80%以上都收了吧,什么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这种细账,也只有像付鸥这样的理工男,和何小丽这样的白骨精的灵魂才会算得这么细,就连王有志和刘恩慈都不一定,会算得到这么精了,更别说大河村的村民了,他们根本就算不清楚这笔账,只会说队里每年都是丰收的,那么分到各人手里的粮食却从来没有增加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更明显的,还有村里的宅基地分地的时候,也引起了各人的不满。 至于农村,还有分宅基地一说,这个宅基地不算在公家的地里面,因为大河村地广人稀,每生一个男丁,可以分到三分地左右做宅基地,这个宅基地,你需要盖房子便盖房子,不需要的话,也可以像何直家里一样种菜。 这一部分的产出,队里是不管的,爱种什么种什么,所得到的粮食全部都归于自己,但寻常的家庭除了盖房子,多余出来的地也只够钟小菜和杂粮,不够干其他的。 而孙家的宅基地尤为宽广,又占了大河村最好最肥沃的一片土地,他家是按人头分,不仅他本人,他媳妇,他儿子女儿儿媳孙子孙女,全部都能分得到,这样一算,孙家的总人口有九口人,分到的宅基地就有近三亩地。 这三亩地,他家里围了起来,里面种植的作物不仅有菜,还有稻子,他家的男丁上工,也是直接在家里上工,当然产出来的粮食,也都归自家所有。 这一部分的收入都不的了,当下一亩地一年的产出大概有八百斤米,三亩就足足有两千多斤,这可是骇人的数字了! 这点钱,对于大河村的村民是杯水车薪,几乎跟自然灾害的那几年持平,村民如果不是节省,几乎连盐都吃不起。 两个人并在走回去的路上,都觉得心里无比的沉重,既然孙有才做了,必然是留有证据的,那么,到底怎么去揭穿他呢。 何小丽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出来的时机恰恰好。 看见何小丽脸上露出释怀的笑来,付鸥就有些好奇了:“难不成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当然。”何小丽的脸上保持了一丝丝的神秘感,她早就想好了:“你还记得下午在书店门口遇到的人吗?” “李书记?”那个独自一个人,在外面考察的书记,他不是新来乍到吗? “对,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把火,当然是要烧一烧大河村的贪官,以儆效尤的,我决定了,明天再去一趟县城找他。” “明天要去公社,有正经事。”付鸥善意的提醒,毕竟明天就要考试了,虽然何小丽的成绩好,但当老师还要有压的住场子的气势,他有些拿不准何小丽到底能不能镇得住。 这件事情是眼下比较紧急的,也就半天时间,不耽误什么。 “嗯,还是考完试再说吧,再说明天去完公社考完试,我再从公社搭车去县里,我要去找李书记把事情说一下。”何小丽信心满满,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还有大河村村民的吃喝问题,她还是比较愿意当这个出头鸟的。 “你这脚这个样子,没事吗?”付鸥指着何小丽的脚,她还拄着拐棍呢,否则只能一跳一跳的走路了:“得找点药酒给你揉一揉,否则要肿了。” “这样吧,我自己回去,你去我叔叔家里问一问。” “不行,你跟我一起去,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不知怎么的,付鸥脱口而出就是这句话:“大家都是革命战友。”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何小丽觉得有点尴尬,索性带着他一起去叔叔家,恰好小军还没睡,家里一片静悄悄的,看到何小丽脚都肿了,便拿了一瓶药酒出来给她揉,揉完就十点了。 临走前小军还一再叮嘱了不能多走动,也不能沾水,这几天就瘸着吧。 何小丽却还想着明天考试的事情,又想着自己看到的这一幕,晚上总是辗转难眠。 到十二点左右,才睡着,所以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早饭都做好了。 余敏起得早,还非得拉着刘恩慈一起起来,要刘恩慈给她烧火,刘恩慈无奈,本来每天要赖到八点起来吃饭的,这天也七点就爬起来了。 见何小丽沉沉的睡着,她本来还想叫何小丽的,被余敏一声喝住:“别叫我小丽姐,她昨天很晚才睡了。” 什么时候都成了她的小丽姐了,刘恩慈看着余敏,觉得很疑惑:“为啥不能叫她?” “你敢叫她,早上别吃她买回来的东西,你自己喝粥吧!”余敏狠狠的怼回去。 偏偏何小丽还很嚣张的睡成个四仰八叉的姿势,真是气死人。 第20章 早上吃过了早饭就八点半了,各人是上了一会儿工,才吃早饭的,只因何小丽跟刘恩慈要去公社考试,今天吃饭就比平常早了些。 大河村离公社有十里路,何小丽现在腿还瘸着,自然走不了那么远,还是付鸥从厂里借来了一辆自行车,把她载去了公社。 刘恩慈在后面气的眼晕,怎么何小丽的命就这么好,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她的脚瘸着。 那个时候她就悄么么的想了,要是何小丽去不了就好了。 结果坚强的何小丽今天还神采飞扬的去了。 一路上付鸥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何小丽,你英语还不错嘛,以前学的挺好的吧。”他父母好歹也是留学回来的,但何小丽的英语也好的太不可思议了。 其实何小丽的好,也是相对别人来说好了一些而已,对于几十年后上国际学校或者出国留学,一口标准美式发音的孩子来说,她的口语能力也不过尔尔,只是她的阅读能力还可以。 何小丽淡淡的答道:“也就是那样啊,我英语成绩一向不错,不过数学更好。” 乡下的路实在是不好走,自行车在石头上面蹦了一下,生生的把人弹高了一些,何小丽感觉自己快要掉下去了,赶紧抱住付鸥的腰,好险,差点掉下去。 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何小丽也感觉到了一股迎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她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刚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要掉下去了。” 完全忽视了别人刚才咯到她前面两块软绵绵的肉,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她不自然,付鸥实际上更不自然。 因为一次意外的碰撞,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中。 付鸥本来就是那种异常沉默的性子,这下子犯囧,就更不会说话了。 骑自行车快,骑到公社的时候才八点五十,因为没有规定的时间,谁先到了谁先试课,到十一点,再集体考试,这个考试嘛,也是测试一下基本的能力,并不算很规范。 来到现场的是公社的教导主任,和一个语文,一个英语,一个数学老师,当然初中也要讲政治课,但政治课比较死板,要求学生死记硬背就可以,因此对老师的素质,也没有太高的要求,有可能让三个老师分别兼课就可以了。 到了现场了解了一下具体的情况,大河村附近五个大队离得都很近,呈汇拢型把大河村包围在中间,其他的四个村子,就算是再远的,离大河村的距离也相隔不远,但是距离公社就有些远了。 因为农忙,孩子们还要兼顾着队里的活,很多孩子,都没有上初中就辍学了。 这个现象其实很常见,但是最近公社组织年轻人开会,竟然发现很多年轻人就认识语录上的字,连意思都没办法理解,甚至有些人,连字面意思都领悟不了。 据公社书记了解,村里很多人,连小学都没有读。 这可不行,现如今也是社会主义新中国,劳动群众除了要劳动,还要学会读书认字,才能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为祖国的发展增砖添瓦。 实际上想开的是两个班,一个小学,一个初中班,至于目的,也就是让大部分的群众能够脱离文盲的范畴。 学校就设立在五个村子里面比较大的大河村,恰好以前大河村还有个老夫子的私塾,是三进三出的院子,里面有两间敞亮的教室,还有当年老夫子住的地方,整整一个干净的院落,当年破四旧的时候抄了来,夫子年纪大了也过世了,因此这么多年来,都没人曾经使用过。 孙有才虽然贪,但也不敢用这旧社会的东西,就这样好好的保存了下来,一直到现在,还是几间利利索索的木屋。 稍微修缮一下便可用。 也就是说学校招三个老师,不仅要教小学,还要教初中了? 因为英语课只有初中开,所以英语老师,还要兼任政治课的老师。 现如今的计划是这样,招人只有三个名额,但报名的知青,却有十个,要从十个人里面选三个人出来,也就是说大部分的报名者是要淘汰的。 考试分为两部分,试课占了60分,笔试占了40分,两部分一起计算,语文、英语、数学组各选出一个人来。 除了大河村的这两个女知青报名,其他的四个村也是各两个女知青。 候选人倒是平均的很。 来面试英语老师的,除了何小丽,还有刘恩慈,还有隔壁小河村的另外一个知青。 至于语文组和数学组,她倒是没有关心。 当下的语文教材跟几十年后的差异比较大,何小丽突击了一下感觉自己还是不行。 而数学,公式什么的她也还给老师多年,虽说要复习一下应该上道的也挺快的,但年纪大了的芯子,总比不了当年青葱少年时,她觉得也有点头疼。 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英语,当下许多人学的都是哑巴英语,老师自己都讲不好,怎么能教学生呢,因为英语底子差,到了几十年以后,这个时代出来的英语老师基本都被淘汰了。 好在四十年以后是个英语使用非常频繁的年代,她还经常看美剧,工作中也经常要回复商务英语的邮件,英语还没丢。 而且前几天一直跟付欧英语实战对话,也有显著的提高。 不过题外话,付欧的英语可真的是好,不过当下他学的是英式英语,跟以后比较流行的美式腔有些不搭,但两个人用英语进行日常的对话都没有问题,就说明何小丽的英语水平,要超过当下绝大部分的知青了。 最后教导主任陈主任出面也说了,此次招收的都是民办教师,虽然在待遇上比不得公办教师,但对于知青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提升机会,希望青年们都能把握好这次机会。 刘恩慈到的时候,陈主任的话才说完。 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半路上走错路了,到的时候就晚了十五分钟,最近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教室门口的时候,人家话都训完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顺风顺水的刘恩慈,在何小丽穿书来以后,就格外的倒霉,喝凉水都能呛一口。 接下来是试课,何小丽试讲的是英语。 她以前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也给新员工培训过,再加上前几天已经拿到教材复习过一轮,试讲课十五分钟下来,下面听着讲课的人,脸上都露出来笑容来。 大概是对试课的结果很满意吧。 何小丽也不知道怎么说,她自己也挺满意自己的表现。 因为刘恩慈也是选择试英语课,所以她讲完就是刘恩慈。 她倒不担心刘恩慈会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左不过是个高中肄业而已,而她,却是二十一世纪出品的大学生芯子啊。 倒是付欧,比她还紧张了:“怎样,讲的还可以吧?” 何小丽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砸了,怎么办,我进去教室就脚发软,我觉得完蛋了。” 她看见付欧眼中闪过一纵即逝的失望,很快他就在想办法安慰她了:“没关系,我觉得你可以备战高考,说不定未来几年很快就能重新恢复高考了,你那么聪明,这也是一条路。”说不出的感觉,他倒不是因为何小丽只能在地里刨坑就嫌弃她什么的,倒是他还担心她如果在这群女知青了里面脱颖而出以后,还看不起自己呢。 不过比起让她在地里辛苦的劳作,他真心希望她能轻松一些。 “骗你的。”不忍看见付欧这样失望,何小丽笑了笑:“我试的很好啦,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也经常上台演讲,所以难不倒我。” 这个付欧相信,何小丽一直都是自信满满的,看得出来她以前在学校抛头露面的机会也挺多的。 第21章 何小丽知道自己发挥的不错,所以在接下来的笔试里面发挥的也很好,不过是一个入门级的英语测试题而已,她还不会放在眼里了。 出了考场,付欧见她满脸轻松,也知道她发挥的还算不错。 两人就在教室外面轻松的聊了起来。 “就出来了?”付鸥有些意外,这个考试也太草率了些。 “嗯呢。”何小丽看着兴致不高。 而四个老师,则在教室里面讨论起来老师的人选问题。 这十个人,实力悬殊还是挺大的,先不说何小丽,隔壁白山村的知青冯映洁,小河村的陈娇,表现的都很不错,于是人选也很快就定了下来,就选定了何小丽、冯映洁,陈娇三位知青。 这件事情本来也挺顺利的,谁知道半路上有人叫了陈主任一声,陈主任出去以后,再回来就不是刚才那副语气笃定的模样了。 “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何小丽不太合适,她讲是讲得还不错,但在政治成分上,还是差了一些的。” 跟着一起过来的那位语文老师张老师,是公社中学唯一一个一级教师,资历老,教学水平高,还曾经培养出几个大学生呢,他对何小丽是很肯定的:“陈主任,我觉得在这个事情上没得商量,何小丽在三位候选者里面,无疑是水平最高的,无论是临场发挥,笔试根底,她都没有丝毫问题,至于成分嘛,当时这十个知青的政治审查肯定都是通过了的,否则也不会让她们参加考试。” 陈老师三十多岁的样子,这么年轻能承担起来教学的任务,自然也不是好糊弄的角色,他很快就找到了着力点:“起初只是审查了何小丽的出身,她是贫农家庭出身没错,但她的父亲,存在很严重的政治问题,如今还在农村进行改造了,这一点不如刘恩慈,她是五代贫农的出生,而且父母那一代是极其老实的工人,从成分上来说,不存在任何的争议。” 他的这番言论,跟刚才肯定何小丽的时候说的胆子大、放得开、根底扎实完全不一样了。 张老师这么大把年纪,也是人精精,怎么看不出来陈老师跟刚才已经截然不同了呢,他也是个执拗的性子,认为何小丽这样基础的人,却是很难得,基于保护人才的心理,死活不肯让步: “按陈主任的说法,那我们还从知青里面选择做什么,直接去农村找一个老贫农来教学生就好了。我们之所以选择这些知识青年,就是想从这些有见识的年轻人里面,选择几个知识水平高的人,来教导我们的下一代,在这点来说,我觉得刘恩慈同志跟何小丽同志没得比。” 其实从陈主任的反常举动里面,张老师也发现了什么。 如果是一般的事情也就罢了,这么严肃的问题,陈主任都能让步,张老师就觉得这件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而他,本来也有点不屑于陈主任的人品,当年他怎么当上这个教导主任,到现在他还心存疑惑。 本来从教学质量和口碑上来说,张老师都要胜当时的小陈老师好几筹,但当时有人揪住了他丈母娘家舅舅曾今经商过这个问题,给县里写了举报信,说张老师家的成分还是有问题的,因此张老师在五十几岁的时候,本存着一点点希望,想当个教导主任,这样他退休后的工资也多五块钱,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临门一脚的事情,不知道被哪个好事鬼给破坏了。 最后大家都快要给张老师道贺的时候,上面的通知下来了,调去做教导主任的,是当时工作还没多久的大学生陈磊。 这可没把张老师气坏了,就算是别的老教师担任,他也没那么生气,毕竟这个陈老师,在学校根本不太突出,除了是大学生这一点,其他没有能比得过学校里面那些老教师的。 本来他就有疑心那件事情跟陈磊脱不了干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恰好今天陈磊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成分成分,他最会做手脚的地方就是成分问题。 但凡一个人家里条件稍微好点,总有个把不靠谱的亲戚,陈磊擅长干的事情,就是帮你把这些亲戚刨出来。 …… 两人在教室外面讨论了挺久,殊不知教室里面因为何小丽的事情,已经争论开了。 在外面的台阶上坐着聊天,刚好也是上午外面不太热。 红星公社算是新蔡县当地最大的公社,因此公社里面有初中,也有高中,因为附近一带有矿区,还有造纸厂、纺织厂,厂区的孩子们都会在这里读书,今天是周一,刚才一看还怪热闹的。 这会儿孩子们都在教室里面上课,一群大人就坐在外面干等着教室里面的结果快点出来。 这些孩子也算是半大的孩子了,听说是城里来的女知青,一个个瞪大的眼睛看着外面斯斯文文的姑娘们,时不时还要点评一下。 初中的孩子多淘气,教室里面的老师压都压不住,只能跑出来跟停留在外面等待结果的知青说,叫她们往远一些的地方去,学生们都不上课了。 反正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付鸥干脆拉着何小丽往外面走,去树底下阴凉处坐一会儿,那边摆了个小摊,有个老头在树下卖茶,还有小贩在树下等着,等到学生们下课了好进来贩卖冰棍。 也有几个知青坐在另外一颗树下面干乘凉,免得看到别人在买东西,小贩招呼自己的时候,面子上不好看。 何小丽拄着个棍子,一瘸一拐的到了树荫下面,还是付鸥找了个板凳给她坐下来了。 何小丽很好奇付鸥什么时候来到矿区的,于是便问了。 “有一年多了。” “刚开始你怎么能适应的了?”她忙着补充了一嘴:“之前我挺你说家里的条件还不错,换我就适应不了这里的环境,我刚来的时候还哭了好久呢。” 说起何小丽刚来的那会儿,付鸥还很有印象呢,到底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刚来到知青点的时候娇娇气气的,还要何大军何小军两兄弟鞍前马后的铺床,嫌知青点的饭菜不好吃,三天两头的去叔叔家蹭饭。 也就是看着那么娇气的姑娘,如今敢站出来争取自己应得的东西,付鸥觉得很意外。 但她这样坦坦荡荡的说自己当时无法适应,还哭了,就理解了,其实他刚到这里的时候,也颓废了一阵,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跟人交流。 要说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大概还是因为那次去捕鱼在河边跌倒,她救了自己,并且在旁边一边骂一边叨叨,让他觉得眼前一片明媚。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注意到有这样一个姑娘,她有些与众不同。 但她好像一点印象也没有,想到那天的情形付鸥噗嗤一笑。 “你好奇怪哎。”何小丽猛的来一句台湾综艺腔埋汰他,又嫌不够,又掐了付鸥一把。 付鸥脸上不自然起来,指着不远处给何小丽看,就在前方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远远的看到何小丽就叫:“小何同志。”笑容款款,原来是李书记。 何小丽心说刚想找他呢,他怎么自己就来了,忙站起来招呼,这一站起来,李书记就看见她脚上不好,皱着眉头问:“你这是怎么了?” 何小丽摆摆手:“也没什么,昨天扭了一下脚,您倒是怎么来公社这里了。” 县城离这里十几里路了,当下条件也不是那么好,县城就一两台公车,李书记却从不私用的,去近一点的地方就走路,远一些的地方就骑车,他自己家有三个小子一个女儿要养,这自行车还不是他自己的,是单位的“公车”。 大热天的骑过来,李书记后背上都是汗,热的要命,忙坐下来,掏出两分钱来,喝了一杯茶,还是嫌不够,又续了一杯。 卖茶的老头见这人也是不客气,脸上就不好看了,续了第二杯,就没有问他要第三杯。 何小丽见他这样出来,约摸着是县太爷“微服私访”了,也就没有叫李书记,就问了一嘴他怎么来这里了,好巧不巧,她在考试呢。 李书记休息了一下,算是喘过气来了,又问了一下何小丽怎么到这里来了,何小丽便把到这里来的缘由,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李书记说:“我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才到这里来,听说是公社自己选的,我也想看看公社中学到底是什么水平,你们先在这里歇一歇,等会儿我再过来。” 何小丽本来打算考完这个试就去县城里面去,把举报信亲手交给李书记的,可在这里遇到他就好了,也省得等下付鸥还要骑着车跑到县城去了。 “等等。”何小丽压低了声音,把举报信塞进李书记手里,看了一眼看茶摊的老头扭头去到一边了,忙说:“这封举报信里面的内容是真实的,麻烦您尽快看一下。” 说着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来。 李书记看她的神色,知道这件事情重大,便悄悄的把举报信塞进裤子口袋里面,高声说:“谢谢你啊,小同志,我知道公社中学怎么走了,回头问问老师,好不好报名。” 他是侦察兵出身,职业本能,看到周围的知青都盯看着何小丽,忙打了个马虎眼糊弄过去了。 他装的,还挺像回事的。 何小丽心说原来不止我的演技好,这位叔叔的演技才好呢。 临走前,听他压低了声音说:“等下在这里等等我,我进去看一下就出来。” 见何小丽点了点头,李书记把自行车停在树底下,又给了摆茶摊的老头两分钱,叫他帮忙看着自行车,这才走进学校。 第22章 所以李书记进学校四处张望的时候,学校的老师也毫不在意,以为他不过就是厂区的家长,给孩子报名的而已。 他走到争吵着的教务处外面,看见里面的陈主任和张老师还在争论不休。 听了许久,还是为了刘恩慈和何小丽在争论。 显然刘恩慈有些怯场了,在这一点上面,陈主任也不敢说一个好字,他只能从何小丽的成分上着手,就是要把何小丽刷下来。 因为另外一个知青的文化成绩都过不了,压根不能做备选。 其他两位老师知道,这一点上面,张老师是坚持自己的原则没错,更重要的是也是触碰到他心底的那根线,他就是被成分刷下去的,所以觉得特别憋屈。 现在陈主任还要拿成分说事情,就触动他的逆鳞了。 “我不同意,如果陈主任要坚持己见,我就退出讨论组,两个水平悬殊那么大的人,你居然要选择差的那个,只要我在,就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你要选择刘同志可以,我不发表言论!”张老师显得特别激动。 其他几个老师都知道,张老师的这个脾气确实,他认定了的,几头牛都拉不回,所以这么多年,校领导也有些不太满意张老师的脾气,害怕不好驾驭。 而初出茅庐的陈主任为人处世则是圆滑的多,几位老师大概猜到,陈主任突然转变自己的看法,必然是有目的的,今天找了张老师来,就是为了压住其他人的嘴巴,毕竟招收老师,即使是民办教师,背后的利益都是很大的。 如果张老师今天从这个教室里面走出去,明天即使公布了名单,如了陈主任的愿,后面的风言风语,人前后也扛不住,如果有多事者,写个举报信去县教育局,在场的这几位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人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争论个没完没了,而旁边两个老师都急的不行了,其实一个老教师,还是跟张老师一起进学校的老“战友”了,私交关系不错,忙把张老师拉倒一旁,压低了声音劝:“老张,老张你听我说,大家就各自退让一步好不好,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之前的事情不痛快,但也不必要跟陈主任较劲啊,他父亲的老战友,在教育系统很能说得上话,要是没事给你穿个小鞋,你这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吗?” 声音虽小,却让旁边的李书记听的一清二楚。 她也知道张老师是什么脾气,向来吃软不吃硬,也就她这样的老关系还能劝,要是其他人,他得跳脚骂了。 张老师也急红了眼:“如果说是一般的问题,我可以退让,哪怕是单位发个东西,让别人先挑,这些都没有问题,大河村附近的孩子们,可是多久没有好好上学了,本来从几个知青里面挑选人来担任教学任务,就很草率,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师资力量不够怎么办?但这个何小丽,是我觉得教学风格和基础知识最扎实的一个,就凭他这样一句话就要刷下来,我是不肯的!” 李书记饶有趣味的听这固执的老头说话,挺有意思。 厚的跟酒瓶底儿一样的大黑框眼镜架在老头鼻梁上,这老头像是民国时期典型的知识份子。 刚才他听的很清楚,这位老教师坚持原则,觉得谁教学质量高,就该由谁上去,而那位陈主任,则基于不知道什么心里,一定要另外一个女知青顶上这个位子。 在来之前,他也打听过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原委,公社中学招收这三位女知青,给的虽然是民办的编制,虽不如公办教师的收入高,但每个月15元的收入,还能发三十斤粮票,对村里来说也会适当的减轻一些负担,对知青本人,也是很好的提升机会。 所以有些人,会趁机走后门,刚才张老师之所以这么激动,就是怀疑陈主任走了后门,收了礼,当然这只是他的怀疑,还不至于像泼妇一样的说出口。 只要陈主任给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他还是可以让步的,但陈主任的态度实在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请问,教务处怎么走?”李书记故意装作不认识路的样子。 “不好意思,教务处还在开会呢。”女老师还在忙着平息张老师的怒火,当然她也不好意思说,教务处里面也是一派腥风血雨,陈主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次死活不肯让步。 其实大家也心知肚明,肯定是有人找过陈主任了呀。 几个民办教师的招收而已,三个老师合起来才比一个正式的公办老师的工资高出来一点点,由公社出资,县里面是不会管这种事情的,到时候陈主任打个报告给学校,学校批准了就行了。 当下的流程并不复杂,不需要走太复杂的流程。 李书记依然不依不饶的问:“我听说学校在招收老师,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这个话题很敏感,刚才还在劝着张老师的女老师,低着头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学校里面,不太好撕破脸。 倒是张老师不好意思轻咳了几声:“不好意思,学校里面的事情,我们还在讨论,如果是咨询孩子入学的话,请稍微等一下。” 这犟老头,也只有碰到原则性的问题的时候,才会格外的较真,对待学生家长的态度还是可以的。 “并不是这样,我是县委过来的,来看看公社中学这边的情况,你们的基础教育工作做的怎么样,据我所知,前年县里的中学都停课了,因为这里靠近几大矿区,学生的成分也比较简单,没有搞起来运动,所以还在上课,所以过来看一眼情况,县中学目前也有复课的打算。”他掏出来工作证,其实两位老教师的眼睛也老花了,没看清。 听说是县里来的同志,不是过来报名的学生家长,张老师的眼睛亮了亮。 女老师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出来,一般在这种老同志心目中,能够来公社考察的,县委的同志,怎么着都应该开车送过来吧,但是这个同志是自己走进来的。 心里掂量不出来他的分量。 而且李书记是那种看着可随和,一点官架子都没有的人。 女老师心想莫不是县委的书记员之类的,下来晃荡一圈还是要回去的,敷衍是要敷衍一下:“这位同志,你等一下,我找一位没有上课的老师招待你,你先去教师办公室休息一下吧,那里还有个风扇吹着,外头天气太热了。” 学校办公室有一台风扇,那是平常很少用的,要招待贵客的时候才舍得拿来吹一吹。 看他一身汗的,肯定是骑自行车过来的,更坚定了一个想法,这个同志也就是一个书记员! 如果是县委的领导,怎么着也该搞个小汽车接接送送吧,新蔡县还没穷到那地步! “不用了。”李书记对教务处里面的事情,明显比吹风扇更感兴趣:“我想看一看你们招收老师的情况,回去也好做汇报。” “这个——恐怕不合适吧。”今天的剧情有点激烈,家丑不可外扬,两个老师不做退步之前,实在是不适合让县里来的同志看到这一幕。 “我刚才也听到了一些,似乎是有人想让这位老同志做一些让步,我觉得这位老同志坚持的很有道理,既然是选择老师,当然要选择品学兼优的,我怎么看着其他人有不一样的看法?”李书记也算看明白了,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太大,有人可能有其他的想法。 “我觉得改给人一个公道,何不把两位女同志叫过来,重新试一次课?” ***** 所以当何小丽被叫到教务处跟刘恩慈再试十分钟的课的时候,内心是懵逼的。 虽然没有见过刘恩慈试课的情形怎么样,但她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 至少在她出去的时候,四个老师脸上都还是挂着很满意的微笑,再说那个笔试,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儿科而已,顶多就是入门级英语水平。 刘恩慈再厉害,也不过读了个高二而已。 “两位女同志,因为对你们的试课成绩有疑惑,所以必须要重新再试一次课。” 陈主任在县里的同志面前,显得没有刚才那么强势,年轻的脸上还是摆着倔强,明显感觉自己的脸面挂不住,再说了,县委的手能伸得这么长? 不过当着这个同志的面,他还是不好意思把这种话说出口:“李同志,这次考试,我们还是要以专业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在之前我们也向县教育局报批了这件事情,县教育局每年出资一部分来补贴大河村附近三个村民的读书问题,剩下的由公社中学填补,再有不足的,大河村的村支书孙有志同志也说可以补贴学校一些,毕竟是孩子读书的事情,各家各户都很关心。” 言下之意,这钱是县教育局、公社中学、大河村村支部出的,出资人自然有话语权,你县委也不该什么事都管吧,尤其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毕竟是混迹官场那么多年的人,李书记当然也听出来了他这话里包含的意思出来了。 “没关系,县委最近也准备支持县级中学慢慢恢复开课,特别叫我来红星公社来考察,如果你们是这个态度,让我怀疑红星中学是否还有人民发言的权利。” 既然是派来考察的,回去一定是要写报告的,陈主任也怕这位“书记员”大笔一挥,把自己的形象刻画的难看又阴险。 “其实我之前,也不是说何小丽同志的试课能力有问题,而是她的成分,实在是让人觉得——” “何小丽同志,你说说你家里到底有什么政治问题,值得这位陈同志这样谨慎?” “我父母都是医生,父亲是省一院消化外科的主任医师,母亲是儿科大夫,不过目前因为一些问题,正在进行教育,但是我父亲母亲再往上一代都是贫农。” 何小丽都替他尴尬,还能找点好点的理由吗?虽然说现在在打击医生、老师这种臭老九,但何小丽的父母,从根子里面都是五代红灿灿的贫农啊,找不出一点点毛病来的。 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父亲就是大河村的村民,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大河村做调查的,至于我母亲,当初我父母亲在医院打报告结婚的时候,应该都是互相查过政治背景的,我母亲也没有政治问题。” 一般来说,单位上结婚也不会查,但何正当年是军医,这个岗位实在是太关键了,如果被敌人给腐化将会给军队带来特别大的负面影响,因此何正两口子,都是充分进行政治审查的,要说何正在医院栽跟头,也是因为医院内部的派系斗争,跟他本人的成分没有太大的问题。 连张老师都觉得这事太扯淡了,跟陈主任吹胡子瞪眼瞎扯了半天,原来陈主任的立场压根就站不住脚。 “可我却听说何小丽的父亲还在进行调查并停职了呢。” “老师。”何小丽忍不住开口,毕竟这件事情涉及到她个人的前途,她必须争取再三:“我父亲的问题并不是因为成分的问题,而是医院内部进行的常规调查,因为这个,他们也把我送到农村,让我多接触贫下中农的生活,并了解他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我个人在大河村的这半年对于劳动和人民群众的理解到底怎么样,您可以派人去大河村调查,无论如何也不要让旁人的闲话给蒙住了眼睛。 更何况,我父亲曾今随军去过越南,到达过战争一线的地方,这样的人,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如果因为他读过大学而对他的人品和政治立场进行否认,我相信任谁都不能眼睁睁的接受这个说辞。” 这话一说出口,陈主任的脸上更挂不住了。 医生是臭老九,他自己也是个臭老九,何正读过大学,他也读过大学,要是拿这一点攻击何小丽,就更站不住脚了。 何小丽是豁出去了,她算是看明白了,刘恩慈不知道从哪条线搭上陈主任这个“大佬”,让他在背后给自己撑腰,这件事情上,她站的正,行的稳,虽然是李书记背后给她鼓劲,但说到底也是自己实力比刘恩慈强了不少。 并且,就算是得罪了陈主任也没什么,这样的人让他得逞了,他只会更加得意,再说了,他就算是教导主任又怎样,他能说扣你工资不给你,不可以吧,他最多也就是在以后转正的道路上让你曲折一些罢了,何小丽才不怕了。 她要参加明年的高考去考北大的了哎哟喂,还真的在这山沟沟里面当一辈子的教师啊。 她可没有想过要把变形记玩到底。 just so so! 何小丽的一番说辞,怼的陈主任说不出话来,一股子气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要是给他机会让他发脾气,他可真想把这个能说会道的小姑娘给扔到十万八千里开外去了。 最爽的大概是张老师了。 一口恶气出了出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四个老师再加上县委的“书记员同志”在一起开了个会,当然,李书记一句话也没有说,让他们现场讨论了一下人选,定下来三个人:何小丽、刘明、于红。 现场就宣布了考试的结果,当然是考上的人欢欣雀跃,没考上的垂头丧气,还得自己走十几里山路走回去。 最高兴的却是付鸥。 他心里本来还忐忑不安的,看见何小丽的名字第一个被报了出来,高兴的简直都不像是平时的他了。 何小丽还对她挤眉弄眼的做了个鬼脸,他当时都想冲过去把她抱起来庆祝了。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是她什么人呢? 第23章 何小丽没有注意到付欧的异常,跑到他面前庆祝了一番,却见他面色沉重,她闹不清东南西北,还傻乎乎的安慰他:“没事,我不相信那个陈主任能只手遮天。” 付欧本来有些担心自己跟她的差别增大,她会跟以前不一样,但目前看起来,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何小丽嘛。 既然得到了消息,本来想早点走,但被李书记留了下来问了一会儿话。 李书记看到何小丽的举报信的时候,简直是震撼! 前任班子之所以被调查,就是因为贪污腐败和纵容下面的人投机倒把这些事情。 最近隔壁县因为旱灾缺收,市里派人去调查的时候就发现黑市流入了大量的粮食,数目达到上万斤左右,恰好这个点,只有新蔡县没有受到洪水灾害,自然新蔡县就落入别人眼里。 因此临时委任李书记上任才调查这件事情。 李书记来这里的时候也预料到这件事情很难查,没想到从大河村这里找到了突破口。 当然都是孙有才贪污及投机倒把的事情,万万没想到,孙有才的胆子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将大河村多年来应该发给村民的粮食,自己偷偷倒了出去,卖到黑市赚高价钱。 而公社那边因为孙有才每次交粮都十分积极,还给他颁发了优秀社员的称号。 这不是瞎了眼了? 数万斤的大米,居然从一个小村庄的人的口粮里面克扣出来,这简直让人觉得难以想象。 据李书记了了解,虽然没有何小丽预估的那么乐观,撇开一些自然的因素不讲,队里每年产出的大米有四十万斤左右,油菜一万五千斤,棉花也有两万斤,按大河村的标准,每年交上去的公粮大概是十五万斤,油菜五千斤,棉花五千斤左右。 富裕出来的东西,除了要帮扶五保户、烈士家属、军属以外,按照县里的标准,这些东西分到各家各户手里,每个月人均至少有22斤粮食可以吃,并且,这个数据是包含了不是劳动力的小孩的。 按照大河村目前不满十二岁的小孩的数量来看,分到壮劳力手里的粮食,绝对不低于35斤/月,劳动妇女的粮食,不会低于28/月,知青不论户籍,都应该是随着村里的正常劳动力分的,也就是说,像何小丽这样的,一个月至少能分到28斤大米和八两油,而王有志这样的,一个月也大概有30-35斤大米和一斤油。 当得知何小丽一个月的口粮只有六斤大米半两油的时候,李书记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标准比□□的时候还低,也幸好大河村面前有河,背后靠山,能从河里、山里捞来不少的野物,索性这么多年都没饿死人。 否则按这个标准吃粮食,队里的人还有力气干活才怪了。 当然李书记也有觉得奇怪的一点:“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没有人向县里举报这件事情,不是你写举报信,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实情。” 对于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叔叔,何小丽心理还是存着很多疑虑的,这个年代的人,因为生存环境恶劣,多少存在了一些防范心理,到了几十年后她再看看今天的这些人,还是很理解他们的种种行为。 他们爱存着东西,煮饭总怕不够,也是因为从这个年代走过来,吃不饱,没有足够的物资可以使用造成的后遗症罢了。 她想了想,既然举报信都交了,所幸还是说了吧:“您要知道,大河村偏远,要不是这几年矿区通了车,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大山,去过县城,像我父亲这样的人并不多,因为老一辈的思想,村民还是觉得队长比天大,概因这个地方的人,这辈子或许都没见过您这样大的领导呢。” 她这话纯粹是拍李书记的马屁,反倒惹得李书记不好意思起来,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何小丽于是把昨天晚上遇到孙成才一事说了出来,当说到孙成才两次都要孙家的子弟检查何小丽所隐藏的大石之后时,连李书记都捏了一把冷汗,如果那天不是孙振误打误撞的出来,加上付欧及时出现叫何小丽躲避,只怕何小丽现在能不能出线在学校的考试现场都难说了。 说道这里,李书记看了看付欧,虽然他很沉默,但看得出来,受到过高等教育,他习惯性的先收集完所有的讯息,才开始发言。 他喜欢这样内敛不张扬的年轻人,有知识、有文化,本来就不该是他们被打击的理由。 “多亏了你及时出现救了小何同志啊,你叫什么名字,毕业于什么学校?” “应该的,李书记。”说完这一句,付欧脸上有些热:“我叫付欧,今年二十二岁,毕业于西北电讯工程学院,毕业后在国防工委研究所上了半年班,再之后被分配到大河村的盐矿场进行学习。” 说是学习,其实就是另类的知青下乡的意思,只是知青一般都是初、高中生,像他这样的大学生并不多。 还是个大学生啊,李书记听说过西北电讯工程学院,在解放前,这个学校就开始为华国培养通讯人才,到了毕业以后,军队里面的优秀的通讯兵,还可以通过保送的形式去到这个学校进行再学习。 回来以后,自然会被人高看一眼。 李书记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年轻人几眼,虽然没有问过付欧的家事背景,但成分多半也不太好,否则也不会被调到这里来了。 但他从小没读过什么书,靠着军工才一步步爬到这个位子上来,后来虽然也学习,但也觉得不如年轻时候学东西那么容易了。 因此他内心十分尊敬有知识的青年。 “真是不错,多亏了你及时出现,小何同志回到大河村以后,还需要你继续照顾着。” 付欧心里还在纳闷着,嘴里已经说出口来:“好的,我会的。” “那孙有才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我相信我的举报,会得到县里的重视吧,希望能够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毕竟涉及到七百多口人的口粮。”何小丽还担心,公务员系统内的流程一轮轮的走完,是不是要过半年啊。 说到这个问题,李书记严肃起来,他实在是无法想象,村民们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过了这么多年的,至少前任的县委和公社,为了面上的工程能做好,不管是主观的还是客观因素,都没有深究大河村的种种奇怪的现象,到了他这里,他就不能不管。 “当然要尽快解决,但是你们,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不要为了调查这件事情,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才是最主要的,到时候,也会要你们来配合县里的调查。” 因为李书记问话耽搁了一下,从公社中学回到知青点已经下午三点了,何小丽的心情自然是非常愉快的,这意味着未来的这段时间里,她有更多的时间,可以拿着课本复习而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而本来应该在地里种番薯的余敏,站在村口东张西望。 看见何小丽几乎是跑过来的:“你快些走吧,刚才孙振带了一些人气势汹汹的来搜知青点的柜子,在你床铺下面发现了三斤的稻穗,这会儿说要带人抓起你来□□呢。” 这个意思是,何小丽是偷稻穗的贼? 看来某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收拾她,连脸面都不顾了。 第24章 看来剧中的女主,在何小丽到来以后崩的太厉害,已经不是想象力能够控制的了。 何小丽有没有必要偷队里的谷子,这点当然谁都清楚,但有心人要从这里着着力点,也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别慌,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付欧问。 余敏显然是被吓到了,说了半天,囫囵话都没个。 最后还是付欧根据余敏说的片段,整理出来的:“她的意思是,刚才孙振带着人来到知青点,大声嚷嚷说队里丢了谷子,很显然是有人栽赃了对不对?” 余敏使劲的点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刚才孙振过来那幅模样要吓死人了。 他又问何小丽:“你刚才出来没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吗?” 何小丽突然想到书里面的情节,这谷子,是压垮何小丽本尊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就是队里来人发现了何小丽床铺底下藏着几斤谷子,导致她本人受到各方面的质疑,走到哪里,都被人叫着喊打。 因为这个年代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偷粮食的贼。 因为今年粮食大丰收,所有的人都以为今年会分到更多的粮食,结果分到手里的,还是跟以前差不多。 本来就积累起来的怨恨,如潮水一般的涌上来。 其实这也是一时冲动,但凡过了这股子冲动的劲头,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算是真的是何小丽偷的,她能拿走的不过是几把几斤而已,而大河村的村民被人误导的,连真相都分不清了,他们要找的,其实是偷走几万斤粮食的大贼啊! 积怨这么久的村民们,在何小丽的床底下找到了两斤谷子,脑子就被浆糊糊住了一般搞不清楚。 当然,去的都是半大小伙子,这些小伙子容易冲动,被人一糊弄,就怨恨上脑,这会儿恨不得把偷稻穗子的“贼”给撕了不可。 余敏是亲眼见到那些冲动的人的,忙跑到村口通讯报讯去了。 “你赶紧去县里找大军哥,村里你是别回去了,那些人说要拉着你去村支部去□□呢。” 去县里找大军? 这绝对行不通,反而还会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说何小丽是“畏罪潜逃”,再说自己柜子里面还有那么多物资,她可舍不得跑路了。 “我不要去县城,我要是跑了,村里人更得觉得我是做贼心虚。”如果是原版的何小丽的芯子,说不定真的吓哭了,可谁叫这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何小丽。 书上的情形差不多也是这样。 何小丽在这次招考老师的过程中确实比刘恩慈表现的要优秀许多,正当她高高兴兴的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偷粮食的贼。 紧接着她被抓到村公社带着高帽子给□□游街了,从村口游行到了村尾,当然,最后何小丽自然没能当上老师,而刘恩慈则从落选者转为成功者。 从这次开始,刘恩慈才开始自己的主角之旅。 而何小丽也是从这次开始,失去了本该属于她的主角光环,不仅王有志不搭理她,连何大军都对她产生了看法。 也就说,这本书本来就是一本反转的书,作者君在书的中间堂而皇之的换了女主,还美其名曰叫反转人生。 什么鬼反转人生,明明是哗众取宠换了主角。 其实当时读者群反应很大,都要求看剧情反转,然后作者为了相应读者的要求,才把女主换成了刘恩慈。 彻底满足了一群yy党的需求,但是原本的主角何小丽也就这样成了炮灰。 付欧也同意何小丽的说法:“我觉得不能回去,余敏,王有志呢,他没有参加吧?”在付欧看来,王有志脑子还算清醒的,他暂时没有站在刘恩慈的队伍里面。 其实何小丽的脑子也有那么一丢丢的不清醒,付欧要做什么呢? “首先,你先把王有志找来,我跟何小丽就在这里等你,你要仔细一点,不要把其他人引来,知道吗?” 余敏点了点头,村里她也算很熟悉了,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见到付欧不肯带着何小丽逃跑,她还是觉得很焦急,万一何小丽落到孙振等人的手里,除了羞辱,还能有其他的吗? “然后呢?“ “先别问然后,等王有志来了再说。”付欧显得格外的冷静,对这件事情,他有自己的安排:“你先冷静,别急,相信我。” 不知怎么的,余敏冷静了下来,何小丽也冷静了下来,她很快就想好了下一招怎么走,她不能像书里面的何小丽一样只知道哭和骂人,一直说是刘恩慈做的,但叫她说出个丁卯来,她又是说不出来的。 这样很难劝服村里人。 等余敏走后,两人在村口的一个破房子里面歇了一会儿,口干舌燥的,何小丽猛的往后面一扯,竟然从身后打开空间的大门,里面冷森森的,放着一瓶冷藏着的可乐。 什……什么时候空间可以移动了,并且可以藏着这种东西? 还有冰箱的效果? 她算是发现了,这个空间里面的存粮不多,但是能适时的出现一些急需的东西,这是带着智能大脑的空间吧? 可乐嘛,在这个天气里面喝一口真的不要太爽,可惜付欧在旁边啊,要是这样拿出来,会吓死他的吧。 想到这里,默默关上空间的大门,还是等他不注意的时候再拿出来吧。 她忍不住想了想事情的起源和结果,必然是有人,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她忍不住的想,还是前面那段时间,她跟刘恩慈、余敏三人去地里捡来了稻穗,听余敏说了一嘴,刘恩慈还藏了一些。 其实刘恩慈以前也会搞这些小动作,大家都没有想到,她藏了那些稻穗,是为了在关键时候对付何小丽的。 这一想就全明白了。 “谢谢你啊,在这个时候站在我身边。”何小丽这句话是由衷从心底里而发的,从穿越那天起,她就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经过了短暂的颓废期、平淡期,再到认命从而要适应这个世界,她知道自己只能跟这个世界的人融合,并因难而上。 所以对于付欧这种人,也是从刚开始的质疑到现在的相信,其实花了不少的时间。 付欧是那种丢在人堆里面尽量想让人不要注意到自己的那种,偏偏为了何小丽几次冒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现如今想起来还真是挺难得的友谊。 余敏这种,虽然刚开始只是馋何小丽做的东西,何小丽小金库里面藏着的私货,但时间久了,关键的时候还是有真心在。 否则她就不会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来通风报信了。 至于王有志,其实她穿越来了以后,有意识的跟他拉远了距离,因为在原著里面,就是因为这个王有志的疏远,使得何小丽最后的防线崩塌。 跟人接近的时候自然是快乐的,当别人跟你疏远的时候,特别是自己认为最亲近的人开始疏远你,那种难过和失望不言而喻。 其实何小丽很难相信别人,但是付欧说王有志可以相信,她便相信他一次。 毕竟平时这两个人经常同进同出,互相之间最了解也是他们两个了。 “没有关系,大家既然住在一起,就是战友、是同志,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掉进泥潭中不拉你一把的。”付欧的脸上难得的,挂起来一丝笑。 也就是他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因为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儿。 “谢谢你啊,其实你们跟我在一起,难免也会被误会的,说不定孙振已经知道那天晚上躲在那里的人是我了。” 付欧皱着眉头:“你别总说谢谢,举报,也有我的一份,我这样做,也不单单因为是你的关系。” 呃……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好吧。”其实后面她才知道,付欧的口粮根本不由队里发,厂里一天管他一顿饭,他一个月还往知青点交20斤米,因为付欧的救济,大家的日子才不至于那么拮据。 “付欧。” “嗯?” “要是场面控制不住怎么办?”她总觉得这是刘恩慈跟她之间的战争,把余敏和王有志掺合进来就很不厚道了,至于付欧,他又何必掺合呢。 “控制不住就控制不住呗,你当我们几个是吃素的啊。”王有志从外面走了进来,还带了两个青年进来,一个叫海子,一个叫狗子,狗子爹就是被孙有才□□后面死了的那个。 余敏怂怂的跟在王有志的身后,她其实胆子挺小的,这会跟着他们一起干,算是豁出来了。 狗子进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他今年十五岁,他爹死的那年他十岁,也是记事了的年纪了,海子哪有不记得杀父之仇的,尤其是他爹被抬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的模样,以及之后吃了很多东西吐血而死的模样,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孙有才那个狗日的东西,这么多年让大家过的是什么鬼日子,我爹就是他害死的,现在又要害你。要不是你想去举报他,他也不会狗急跳墙,你别怕,我们都站在你这边,我们相信你不会偷村里的谷子!” 第25章 海子是赵阿婆的孩子,是何姓的本家,这孩子头脑灵活,是村里的孩子头,并且早就在他的鼓动下,村里十几岁的大小孩子们都被组织起来,要跟孙振干上一架。 何家的那几个堂兄弟,也都去村里找人去了,一边解释何小丽不会偷村里的谷子,一边跟人说起孙有才这些年干的缺德的事情。 而孙振集结的是除了孙姓子弟以外,外姓一群好吃懒做的虾兵蟹将。 这些人连家长都是管不住的,以根红苗正而自居。 两面一触即燃,快要打起来的架势。 何小丽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更不能走了,村民以及孙有才一家人的积怨,是许多年积累起来的,自己这件事情只是一个□□而已。 万一控制不当打起来群架,严重起来说不定都会有死伤。 这种事情一旦被升级,就是刑事案件了。 村里面早就在准备和牵头的就是付欧根王有志,他两肯定脱不了干系的,真要打起来,谁都控制不住。 “王有志,你骑车去县委找李书记,把事情的原委跟他说一遍,叫他去武装部带人过来收拾残局,晚了只怕会发生流血事件,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狗子、海子、付欧,跟我进村子里面去,我要跟大家把事情解释一下。” 王有志点点头,这里面也只有他和付欧会骑自行车,他骑车去县里总比这群没去过县城的孩子跑到县里去要快上许多。 话还没落,他就骑着车去县城了。 ***** 王有志走了以后,何小丽陷入沉思之中。 跟刘恩慈的主动出击不一样,何小丽是被一步步的逼到这个地步来的。 她的亲人们还在这个村里,她就不能当大河村只是一个临时的落脚点,于私心上来说,她还是希望何家的堂兄弟们能够过好一点,尽管李桂花是还挺讨厌。 基于原主的那一点点记忆,及自己那些悲悯的思想,她实在是很难想想村民们这么多年来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不想这些村民,很多,从小到大连县城都没有去过,也不像许多村民,因为自己家宅基地种了些东西尚不会饿死人,就这样一年年的凑合着过下去。 估摸着王有志蹬单车蹬的比较快的话,也要30分钟到县城,到了县城还是下午四点,县委应该还在上班了。 至于能不能从武装部调民兵过来,就要看李书记的行动能力了。 所以要拖一拖时间,现在冲进村里,万一真打起来,可能这一架都干完了,李书记还没来呢。 余敏刚才去外面摘了些粽叶进来,她不知道何小丽要这个玩意儿干啥:“小丽姐,给。” 一脸懵逼的余敏,在何小丽指挥下,把粽叶卷成三角形状。 “来,喝喝喝,这个是我从城里带来的饮料,用山涧里面的水冲成的,凉丝丝,喝了才舒服呢。”何小丽站起身来,拿着从空间里面取出来冰冰凉凉的可乐,用粽叶子卷成三角形装做杯子,给大家添了满满一杯。 没有酒,就拿可乐做誓师吧。 好在国内这会儿没有可乐这么洋气的东西,连余敏和付欧都没见过的洋气玩意儿,狗子跟海子就彻底没见过了。 一杯沁凉的可乐下肚,何小丽只觉得爽歪歪到了心里去,哪里管的了被人发现不发现呢,万一今天出师未捷身先死,喝一杯二十一世纪解码过来的饮料也算是所偿了一回心愿了。 再说这玩意儿喝到肚子里面,谁还能抓到把柄了,等可乐普及到劳苦大众都能喝到,他们估计早把这味儿忘了。 狗子舌头尖儿沾到一点可乐,辣的他一哆嗦,可也是冰的让人觉得特别舒服,他忍不住又舔了舔,终于还是喝了下去:“姐,这玩意儿是酒吗,咋这么辣!” “瞧你没出息的样,你什么时候见过酒是黑色的,这玩意儿叫洋水,洋水你知道不?”海子敲了个毛栗子给狗子,自己也舔了一口,果然辣辣的,再喝上一口又觉得特别凉,味道怪怪的。 余敏在市里长大的,也没有喝过这么辣的水儿,但觉得好喝,一边瞪狗子,一边跟何小丽再讨一杯。 倒是付欧,又恢复到之前没有存在感的状态了,他在想事情。 何小丽早就把塑料瓶处理掉了,可乐全倒到竹筒子里面,又给余敏续了一杯,再给其他人续满了。 海子狗子虽然觉得呛口,可也觉得这玩意儿再喝一口还是挺好喝的,脑子里面都是吃食好玩意儿,哪里有心思去问何小丽这玩意儿从哪里整来的。 总归是大河村连支部书记都不可能见过的城里玩意儿。 “这玩意儿味道还不错啊。”狗子说。 海子也在一旁搭腔:“我就说了,姐什么好玩意儿没有啊,犯得着去偷谷子?刚来大河村的时候,包袱皮儿里面背的全是吃的喝的,你上回给我奶的那个冰糖更好吃,甜滋滋的。” 估摸着王有志也到了县委,她才说要进村子了。 狗子跟着海子一起,两人走到村里,又吆喝了一些青年,一起往知青点走过去。 何小丽把自己那天看到的事情跟青年们讲了,大家伙初始还觉得有点惊讶,后来想想,只有孙家的人偷了粮食,才是正常的呢。 还有人说早就怀疑他了,他家几亩的大院子,还盖了大瓦房,以前孙有才是穷的当当响。 另一些人也附和,何小丽怎么可能偷了村里的粮食呢,人家是何医生家娇滴滴的大姑娘,何医生虽然现在倒了霉,但百足什么虫,死了都不会硬的。 何小丽没好意思吐槽,那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面发现人家解释的也挺形象的。 到了村里过来跟以前的情形不太一样。 以前白天村民都在地里劳作,因为天气热,夏天都是四点上工,六点放工。 这会儿田地里面都没人。 看来一半是去看热闹,一半是准备搞事情了。 何小丽瘸着腿到了知青点的时候,也只有孙振等人在那里闹事,其他的人,也是叉着腰看热闹的姿态。 看到这样一副情景,何小丽也放心多了,毕竟村民才占了大头。 而罪魁祸首刘恩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跟着孙振的这一群男青年,是传说中的“红小兵”,一群上学抓着老师□□,在家恨不得把老子都抓来□□的——“孩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学校又停了课,这些半大的孩子多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这样的情景,对于爱闹事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饕餮盛宴,是绝对不想要错过的。 眼见的人见到何小丽,叫道:“偷粮贼回来了,她竟然还敢回来,快过去打死她!” 偷粮贼,这个称呼何小丽实在是不喜欢。 再说了,这动不动打死这个打死那个的说法,实在是太暴力了。 何小丽想到几十年后,霸占各大广场的广场舞大妈们,虽然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可那股子劲头比年轻人厉害多了,晨起锻炼回来,还能跟跟年轻人在公交车上面大干一场抢座位,讲的就是如今这生龙活虎的“红小兵”了。 也不知道这代人是吃什么粮食长大的,能从十几岁亢奋到五六十。 何小丽想起自己当年二十几岁的时候,被这些大妈大叔一挤,立马败下阵来,现如今换了个皮子,还要跟他们战斗。 还真是悲壮! 看见何小丽身后还有一群年轻人,孙振身边的这群年轻人也收敛了许多,本来打算冲过来拉住何小丽的,这会儿咋呼呼着嗓门,叫“偷粮贼”赶紧过去承认错误。 承认了错误就是认了自己是偷粮贼呗,紧接着就要被揪去村公社□□、游街了吧…… 这些玩意儿还真是疯了吧,在他们眼里,人命这玩意儿还值钱吗? 何小丽被人挤在中间,像个烈士一样的悲壮的走进知青点。 身后的海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破锣,“哐哐哐”的敲了几声,还真叫他敲的安静了下来。 “安静,我小丽姐来了!” 四周还真是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饥饿了好几年的村民,个个带着好奇的眼神瞅着何小丽,都指望从偷粮大贼的口中,能抠出来一些粮食。 孙振有些意外,他最开始预想中并不是这样的,至少何小丽,不是以这样一个姿态登场。 看见孙振这幅鬼样子,何小丽甚至猜想出来了跟孙振在村里传绯闻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队长最受宠的小儿子嘛,刘恩慈不去勾搭他还能看上别人不成? 何小丽真的很想当场笑出来,刘恩慈,你怎么会在穷途末路时,走到这一步呢,当真是可笑了。 “既然孙振同志从我床铺底下翻出来谷子,改把谁告诉给你的也告知大家一下,否则,我们知青点的你也从来没进来过,是开了天眼不成,竟然知道我床底下藏了什么?” 趁着村民们还没反过这股子劲来,何小丽先发制人:“孙振,你不会有什么不良嗜好,专门爱钻别人床底下吧,我们三个女知青同住一屋的还好,要是两口子一起睡觉的可得好好检查一下床底下,谁知道孙振同志会不会为了革命的胜利,躲在你们床底下,看看到底是谁偷了咱队里的粮呢?” 第26章 这话一出,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仔细想想,更多的是心酸。 这个故事还是有典故的,孙振小时候家里穷,经常钻到别人家去偷吃东西,有一次偷偷跑到一户人家里面,偷了人家两个白水煮鸡蛋。 那个时候鸡蛋是多珍贵的东西,家里突然少了两个鸡蛋,夫妇两个人都怀疑是对方偷偷拿出去给别人了。 于是吵起来。 这一吵不打紧,女人哭哭啼啼的把门关紧了,把男人锁在外面,男人就在外面锤门,孙振当时还小,听到外面这样吵吵的,吓得要命,就躲到别人床底下。 这一躲不打紧,直接躲到大晚上,到了晚上,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了,这不正在辛苦劳作的时候,听到床底下有鼾声。 男人吓的要命,还以为女人在床底下藏汉子了,结果把床板一揭,下面藏着个半大孩子,仔细一看就是村东头老孙家的孙振。 这孩子手上还攥着两个鸡蛋,看来是偷了自家的鸡蛋,又看见两口子吵架,心里害怕才躲到床底下去的。 孙振这孩子从小就有几分痴,男人一看也就罢了,拎着这孩子就跑去老孙家了。 按说,经过这种饿过的日子,应该更能体恤,饥饿对于人有多难捱,孙家当年穷成那样,孩子还要去外面偷着东西吃,可等到条件好起来的时候,却舍不得跟大家一起共富裕。 这一点就是人性的自私之处。 孙家以前是最贫的贫农,解放前穷到卖孩子去窑子里面养小娃娃的,这会子有富裕的机会,当然是不要命的往家里搬,恨不得把大河村都搬空才好。 “孙振,你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床底下有谷子,既然你知道我床底下的事情,当然也会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藏着谷子,大家伙想想,我何小丽就一个人,能搬走队里多少粮食?”何小丽高声说道。 “你搬不走,你何家叔叔他们也会帮你!”孙振身后站着一个小矮个子,是孙家的一个本家,叫孙向东,这小子还算机灵,很快,村民们又把目光投向何小丽。 孙振本来被何小丽几言几语弄的丢人死了,幸好让孙向东的几句话扳回一城。 他身后的那些小喽啰们都在高声附和:“就是,你叔叔也会帮你,他们家五个大小伙子了。” “并且何直还是队里的会计,他想要把账做成什么样子,别人也看不出来。”孙向东在孙振目光的鼓励下,益发得意。 难怪叔叔说孙家代代都出精明的货色,这个孙向东,果然还是很了解村民的心里的。 果然,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何小丽这边,满满都是疑惑。 “并且,你那个婶子李桂花,还经常给她娘家送鸡蛋送大米,要不是家有余粮,怎可能大家都吃不饱,你婶子还有米和粮去贴补娘家了。” 李桂花贴补娘家,可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了,因为这个事情,何家两口子还经常打架。 大家伙都把目光投向一旁看热闹的李桂花。 李桂花大声嚷嚷着说:“那钱是我家大军给我的,有本事叫你们自己的娃挣啊,我家大军在城里的家具厂做工人,这个可是大家都知道的,这死丫头的事情,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要说偷了东西,也是她自己偷的,不关我的事情。。” “那之前呢,大军去城里做工人也才几个月的事情,你往娘家搬东西,可是这么多年都有的事情吧?”人堆里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 李桂花嘟囔着:“那是何直他大哥寄给他娘的东西,关别人什么事啊。” 她一直偷偷往家里送东西,但何直不知道连大哥送给她老娘吃的东西,都让这败家娘们搬回了娘家。 关键是刚才还一嘴一个死丫头,拿人家的东西的时候又不手软。 这李桂花仗着自己生了五个儿子,家里又有个出息的大伯哥,平时只差没有横着走了,大家伙看到她脸上都露出几分尬色来,个个都觉得好笑。 要不是侄女正在生死关头,何直正想揪着这败家娘们的耳朵把她弄回去。 说完这话,李桂花自己都觉得不对劲起来,她以前偷偷救济家里,何直也是知道的,但如果何直知道自己趁着他老娘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偷偷的拿她的麦乳精、鸡蛋糕会怎样? 何直两兄弟可不是软面疙瘩任人揉捏,特别是何直,发起火来,不打人、不骂人,可却能叫你难受死。 李桂花刚想解释什么,却见何直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孙振,你说我侄女和我何家偷了队里的粮食可有什么证据?” 孙振指着地上的那几斤谷子:“这就是证据了,叔,你还想要什么证据?” 何小丽知道孙振这个人几斤几两,从小估计是没有补充好营养的,脑子有点傻缺,就几斤谷子,随便说是谁塞进去的就成,谁还会把谷子偷了藏自己床底下了,倒是孙家—— 何小丽从人群里面走了出来,指着孙振说道:“孙振说我才是偷队里粮食的贼,我倒是想问问,我何小丽何许人也,能够从队里偷几万斤粮食,我叔住在刘彩家隔壁,刘彩家以前是个猎户,家里一直都有养着能捕猎的狼犬,你就问问四周的邻居,谁听到刘彩家涛儿晚上吠了?” 涛儿是刘彩家养的狗,凶的很,刘彩家两条狗,只要涛儿叫了,另外一个就会出来死咬人。 要说何直隔壁的刘彩家可是从山上搬下来的,以前就是个猎户,家里养了好几只狼犬,到现如今,还经常上山去抓山鸡,抓兔子,刘彩家就是靠着这两只狼犬上山打猎,到现如今日子过的还算富足。 众所周知,那两只猎狗一到晚上感官就特别灵敏,隔壁家稍微有点动静,就会狂叫个不停。 “如果我叔叔家晚上有什么大的动静,别说搬出去上万斤粮食了,就是搬两个麻袋出去,这两只猎犬就会吵的人没法安生,刘彩婶,是不是?” 刘彩点点头:“是啊,我们家这两条猎狗,可是最机灵的了,谁晚上从我们家门口过,他们都会叫的周围的人全知道了,也多亏了我们家这两只狗,四周才没遭过贼,对吧?” 周围抱怨她养狗的邻居太多了,说到这里,她还是小有点得意的。 何小丽继续说道:“我叔叔家到底有没有可能藏得住粮食,大家伙想都能想到,倒是你们孙家能不能藏得住粮食,让刘彩家的涛儿去找一找不就得了?” “是啊,那涛儿不是连山上的兔子都能抓回来嘛,要是孙家真的藏着粮食——” 孙振脸上开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刚才大家还是齐刷刷的要讨伐何小丽的样子。 可现在每个人都摆出看好戏的神情。 他是不聪明,可他也不傻,再这样下去很快就玩不下去了。 其实他这次这样大张旗鼓的来,还是趁着他爹去乡公社学习了,要是他爹回来,看见他事儿也办成了,还能拿他怎样? 反正孙有才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 一旁的孙向东低声提醒着孙振:“振子,咱还是回去吧,好男不跟女斗了。” 偏孙振是个痴货,知道不可为还要为之的货色,脖子一硬:“我就不走,何小丽这样的人品,要教育大河村的学生,我就不同意!” 何小丽这才闹明白了,孙振这一遭折腾的是什么。 两方面还在僵持着,孙家方向传来好一阵热闹。 看热闹的村民又往孙家那方向瞅过去,只见刘彩家的涛子,拖着一麻袋的东西就往外扑。 淘气自己就有上百斤的体格,力气又大,这一麻袋,起码有五十斤了。 因为涛子的牙尖,戳破了麻袋,从袋子上破掉的小洞上面漏出一些些的米出来。 这涛子,可真真是饿过的犬,最护食,他叼着的,必是粮食了。 各家各户这会儿米缸都要见底了,孙家还藏着这么多粮食呢? 第27章 刘彩家大儿子陈立新,跟海子是顶好的朋友,早就在海子的劝说下,带着家里两条大狼狗守到孙家门口去了。 趁着大部队在知青点撕逼,孙有才又不在家的当口,就这样牵着涛子和另一条狗大白,两条狗气势汹汹的往孙家谷仓里面扑。 这两条狗从来都没有吃饱过,很会觅食,哪放着粮食,都能叫他们给找出来。 最饿的时候,它们都能上村里逮耗子去,就这样两条大狼狗,还怕找不到孙家藏粮食的地方? 这不,钻到孙家的谷仓里面,生生拖出来两袋大白米,又寻着不远处刘彩味道所在的地方,屁颠屁颠的过来讨赏了。 知青点这头的这场战役,其实刚刚到了焦灼点,偏生涛子和大白两个这样一助力,大家伙心里头都明白了。 孙振这傻货,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如果他不挑起这件事情,何小丽也没有由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反击。 并且众目睽睽,所翻到,所看到的,都是青天白日下的真相,纵使孙有才有一千张嘴巴,今天也说不明白了。 要知道孙振找到的,不过是两三斤谷子,何小丽自陈是从地里捡到的稻穗。 这稻穗年年都有人捡,晒干了,打出来,能煮好几顿白米粥了,对于一年到头有三分之一时间吃杂粮,三分之一时间吃不饱的大河村村民来说,这也是双抢过后孩子和妇女们经常做的事情。 而被涛子和大白拖出来的两斤大米,足足有近百斤。 为啥孙有才说不清呢。 这不刚双抢过后收了一茬早稻,种过田的都清楚,今年的稻穗满,足足比往年要多收了两成,一茬稻子就是两万斤,这一茬看着得有两万四五千斤。 刚好到了月中要分粮了,大河村以前是月初分粮,但孙有才每个月都往后拖两天分,这不一年就只用分十一次粮食嘛,大家伙心里的怨气积累了也是许多年了。 这次大丰收,于是就有人跑到大队长家问了,今年是不是该多分些粮食。 谁知道孙有才白眼儿一翻,就要给人扣反革命的帽子,说什么隔壁县还在闹饥荒了,县里命令下面丰收了的村子要多交粮食,给隔壁救饥荒,革命战友要相互扶持,相互帮助。 所以大河村今年的粮食还是照着往年分,就不扣减大家的口粮了。 去的两个汉子,当场就想操了! 也不知道是谁,还专门跑到隔壁县去打听,结果人家是闹了水灾没错,但灾区的村民,一个人还能分得十五斤口粮了,而丰收了的大河村的村民,平均数才人家的一半。 年年间这样靠吃番薯、土豆、玉米为生,到现如今,大家看着土豆整个人都不好,多想扎扎实实的吃几顿大米饭。 其实前几天,就有人偷偷的去乡公社告了状,要公社里面查一查孙有才这个“大贪官”。 孙有才也是因为这个事情,火烧屁股一样跑去公社里面了。 走的时候还恶狠狠的说,要是让他查到是谁破坏社会主义大团结,回来甭管是谁家的儿子,都要给他带一个反革命的帽子! 这年头高帽子好带,要摘下来可不容易。 **** 偏生这几天是大家伙米缸都要见底的时候,孙家还有上百斤的口粮呢,谁知道谷仓里面会不会有更多呢,个人心里眼明心亮,谷子到底是去了谁家里,这一看就见分晓了。 孙振见情形不对,就要去打涛子,被涛子黑黝黝的大眼睛一瞪,生生没有把尿吓一裤裆。 海子在后面吼了一声:“快看啊,涛子跟大白,可从孙队长家里翻出来两大麻袋的大白米,咱大队长可真是会过日子的人啊。” 谁心里都清楚了,再会过日子,也不可能能存下这么多粮食,别人家的粮食可都是不够吃了。 早就愤怒至极的村民,大呼一声:“去孙队长家看看,到底还有没有存粮了?” 孙有才的老婆,哭丧着脸,一条裤子被扯的稀巴烂,跟在两个狼狗后面,想抢粮食吧,又怕虎虎生风的涛子跟大白,不抢吧,可是大白米啊,谁家这年头不稀罕大白米。 她没注意到,她儿子早把全村的人都招呼出来了。 就等着看他们家这场好戏呢。 这么大的动静,偏孙家的孙有才跟二叔孙成才都不在家,才能闹得起来,再加上孙振这个货色实在是草包,摆下龙门阵,为的就是看自家笑话。 何小丽原本想着的是,这件事情是孙有才挑起来的,她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只是不知道孙有才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是她举报的,这么快就组织起来打击报复她了。 原来,搞半天,孙有才彻底就不知情。 这事儿就有意思了。 没成想剧情这么快发生了反转,何小丽高声说:“我记得孙队长说了,今年的粮食也没得加,不给扣掉就不错了,家家户户的米缸都要刮出来印子出来了,为啥孙队长家还有粮食,难道孙家吃的,不是队里分的公粮?” 这句好刚好戳中人人的心脏,就是了,孙队长家里这么多白米,却用两斤谷子来害人家小姑娘,缺德不缺德了,说不定何小丽床底下的谷子都是孙振放进去的,要不然,孙振咋知道人床底下藏东西了? 人群里面有个别起哄的,就要往孙有才家里去。 孙家那婆娘穿着个开裆裤,看着闹哄哄的人群就要往自己家里去,急的就要哭起来:“你们不能去我家,谁让你们随便去别人家搜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家谷仓里面还有几千斤粮食,可不能叫这帮造反的给把东西翻出来了,所以致死,她也是不能让别人去她家的。 在闹哄哄的人群快要闯进孙家大铁门的当口,孙家婆娘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里呜咽咽的吐着恶气,口中还絮絮叨叨的:“大儿,振子,我可是不行了,他们打我,要将我往死里打啊……” 口吐白沫的,看那模样竟然是不行了。 她越是这样,村民越觉得孙家有啥。 孙家的大儿子孙利,这会儿也赶到现场了,看到弟弟导演的这一幕,连他都觉得有些不能直视,但事已至此,还是要好好收拾残局,连忙带着孙家的那一群子弟堵住门口,叫道:“你们怎么能这样,我娘是哪里得罪你们了,非要她一个死才行吗,闹出人命来可是会要你好看。” 孙家有钱以后,孙有才也是极尽风流,在本村就处了个年轻寡妇,因此装死闹事,孙家婆娘也是驾轻就熟,干了多次了。 她演的有多逼真,差不多就是能吓到村民的那个地步。 孙家婆娘是对比着羊癫疯病人的发病情况来演,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当然会被她这情况吓到,还以为自己真要逼死人了。 何小丽在后面端着一盆子水,就往孙家婆娘身上浇,她这盆子水是从水井底下打起来的,刚刚从地底下抽上来的水,还寒着呢,她又从空间里面取出来几个冰块出来,所以即使是大暑天气,也令得孙家婆娘一个哆嗦就跳起来骂: “哪个生孩子没p眼的往老娘身上浇水呢,可冻死我了,要是冻出个好歹出来,老娘可要你好看。” 何小丽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也入乡随俗,学着乡下婆子插着腰,神气十足的说:“孙家婶娘,你刚才都发羊癫疯了,我爸说了,羊癫疯就是要泼一盆冷水才能救,不然你咬了舌根子就是一死。我救了你,你还要我好看,还不落句好,天底下还有没有这样没道理的事情了?” 何小丽的爸爸何正可是个医生,她讲这话也是戏谑孙家婆子的意思,羊癫疯靠泼冷水自然是救不了的。 其他人嘻嘻哈哈的在一旁起哄:“就是,刚刚看你还羊癫疯,这会儿全好了,还不谢谢人小何同志。” 海子在旁边搭腔:“就是,孙家婶子身子骨哪有这么娇贵,您又不是月子里头,吃一盆冷水,能治好你这羊癫疯,也不亏了呀。” 一旁之人都在搭腔,大夏天的吃一盆冷水咋了,又不是没洗过冷水澡的,就你矫情。 甚至上升到孙家婆娘这几年富裕了,这才吃不的一点苦,早年生孩子腊月天去河里洗衣服,也没说会生病发烧。 孙家婆娘有苦难言,那一盆水可不是寻常的冷水,不知道咋地,就那么冷。 当然那水浇在她身上,又不是别人身上,她哭哭啼啼的别人也只当她是矫情装死。 话一打岔,就听见院子里面有人在说:“孙家婶子,你家进来黄鼠狼了,在谷仓里面偷东西呢。” 何小丽听倒这话噗嗤一笑,还说付鸥去了哪里呢,原来早就趁着孙家人出来的当口,跑到孙家去了。 混乱中孙家婆娘也不管是谁说的,只听到谷仓里面进了黄鼠狼,蹭蹭蹭心头火就上去了。 然后就要关大门往屋内跑。 孙家两栋宅子起在一起,都是三进三退的大青砖瓦房,屋后就是两亩多的宅基地,都用大青砖围了起来。 防的就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暴民强行闯入的情况。 所以孙家的大门,是用铁做的,坚实牢靠。 孙家婆娘,孙利,孙振等一行人进了院子就要关门,院子里面的人又怎能让他们关,一边要进去,一边要关,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孙家的人不少,可其他的村民更多,孙家婆娘眼看着不行,又要躺在地上耍赖的时候,外面响起来汽车的嘟嘟声。 大家伙不约而同的往外面看,齐刷刷的,都是穿着军装的民兵。 “当兵的来了,抓暴民了。”孙家婆娘高声叫着。 第28章 村民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毕竟在他们眼里,当官的都是官官相护。 只有孙利和孙向东脸色一变,就要拉着孙家婆娘进门,他们是准备进去藏东西了。 外头的民兵是搭着卡车过来的,怕是有十几人,都是端着枪杆子的,李书记也是怕自己新上任之初,就碰到流血事件,所以厚着脸皮去要的人。 这不刚进了村子,就发现村子里面空落落的,问了一个老阿婆,才知道村民闹哄哄的往大队长孙有才家里去了。 如果不是这一卡车的民兵,只怕是要打起来。 李书记坐在副驾驶上面,下了车以后,司机喊了一声:“这是我们县里的李书记,过来调查大河村的民众纠纷的,你们有什么事情不要动手,跟李书记说。” 司机是刚专业的兵,在部队里面估计报数的时候很带劲的那种,嗓门一开跟高音歌手似的,中气十足。 村民看着车上下来的人,国字大方脸,发际线微微往上挪了半寸,看着就是当领导的模样。 一下子都愣住了。 刚才七嘴八舌说话的村民,一个个的,都不敢吱声。 以前队里没那么穷的时候,还经常有唱戏的来,戏文里面,县太爷可是了不得的“大官”,今天这位县委书记,既不腾云驾雾,也不骑马坐轿,就这样脚踩着黑泥土,站在村民面前。 大家心里其实也存着疑惑,万一县太爷跟孙有志是一伙的,怎么办? 李书记也看出来大家的疑虑,便找了个最近的人问:“请问咱队里的会计在哪里。” 既然问的是会计不是大队长,肯定是要调查大队长了,大家都齐齐指着何直:“他是队里的会计。” 李书记说:“我来也是日常的调查,想找会计看看这几年队里的账目,没有问题吧?” 大家齐刷刷的看着何直。 这也是人的共性,自己不想出面,可总想要有人替自己伸冤,孙有才是得罪不起的,那么有人出面就好,既然孙振咬何家,何家何不把孙家给搞出来。 反正如果到最后,大家伙能分到粮食最好了。 实在是打不垮孙有才,也有何直当替罪羊。 李书记和蔼的态度,让人觉得他不是来找茬的。 于是,孙家的几个男人偷偷往后院跑,被人又抓住了,人群里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李书记,您也甭看账本了,这年头,谁家里谷仓里面藏了粮食,不是贪污腐败份子,就是投机倒把的,您何不去孙家的谷仓看一看就见分晓了?” 说话的是付鸥,他声音洪亮,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孙家婆娘自然不肯,撒泼耍赖:“谁敢去看我们家谷仓了,” 她这样的态度,摆明了就是有问题。 大家都齐刷刷的,看着那和和气气的大领导,指望县太爷给个裁决了。 李书记走到院子前,轻轻一推院门,孙利瞪着眼睛想关紧,奈何这是县太爷啊,他爹都不敢惹的,他哪里敢对着李书记做什么,更何况人家背后还有十几个兵,看着怪吓人的。 “也就是去看一看,村民的疑虑就消失了,也没有什么看不得的吧。”李书记笑眯眯的说。 可这如沐春风的笑,是杀人的刀啊。 孙利眼睁睁的,就要看李书记推开自家的大门了,后面又有声音响起:“原来是李书记啊,我刚从公社回来,就看见您在这里,您来了也不去屋里坐坐。” 原来是孙有才回来了。 这孙有才,从小到大都是一张喜人的菩萨脸,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很好的性子的人,刚开始当上大队长,确实给队里做了不少好事情,宅基地也宽敞了,土地也增加了。 土地增加以后,村民的活要比以前多了很多,以前双抢的时候,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七八岁的孩子都要下地,要忙到晚上十点才能勉强收割完,到第二天四点钟就要起来,整个双抢期间足足有半个月,整个大队的人,腰都是直不起来的,就比如今年就是这样。 年年的,这样忙完,交了公粮,都以为今年年成好,能多分粮食的时候,又是失望。 一年复一年的失望。 好不容易等到县委书记亲自来大河村,也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声:“既然孙有才说他们家没有粮食,让我们搜一搜就得,我们也不胡乱拿人家里的东西,你怕甚?” 见人要去自己家搜,孙振一急,硬着脖子叫嚷着:“我家里的粮食,又关你们什么事了,我们家自己存的。” 这样说,就是有粮食的意思了。 李书记一抬头,就觉得十分扎眼。 孙家这独一户的青砖大瓦房,在这到处都是泥胚土做的房子和几十年房龄的木材房子中间,就格外的显眼了。 说是大河村的“王府”都不为过。 要说孙有才没有问题是不可能的,可要进人家的屋子也不能强搜,万一双方打起来,造成流血事件,那就是他任上三把火没烧起来,反到酿出悲剧来了。 这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恰在这时,后面传来了人的喊叫声:“快把人抓起来。” 孙家诸人脸色一变。 于是,民兵在李书记的指挥下,穿过孙家大宅的堂屋往后面去。 孙家诸人皆是脸色一变,齐刷刷的往后面走。 孙家宅子也不大,随机民兵就在后面,拎出来一个人,原来是孙利,这厮手里拿着个火把,看样子是想烧了自家粮仓,烧灭所有的证据。 民兵随即从粮仓里面抬出来一担担的粮食,皆是用麻袋装着大米,且都是磨好了的大白米,又五十斤一袋的,也有一百斤一袋的。 抬出来几十袋大米来,李书记亲自一包包的亲点,有五千多斤。 打开粮食袋子的时候,人群里面就有人露出惊讶的声音:“这可是今年的新米啊,是早稻米啊。”早稻不好吃,在以前交公粮都是尽量多交早稻米,庄稼人,对新米旧米,早稻晚稻分的还是很清楚的。 今年的米,当初大家来找孙有才分米的时候,他可是红口白牙说没米,全都交公粮了,即是交了公粮,又为什么在自己的仓里面? 孙有才站在一旁,冷汗潺潺。 刚才是他示意孙利去谷仓放火的,他想一把火烧了这五千斤米,省得被人逮到现行。 可没曾想到,付鸥带着海子等人翻墙进了后门,就守在那里了。 村民见着孙有才这么恶毒,宁可烧了米,也不给大家分粮,个个都急红了眼,有几个胆子大的,就要立马冲上去操起扁担揍孙有才一顿了。 这是什么人,几千斤的粮食啊,他就要这样烧了,这不是遭天谴的事情吗,人群中有几个年纪大的,就开始抹眼泪了,这么多年都穷过来了,刚才这几千斤大米,险些被孙利烧了呢。 真是造孽啊! 李书记倒是淡定的很,他对何直说:“去把队里的账本拿来。” 何直简直也要气死,其实之前他也觉得队里的账目有问题,但就他一个初中文化,只能做做记录的工作,复式记账法,他压根就做不了。 这不账本拿来以后,李书记一看,这批粮食,是记入公粮里面的,里面清清楚楚,一条条的记录了分给村民的粮食。 以何直的水平,只能记录单式记账法到这个程度。 李书记看着也实在是眼晕,就问周围的人:“有没有人懂会计,帮忙把这个账本再整理一下。” 王有志说:“我会记账,我学过会计基础,会一些复式记账法。” 李书记问:“叫什么名字?知不知道借和贷怎么用?” 王有志答:“我叫王有志,借贷都会用的,基础的会计知识我还是了解。” 看王有志回答的有模有样,李书记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叫何直把账本交到王有志手里去了。 何直也是担着心呢,他是会计没错,可这么多年来,也只负责记账,不知道孙有才的这笔冤枉账,还要不要算在他头上了。 即使整理,也只是拿去县里做证据用的,孙有才家的这批粮食,确定是队里的粮食没错了,应该是从村民口中,一颗一颗抠出来的。 李书记当即拍板:“去找个大称过来,称一下这批粮食具体的重量,王有志你记录一下。” 见称粮食,村民心里也有点数,大概猜到李书记要分粮食了,既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必定是要给个公允的,人人都欢呼叫好,围在孙家门口,屏住呼吸看着李书记。 很快,称粮食用的大称就拿了过来,过磅算完账以后,李书记又命何直,把村里统计的人口,比如成年男子多少名,妇女多少名,超过六十岁的老人多少名,低于十二岁的孩子多少名,十二岁到成年的孩子多少名,报了上来。 何直在这方面做得还不错,因为管着分粮食,都能报的上来,村里七百零五口人,分的仔仔细细的。 人员清单很快列了上来,李书记一看,嗯,不错,挺满意。 第29章 看这模样,李书记是要当场,把这些粮食给村民分掉。 司机也是李书记比较亲近的人,低声提醒他:“这些粮食是不是拉回县里备案比较好,到底是从孙家缴来的粮食。”怎好把证据给分掉了? 如果当场分掉,很有可能在审判孙有才的时候,无法治他的罪。 李书记指着在场几百的人说:“乡亲们,今天从孙家缴获出来的粮食,是你们看见了的,大家伙都看见了的,我今天要是拉回县里去,想必你们也是不肯的,既然这样,我就犯一回错误,在村里按人头,按年纪分了,大家同意不同意?” 村民当然求之不得。 李书记无奈的看了看司机:“你觉得我今天要是把粮食拉回县城,还能走的了吗?” 司机对这种情况也表示无语,这要是把粮食拉回县城,配合调查完了,估计也没有能够分给村民的了,显然,村民更需要这些粮食。 李书记把人口清单拿到手里,清点了一下,便有了主意,大声喊话说:“乡亲们,今天在这里收缴到的粮食,都是大家的口粮,我做个主,分给大家了好不好?” 司机心说李书记也挺聪明的,万一县委要追究下来,就说是相应群众的请求,他自己撇的屁事儿都没有,还省得这些民兵当民工,抗回去了累不说,还要背上县委欺压百姓的恶名,自己拦一拦他意思意思就算了,省得回去人说李书记干这事,你们都不拦一下。 其实看见大河村村民的眼神,他都不落忍了。 分就分吧! 李书记做了主,就大略按人群的饭量分了粮。 成年男子加未成年十二岁起的男子,分一等粮,其余人群,分二等粮,一等比二等多两斤粮,让付鸥这个大学生算了一下。 其实这就是一个二元一次方程式,付鸥没费多大力气就算了出来,一等粮一人分8斤,二等粮,一人领六斤半合适,于是就在当场,把从孙家搜罗出来的五千多斤粮食,分得干干净净。 公仓里面的粮食,也有李书记做主,扣除应该要交给公社的公粮,当场分给了村民合计一万八千多斤,人均分到手的粮食,有16-20斤左右。 公仓里面还有几千斤油菜,打出来清油,也都分给大家,这事就交给何直去办了。 村民多久没有分过这么多粮食了,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孙家的婆娘见自己家的粮食就在当场被分干净了,就要满地打滚,被孙有才喝止住了,现如今他是贪污犯,搞不好还会查到他是投机倒把份子的犯罪证据,还要敢在这里撒泼,是不是不想混了。 更要命的是,孙利在粮仓那里拿着火把桐油就是要烧粮食的。 村民因为粮食的事情,跟孙家算是结上梁子了,并且,李书记见孙家家宅圈了那么大一块地,眉头一皱,收回来大半部分。 这大半部分的地,都分给村里的烈属、以及留了一块备用土地给子孙后代使用。 民兵这个时候来,也赶上了村里做晚饭的当口,当天高兴的跟过年一样,把队里当年做大锅饭的那几口大锅就这剩下没分完的米煮起来白粥。 队里一片欢欣雀跃的跟过年似的,大有当年打土豪分田地的架势。 刘彩和几个妇女,用铁锅煮着白粥,忙活的快和着呢,准备让干完活的民兵同志、司机同志、和大晚上还没有回去的李书记好好吃一顿。 各家的妇女把自己家菜地里面种的菜也拿出来了。 吃完饭,民兵把孙家的围墙也拆掉以后,就已经是半夜了,李书记看了看表,想到明天还有个工作汇报没做,赶紧就要带着孙有才、孙利、孙成才三个人回县里去。 孙有才不乐意:“我家的粮食都让您收走了,为什么还要带我走?” 也就这点觉悟,真是法盲,不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早晚要清算的吗? 李书记有点头痛:“你交粮食只是这一季的事情,据我所知你在大河村当了八年的大队长,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先不说远了,就说今年隔壁县黑市上出现一万多斤大米的事情,是不是你搞出来的?这件事情,已经有人举报,并且在派出所有了备案,就等着你回去接受调查了。” 也难怪会抓孙成才了,这件事情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在大河村一调查才知道,孙有才当年所谓带领村民开荒种地,也是何正提出来的。 当时已经出过国,打过仗,也去过广州见识过的何正,回村以后见到村民的地不够种,便跟何直商量,跟当时的大队长打了个商量,把队里用不着的池塘,荒地,全部都开发出来,利用起来,变成田地、旱地,种上粮食跟油菜这些当下比较紧缺的作物。 何直也是个实在人,当时拉着孙有才一起干。 等到这事干成气候了,孙有才把功劳报上去,就成他自己的了。 所以后面大队长退下来以后,公推大队长,开上去跟菩萨一样满脸笑的孙有才,比何直更得村民的喜欢。 更何况何直家里有个条件比较好的哥哥,就有嫉妒心强的村民,在队里讲何直的是非。 最后就让孙有才当上这个大队长,一干就是八年。 这八年时间,可没把大河村的村民害苦咯。 李书记既然在现场,也就征求了村民的意见,让他们重新公推一个大队长出来。 村民这些年,被孙有才的淫威搞怕了,刚开始那五年,孙有才干的就让人很冒火,最后换届的时候,他又威胁了村民一定要选他,否则就怎样怎样。 就这样在大河村连任的大队长。 村民这回怕了,这么多年,孙有才在大河村繁殖出来的势力非常庞大,但凡有哪个村民敢说几年以后换届的事情,他定是要给人扣个帽子不可的。 村民都心知肚明,即使换届,这大队长姓孙是绝对的了。 李书记这一看村民的脸色,别说毛遂自荐了,就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推候选人好吗? 既然村民不敢说,索性,他就做了这个主了,他指着何直:“虽然说孙有才搞出来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当会计的也有责任,但大家心里也清楚,何会计跟这件事情,没有直接的关系,甚至没有得到任何利益输送,既然何直同志在当年开荒垦地中有功劳,就先代理大队长一年,这一年要是没有做出成绩出来,没有改善村民的生活,其他村民也可以报名竞选,你们看可以吗?” 这主意一看就成,何直虽然说不算顶好的聪明,在这方面比不上孙有才,人也特别耿直,但说起心好,大家都对他称赞不已。 当年何直老娘活着的时候,他没有不用心的,这叫孝子;何正落魄以后,何小丽到了大河村,何直也能做到前后如一的对待她,这叫道义,从人品上来说,何直还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对象。 至于能力,这个真的要过一段时间的考验,只有考验过后值得信赖,才有人敢打包票。 何直也有些发愣,他已经李书记会处罚他呢,结果李书记不仅不把他抓起来,还要他做大队长,更要紧的是,村民们都对他很信任。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跟孙有才一起竞选大队长,村民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因为嫌他这个人太耿直,都说孙有才的好话,结果几年过去,大家的看法完全改观了。 最后还是李书记发话了:“何直同志,不要以为做大队长是对你的奖励,其实这个位置担子还是很重的。” 何直觉得担子很重,但李书记这样讲,他也没话可说,多年前他很有干劲的时候被人猛的泼了一头的冷水,多年以后要他干了,他又过了年轻气盛的那个劲头了。 “何直,干啊!” “怕什么,我们跟着你来干。” 当年那些说何直不适合带领大家的人,今天都纷纷站起身来,鼓励他干起来。 …… 何小丽突然觉得好累,以前也经常这样加班熬夜,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累的,黑暗中她瞥见熟悉的身影,在旁边一晃。 然后就昏睡了过去。 第30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何小丽发现自己全身都笼罩在一层黄色的光晕下。 那样子简直是——要升仙了吧。 全身都酸软,四肢抬都抬不起来,要不是头顶的木头横梁和蜘蛛网提醒了她,她没准认为自己是升仙了,回到几十年后。 来到这里时间长了,何小丽也习惯性的按照日头推算时间,大概九十点钟。 九十点…… 想到这里,何小丽蹭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现在日头大,队里平时上工早,中午到了十点吃早饭的时候就开始休息了,要是六点半还没有到地里—— 按队里的规定又是要扣工分的。 想到这里可不就是再也睡不着了吗。 前段时间双抢,日头又早,其实五点多钟就要起床了。 说到这里就得随口提一句种地的事。 大河村这边大多数都种植的是水稻,两季稻为主,早稻米四月份插秧,七月份收割,晚稻米七月份种植,十月份收割,逢种植和收割的时候,都是最忙的时候。 插秧前要犁地松土,插之前要把培育好的秧苗,一颗颗的种植到地里,干得熟练了的村民,是可以快速的把秧苗,插的整整齐齐的,但一整天都要这样弯着腰,年纪大一点的人就受不了,所以都派小姑娘干这活。 刚开始知青们插的歪七扭八,被嫌弃要返工不说,孙有才还会扣知青的工分。 秧苗插好以后还要施肥,各种事情。 而收割就更忙了,稻子割下来以后要打稻子,晒稻子,打米…… 而双抢期间,就是刚收割完早稻米,又要把晚稻种下去,夏天雨水多,万一碰到天气不好的时候,阴雨天,晒谷子成问题了,还要抢收。 所以说庄户人家,都是要看天吃饭,其中各种艰辛,只有做过的人才清楚。 种下来晚稻,才可以休息一段时间,到九月份,又要开始种春油菜,收棉花了,这些事情做完,到了秋天,又要在地里种上大白菜,萝卜,大河村这附近,冬天吃白菜萝卜,春天吃白天抽出来的芯子,所以说,一年到头,都有够忙的 这话扯的有点远了,总之只要在地里刨坑种地,一年到头都是没有休息的时候。 所以以前学校里面的孩子,都会放农忙假,也要帮着队里干活。 “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啊。”余敏端着一碗粥,从外面走进来,放到她的床头,脸上淡淡的,并没有平时叫她起床时的匆忙。 其实原主的身体,在何小丽穿过来以后,很大程度的受到了她的影响。 以前何小丽就是一定要磨蹭到八点,踩着点进公司的人。 结果要她六点多就起,先去地里磨几个小时的洋工再吃饭。 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余敏,怎么没叫我呢,你们都上完早工回来了吧。”其实吃大锅饭嘛,何必搞的那么认真,地里也不是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忙,但孙有才规定了每天上工和下工的时间,除非是下暴雨不能下地,否则都要好好在地里呆着。 时间久很多人都皮了,可不就是磨洋工吗,说到磨洋工,余敏的水平最高了,每次她都能找到树荫下面,要么除除草了,要么松松土…… “瞎。”余敏把粥放好以后,在她自己的床上坐着,屋子里面也没有多的家具,一般没有客人来,都坐在床铺上面:“昨天大家伙不是搞到大半夜吗,临走前何队长说了今天大家都不用上工,以后上工都根据每天的分配来,如果不想上工也可以申请,想多上工也可以申请,他会按需分配,但上了工就不能每天都在地里瞎磨蹭。” 何队长……什么时候变成何队长了? 脑子短路了片刻,想起昨天的事情来,孙有才等人被带回县里去了,大概还要公审,他涉及到的问题可不简单了,要说这人还真是法盲,他以为这件事情做的漂亮,只要把公家的粮食交了,就没人管他在队里胡来,弄粮食让队里的人知道了,无非是“丢人”而已。 最多,要他把这些粮食还给队里。 但八年来欺压大河村村民的账,会有人民慢慢跟他算的。 走的时候他还哭了,自己圈起来的那一圈地,大半都没了,青砖大瓦房是他贪污腐败,投机倒把的证据,两儿子,亲弟弟,都给带到县里面去公审。 跟他好的那个寡妇,都没说多看他一眼,还是自家婆娘收拾了两身干净的衣裳。 紧接着,她想起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和昨天一晃而过的那道身影,还有……昨天到底是谁把她弄回来的,看余敏的小身板,应该抬不动她吧。 “刘恩慈呢,她去哪里了?”按说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知青点,大概都在吃早饭,她怀疑这件事情,都是刘恩慈搞出来的。 “咯,她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换了个人似的,早上的粥就是她煮的,还弄了两个小菜,地里她也收拾了一下,种了一些下一季的蔬菜下去,她这是什么了?”余敏觉得很不解,以刘恩慈偷奸耍滑的性子,她能够主动干这些,真的是开天眼了。 连脑子一向简单的余敏,都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何小丽可以想象得到,这件事情肯定是刘恩慈起头搞出来的,她眼红自己被选上了,而她落选,想搞臭了自己,然后她上呗。 这件事情不能这样完了算事,刚找完了孙家的晦气,昨天倒没人想起来找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来,不过也多亏了她,否则还没有由头冲进孙家。 何小丽心说不能就这样算了,刘恩慈啊刘恩慈,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看谁活得久啊。 “那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何小丽突然觉得很头疼,昨天她看见的那个人,好像是刘恩慈,她竟然不声不响的躲在人群里面,看了好一场热闹,好像这事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怎么回来的,还不是你自己回来的啊,难道不是?”余敏似乎更不解了,看了一眼粥说:“快些喝了粥吧,昨天拎回来快一百斤米,这下好了,以后都有米饭吃了,也不用每天都耗在地里,真好,何队长说过段时间把春油菜种上,最近他带着一些壮劳力,去修水渠去了。” 说到大河村,自然是靠着一条大河,也就是付鸥之前落水的那条河,年年因为游泳,死了不少人,这条河孕育了这一代的居民数千年,但在早先的时候,是没有水渠直接通到地里的。 不过那时候人也少,地更少,水田都是挨着河流种,并不需要水渠灌溉。 到了清代人口剧烈增长,才开始觉得地也不够了,因此把水田,一点点的往里面挪。 大河村这边的水渠是清代修的,这么多年也没有怎么维护过,其实一到下雨天要堵渠,到旱季要放渠,水渠简直太重要了,之前何直就提了很多次,水渠经年未修,要动一动了。 大概那个时候孙有才的心思都没在上面,应了几声也就没有下文。 所以何直上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心腹大患,水渠给修好。 ***** 所以不仅今天不上工,以后农闲都可以不上工,休息好了,才能开始下一轮的繁忙。 但也不是长期如此,村里不能总让人闲着,比如今天,何直带走的那批人,明天轮着休息,换下一批。 这样也好,劳动力就跟机器一样,既要运作,也要休息。 村公社那里有一块小黑板,上面写了明天轮班干活的人的名字,干了活,就要好好干,这样才能拿工分。 这意味着像以前一样的磨洋工混日子的生活是彻底结束了,干得多拿得多,你也可以不干,就少分粮食少拿钱嘛,大家都自由了。 也有人说了,以前一个月六七斤米日子不也过的下去了,就不想干活,那便看着多干活的人多分粮,到时候家里的婆娘会闹他,孩子要吃肉也会闹他,人总是会被逼出来的。 男人只有被逼上了道,才会知道对于一个家庭的责任。 大河村这边有种不完的地,往西头走,还有很多没有恳过的荒田,何小丽以前听何直说过,这些荒田,要留给后代慢慢的开发,他想开发大河村门口的小洲,小洲上可以种一些水生的作物,比如水笋,春季还可以在河里投鱼苗…… 余敏坐了一会儿,看着何小丽把那碗粥喝掉才走,走之前还把碗拿出去洗了。 何小丽作为“病人”,理直气壮的准备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见外面咚咚声响,有人敲门。 是付鸥:“你是不是身体不好,昨天怎么说倒就倒了,幸好我在旁边……” 他看见何小丽脸又红了,她是不是身体不好…… 第31章 应该也不是身体不好,她以前也一直吃的不多,导致一直以来就比较瘦,但是身体机能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但自从昨天空间开了新的功能以后,可能负荷比较大,她就是觉得挺累的,这不饱饱睡了一晚上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个空间,现在变得有些意思了,不仅能随身移动,还能按照她的意念,变出冷的东西出来。 休息了一夜,何小丽目前的状态是一二三四五,可以上山打老虎。 她有点不好意思红了脸是因为,貌似昨天真的是有人抱她回来的,刚开始以为是余敏,没想到这个人是付鸥。 想想还真的怪不好意思的。 倒是付鸥一脸自在,没有别扭,这倒让她觉得更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到底想什么啊! 到了下午,刘恩慈还是没有回来,何直来到知青点,跟何小丽说要她去公社中学找一下陈主任问问办学的具体事宜,毕竟这个事情前期是孙有才负责的,细节上他都不太清楚。 付鸥载着何小丽去了公社一趟,简单的问了一下关于学校招生和开学的事情。 到了九月初了,学校也开学了,但是新学校那边的事情迟迟都没有落定,让人觉得心里挺焦急的,毕竟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何小丽发现付鸥的车骑得蛮好,载着她在泥土路上面走,还能尽量避开坑坑洼洼的地方,尽量骑在树荫下面。 “付鸥,你的车骑得很好。” 说到骑车,付鸥高兴起来:“骑车还是我哥哥教会我的,对了你会吗,这车我可以把坐垫调低一点,给你骑?” 听着——这车是他的了? “你什么时候搞的自行车啊!”何小丽有点小激动,说起自行车,她是会骑的,并且在大河村这个地方,去哪里都挺远,她想到处去看看,但走路实在是太累了。 有个自行车就太好了! “这车还是我们厂副厂长的,他是北方人,最近被调回大连,所以要走了……” 敢情还是个二手车来着,难怪他能买到了,现在买个自行车,手电筒,都是要票的,他居然愿意把自行车给自己骑,何小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贵重的东西……”何小丽真心不是想跟他客气,借她骑就算了,专门把座椅调低,她低头看了他的大长腿,感觉他要是骑回去很憋屈了。 “还是算了,你自己骑吧,我也不用去别的地方,并且这个东西太贵重了。”尽管是二手的。 “没什么的,那个,你是不是不喜欢,嫌弃是旧的?”付鸥有些急了,倒不是他不想买新的,实在是新的要票,自行车票十分的稀罕,要么是部队,要么是政府有配额,他一个小工人,有钱也是整不到的。 不过如果有条件,他倒是愿意给何小丽送个更好的了,她个子娇小,其实比较适合骑女式车,以前他妈妈就有一辆,但是现在人都送到农村再教育去了,车子怕生锈,干脆送给同事用着的。 可仔细想,人家凭什么接受你的东西,你又不是在跟人处对象……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之前怎么没有想过这一层,他都有二十二了,何小丽也快十八了,要说处对象,也是比较合适的年纪,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觉得哪个人,会让他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过他见过身边的人处对象,好像也不是特别麻烦,但是自己倒是很难开这个头。 何小丽不知道他千回百转的心思,还以为拒绝他,打击到他了,拍了拍他的背,说:“也不是这样,我倒不是嫌弃这车旧了,哪怕别人再骑几年,都比走路要强多了对吧,我是真的觉得太贵重了。” 付鸥刚有点别的想法,被她的手这样一拍,觉得全身一僵,自不自然的,就冒出更多的想法出来。 这大热天的,别人都是一身的臭汗,何小丽身上有股子茉莉花的清香,还挺好闻。 他记得她摘了一些花儿朵儿的,放在床头上,用一个竹筒子装了水养着,因此身上也好,屋子里面也好,走近些都可以闻到淡淡的香意。 以前没发现她还是一个挺有生活情趣的人。 他思维发散的时候,何小丽在认真看车了,并且这车真是有点,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跨过那个横杆。 这个时期也不是没有女式车,但是男式车更加实用一些,大街上满处骑得,也是男款自行车比较多。 付鸥这就不说话了,其实他在寻思,处对象要怎么说出口了。 车一停在供销社门口,他一眼看见店里又卖白色的罩子帽的,帽檐很大,又能遮阳,还能折起来,在厂里也经常看见有人带这种帽子。 “你等等我啊。”不自然的,他就想给何小丽买一顶。 因为以前经常看见她在阳光底下暴晒,虽然看上去晒不黑一样的,但现在想想,姑娘家就不应该在太阳底下直接晒着。 虽然只是笨拙的想法,但是还是想对她好一点,哪怕自己没有太多的东西,总想买一些好的东西给她。 两块钱,换来一顶新帽子,付鸥很快就从供销社出来了。 何小丽顶着那顶帽子,简直无语极了,这妥妥的直男审美。 当然不是因为款式老土,这个款式,至少在当时来说,是最时兴的了。 这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啊,她知道付鸥没有什么工资,平时的生活过的也很节俭,现在手里头的钱,还是当初在研究所工作半年存下来的,还有当时在学校的时候获得的奖学金那些。 没有探究他家底的意思,就是觉得他自己也挺不容易。 并且这一路来,真的帮了自己太多。 容不得何小丽别扭,付鸥笨拙的给她系了个死结:“买都买了,你带上。” 哎,我说这人…… 何小丽想解开,发现除非直接扯下来,这样她梳好的发型又得搞坏了,她又看不见脖子下面什么情况,只能耐烦解:“我说你这人,你干嘛送我这个啊。” 她想起上次是不是请他吃了个饭,他一直挺愧疚的,听说北方男人特别大男子主义,但是实在是不用买这样那样的赔给她的,上次还送了个手电筒呢:“付鸥,你说你,我不过请你吃个顿包子而已嘛,你又送我手电筒,又送我帽子,我那几个肉包子,也不值这点钱的。” 付鸥大概嫌她啰嗦,脸色开始不好起来,看她还在解绳子,只是不好解,系得有点紧。 说话间还呛了一下。 付鸥只好伸出手来帮她解了,他的手看上去虽然有点粗,有点笨拙,解开绳子的时候还是挺灵巧的。 偶尔那一两下不经意的肌肤的碰触,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好了,不要说还给我的话,我也没有别人可以送。”他的声音有点僵硬,让她拒绝让他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她肯定没有跟自己处对象的意思了,付鸥觉得自己还没有表白,就有被人拒绝了的意思。 这可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女孩子有想法。 “哦,这么贵的东西,送对象多好。”何小丽小声嘀咕:“再说我也没有什么好还的啊,我还欠了你一堆人情没有还完,以后还要你教我学习了。” 付鸥倒是觉得没什么,人情往来就是要有亏欠,感情才会越来越深的,或许她只是年纪小不懂,又或者她只是害羞,想到这里心里有舒服了一些。 他又骑上车,何小丽扶着他的肩,溜上了后座,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的,往学校骑了过去。 学校这边也没给出个具体的答复出来,最后,还是由陈主任接待了他们。 “学校计划九月中旬开学,招生的事情,我让张老师去牵头弄一下,你们三个老师负责配合。”陈主任的那副表情不咸不淡的,看着也不是很愉快。 “张老师,是昨天那个男老师吗?”除了陈主任、老头以外,其他两个是女老师。 “是的。”陈主任扶了一扶眼镜:“你不认识张老师吗?”明明昨天为了这个何同志跟他争的个脸红脖子粗,要说不认识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以为两人是认识的。 “不认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另外,学校招生要不要宣传,学费怎么收,有说明没有?还有另外两个老师,来到大河村怎么安排,我们队长都叫我一起问一下。” 陈主任大概也是认识孙有才的,也不知道昨天大河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道:“具体的事宜你让你们孙队长找我谈,当初说搞学校,也是他答应了要好好办的,怎么今天他自己不来?” 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提电话,甚至电话都用的不普及的时代,就是这点不好了,换做几十年后,大河村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估计微信微博朋友圈都传遍了。 何小丽摇摇头:“他来不了了,您不知道吗?” 第32章 办公室里面,陈主任坐在办公桌那头,何小丽站在他对面,本来是一个学生见老师的姿势,但让陈主任心里生出一些错觉,他觉得何小丽在俯视自己。 而且这个女孩子的口气,凭空生出许多压迫感来。 或许是因为何小丽说话的口气太诡异,陈主任忍不住抬头正眼看了看这个女孩子。 她年纪不大,是标准的城市姑娘的姑娘,因为相应国家号召,不情不愿的来到这种乡下地方,做知青的那种城市姑娘。 他以前在省城读师专,也就是那种普通的师范大专,经常见到这种姑娘穿梭在校园中,那个时候他还挺自卑的,从来不敢跟城市里面长大的姑娘搭话。 与新蔡当地的女孩子不同的是,她有一种晒不黑的白。 与长相截然相反的是,她看上去,比一般的女孩子似乎更有韧性。 于是他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张老师那种土老帽,是绝对不会跟这种城里姑娘有什么牵扯的,她跟刘恩慈有些不太一样。 “哦?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了。”陈主任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何小丽猜想,这个陈主任,跟孙有才肯定是认识的,并且她能肯定,这个陈主任肯定跟孙有才存在利益上的纠葛,后面的事情,他要好好合作还罢了,他要是故意为难自己,这个人也是个不好啃的硬石头。 “具体的政策在这本小册子里面吗?”何小丽看了一下册子,也没有什么,学校收的学费挺便宜的,一学期一块五,还含了书本费,发少量的笔和本子,超出部分自理,不过一般的孩子,也不会浪费一丁点纸笔,这些东西去买都需要票,农村的家庭里上哪里弄这些? 学校没有食堂,不含中餐,这里的学生家境也比较贫寒,跟普通的农村居民一样,习惯了吃两顿,但初高中生正好是半大小伙子长身体的时候,饿起来也比成年人要快一些,但目前也只有这个条件。 陈老师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动着:“对,目前五个大队的大队长也答应了回去做宣传,但是具体有多少人报名,这个还是需要你们大队,说白了也就是你自己去沟通。” 大河村这边面积广,虽说是五个大队,不是五个县,也不是五个公社,但是要从上到下跑下来,也有很远的路要走的,农村不比城市,一个大队一个大队有可能离的比较远,只怕这个小姑娘会退掉一层皮。 到时候看她还是不是这样一幅干干净净的模样? “好,我知道了。”何小丽把册子拿到手上:“也就是说我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状态了?我想问问,我们的工资是怎么发的?” 干活可以,为社会主义事业做终身奋斗也可以,但总叫人要吃饱了才能干得动吧! 陈主任轻哧一声:“你这还没有正式把关系调动进来呢。”言下之意现在问这个似乎不合适吧。 看他这个样子,没准想拖死自己了,不在队里干活就没有工分,没有粮食分,如果学校这边还不给发工资,只有喝西北风了。 即使是要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但喝西北风总是不行的,奋斗的动力不足以支撑一个人不吃不喝的干下去。 好歹自己也是被正式招录进来的,要工资也不丢人啊,何小丽说:“既然您都说了,我从现在开始要跑招生的事情,尽管还有半个月才开学,但眼下的准备工作不能不做,不仅要做,并且还需要其他两个老师也尽快的进入状态,所以麻烦您安排人帮我们办理入职手续,已经告知我们工资如何领取,我们总归是要吃饭的。” 或许陈主任真没想到这样一个细皮嫩肉的丫头,能当面说出来这种抹不开面子的话来,这下弄的他下不来台了,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尴尬。 “并且,这两个老师,除了负责教学,还有教务工作,所以我觉得最好能在学校里面给她们安排住宿,而且学校那边我也看了,有条件安排这些。”何小丽说:“您觉得怎么样。” 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这么利索,陈主任点了点头:“好,学校反正也在大河村,具体的事情你们去安排就好了,公社这边是不另行补贴的,另外,一周以后把报名学生的名单和花名册给我,我要上报到县里面领书。” 他顿了顿:“至于你们的工资,每个月30号发当月的工资,一个月十五元,另外发十斤粮票,二两油票,另外每个村根据自己的情况,会另行补贴一些实物物资,这个具体的我就不管了,这些是学校这边的标准工资,寒暑假虽然放假,但是工资和粮票都是照常发的,这个你放心。” 何小丽知道公办教师,最低的也有三十五元,粮票也有三十斤的份额,但是从她记事起,民办老师跟公办的老师,也是没办法比拟的,工资差个好几倍,这也是正常现象,更何况每个大队都另外有补贴,特别是大河村这边的情况稍微好一些,新上任的“何队长”应该不会亏待自己吧。 想到这里笑了笑,又跟陈主任沟通了一些挺具体的事情,具体到陈主任都觉得这个女孩子不太好招惹,幸好自己对她的态度,还算尚可。 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都下午三点了,付欧脸上挂着水珠子,坐在学校的大树底下看书。 他的鼻子很挺,五官里面带着一种特别坚毅的感觉,整个人,看上去气质比较高雅,用高雅这两个字形容他是不为过的,看的出来,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是正统且严格的。 一般情况下,他也不舍得花拿两分钱的冤枉钱,自己在学校水龙头那里喝了个饱,便拿起随身携带的书籍看了起来,是一本通讯专业的专业书籍,看起来很旧了,估计也是他在哪里“淘”回来的。 恍惚间,产生一种错觉,像是七八十年代的老电影里面的片段,男主角坐在树荫底下安安静静地看书,而女主角站在一旁想用相机捕捉这一幕。 ——结果被人逮了个正着。 何小丽心想如果有一台相机,一定要把这一幕拍下来。 刚起了这样一个念头,付欧抬起头来,笑了笑:“谈完了?”他倒是不担心何小丽会吃亏,不过今天刚好轮休,他不用上班,如果有这样的空闲时间留给她也不错。 “是的。”何小丽走了过去,扬了扬手里的小册子:“我从今天开始正式入职村中学,也是拿工资的人了,只可惜工资太少,估计以后还是要跟你们搭伙做饭。”搭伙做饭最大的好处就是避免浪费,大家虽然分到的东西多多少少,总是有人会吃亏,但是会避免浪费。 实在是,物资本来没有多少,要是还浪费掉,就太不应该了。 这一点似乎出乎付欧的意料了,不过看起来他还是挺开心的,笑起来两个酒窝浅浅的挂在嘴边,有几分腼腆。 “喝杯茶,歇一歇就回去吧。”他提议说。 刚才还让人家破了财,收了人家的帽子了,还要再花他两分钱喝一杯茶确实挺不好的,反正学校有水,学生都是凑到水龙头跟前直接喝,何小丽打开了水龙头,吭呲吭呲的喝了一口,就饱了,她本身也不太容易饿,有时候甚至喝几口水就能饱,如果付欧不在这里可能更方便些,她记得空间里面还有几瓶可乐呢。 付欧本来想拦着她,谁知道她手脚这么快,换别的女孩子,也就不客气去喝茶了,怎么会喝自来水,他心里觉得挺不过意的:“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跟我们这种糙爷们比,下次还是不要喝自来水了。” 其实这里的自来水都是井水,还挺干净的,有没有漂白,也没有处理过,附近也没有工厂,水质很好,堪比后来的纯净水。 何小丽说:“没事,咱们在知青点不就直接喝井水吗,我觉得挺好,反正现在热,回去吧。”她现在很自然的就会指挥起付欧来了。 两人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的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刘恩慈在厨房里面蹦跶着烧火,余敏在厨房里面黑着脸切菜。 两个人大概永远也处不来,余敏做饭很里手,而刘恩慈显得笨拙了很多。 何小丽刚才喝了一肚子水,到了知青点也觉得饿了,便冲了两杯牛奶,硬逼着付欧喝了一杯,付欧推说不用,但何小丽说奶粉开了一个月以内要喝完,否则会变质,请他配合一下快点喝,不要浪费掉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是矫情。 这样他才喝了,小时候在北京的时候,他家里每天都定了牛奶,所以他喝的惯,换何大军这种从小没喝过牛奶的人,他压根就喝不惯这种东西。 想到何大军,突然发现他已经好久没回来了。 第33章 刘恩慈现在倒是老实了,乖乖在厨房烧火,她不会做饭,烧火和洗碗还是会的。 她越是这样,何小丽越是觉得她心虚着呢。 晚上做饭还是鱼汤,因为每个人每个月只有2-3两油的配额,即使上次付鸥找孙振换了两斤油,也不能吃一辈子,这会儿还是得省着吃。 喝汤就有个好处,就是省油。 何小丽做的鱼汤奶白奶白的,余敏也跟着她学了来,加上昨天一共分到了八十多斤粮食,晚上煮的就是白米饭。 知青点也很少有吃白米饭的时候,大家端着碗过来,都是每人均等的分好,男生大概比女生多了三分之一。 大家都是用的从家里带过来的搪瓷缸子,或新或旧,花纹都不一样,搪瓷缸子的好处就是耐摔,不像瓷碗一样,一摔就破了,然后米饭和菜都打在一起,一个缸子就能装得下,也不用分两个行头装着。 搪瓷缸子有个把,实在是太烫,还可以一手拉着把,一手扶在上面的边缘上头。 这些知青,都是城市里面过来的,离乡背井的到农村来受苦,来的时候家里自然会给带好这些东西。 吃完饭就自己洗自己的碗,但是厨房做饭的行头,还是需要人收拾的。 这一次何小丽没说自己吃不完,她乖乖的把饭装好,又分好了鱼和汤,偷偷的走到付鸥面前,扒拉给他一大块。 付鸥有点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平时的饭量,就余敏的一半而已,所以平常分饭的时候,她都主动要求多分一点,现在倒学乖了,分多了知道分给他了。 “我吃不完。”她声音轻轻的,其实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好像这样都是理所当然。 都是她的份,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以前也是这样,应该是心理性厌食症,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才能大快朵颐,不过自从穿到这平凡的世界,看着什么都没有胃口。 即便肚子里面没有三两油。 这边的人吃饭都喜欢蹲在廊下,但知青点这边好歹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大家做不来这样看起来不太雅的举动,于是都是三三两两的,坐在小板凳上面吃饭,还有两个小桌子,付鸥就是坐在这样的小桌子前。 这里的桌椅板凳,还都是付鸥跟王有志两个人,砍柴的时候捡到比较好的木材,留下来自己做的。 虽然做的不太精致,但用起来还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这边村民家也没有什么桌椅板凳,但凡有,也都是结婚的时候,新娘家里陪嫁过来的,这些嫁妆,寻常人家也不怎么用,都是收起来,来客人的时候才拿出来用一下。 付鸥看着何小丽没有胃口一眼艰难的往嘴里扒着米饭,米饭用鱼汤浸着,其实香香的,但她每次吃起来,都是一副要命的样子。 难怪这么瘦了,比起来,余敏比她要小两岁,但个子都差不多了,因为余敏吃得多,每次分完饭菜,她都恨不得舔干净碗才好。 “你以前也是这样,不喜欢吃这些吗?”那她到底喜欢吃什么啊? 付鸥以前没有问她为什么吃的少,但好像她一直也吃的挺少的,何小丽刚来的时候也有点厌食一样,除非看见特别喜欢吃的了,否则是不会像别人一样狼吞虎咽的对待事物的。 斯斯文文的是好看,但是这样不行啊,如果不是大家分好了饭吃,她这样明显就是吃亏的。 “我不饿啊,我不想吃。”没想到以前何小丽也是这个样子,倒叫她意外了。 “你等等。”付鸥折身站了起来,走进他的屋子,拿出来一罐子玻璃瓶子腌制的东西,放在小桌子上:“你尝尝这个,赵阿婆给我的,我尝过很开胃的东西,不过我北方人,吃不惯这种腌制的东西。” 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罐子,类似于罐头瓶这样,这种罐子并不多见,赵阿婆怎么舍得给了他的,何小丽嘿嘿笑着,拧了拧罐子,拧不动。 她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付鸥看见叹了一口气,擦了擦手,帮她把罐子拧开,又折身去灶房里面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用这个夹。” 这个何小丽倒是知道的,他怕弄脏了发霉,毕竟又不是一顿两顿饭能吃完的东西。 她拿着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是用萝卜和辣椒腌制的东西,挺清爽开胃的,如果拿去城市里面卖,肯定能赚钱。 不过这也就想想罢了,不能随便买卖东西的。 “好吃。”何小丽忍不住又扒拉了一些到碗里:“赵阿婆对你很好啊,是不是想招你做孙女婿啊。” “瞎说,我给了赵阿婆两条鱼,她死活要塞给我一罐子酱菜。”其实付鸥也不是不喜欢吃,只是吃这个太下饭,他吃了一次总觉得肚子没吃饱一样,他见这个特别开胃,才想起拿出来给何小丽吃。 何小丽刚才这话可不是没有根据的,赵阿婆有个孙女叫陈小霞,今年就是十八岁,到了法定婚龄,那小丫头眼高于顶,估计一般的人都很难入她的法眼,倒是大城市来的大学生,让她每次讲话的时候都能大声一点。 村里的人都传言陈小霞八成看上了付鸥,想嫁大学生了,只可惜大学生可能看不上她,每次见到她都绕道走。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何小丽就把平时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了出来。 “吃饭时不许讲话!”付鸥拉长脸。 “干啥呢干啥呢。”余敏端着个搪瓷饭盆,看见有好吃的,便如能闻着腥味儿的猫一般,探头探脑的过来了。 “酱菜,付鸥给的。”何小丽很自然的拿着筷子给余敏扒拉了一筷子,又把王有志招呼过来,也扒拉了一筷子给他。 刘恩慈就因为一罐子酱菜,彻底被疏远了。 结果大家都觉得这酱菜挺好吃的。 ***** 刘恩慈倒不像之前硬气和小心眼了,吃完晚饭,还主动把厨房给擦干净了,旁边乱糟糟的柴火也收拾了一下。 一般来说吃的饭也没什么油,吃完到后院搞点清水涮一涮也就干净了。 何小丽看了看表,这才五点,便想着去外面扯点猪草,喂鸡吃,前段时间捉了五只小鸡也慢慢长大了些,有三只是小母鸡,两只小公鸡。 母鸡一般到了六个月左右,也可以下蛋了,特别是到了春上,每天都有一只鸡蛋,淡季两三天也都有一个鸡蛋,总之家里养了小鸡,以后进可以杀鸡吃肉,退可以捡鸡蛋吃,就是平常麻烦了一点,需要去地里拔猪草喂鸡。 队里打了谷子,就有一些米糠,孙有才虽然贪,这个东西他倒是看不上的,因此各家各户都分了好几百人,如今的人不到饿的受不了的时候都不会吃糠了,因此有的人家拿来养猪了,有的人家拿来养鸡。 知青点还没有那个条件能够养猪,但是养鸡还是可以的,五只小鸡长大点,杀一只公鸡吃掉,再有那三只小母鸡,开年就可以下蛋了。 何小丽想着谁家里还有孵出来的小鸡,就抓几只过来养,不过这个季节没母鸡孵蛋了,一般母鸡孵蛋都是初夏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鸡蛋的产量就会减少。 等到明年再买几只小□□,不过她还能在知青点住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到明年恢复高考,她可是要参加高考的。 看见何小丽挎着小筐子出门,付鸥也紧赶着出去,他是怕地里有蛇,这个季节,有草的地方,蛇都很多。 付鸥刚说要一起去,余敏也要去了,她现在跟何小丽关系最好,上哪都有个她,她是想何小丽扯的那些布要怎么用了,她的衬衫都破了,但是布票只有半尺,存了多久都不够做件衬衣的,再细细,那衣服就该破了,但她想不到什么跟何小丽换,这也是一桩麻烦事。 所以刚好想找个机会跟何小丽说呢,见付鸥也要跟上来,她就有些不乐意,有个大男人在场,不太好意思。 最后付鸥也没好意思跟着两个女生出去,就跟王有志一起去山上砍柴去了。 刘恩慈这下没做妖,她不知道找谁借了一个高中英语的课本,在恶补英语。 ****** 何小丽跟余敏,一前一后的到了地里。 “什么?你想要我的布?”何小丽有些惊讶。 她是扯了一块棉布,还有一块的确良,但这么好的布,她也舍不得给别人啊。 再说那空间要是能弹出来一件睡衣,她也就大大方方的把布给余敏了,但空间里面,目前除了卫生棉,也没弹出来什么除了吃的以外的东西了。 “就是,你看我的衣服都洗破了,我也没有别的布可以做衣服了。”余敏指了指衣服上薄薄的一块,倒是没有多难看,就是要补。 这么热的天,她还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衬衣,也是一眼就能看明白这件衬衣穿了不知道多少年,余敏长高了,还有点短。 要是改一改还成,就这样穿着确实是……太寒酸了点。 “姐,你给我一点布,我自己那里有半尺,做衣裳有点不够。你放心,你的衣服我帮你缝好,我做衣服手艺可好了,这件衬衣就是我自己缝的。”余敏眨巴眨巴眼睛,十分诚恳:“我那里有针线,还有松紧、纽扣,我帮你做好,多的布,给我一点吧!” 这也不是不行,何小丽买回来就发愁呢,针线活,她不会啊。 第34章 说真的,在这之前,何小丽还在发愁自己那两块布料怎么办,她可是从来没有缝过东西,她还预留了一些多余的布料,万一裁剪坏了,还有的补救。 如果余敏刚好会干裁剪和缝制的活就太好了,只是不知道她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别看了,我妈是缝纫厂的,从小我就特别会干裁缝活,我连缝纫机都会用呢。”余敏看见何小丽眼睛都亮了,忙着表现自己:“不过用手缝我也很拿手,但是不知道你那里有没有尺子、针线。” 寻常这么大的姑娘,是要会一些裁剪手艺的,但一看何小丽这个样子,显然不会。 “你是说真的啊,你要是给我把布料糟蹋了,我可不饶你。”何小丽佯装出来很严肃的样子,但其实是太好了,她刚愁着这几块布料怎么弄呢,这不就有余敏送上门了。 这个年代物资实在是太紧缺,一直到1992年以后,才彻底的取消票据的制度,所以说,物资实在是太宝贵了,不是这样,她也不必这么“抠”。 但是具体有多稀缺,其实何小丽也没有切身的感觉到过。 由于原主一直过的都还不错,来到大河村,叔叔和大军小军都很照顾她,所以知青生活对于她来说也不算太苦涩。 两人飞快的打完猪草飞快的就回家了,其实鸡还太小,吃不了多少猪草。 回来还不到六点,余敏不停给何小丽递眼色,要她把布拿出来。 两人洗干擦净了,跑到屋子里面,余敏看着何小丽拿出来的布,又丈量了一下何小丽的身板。 “你要做什么,跟我说。”余敏干脆的很。 “这个棉布,做一件这个款式的短袖。”何小丽以前是学室内设计的,有一点绘画的基础,她照着t恤的款式,画了一张图给余敏,她原想着做一件t恤,白天也可以穿,晚上也可以当睡衣。 “还有呢,就两件?” “啊?”就这么一小块布,还能做什么? “大姐,你这么大一块布,就做这么一点小东西?”余敏觉得不可思议,何小丽这也太不会过日子了吧。 何小丽当然不懂了,她这辈子,就没有亲手做过衣裳:“还有你看着办吧,我也不知道到底能做多少。” 其实,大部分人在扯布的时候,是知道能做多少东西的,即使剩下来一小块布,也不会浪费,毕竟布票可珍贵可珍贵了。 “然后这块布,给你做两件衬衣吗?”余敏看了一眼何小丽画的衬衣图案,觉得还挺好看的,当下的衬衣都做的比较大,但她两都是成年人的身板了,也不会长个子,这个年纪又不会发福,所以说可以做的贴身一些。 何小丽给她的衬衣的版型,是照着巴宝莉的经典款画的,这一款估计放在七十年代是前卫了一些,但是十分耐看。 “这块的确良能做两件?”何小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还有一件得给我,何小丽,我要帮你做这么多东西,总的要有点好处吧。”余敏“善意”的提醒她还要劳动报酬呢。 还真是——何小丽买这些的时候本来就没有概念,因为这种棉布太薄,没有人要,供销社放了一年卖不出去怕放坏了才会不要票了卖给她,的确良确实是之前何小丽攒的布票买的,但是这种白色的料子,做春秋天穿的衬衣还可以,冬天谁穿这种啊。 所以做两件也是够了。 “好,你给我做吧,多的都是你的,好不?”何小丽还是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多的布料出来,又怕余敏小心眼子给她做小了省布料:“但是你必须给我做合身了,要是小了你必须赔我布。” “瞎……我是这样的人吗?”一边说着,一边娴熟的给何小丽量了量身子:“你要先做哪件?” “短袖!”何小丽毫不犹豫的说。 她要穿着t恤睡觉,这里的夏天可以延续到11月份,这个t恤也就可以穿到11月,并且还能两用呢。 “好吧,我去忙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明天我把第一件衣服交给你。”余敏从自己的柜子里面掏出来尺子,还有针线那些,这些东西没想到她都有:“还有多的碎布头,我给你做成里面的小裤子怎么样?” 这还可以? 不过这是纯棉的棉布,做成小内裤也可以,她点点头:“如果还有多的碎步,你自己也可以做一个。” “真的啊!”余敏有点意外,何小丽真是比旁人大方,原来以为问她要一点布,她会不肯的,没想到大大方方的同意不说,还让她拿着碎布头自己用,这样反倒不好意思了。 而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何小丽心目中,人力成本才是最最值钱的,能以东西换来等额的“服务”,她觉得很值,再说她还要复习,还要招生,根本没时间从头开始学过裁缝活:“但说好了你必须要给我做好!” “看啥啊,以前院子里面的人不会做衣服,又不想请裁缝的,都会叫我做。”余敏洋洋得意的,她只要看一眼何小丽的设计图,就能估摸的出来大概要用多少布了。 “好吧——”看着余敏自信满满地样子,何小丽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质疑她了。 毕竟要给她自己来,说不定这几块珍贵布料都会香消玉殒在她手中的。 看余敏那个样子,估计是不想早夭的,没有必要骗自己,算了,就由得她去折腾吧。 *** 日头还高着呢,何小丽便就着日头,看了一会儿数学书,其实那个年代教的数学,比后面要简单很多,但由于何小丽过了知识储备量最丰富的高中时期以后,就把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七七八八的又还回给老师去了。 所以还得从头复习,而且何大军的高中也没读完,估计教学的老师自己水平也有限,所以笔记也是做的乱七八糟的。 何小丽做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索性拿起政治书看了起来。 这个时代学的政治,跟后面也不太一样,几乎要重头学起了,看来她要圆一个北大梦,恐怕是要狠狠的k书了,但比起那些十月份才知道消息备考的人来说,她多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准备。 正是因为这个时间差,她才比别人多更多的机会,考得更好,从而改变自己的生活,不要一辈子都在这个穷山沟沟里面,当一个民办代课教师,一个月领着15元的工资。 并且这个工资差距,到后期会变得越来越大。 毕竟是一个二十七岁的老灵魂了,背起生涩的政治书来,还是比半大孩子的时期差了很多,何小丽背了很久,勉强记得几个要点,刚觉得愁人的时候,付欧回来了。 他看见何小丽愁人起来的样子,觉得还挺好玩的,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往她面前一放。 何小丽一抬头,刚好看见付欧背着光站在她面前,他这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好与人交流,其实心底里很柔和。 阳光把他整个人都圈在里面,让人心头一暖。 “干嘛弄我的头发啊!”真讨厌,何小丽伸手把他撩下去的头发又扒在耳后,皱着眉头盯着政治书。 “看书这么恼人?”付欧把手上红红的野果子洗了洗,递到她面前,红红的野果子有点像樱桃,又不像樱桃,甜甜的很开胃。 “什么东西啊。”何小丽忍不住吃了好几个:“还挺好吃的啊,上哪弄来的?” “山上结的果子。” 山上——何小丽停止嘴里的咀嚼,一动不动的看着付欧。 “咋了?”付欧问。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因为自己亲爹不是很靠谱,小时候做过很多黑暗料理给她吃,差点没把她毒死,于是她对男人给你东西吃这种事情,存在一种下意识的纠结。 付欧倒不是有心的,谁知道这果子是不是有毒呢,以前听讲座说越是美丽的蘑菇,越是有毒,不知道这个道理在果子身上是不是也是这样。 付欧看见她这幅模样,啼笑皆非:“我问了好几个村民,这是当地结的果子,能吃,今天还捡到了很多当地的蘑菇,我跟人换了一块腊肉,明天炖来吃。”筐子里面满满一筐子红红的蘑菇,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刚刚还想着毒蘑菇呢! “这个也能吃?”何小丽指着筐子里面的红蘑菇问。 “我确定——真的可以的!” 两人嘻嘻笑笑一阵,付欧又给她画了几个政治重点,数学解析及公式,经他讲解,就明白多了,毕竟数学、语文,这些也不是断代的东西,以前学过的现在也能用上,只是在复习上需要个人点拨而已。 刚好付欧是理工科男,他的数学基础好,到了大学也经常用的上,所以这些还没丢呢。 两人一块看了会儿书,时间就晚了,到了傍晚,外面有人高声叫她:“何小丽,快出来。”声音很熟悉,跟双生子一样的,是何大军何小军了。 对了,上次小军跟着何大军去了县城后又回来了几天,后面的事情她也就没问了,也不知道他去招工的时候最后落实了没有。 这又不是周末的何大军居然从县城回来,估计就是要跟何小军说这事呢。 何小丽慢悠悠的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看见大军一张脸比以前更加晒黑了不少,个子也比以前壮实了,何小军比他矮,但两人从身型,声音上,真是不要太像。 “听说你脚崴了。”何大军把手上的一瓶药油塞到何小丽的手里。 “早好了呀。”也不是很严重,其实当下疼了一下,第二天晚上就觉得还好了。有个哥哥还真的是不同,难怪余敏那么爱粘着自己了,她是家里的姐姐,以前有什么好东西都要让着弟弟妹妹的,也就是自己心大,有什么好东西总想着她的。 “你还小,总的要好全了才行,这个药酒每天早晚擦一擦。”何大军还是不放心她,总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大军小军跟着何小丽走进知青点,觉得有点意外,妹妹刚来的时候哭哭啼啼的,知青点也是破旧不堪没人仔细打扫。 现在变化还是挺大的,屋子里面也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廊下还放了几个小板凳,很有居家过日子的样子了。 “我想问问小军哥招工的事情弄的怎么样了?”三个人刚坐了下来,何小丽开口便问了起来。 ****** 何大军回来就是要跟小军说厂里招工的事情。 本来是要推荐李桂花去的,让何小丽这一出主意,变成了何小军去厂里试了一试,结果厂里觉得还挺满意的。 头一回见男孩子来招厨房的杂工的,厂里觉得也新鲜,仔细想想也对,有些粗重的活,毕竟男的比女的力气要大一些,于是决定这一批不仅要招了小军,还要另外再要两个男性的杂工。 其他两个都已经内部推荐到岗了,于是何大军请了一天假,回来给小军带个话。 余敏本来在床上用尺子量衣服,见大军小军来了,忙活着给他两倒了一杯清水,眼巴巴的看着何大军。 杯子还是王有志在后山上砍的主子做的,不过王有志似乎有一种精致生活的本能,本来很笨拙的杯子,在他手上削了一下,磨了一下,变得很精致了。 大军拿着杯子问:“这上哪买的。”他没看出来是竹子做的,上哪里买这么精致的杯子,如今买什么都要票。 王有志还真不愧是原著中的男主,做人做事其实很有一套,只不过何小丽不愿意跟他多接触,所以平时也不是很了解。 “哪里用买了,这个是自己做的,大军哥坐一会儿,我里头有事了。”说罢就屁颠屁颠进去了。 余敏还真的很少会拿出来王有志做的这一套竹器来招待人,今天还真是破天荒了。 工资一个月二十,还有三十斤的粮票,三两的油票,虽然不能跟大军比,但具体来说还不错,并且小军这个不比大军有手艺,他干的是粗重的活。 何小丽对小军还是比较放心的,但是说到今天就要去县城了,还是觉得有点不舍,何家这五弟兄,她跟大军小军熟悉一些,跟其他三个就没那么熟了。 如今眼看着小军也要去县城,不过遗憾之余,挺高兴还是真的。 “小军哥,那你要走了,多久才能回一次?”何小丽问。 “跟我哥一样,一周修一天,周日休息,但厂里周日不开锅做饭,所以我周日都不用上班。”大军周日是要加班的,为了赚一点钱,另外还有粮票。 “你妈没说要让你给家里交钱的事吧?”何小丽偷偷的问,她知道李桂花什么德行,虽说是自己的老娘,如果孝敬给她还可以,但李桂花经常要贴补娘家,那娘家又是一个填不满的窟窿。 大军是没办法,他拿了家里一百多块钱才进的厂子,小军这里再要给家里交钱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他一个月工资也才二十。 何大军四下瞅瞅没人,从怀里拿出两张纸一样的东西来塞到何小丽的手里,压低了声音说:“快过中秋节了,厂里发了月饼票,我也不爱吃这个,给我爸妈买了半斤,再多的半斤,你自己去买来。”他怕带过来让他老娘知道了又起祸端,上次恶吵了一架以后,其实何小丽就很少去大军家里了。 何小丽哭笑不得的看着手里头的半斤月饼票还有五块钱,红糖月饼嘛,这玩意儿,她也不爱吃啊,她知道何大军向来节省,这个东西也是能换成钱,换成粮票的,他一定是心疼妹妹过节没有月饼吃,才把这么奢侈的东西拿了来送给她。 大概是怕她没钱花,还扣吧扣吧的省了五块钱给她。 其实大军上班以后对她一直都有愧疚感,每次发完工资,都会给她几块钱,去到县城,都会偷偷给她买些东西,请她搓一顿好的。 这种良好的关系,跟大军几兄弟盼望有个妹妹的愿望有关,当然也跟何正何直两兄弟的关系好友关系,以前何直家里虽然也经常收到何正寄回来的东西,当然也经常寄山货给何正。 **** 因为知青点搭伙做饭,除了零嘴儿,只要是菜之类的,大家都是放在一起吃的。 大家的物资,也没有谁比谁的东西多一些,既然一起搭伙做饭,算的太清楚也没有意思,因此即使家里寄了东西什么的,都放在一起吃。所以何家人也很少往知青点送吃的,毕竟东西就那么多,五六口人要吃,轮到何小丽就没有多少了。 所以每次何小丽去县城买东西,都是要去找何大军去国营饭店蹭一顿饭,但上次她跟付鸥两个人去,就没有找大军,大军肯定是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了,故意留着半斤月饼不买,框她去县城吃好吃的呢。 既然是大军的一番心意,不收下也不好,所以干脆收下了。 她郑重其事的把月饼票放到自己的柜子里,锁了起来。 “回头来县城,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好吃的,今天要先回厂里了,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啊,别替我省钱。”何大军笑了笑,又放下了几个本子给何小丽,约莫是他买了来的:“我也有复习,如果真的会恢复高考,你和我一定要较量个高下,哥哥可是不打算让你的。” 说完就跟小军回县城去了,晚上有二十多里路要赶,幸好也是兄弟两个,否则一个人,都不敢走那么烂的山路。 接下来的日子,何小丽忙着跟其他两个老师做招生和统计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大概是第三天,余敏把所有做好的衣服给何小丽拿来了。 两件白t恤,两件白衬衣,还有用碎步拼成的两条小内内,她能把恰好那么大点布头,用到恰是那个地方,本来何小丽以为最多能做三件衣服了,结果让余敏折腾出来四件衣服加两条小裤裤。 难怪她那么自信,敢问自己要布料来填补工钱了。 看着精致和绵密的针脚跟何小丽忍不住叹气:“做的真好啊余敏!”这手艺,还有这省布料的水平,简直是! “那当然了,悄悄跟你说,我奶奶以前就是给大户人家做衣服的丫头,她养活我爸和我姑姑,靠的就是针脚上的功夫,我们家人做裁缝,可是能把一块布料用到一丝一毫都不浪费。”余敏说道这一点,还是挺有自信心的。 她小心翼翼的把她的竹编筐的小框子拿出来,摆在何小丽面前,软尺、针线、纽扣、拉链、顶针、几个款式的松紧,有条不紊的摆在里头。 这可真是个百宝箱! “等到天气凉一点,咱们去供销社找一点碎布头,我来给你做一双鞋。”余敏悄声说。 她说的应该就是千层底了。 千层底的底子要一层一层的浆糊糊起来,然后纳鞋底,做鞋面,非常麻烦,现在的人就去买解放鞋穿,但始终不如千层底舒服。 “是啊,等冬天吧,你回头叫大军哥留意一下,有一些裁缝厂里面做衣服,剩下的布头可以做千层底,这个收了来,是不需要布票的。”那么就只需要买鞋面的布了。 “嘿,还可以这样。”这小丫头头脑挺活泛的,再过几年十几年,肯定能做好一个个体经营户了。 “好,回头我跟大军说一声,说不定付欧也认识人了。”何小丽觉得付欧总归有办法,他都能买来自行车…… ****** 何小丽试了试衬衣,挺合身的,略大,把衬衣扎在裤子里面,看着倍儿精神。 “怎……怎么可以这样穿。”余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别把衬衣扎到裤子里面啊,太难看了。” “难看,不难看,哪难看啊。”何小丽转了个圈圈:“我觉得蛮好,余敏,你手艺太好了,这缝制的手工,跟缝纫机的针脚一样齐整了。” 小内内她做的也很合适,松紧带是那种小拇指宽的松紧,不勒人,真的挺好的。 “这些都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吗?”何小丽很好奇,指着松紧,纽扣那些。 “我从小到大攒的啊,这可是我的私房,你可不许告诉别人。”纽扣那些虽然也不多,基本都是黑色和白色,但这些,去买也是挺麻烦的了。 何小丽第一次感觉到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压力——纽扣,居然是余敏从小到大最珍贵的财富。 “哎,谁都像你那么好命吗,从家里带来那么多东西,大白兔奶糖那么好的东西,你都可以大大方方给我,不过你还是要省着点。我就不行了,我家里条件很一般,所以,从小到大很节省,不过你人确实很好的,我也不会坑你,这些布,你送去裁缝铺里面做,别人或多或少会弄掉你一点的。” 这个何小丽自然懂,小时候送东西去加工,铺子里面多少还要黑点东西呢,余敏好在实诚,她要就光明正大的要,且这都给她把碎布头都利用起来了,她觉得给她半尺布的布料,真心不亏。换成不认识的人,表面上收你很便宜,但多少,是要饶你一点东西的,这个道理她懂。 但——大白兔,居然是这个世界上的稀缺物资,她真是疏忽大意了。 所幸原主本身家里条件也不算太差,加上以前是从部队医院转去省一院的,原来的战友同事也是对原主父亲多加照拂的。 而且原主家里只有她一个小丫头,自然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用,比起那些一个家里好多张嘴的家庭来说,她的条件真是好的不要太好,所以那天从供销社背回来那么多东西,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来自于未来世界的何小丽的精神太过于强大,把原主本身的气场挤压的一点都不剩了,使得她忽视了很多本身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有很多事情,她还要慢慢的学起来。 第35章 接下来的日子何小丽要到各个村庄去跑,这个时候还真的多亏了付欧的那辆自行车,他改装了一下,把座椅调低了一点,方便她骑着各村各户的跑。 刚开始她还骑不习惯呢,久了适应了觉得还是有个车好,比走路要省力不少了。 第一次他说把自行车给她骑的时候,她的心里还觉得没什么,但经过跟余敏这一遭聊天,她真正意识到了这个年代物资贫瘠的有多可怕以后,心里真的有点过意不去。 ——这说不定是他身上最宝贵的财产。 这个道理参考几十年后的自己,那时候她步入职场几年,存了三四年的钱,掏干净了继续在深圳买了个五十平米的小一居,是绝不可能让给别人住的。 “这有啥,跟你说付欧以前都是闷闷哒哒的,只有对你的事情才格外上心,他肯定是想跟你处对象了……” 后面这句话何小丽倒没放在心上,她觉得是余敏想多了。 余敏手里没停下,相处久了,才发现她真的是停不下来的性子,这会儿稻草干了,她跟人学了编草鞋的手艺,在实验着编草鞋呢,第一双第二双不好看,都给王有志给付鸥穿了,他俩左右不嫌弃,白捡一双鞋子还很高兴的样子。 “你这手艺,确实没得说啊。”何小丽看着她手里的第三双,像模像样,可以拿去卖了,不过当下是不能随便卖东西的,她也就心里想一想:“不过你去队里撸了一把稻草,算不算撸了社会主义的稻草……” 对于这个概念何小丽还没有根深蒂固,她在试探余敏。 果然余敏愣了愣,她真的还没有听过撸社会主义的稻草一说,这话她可答不上来。 “撸社会主义羊毛我就听说过,撸社会主义的稻草,你也真敢想。”付鸥手里拿了一把红红的果子,走了进来,直接去厨房拿了个簸箕,接了点水冲了冲,拿到何小丽面前给她吃。 这基本上已经成为知青点的日常了,余敏手脚不停的捯饬东西,刘恩慈神神秘秘的拿着本书看,付鸥去后山砍完柴,会顺便摘点野果子什么的给何小丽吃,王有志也不知道忙啥,除了睡觉和吃饭,基本不沾知青点。 听说何直在搞农业工程,准备修水渠,补路,看王有志有点会计基础,最近要他帮忙给队里做账,也就是以前的会计了,虽然说工资不高,经常也要下地干活挣工分,但王有志也挺上进的,没说啥。年轻人的劲头上来了就往前冲,如今跟何直等几个人热火着呢。 “这个果子开胃,还不错,下次看到了多摘一些了。”何小丽吃的挺满意的,笑眯眯的往付鸥嘴里塞了两个,又给余敏塞了两个,走近看她的草鞋,编的真的是有模有样了,并且大河村这边气候湿热,这种天气里,有七八个月都是可以穿草鞋的。 农村的人,一般也穿草鞋,但是能编好的人并不多,会编草鞋,也是一门手艺。 “余敏,你这鞋子还不错啊,多编几双,卖给我几双。”去县城买解放鞋还需要票,但余敏自产自销,不需要票据,这个就很难得了。 说得余敏不好意思起来:“这些是不能买卖的,再说谁的东西都可以收,你跟王有志的不可以。” 现在知青点唯一能见荤的东西都是付鸥跟王有志弄来的,所以他俩现在在知青点是地位最崇高的,拥有最高优先权。 “呵,所以敢跟我要东西是吧。”何小丽揪着余敏的耳朵,扯了扯,这丫头还真是会看人,知道她即富且大方。 “你是我姐,你不同。”余敏狡辩。 “打断一下两位,明天有车去县城,你要不要去的了?”付鸥问:“司机大哥还问上次那个小姑娘还去不去县城的,我看太远你平常也爱去,如果有便车倒是可以去的。” 何小丽想起上次何大军还给了她半斤红糖月饼的票,过了中秋节只怕是没有月饼买了,干脆最近去一趟县城,顺便看看小军工作干得怎么样,离两兄弟一起去县城,大概有十来天了。 “行,我去,那你去吗?”何小丽问。 付鸥其实厂子里面还有事情,他恐怕去不了,但又不放心何小丽一个人去。 “我去我去,我要去县城。”余敏叽叽喳喳起来:“咱俩去找找有没有裁缝厂,上次跟你说的事情。” 姑娘们总是有神神秘秘的事情说不完。 付鸥说:“你真的明天也去?”要是余敏一起,他还算放心一些:“不过明天的车回来会晚一些,大概五六点钟,你们得早点去,别误了车,要走回来,二十多公里不是开玩笑的。” 也是看到有车,这两个姑娘才会想着去县城,否则来回四五十公里路,真不是开玩笑的,就算是骑车,也得要半天时间了。 所以大河村的居民,一辈子没去过县城的都有。 “我也要去,姐,你带我去吧。” 何小丽也不想一个人去了,刚好她陪着挺好,点了点头:“行,你陪我,不过咱不能乱跑,买完东西办完事就得回来。” “好。”余敏点点头,她来到新蔡县一年了,也没有去过县城,小姑娘家家的哪有不喜欢到处跑的,有顺风车坐,当然可以了。 第二天跑到公路边上等车,把两个姑娘送上车了,付鸥才走,依旧放着两个破旧的蒲团垫着,生怕她给颠倒了。 意识到大白兔“昂贵”的价值,何小丽和余敏这次给司机大哥送的是一双草鞋,余敏的手艺渐长,手速又快,一晚上就能编出来一双来,这第三双就已经像模像样了,司机大哥拿到手里看了看,笑的脸上都开花了。 鞋子也难买,并且市面上不让随便交易,即使他想买草鞋,也得有人卖给他才行啊。 这礼送的也挺得人心的。 何小丽本来想着上次送的东西比较“贵重”,这次怕是司机大哥心里有落差,没成想他也没说啥,看来是个厚道人,这也就把心放肚子里了。 一路上非常颠,到了县城附近的时候,只差没有把刚放进肚子里面的心给颠出来,两个人下车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司机大哥笑着说:“一看你们小姑娘家就是没怎么吃过苦的,这拖拉机还不算颠簸的,往矿区那条路更难走。” 往矿区那条路,也就是付鸥每天上班去的路了,何小丽从没去过矿区,也不知道有多远,也不知道到底多难走,但听司机提了一嘴,就有些好奇。 “那路咋不修好呢,你们天天这样子进进出出的,很辛苦啊。” “怎么不想修好啊。”司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就五公里路,每次开出来我都受不了,要是你们这样的小姑娘,没准要颠哭起来。” 五公里,也不是很近啊,付鸥为什么自己不骑自行车啊,并且他还说路不远,走走就可以了。 何小丽心里生出来了疑惑。 “这次你那个对象怎么没一起来啊。”司机说:“不过他挺忙的,矿长说他脑子好,能干实事,准备给他提车间主任了,这位子,以前可没有五六年升不上去的,这小伙子有前途,好好干,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 何小丽心说这误会不小啊,上次也就是一起来了县城一次,司机师傅怎么每次都说付鸥是她对象啊,要是这样传出去,人家可不是不好处对象了吗,不行她得解释一下,省得耽误人家大小伙子的前途。 “大哥,你可别乱说,他不是我对象,人家还单着呢。”何小丽赶紧解释。 “不是?”司机大哥露出一个谁都懂了的会心一笑:“你说不是就不是呗。” 上次副矿长走的时候付鸥买了他的自行车,本来以为他要每天骑车往返的,结果转脸就给这小姑娘骑了,还说不是处对象,谁信呐。 现在的大小伙子也是肤浅的很,小姑娘漂亮是漂亮了,长相也白净又洋气,可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啊,上次来一回县城,从供销社里面买回来那一堆东西,看着就吓人。 谁家姑娘这样花钱啊。 这不还没多久,又来一回县城,司机都替付鸥感到肉疼。 没聊几句,交代了一下回去的时间,何小丽和余敏便赶来了县城。 第36章 如果说余敏的嘀咕,是她八卦心作祟,那么司机大哥的这番话,就让何小丽有不同的看法了。 付鸥不会真的? 不敢想不敢想,何小丽摇了摇头,她跟付鸥是革命友谊,这些人的灵魂还真的是不单纯啊。 这次停车的地方离县城挺远的,走了二十分钟,才到达县城。 先去供销社买了红糖月饼,半斤有三个,也就是大概80克一个,一个一毛钱,所以也就花了三毛钱,然后在供销社问了一下有没有碎布头,结果没有。 其实供销社也不负责加工,这种碎布头要去做成衣的裁缝厂才能找得到,两人又找人问了路,找到了县城的裁缝厂,趁着中午休息的当口,混了进去。 何小丽还是不敢相信,真的不用布票能搞到碎布头? “看我的。”余敏悄声说:“我从小就在裁缝厂长大啊,这种事情我干得多了,那些加工成衣的碎布头,厂里有人会偷偷拿回去一些,也会卖掉一些,这种怎么算布票嘛。” 看余敏的样子,十拿九稳了,不过她忽悠人向来很厉害,再过十几年,肯定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那你买回去做什么?”何小丽有些不解。 “最好的棉布,拿来做小裤子跟胸衣,差一点的白棉布,拿来糊鞋底,只是做鞋面的这种布料,厂里很少有加工做什么东西的,很难找到合适的碎布,这个得买,不过我们一般都是先把鞋底做好,鞋底要晒,还要放一放,还要纳鞋底,事情可多了。” 余敏虽然没说,但是何小丽感觉到,她肯定拿自己做好的布鞋,换过不少的钱或者票,这年头,票据比钱还值钱。这丫头,确实很有做生意的头脑,拿不花钱弄来的底价布料,做成成品拿去交换更值钱的东西,厉害了。 但这种事情不能明说,明着交易那叫投机倒把,所以即使她跟余敏关系好,这种话也不能明着问。她可以拿鸡蛋,拿红糖,甚至那她珍藏的奶粉大白兔私下跟余敏换东西,也不能拿钱买。 两人躲过了门卫来到车间里面,听余敏说,厂里会由专人把这个布处理掉,这几乎是裁缝厂的惯例了,但有没有那个运气弄到这个布头,就要看实力和运气了。 看守车间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婶,余敏看着车间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干净了,走近问:“大婶,我想问问,你们这里的碎布头怎么处理的?” 大婶瞅了她一眼:“哪有什么碎布头,没有没有!”厂里连纽扣都是要规范管理的,要是让外人知道这里有碎布头买,还不得吵死她了。 “大婶,我知道你们厂里加工完的碎布头,也没有那么多出处,我就是想找一些做鞋底,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反正你们……也用不完是不是?”说到后面她自己也心虚,声音低了下来。 大婶停下手里准备要关门的手,看了她一眼,听这个口气,干过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真没有别的心思,你也知道现在布票很难买到,如果有细布,我还想弄点来做小裤头跟胸衣……”她说的实在是太诚恳,大婶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要说余敏装起可怜来还真是可怜,那个年纪,估计比大婶的女儿还小上一截子,哎哎凄凄的诉了很久的苦以后,大婶终于点了点头,从库房里面扒拉出来一包纯棉的白色碎布头,大大小小的都有,余敏反正也是做鞋垫,也不挑,弄了一大包,都装到军色的书包里面去了。 看见余敏娴熟的挑东西,大婶忍不住问:“你这么大一点,会做鞋底?” “我从小就喜欢搞这些。”余敏说。 大婶估计也能看得出来这姑娘是知青,也知道背井离乡的不容易,自己也没有布票,只能来厂找好一些的碎布,反正这些布头也是废品,厂里是不管的,她叹了口气:“你也不容易,这些布就收你五毛钱吧。”给了她一堆粗布的布头,另外还饶了一把纳鞋底的麻绳给她。 何小丽对五毛钱也没什么概念,但还是抢着付了钱。 “这怎么好意思。”余敏低声在何小丽耳边说:“我不要意思白要你的钱,到时候做好了送你两双鞋。” 嘿嘿嘿,何小丽就是这样想的,大家礼尚往来嘛,她有点钱,余敏刚好没有,但她会做手脚也不爱闲着,又搭了个顺风车。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何小丽这样说,如果可以,最好弄一双给付欧,干脆等下去供销社买鞋面,她就把鞋面的布票和钱掏了吧,上次李书记给了她两尺的布票还没用掉。 余敏不知道她内心的小九九,在一旁收拾布料的时候简直乐开了花,这么多的碎布头,可以做十几双鞋底了,而且那一把麻绳也是够用了,刚好她没有买绳子的票。 两人都乐个高兴,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 大婶见比女儿还小的小姑娘,居然收拾起这些来,比大人还内行 她说的是做小内内的布头,这种不能是粗布,必须是很柔软的。 大婶连说没有,这么好的布,怎会给到她们卖呢。 余敏连连说,自己是外地过来的知青,队里不像是工厂偶尔还发发布票什么的,自己来新蔡一年了,连个小裤头都没做过新的,穿得真的破的不能再破了。 当下的纺织技术没有后来那么好,衣服多洗几水都会破掉,要说外面的衣服缝缝补补还可以,里面的破了要怎么穿啊…… 大婶看着比自己女儿还小的余敏,叹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其实裁缝厂里面的碎布头,一般也不会卖给外面的人的,要的,也是内部处理掉了。 刚好这家厂里出了点事情,分碎布头的时候有两个大妈打过一架,造成的影响很不好,厂长一气之下说这些布头干脆烧掉都不要分了,分得不均,还会引起人打架。 这个大妈刚好就是负责处理这件事情的老员工。 她也知道领导是气头上说的这种话,烧掉这么浪费且奢侈的行径,她做不来,仔细想想还不如卖掉,记入公帐里面,反正这个钱她也不贪进自己口袋里面,没什么不好说的。 “你记得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给外面的人说的,知道不知道?” 余敏自然是赌咒发誓一番好说。 最后她掏了五毛钱,又收走一小包精细的布头,全放在何小丽背着的挎包里面了。 两人从裁缝厂里面出来的时候,两个姑娘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了,没成想这么顺利的又把事情办妥了,看样子余敏干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装起可怜来,简直不要太熟练。 两人又合计了一下,何小丽出了两尺的布票,买了做鞋面的黑布,这些布大概可以做六七双的鞋面,有三双都是给何小丽的。 余敏算了一下,鞋底可以做十几双,但黑布只够做六七双的鞋面,那么先把鞋底做好,以后有了布票再做剩下的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够两人开心好一阵子了,何小丽也没有买鞋的票,花了两尺布票和一块钱,得了三双鞋。 余敏则费了嘴上功夫还有买黑布鞋面的钱,得了一大堆子的东西。 背回去的那些布头,足够她忙上好一阵子的了。 所以出了裁缝厂,两人的嘴巴笑的都歪了起来。 这种小小的满足,还真是让人幸福感暴增了。 两人又紧赶慢赶的,又去了一趟供销社,刚好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两人扯了两尺黑布,余敏也把自己仅剩下的布票拿出来扯了一些的确良,又跟供销社的店员磨了很久,又磨到两根粗针,这才欢天喜地的出来。 出了供销社,日头还老高呢,看了下时间刚好中午两点,这个时候往回走还太早了点,但县城里面也无处可以去了。 两人在树下走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只觉得腹中空空。 大军这会儿还在上班呢,还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他,何小丽摸了摸自己口袋里面的钱,决定还是忍一忍吧,反正几杯茶下肚,她也不是那么饿了。 她掏出来书,在树荫底下看了起来,余敏又觉得很无聊,很想弄一弄她刚收来的布头了,但是不敢在大街上公然把布头拿出来倒饬,怕别人见到了会问,到时候一穿帮,以后估计都没得搞了。 于是心里痒得跟猫挠似的。 又坐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女色军装的妇女走到两人跟前,看了何小丽很久,问道:“小何,我听你李伯伯说你也在新蔡,怎么没去找我们呢?” 何小丽倒是认出这个人来了,原主母亲的闺蜜,也就是李书记的妻子——俞小宛。 第37章 来人鹅蛋脸,柳叶眉,虽然穿的很朴素,但是看上去气质超群,放在现代的审美观来看,都是一个成熟大美人。 这是李书记的妻子俞小宛。 说起俞小宛来,何小丽终于有印象了。 小说里面曾今提过俞小宛,是早期进步派的子女,长得也美,不知道怎么的,就嫁给当时在部队里面发展势头一般般的李团长了。 李团长一个粗人,能娶到这样一个媳妇自然也是烧高香了,身旁很多找不到老婆打光棍的了,也有人娶了部队医院的护士,因为是安排的婚姻,一家人跟陌生人差不多的了,还有从老家带回来的媳妇,去到部队什么都适应不了,三天两头吵着要回老家去的了。 这个俞小宛,成分好,不仅漂亮,更加懂得体贴人,还有一份看着很体面的工作。 这在当时,是找对象的上上之选。 但他忙,也很少着家,所以也就生了李立新一个独生子,这在当时也很不寻常。 当时男人们都不经常着家,女人们相互之间就熟悉很多,俞小宛,跟何小丽的母亲沈悦就很熟,两家关系最好的时候,还经常开玩笑,要给何小丽和李家的儿子李立新定个娃娃亲呢。 不过娃娃亲估计是没订成,最后何小丽的父亲何正从军区医院掉到当时专家奇缺的省一院,待遇一下子降低了好多,因此部队里面曾今的那些战友,如果去省城,一定会顺路看一看何正,顺便带点省一院发不出来的东西。 都说现在这个社会,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但好歹也是救死扶伤的行业,何小丽的父亲又是a省一流的外科专家,再加上以前战友的帮扶,日子过的不会差到哪里去。 李书记后来转业,也辗转去了不少地方,最后才来到新蔡这里。 “小何,真的好多年没看到了,要不是你李伯伯说你在这里,我可是真不敢认啊,越大越像你妈妈了。”俞小宛面露喜色:“刚好想找你来着,你家里也带了信过来,来来来,还是去我家里说,刚好一起吃个晚饭。” 如果没记错,俞小宛也是个医生。 并且她和何小丽的母亲沈悦一样,都是儿科医生。 所以当年两个人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掐的时候,也是掐的不能再掐,好起来,也是好的不能再好。 看来原主的父母是有什么消息过来了,并且还是带到李书记家里来了。 不过何小丽没打算起身,这年头谁家里都不容易,何必要去人家家里叨扰一番,他们跟何大军不一样,又不是什么亲戚,也没有人情瓜葛,这样不太好。 “俞阿姨。”何小丽站起身来腼腆的笑了笑:“我就不去您家里打扰您了,你看我等会儿要去坐车呢。” 俞小宛大概也看出来了,何小丽跟人一起来的,估计是不好意思去她家蹭饭打扰到她。 这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刚才她就在旁边瞧仔细了,估计是饿了,猛灌了几口水,然后捂着肚子看书,要是真马上就能赶路走,旁边的那个女孩儿也不至于无聊到到处东张西望。 “不行!”俞小宛拉下脸来,虽说大家都不富裕,但她家那位好歹还是这个县的一把手,不说别的,家里也不会断了何小丽的吃喝,怎么着今天也要把何小丽拉到她家里去。 别扭了一阵子,何小丽终究拗不过她,别别扭扭的跟着俞小宛回家了。 身后还跟着余敏。 余敏就更不好意思了,说在这里等何小丽就好,何必。 俞小宛也是人精,估计看得出来姑娘们的局促,也拉着余敏一道去到她家里。 李家住在县政府的大院里面,是一个两居室的套房,居住环境尚可,家里有厨卫,到还算方便。 安顿好两个姑娘以后,俞小宛麻利儿的去厨房和面,准备包饺子。 何小丽记得俞小宛是北方人,很擅长做面食,特别擅长包饺子。 何小丽也不好意思干站着,看见俞小宛买了芹菜还有肉,估计今天还可以开个荤,吃一顿肉馅的饺子了。 她也跟着到厨房帮忙,余敏也想帮忙来着,但厨房太小,进去三个人就转不开身了,再说俞小宛跟何小丽两人估计还有话要说,她也就回客厅乖乖呆着去了。 俞小宛在和面了,何小丽帮着剁肉馅,摘芹菜,俞小宛那边麻利的揉好面盖了一块白色的百洁布,放旁边醒着,手上开始拌肉馅。 北方人做面食这功夫,还真是没的说。 俞小宛在厨房一边忙活着,一边说:“还真是赶巧了,今天去买肉,卖肉的说今天有一块很好的梅头肉,我就买了回来,这不想着包饺子吃,又买了一把芹菜,刚巧就碰上你了。” 何小丽担心会不会不够吃,毕竟她是半路上碰到俞小宛的。 俞小宛笑说:“更巧的事情了,今天本来单位有两个同事要调走了,说是要来我家吃个饭,刚才出去又听说被别人叫走了,这不饺子也不能放,你们可的帮忙吃完。” 何小丽估摸着这肉馅的分量,四个人也吃不完啊,问:“还有谁要来吗?” 说话这功夫,俞小宛麻利的捏好了二十几个饺子,还真是两人干活快一些,以前她一个人包,东头搞了搞西头,是没有这么快的。 “你还记得立新哥哥吗,你两小时候可好了,他今天要从部队回来,你说咋这么巧呢。” 难怪呢,俞小宛高兴的都要买肉,又是有同事来吃饭,更重要的是李立新回来了。 儿子回来可不得高兴好一阵吗,何小丽陪着乐了一会儿。 这个李立新,还是军校毕业的,年级轻轻的在部队很有作为,何小丽对这个人印象不是很好,他比自己年长五岁,从小到大都是欺负自己的,小时后还被他用剪刀绞了辫子,这样还不算,非的说是“割了资本主义的小尾巴”。 那个年纪的女孩子都爱美,何小丽狠狠的哭了一场以后,就跟李立新绝交了。 或许是这段回忆太不美丽,导致何小丽都被原主的精神世界影响到了,原主真的很不喜欢这个李立新。 不知道长大以后的李立新,会不会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一边包着饺子,俞小宛一边玩案板上撒着手粉,一层层面粉打底,饺子才不会糊在案板上头,做好了这些,已经快五点了。 最后俞小宛才步入正题说正事:“前天省城那边来电话了,据说省里有个老领导,身体不太好,会诊了很多次,都没办法解决,于是把你父亲调了回去,于是你母亲也会去了。先不说这病能不能治好,毕竟是老人谁没有三病两灾的,但好歹,你父母也回到了省城……” 说到这里,何小丽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回城了,回城以后面对着原主的父母,会不会露馅啊,毕竟是自己生的闺女,原主的母亲,肯定能分辨这还是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芯子吧! 想到这里就觉得有些烧脑,这个问题真的很难思考。 “不过啊,估计回城暂时是没什么希望,跟你父母通电话时,他们听到你考上了民办教师,也是很高兴的,哪天他们情况好了,再从省城回来看看你,不过现在肯定没有时间,你爸爸最近忙着会诊的时候,脚都不沾地,你妈去改造了半年,身体也不好,还在修养,暂时都回不到工作岗位上。不过医院方面倒是挺照顾的,前些年有好多医生都受到牵连,说政治背景有问题,哎,这可真的不好说了。” 确实是这样,有的话还真不能说,能够当医生,必然是受到过高等教育的,普通的家庭,哪里能供养这样一个大学生出来,当然何正他们家这情况,真的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即是受到高等教育,家里的条件也就不差了,在这个年代,都是一些“问题”家庭。 俞小宛是个例外,她虽然家庭条件好,但从头开始,就是一个进步家庭,所以像她这样开明大度又有教养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 前些年搞革命,一下子把太多的医生和教师这种“臭老九”揪出来人民的队伍,但人总归是要生病,而且是有求知欲的,医院里面天天塞满了人,又得不到解决的情况下,渐渐有些问题不太严重的,也就回到了医生的队伍。 虽然原主的记忆很少,但是对原主的父母,还是带了一些感情在里面,何小丽心里也替原主父母高兴了一下,回到医院是一个好的开始,终于不用替原主担着这个心了。 两人还在聊着,外面响起来叩门的声音。 余敏靠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竟然睡着了,看来的确是无聊,又走了这么远的路,估计还困了。 “快去开门。”俞小宛催了一声,轻轻拍了拍何小丽的肩头。 无比亲昵。 何小丽拔腿往外跑,生怕耽误李家大少爷进门,进来以后他要踢自己一脚,印象中李立新挺凶,她有点怕他。 门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军官,一米八几的个子,看也没看就把何小丽抱了起来转了两圈,嘴里还高声说:“妈,我可想死你了!” 第38章 何小丽这样被人抱起打转,估计还是人生头一遭。 相较于李立新高大的身材,何小丽实在是过于娇小,被他这样猛的抱起,整个人就失去平衡了。 李立新意识到这不是他妈的时候,都转完两圈了。 两人进门后都感觉到非常尴尬。 俞小宛出来就明白了,家里也没有别的女人,刚才何小丽出来开门,儿子靠着身高体型判断,估计以为是自己。 李立新回来她真的挺高兴的,儿子都两年没回来了,恰好又碰到小时候的朋友何小丽,她还有意撮合两人呢。 何小丽一声不吭的往屋内挪。 俞小宛看着牛高马大的儿子闹了个大红脸,笑的都快住不了:“哎哟儿子,你也不看清楚,这是沈阿姨的女儿何小丽啊,还记得吗?” 李立新才把何小丽放下,从轮廓上看的出来,何小丽跟多年前还是有点相似的,特别是,她从家属大院搬走的时候,李立新都十五岁了,是个半大小伙子了,肯定是有印象的。 他红着脸点点头。 俞小宛接过儿子手里的大包小包,埋怨着:“又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回来要坐二十多小时的火车,又要搬家一样的带东西,还要怕在车上弄丢了,多麻烦啊。” 嘴里虽然埋怨着,但心里其实乐开了花,她男人虽然是县委书记,但清廉的很,家里也是过的紧巴巴的,连个自行车都要借单位的骑。 “没事,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了,不带回来都浪费了,妈,我级别低,要是送首长也不太好,其他人又没有拖家带口的,我干嘛给别人。”部队倒是发的票据那些多,李立新肯定是直接在部队附近的供销社里面买好了带回来的,有些东西新蔡这边未必会有。 俞小宛偷偷往里面瞧了一眼,挺多好东西的,红糖、麦乳精、还有一大块的布料,这些东西都是家里能用得着的,儿子到底还是长大了,停用心的。 娘儿两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屋里走,何小丽往余敏旁边坐着,余敏更是局促的很,这一家人她都不认识,并且刚才还睡着了,多不好意思。 李立新则一直偷偷的瞧何小丽,好多年没见到了,大概有七八年了吧。 何小丽倒是不记得跟李立新小时候的那些故事,一则是因为她基于原主的记忆并不多,二则还是因为离开部队大院的时候,原主才十岁。 可那时候李立新都是半大的小伙子了,他对何小丽是很有印象的。 从小,沈悦就很愿意去收拾打扮她们家这个姑娘,先说小姑娘的小辫子吧,蜈蚣辫都有几种编法,从一头一溜梳到另外一头,五颜六色的皮筋从这头一直扎到另外那头,然后尾巴上扎一个高高的马尾,再揪成一个小啾啾。 还有从中间分开的。 还有分开两边高高的扎两个小辫儿,又挽成一团,上面还有两个可精致的蝴蝶结,小姑娘很骄傲的说是她妈妈给缝的。 那个年代各家各户孩子都生的多,哪家的孩子又像何小丽这样精细的养大过啊,小姑娘们都是姐姐或者自己胡乱扎一下头发,更加不会有蝴蝶结扎在头上了。 不过多年前那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现在成了下乡的知青,穿着朴素的白衣裳,裤子高高的扎在腰上,虽然打扮是非常普通,但是放在何小丽身上,还是很出脱的。 说着话,饺子都已经端上桌了,团圆饺子离别面,这样的氛围下,是要吃上一顿饺子的。 “咳咳……立新,你这次回来要在家呆多久?”俞小宛打破尴尬的气氛,问儿子。 “哦哦。”李立新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神真的有点太放肆了,何小丽都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任他欺负到哭的小丫头了:“请了半个月的假,路上花了一天,在家呆十二天吧。” “嗯,是要提前一天回去休息一下,这一路上还好吧,火车要坐二十几个小时,吃完饭洗个澡赶紧睡觉。” “还好,妈。您就别操那么多心了,火车上有座位,饭点有供应餐食,比平常的人还是要很多了。”这应该是军人的特殊待遇。 何小丽心想这能有什么好的,这个年代的绿皮火车,上面挤满了了,李立新是军人应该有安排座位,还有免费的餐食供应,但是他一个大小伙子,也应该不好意思看着老弱病残站着自己坐吧 因为看着李立新眼眶周围黑乎乎的像熊猫,她猜的。 大概是因为没休息好,才认错了妈。 何小丽觉得李立新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好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是个现代人,没觉得刚才李立新的动作有多出格,以前跟关系好的同事,有时候攻关成功了庆祝一下还拥抱一下呢,但李立新就不同了,他可是第一次抱一个女孩子啊,而且带着给亲妈的感情的爱的抱抱,就这样给一个姑娘。 她居然还在旁边笑…… 不知道怎的,一通宵没睡的李立新,突然精神了:“何小丽同志,你笑什么。” 何小丽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还在人家家里蹭着饭,不好意思得罪主人家,讪讪的表示:“没什么。” 俞小宛倒是动了点别的心思,多年前她还经常跟沈悦两个人开玩笑说要订娃娃亲呢,当然新中国早就不兴这一套了,但当时她真是动了那个心思的,看着布娃娃一样可人的何小丽,她多想这是自己的女儿。 看见儿子有些发愣的表情,她在桌子底下踹了儿子一脚:“在部队里面有没有什么情况?” 她说的什么情况李立新当然心知肚明了。 “没……没有。” “真没有?”这愣儿子,生的这么牛高马大的有什么用,对象都搞不好。 “妈,部队里面只有养的猪是母的,我也下不了手啊。”李立新埋怨着。 何小丽跟余敏都放下了筷子,听到他这话,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没见到了,他讲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实诚啊! 见何小丽跟余敏这么局促,俞小宛催促道:“才吃了几个饺子就不吃了,你门大清早的出门能不饿吗,这么大年纪的姑娘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呢,立新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吃一盆饭了,快多吃些。” 何小丽有点不好意思,她的饭量虽然有点提升,但也不至于能吃掉一盆啊:“没有的,俞阿姨,我一直都吃得少。” 俞小宛知道何小丽从小到大都吃的不多,但身体一直也还不错,这倒不是什么缺点了,人到了中年就会发福,一是基因造就,再有一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沈悦自何小丽小时候就有意约束她不要吃的太多,但是在营养上尽量满足她,所以何小丽到这边来下乡,还带了奶粉票,奶糖票等等这些。 不由分说的,俞小宛又夹了两个饺子给两个女孩子:“虽然大家条件不好,但还能断了我们家里的吃的吗,你看立新回来还带来多少东西了,吃饱了才许走!” 这话又说的远了,何小丽一看时间都五点一十了,怕司机提前要走不等人,跟俞小宛说明原因,就要走了。 俞小宛见两个女孩子带了这么多东西,便要李立新骑着自行车去送一送,当然一车拉不了两个姑娘,但回来的时候晚了,还有半小时的路要走,她怕儿子累了。 何小丽连连说:“不用不用,我们自己都就行,来的路我们都熟,倒是李立新,他今天才回来,好好休息一下吧。”他的精神真的不太好,再说谁站了二十几个小时不想去睡一觉啊。 “那怎么行,你说的那里我知道,挺偏僻的,没个男孩子陪着过去怎么行,不行,要立新看着你上车了我才放心,再说了那司机万一要先走了怎么办,你们两个女孩子没个介绍信,住招待所都住不进去,你脸皮薄,肯定不会往我这里来的。” “真的不用俞阿姨,那个司机师傅真的带过我许多次了,都很熟悉的,约好了六点不会有问题的。” “不行,你这孩子还真是!” 还是要李立新去送! 她跟李立新也没这个交情。 推辞间,两个女孩子便下楼了。 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李立新推着个自行车站在楼底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人……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啊! 第39章 回到知青点的时候都快七点了,只有刘恩慈在。 “啧啧啧,怎么去到这么晚才回来,付欧和王有志以为你碰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出去寻你去了。” 何小丽拔腿就要往外面走。 “你再走,等下他们回来不是又碰不到了,到时候你寻他,他寻你,还有完没完了,再说两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情?”刘恩慈不冷不热的说。 不过看得出来她不像以前动辄就冷嘲热讽了,冷静下来想想,确实是这样。 何小丽还是不放心,想想付欧可能是去了矿场,他一定是以为自己没有赶到车,司机大哥先回来了,等到了矿区遇到了司机大哥一切不都结了? 想想大概也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点了个蜡烛,看起书来。 余敏则忍不住在一旁,把布头都翻出来。 说是布头,也不尽是很小的那种,大多都是做不成衣服的碎片,像余敏这么能折腾,便把碎片拼凑起来,接口稍微修剪一下,就能拼凑成一块块完成的布片,这些布片当然做别的不行,在面儿上不好看,可做鞋底是最好的。 这简直是一种生存和生活的智慧了,余敏小时后靠着做鞋底,找人换东西,养着爸爸妈妈不管的奶奶,所以她脸皮是有够厚,若不是这样,奶奶怎么办? 没想到这点小技能到了知青点,这点小技能还是能发挥出来。 就着一点微弱的烛光,刘恩慈也进来看书了,这次何小丽没有说她,反正蜡烛点着,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啥关系。 看见余敏忙和着倒饬碎布,连她也吓了一跳:“你倒哪里搞来的。” 余敏自然不能说出这些东西的来路了,撇撇嘴。 这也是很常见的,毕竟,人家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弄来的,谁会想要分享给别人。 过了一会儿,刘恩慈实在是忍不住了,问余敏:“你能给我编一双草鞋吗,我给你一毛钱,或者,你教教我。”当下找别人换一双草鞋大概也是两个鸡蛋,刘恩慈出的这个价格不低。 余敏继续撇撇嘴:“刘恩慈,我可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万一收了你的钱,你去通风报信告诉大队长我是个投机倒把的,到时候我该怎么办了,要去□□,还是要去坐牢啊。” 为了一毛钱被人□□,谁也不会干啊! 刘恩慈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为什么讲话总是一幅阴阳怪气的样子,我是哪里得罪你们了不成。” 何小丽本来全神贯注在看书来着,看见刘恩慈突然发难,抬起头来:“你敢说那天孙振来知青点闹事真的不是你搞得?” “是啊,刘恩慈。”这件事情大家憋在心里太久了,只有余敏和何小丽知道刘恩慈是偷偷藏了一些谷子的,她两没说出去,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但心里的疑惑和疙瘩还都在:“你自己说说,孙振怎么知道何小丽床底下藏了东西的,前段时间我们一起出去捡稻穗,可是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两人其实都怀疑孙振的发难,跟刘恩慈有关系。 又联想到了村里之前的传言,说孙振跟谁莫名其妙好来着,连婚都不想结了。 仔细又想想,除了这个城里姑娘刘恩慈长的还算可以,还有谁能让孙振连婚都不想结? 刘恩慈气的,突然眼泪水就流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子的。 她嘴角抖了抖,说道:“我还当你们知道我自己偷偷藏了稻穗然后不理我,原来是把我想想成这么龌龊的人了,我,我,我……我是自私,偷偷藏东西,白吃你们的自己的不拿出来,可你们要给我带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我也是不能认的!” 她蹭蹭蹭的跑到自己的柜子里面,翻出来一块靛蓝色的土布,扔到何小丽和余敏面前:“你们瞧瞧,这布,是我拿谷子换的,不是两斤,是五斤,我偷拿了五斤的谷子,就是为了找人换这块布!” 说着说着,眼泪也掉了下来。 粗布一般都是村民自己纺织的,这种纺织技术跟国营纺织厂的没法比,只能将就着自己穿,而且多洗几次,就不耐看了。 而且这种靛蓝,是大河村附近才产的一种野果子做的染料,耐洗,所以应该真的是村里出来的布匹。 何小丽放下手中的书,仔细看着刘恩慈的脸,她的眼神,不像是撒谎的人该有的模样。 但即便不是她去找的孙振又怎样,即便是她自己捡的稻穗又怎样,她、余敏、王有志、付欧,大家都把自己能够获取到的食物交到知青点,就是怕有人会因为彼此的多少而离心。 可刘恩慈开了先河,她竟然拿着自己捡到的东西去跟别人换布! 这件事情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谁知道你的布是不是你相好的给你的?”余敏冷冷的盯着刘恩慈看,也就她,能把话给说开了。 何小丽也把书放到一边,顺手拿着小剪子把烛芯剪去了一些,就把蜡烛吹灭了,点起来桐油灯,蜡烛很宝贵,如果不是看书,她是绝对不会点的。 大概也是知道余敏讲的是什么意思了,刘恩慈的恼怒,非一般时候能比,什么叫相好的,余敏的这种猜想,如果合着都是大家的意思,简直就是污蔑她的清誉了,没有什么比一个姑娘家家的名声更宝贵更重要。 “既然大家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索性说清楚,否则大家干脆不要住在一起,拆伙算了,你那么喜欢巴着何小丽,你自己跟她去学校啊,你看人要你不要,余敏,你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住在这里的,只有跟着谁日子才最好过,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何小丽怀疑我,所以你也怀疑我了?”刘恩慈咄咄逼人: “那天孙振来知青点闹事,你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找何小丽,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她东西多,三不五时的还能便宜你一些,并且,那天我不是躲起来了,我是有事。” 刘恩慈气急了,讲话起来都有点语无伦次,抓不到重点。 她的意思很明白,事儿不是她干的,余敏跟何小丽结交,是有所图。 这个何小丽到不意外,即是朋友,总是要能互惠互利的,没有人,可以靠着友情支撑无缘无故的去帮助另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毕竟这个世上,谁都不是你妈! 余敏当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可以理解,谁不愿意跟一个手里握着资源,又对你好的人献殷勤,讲的不好听她这叫现实,脸皮厚,换个思维,她这种人,才是有眼力价的。 这种生存的智慧,有天生的因素,也跟生活环境相关。 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多的玛丽苏,也没有那么多的天降横财,只有靠自己,作为一个物质社会穿越过来的人,何小丽觉得大家虽是朋友,但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又没偷没抢的,只要大家基于双方情愿且透明的交易,是可取的。 当然,劳动光荣且廉价,人要靠着自己的智慧才能活下来。 何小丽就是意识到了这个,也渐渐的,不去随身空间里面取东西,她要靠着自己,一步步的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且比别人活得更好。 “刘恩慈,我不想冤枉你,既然你说你拿着谷子去换的布,你是找谁换的布?”何小丽问道。 “刘彩!”刘恩慈没好气的说:“你不信自己去问!” 刘彩家里生的也都是男娃,那些孩子经常光着膀子到处跑,她还说这样省料子,难道真的拿布去换粮食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 何小丽点点头:“好,明天我会去问。”她也不想冤枉了刘恩慈,确实这件事情存在着古怪,要说孙振跟刘恩慈好,因此来为难她,让出那个老师的位置,那么孙有才前面那段时间的扑腾都是为了什么呢? 如今这两个人都被抓进去了,要去问出来所以然也是不可能,这件事情想知道清楚,还要靠自己去查。 何小丽就是那种看电视机看不到大结局就会心痒痒的性子,这会儿真是勾起来她的兴趣来了,不是刘恩慈,那会是谁呢? 刘恩慈接着说:“咱们从公社中学回来的那天,我中暑了,听说赵阿婆刮痧可以缓解暑气,我请她刮了痧,还偷偷拿了一个鸡蛋送给她,因为怕你们说我,就一直不敢说出口,这个如果你要追究,我也没话说,我会还给你,村民家里的鸡蛋卖五分钱,我给你五分钱好了!” 这会儿倒是硬气的很,拿鸡蛋的时候怎么不说给你五分钱,我拿走你一个鸡蛋了? 一个鸡蛋,在当时真的是不少的东西了,何小丽只说自己从供销社买回来的鸡蛋,大家也一起吃着,知青点这么多人,除非她有心记账,否则放在橱柜里面的鸡蛋丢了,她也是不知道的。 这点跟付鸥和王有志捕鱼回来大家一起吃的道理是一样,大家可以一起吃,但是除了他二人,谁也不会那么没眼力价,拿着人家捕来的鱼出去换东西。 这叫自觉! 本着东西是谁出的谁负责的道理,当然别人也不会给她算一个鸡蛋的账。 何小丽不想表现的太大度,如果真的是她拿了鸡蛋去赵阿婆家里刮痧,这事儿倒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了,刘恩慈做的,只不过是顺手牵羊的事情而已,要她赔点钱,或者罚她扫一个月的院子就好。 到现在,她真的很想知道,那天促使孙振过来发难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如果不是刘恩慈做的,为什么陈主任,又会帮着刘恩慈? 第40章 三个姑娘正在焦灼,付鸥跟王有志打着手电筒回来了,路上还聊的挺开心的,大概是王有志最近做了队里的会计,看到了一些希望,人也活泼起来。 进门看见屋内点着桐油灯,还有三个稀稀疏疏的人影,他俩也就放下心来。 “何小丽,余敏,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王有志进门的时候稍微有点怒气,可能刚出门的时候更生气吧。 如果不是碰到了司机问清楚了,他俩可能真的要沿着去县城的那条路一路找过去了,毕竟两个姑娘家,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换谁都不放心。 “对不起啊王有志,这也没有电话,我们要怎么跟你们讲嘛。”这也是何小丽穿越过来第一次这样跟王有志说话,起先,她对王有志的印象就是书里面背弃了原主的人,内心总有疙瘩的,谁知道她和余敏这么晚没回来,他还是挺上心的。 付鸥紧跟着王有志身后进来,没说什么,但面儿上都是疲惫的神色。 今天的车是他联系的,他居然没问司机什么时候回来,刚开始还想着是不是因为这次送的东西不合适,司机把俩姑娘就丢在县城了呢,想到这里心里自然是愧疚不已的。 付鸥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之色,唇角微抿着,看了何小丽一眼,想问什么来着,又没说出口。 何小丽也给付鸥道了歉,紧跟着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就吃了早饭,还没吃晚饭呢。”刘恩慈说:“厨房有凉掉的粥,快些吃一口去,还有凉拌黄瓜,我的水平也只能做这样的菜了。”刘恩慈做菜的水平确实不怎样,实在是摆不上台面,平常只能烧烧火,打打下手什么的。 难怪看着那么累了,知青点一般是九点多开早饭,早上吃的就不好了,又没什么油水,到现在估计饿的下水都要掉了。 也难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王有志,都要调侃她几句了,但看在她两是个女孩子的份上,又不好多说什么。 “他俩到底是几点钟出门的啊?”何小丽忍不住惊呼。 “四点,四点没看到你们回来就出去找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刘恩慈自己是没表的,这里有手表的只有何小丽和两个男生。 何小丽看了看时间,都八点半了! 天,也就是说找了四个多小时,他俩是以为她跟余敏被狼叼走了吗? 他俩吃了早饭就没吃晚饭,难怪看着付鸥脸上的表情十分疲惫了。 联想到自己在李书记家里那顿饱饱的轿子,她觉得自己真的,非常愧疚,想了想,从柜子里面掏出来红糖月饼。 “何小丽,你又要出去撒幸福了。”余敏善意的提醒她,她就是觉得何小丽自己虽然吃不着,但是也不能过度的大方,人的期望值是无上限的。 何小丽小心翼翼的把其中一个放回去,拿出来一个,分成两半,硬逼着付鸥跟王有志两人吃了。 两人起先还推辞不要,他们大概也知道,前段时间何大军回来一趟,厂里发的月饼票肯定匀了一些给何小丽,但这能有多少,她不该随便拿出来给别人。 “你们不要我可真的不好意思了,为了找我,晚饭都还没吃。”何小丽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要是他俩走到县城咋办,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付鸥没说什么,但到是一副我也安心了的神色。 “你自己吃吧,我们不爱吃这些。”他端起碗筷来,晚饭是刘恩慈布置的,她可能也拿不准两个男生什么时候回来,就煮了粥,粥冷掉以后吃也是可以的,配菜是腌黄瓜。 付鸥不拿,王有志也不拿,何小丽拿着两个分掉的月饼颓废极了。 看来他俩是真的生气了,气自己出去这么晚才回来,瞎折腾到了八点半才回来。 并且,他俩真是没有私心的去帮她。 ****** 桐油灯还在烧着,余敏在灯下摆弄着她的布,越找越兴奋了,看来她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何小丽也不用睡了,她是愧疚的。 “我就说,你俩能有什么事情,他俩非要出去找你们,还不是怕你在路上出事了,被狼叼走,还是被无赖给欺负了?”刘恩慈说话一如既往的难听。 “别说了,小刘。”王有志走进来,看着何小丽,她脸上的表情真的很难看:“拿来。” “什么?” “月饼啊!”这个刘恩慈也是,煮粥就煮粥,煮成了一锅米汤,他跟付鸥喝了一肚子都没饱。 刚才何小丽走的时候很失望,可能她想表达愧疚来着,又不知道怎么说,所以把她珍藏的东西都拿出来感谢他们,要是今天不接收她的善意,估计她都睡不着了。 “我们吃了啊。” “嗯!”何小丽露出笑容来,点点头。 “真吃了啊,这玩意儿可不好弄。” “吃吧吃吧,下次要是再让你们找到八点半,我的百宝箱全送给你们都成。”何小丽心里本来就过意不去,他们要是不收下她的心意,只怕她晚上都睡不着了。 王有志拿着月饼出去了,转身从外面拿出来一个筐子,筐子里面装着绿油油的草一样的植物。 “不白吃你的东西,教你一个手艺,你们都出来。”三个姑娘面面相觑,跟着王有志出了门。 也不知道他葫芦里面装的什么药,又要教她们什么了? 王有志拿出来一个木桶,还有一个干净的盆,在木桶里面把树叶清洗了一遍。 舀了一瓢清水,用清水搓洗树叶,直到搓起来泡泡,直到起了越来越多的泡泡以后他停了下来。 然后,用纱布过滤了一遍树叶,留下来的只有洗过树叶的水。 这下刘恩慈手脚利索的很,飞快的拿着纱布放在木瓢里面洗,要是慢上一小会儿,纱布上面的绿色就洗不掉了。 最后在绿色的水里面撒了一小把灶灰,搅匀以后,把液体倒进陶制的大碗里面。 何小丽看着王有志一气呵成的这一套,不知道他要干啥,干瞪着眼睛问:“然后呢?” 王有志脸上 挂着神秘兮兮的微笑:“然后明天你就知道了。” 叼着红糖月饼就走了,另外一半进了付鸥的肚子里面,付鸥也不知道是恼自己还是恼何小丽呢,一晚上没跟她说话。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床头上面挂了一个很精致的玻璃灯,四周用铁器烧制起来,围着中间是一个老实的桐油灯的灯壳,出奇的精致,是那种一种走马灯的感觉。 底下有个拉环,她拉一下,里面就亮了起来,显然是用电池供电的,但是照明效果比电筒要好。 余敏是最早起床的,跟何小丽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一会儿,她指指外面:“早上付鸥让我给你的,他以后不跟我们一起吃早饭了,早早就走了。” 何小丽想起不久前,付鸥答应了她,送给她一个马灯的事情,看来这就是他做好的马灯了。 这也太精致了吧! “啧啧啧,付鸥也好,兵哥哥也好,选哪个才好呢?”余敏拉长了脸走近:“何小丽,你命也太好了吧!” “什么兵哥哥啊。” “昨天那个抱着你转的兵哥哥啊。”屋内没有别人,余敏显得比平时要放肆一些:“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 “你有病啊!”何小丽停止摆弄她的马灯:“他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回来,头昏眼花的才把我认错成他妈,你别瞎说好不好?” “那你到底喜欢哪个?”余敏一刀见血:“并且你有十八岁了,可以结婚了,你不会想在大河村找个村民就嫁了吧。” “啊?”何小丽的脑回路还没接上余敏的线:“为什么我要结婚?” “你都到婚龄了,难道要学刘恩慈单到二十岁吗,我是看出来了,王有志喜欢刘恩慈,付鸥和兵哥哥喜欢你,你喜欢谁我没看出来。” “噗——”何小丽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余敏这小孩,也太搞笑了,为什么到了婚龄就要结婚,不结婚会怎样? 这个婚恋观,她不认可啊! 厨房里面传来刘恩慈的惊呼声:“看看这是什么,太漂亮了吧!” 第41章 刘恩慈的声音里面多了一丝惊喜,把正在房里斗嘴的两人给惊到了。 难道厨房里面掉了一缸米? 两人也跟着声音来到厨房,厨房里面放了一锅绿油油、亮晶晶的东西。 “这是什么啊?”余敏一脸纳闷了。 “是凉粉。”何小丽认出来了,昨天晚上王有志做的是凉粉,她还记得小时候奶奶也做过,那把灶灰起的估计是凝固作用。 昨天王有志变戏法的一样弄了半天,原来就是为了做凉粉,难怪说教她们一样东西了。 “这玩意儿能吃吗?”刘恩慈有些疑惑,明明的,王有志往里面丢了一把灶灰下去啊,想到昨天王有志丢下去的那一把灰,她又觉得眼前这个东西没有想象中那么美丽了。 “灶灰天天这样烧着,其实已经高温消毒了,实际上已经很干净了。”虽然不知道王有志撒那一把灶灰是什么作用,但何小丽依稀记得小时候吃过这种东西,也就是她的老家,都有这种凉粉的做法,不知道以前的人掺着什么东西吃,小时候是撒一点白砂糖来吃,夏天吃这种凉粉特别消暑,也降火气。 没想到大河村这里也有这种树叶子。 盖个盖子,打点井水冰着,中午可以吃,这样就不会因为吃两顿饭而挨饿了,实在是不错的主意。 这才六点多,今天轮到何小丽做饭,她不用去上工以后,早上一般都由她做饭,余敏和刘恩慈则要去地里干活了。 最近在收油菜,今年的油菜收的不太好,交完公粮以后不知道能够剩下来多少,一个人一个月能分二两油就不错了。 这个时候,有一些人私人在菜地里面种了油菜的,也想掺在队里的油菜里面一起打,送进去的油菜按份量称好,等大队的油炸好了,就按份量,分到给那些人家。 否则自己家里的几斤油菜籽进了榨清油的机器,只怕要刮的什么都不剩。 何家也有种了一小片地的私人油菜,一年能得十来斤油菜籽,换成油,大概是五成,也就是四两半到五斤左右的油。 这一点油,加上队里分的油,要过整整一年的,因此李桂花把这点私油看的死紧了,自己的娃都不能随便乱碰她的油罐子。 这也就是思路岔开了想了一想,反正何家的油也没有她的份了。 何小丽以前吃韩式拌饭就知道,韩国人的那种吃法比较少用油,而中式的炒菜是需要大量的油的,她觉得如果可以,做点泡菜也不错,所以前几天做了一些萝卜和白菜泡菜,等下煮完米饭,做成韩式拌饭给他们吃,前几天用绿豆发了一些豆芽。 绿豆也是队里种的,分了不少,粮食短缺的时候村民也要吃绿豆面,可事实上,几十年后绿豆比大米可贵多了。 辣酱也是自己做的,是用新鲜的辣椒磨成的辣椒酱,区别于韩式的甜辣,这种辣椒酱的味道是中式的香辣。 可是说是新式的拌饭吧。 切了一些黄瓜丝和胡萝卜丝,胡萝卜丝跟豆芽用热水烫了一下,加了一点盐拌了拌,好在盐并不奇缺,但也要省点用。 大概九点,约莫着地里下工的人要回来了,她把生黄瓜丝,烫好的豆芽和胡萝卜丝,辣白菜和辣萝卜,全部一股脑的拌成一大盆。 全部吃这些也是不行的,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壮小伙大姑娘,肚子里面没有一点油水怎么撑得到下午啊。 还好家里有跟人用鱼换来的鸡蛋十几个,每天吃一个还是吃得起的,但这么多人一天一个鸡蛋也不好分啊,所以每隔一天吃一次鸡蛋,一次吃两个。 另外从地里摘了两个西红柿和一把小葱,拿了两个鸡蛋,鸡蛋打散加点盐,锅里面搁一点点油,翻炒了一下西红柿。 鸡蛋可不能放进锅里炒,没有油会粘锅。 西红柿炒香以后,舀一瓢清水进去,再把打散的鸡蛋液均匀的倒进去,一边倒要一边划开。 水开以后稍微滚一滚,最后撒盐,撒一把香葱。 这些刚刚做好,付欧就骑着车回来了。 他……不是说去厂里吃饭了吗? 幸好今天的饭煮的比较多了。 早上看到他送的马灯了,可还没有谢谢他呢。 看见付欧进门,何小丽抢着过去递了一碗绿凉粉给他,给他的还特别的撒了一些红糖:“怎么回来吃饭了?” 回来……吃饭,这感觉很奇妙。 不知道为什么,付欧突然心生出来了一个想法,好像这……应该是妻子跟丈夫说的话,他希望哪天进门,能看见合心人进门就递茶水,然后问东问西,问的再多,他都不会觉得厌烦。 为什么回来吃饭,昨天他刚刚在食堂吃了一个早饭,就觉得受不了了。 知青点一般是何小丽做早饭,余敏做晚饭,他以前总是在厂里吃早饭,在知青点吃晚饭,他本来一个月分20斤米的粮票,因为要在食堂吃一顿,他就往知青点交10斤米,另外十斤的粮票他要在食堂打饭吃。 恰好前天是何小丽做晚饭的,他突然吃过一次,就不太想要吃食堂的饭了。 嘴巴好像养挑了。 “以后我都在知青点吃,我一个月交20斤米,还有半斤油。”付欧厂里发的油和米都比村里和学校要多得多,何小丽记得公办教师每个月就发半斤油。 这已经是了不得的配额了,到年节也会发米发油,但她觉得付欧可以自己存一些,王有志交多少他也交多少就好。 “付欧,我跟你说个事。” “嗯?”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生的,一碗绿凉粉很快就吃完了:“有事?” “那个——”话到嘴边何小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你的马灯啊。” “不用,之前就答应你了的。”跟她说话,付欧居然会觉得紧张:“你……还喜欢吧。” “喜欢。”何小丽抢着回答:“很漂亮,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东西,太意外了,那个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事情。” 付欧抢先一步走到她前面,他专门赶早回来,就想问问她到底怎么看自己的,有没有什么意思。 要跟他处对象的意思,谁知道一脚跨的大了些,直接怼到何小丽面前去了。 何小丽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付欧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头一抬,刚好头顶磕到他的下巴。 “昂~~”何小丽叫了一声,两人这样结结实实的撞到一起。 这人,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硬! 何小丽摸摸额头,惨兮兮的在那里揉了揉:“你走过来这么近做什么?”她也没看见啊! “对不起啊。”付欧在她面前显得非常局促:“我真的不是有心的,那个,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啊来着?” !!!! 何小丽居然一时想不起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要吃饭了,肚子都饿扁了。”说话的是余敏,她摘了草帽,挂在外面,每天叫饿了叫的最欢的就是她,进门先打开灶上的大木盆,“哇”的一声就叫了起来。 “何小丽这是什么玩意儿啊,看起来就很好吃哎!”余敏眼睛亮油油的看着木盆里面的食物,什么红的绿的白的,乱七八糟的拌在一起,看起来不要太好吃好不好。 “嗯嗯,等刘恩慈和王有志回来就分饭。”何小丽把锅里的汤盛起来,一人饭盆里面分了一碗,先喝一碗汤垫一垫,等下饭少了也就不会有人嚷嚷着没吃饱了。 付欧心不在焉的想着自己没有问完的话,有点蔫蔫的。 余敏回来了他也就不好问了,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出口,才不会让人觉得怪怪的呢,他自己都觉得问出来这种话肯定有点怪呢,他刻意的,多看了何小丽一眼。 她还是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像会说话一样。 只不过,不仅对他会说话,对别人也是这样子的。 这道叫人觉得有点悻悻的。 很快刘恩慈跟王有志也会来了,最近农忙起来,几乎又没有休息的日子了,但是听说打完清油,各家各户这次可以多分点油,大家的干劲又上来了一些,几乎是每日每夜的干活了。 等四个青年洗完手过来分饭,分完饭,何小丽依旧扒了一块给付欧。 这次付欧没有闷头就吃,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话:“何小丽。” “嗯?”何小丽头也没回的,低着头吃饭,这个韩式拌饭确实不错,味道丰富,可以让人暂时忘了 ——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油啊! 香喷喷的鸡蛋汤先把个人肚子里面打了个底,多填了付鸥一个人,也居然都吃饱了。 “说个事情啊。”何小丽一开口,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她:“付鸥同志决定最近要回知青点吃早饭,所以会多交一些粮食回来。” “哇,好事!”王有志说:“人多力量大嘛,我们最近还在寻思着去捕田鼠,地里的田鼠实在是太多了,影响农业生产,何队长说谁逮到算谁的。” “谁要吃那玩意儿!”余敏露出嫌恶的表情:“我不吃!” “我也不要吃,王有志,别搞了,你拿公家的锅做了老鼠吃,我以后对做饭都有心里阴影了,再说万一捕老鼠没得好,被老鼠咬一口得了鼠疫咋办?”何小丽弱弱的表示。 “去哪里捕,我也要参加。”刘恩慈说:“你们不吃,我吃。” “晚上去吧,有捕鼠的笼子,不会咬到人的,再说最近地里的田鼠太多了,种完红薯会偷吃的,所以才要捕一轮,红薯才能种下地。”王有志说。 冬天不能种其他的主要作物,还可以种甘蔗呢,到冬天收了甘蔗,队里会做红糖,以前估摸着全都叫孙有才给贪了,今年听说红糖做出来了大家可以分一些,大家干劲更足了! 吃完饭,刘恩慈、王有志、余敏三个人继续去油菜地里面去了,收完油菜,队里还要种上一茬红薯,冬天要靠吃红薯过半个冬。 “我想跟问你一个话。”看见三个碍事的走了。付欧想了半天,还是想问出来。 “什么话?” 何小丽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就这样直视着付欧,还真是—— 付欧咬了咬牙:“学校什么时候开学来着?” 第42章 说话间学校就开学了。 五个大队的孩子加起来,也才五十多号人,大多数都是没有上过初中,或者初中上了一小半,基础不太好的学生。 所以就编成一个班,这样教起来虽然累一些,但上课的堂数大大的减少,何小丽也有时间,在课余复习功课。 经过半个多月的复习,数学的基本知识勉强都回去了,按她的水平,一百分考个九十多分都没啥问题。 英语自然也不用说,这是她最拿手的了,连付鸥这个号称在国外长大回来的,都表扬过她的口语,写作和阅读能力自然也不在话下。 现在看来就是语文和政治这种需要死记硬背的有一点问题。 何小丽自己读书的时候就很学不来这些,最近在这两门课程上面下苦工。 学校那边,其他两个女教师也住到了学校,不过她两合计了一下,还是自己在学校搭伙做饭,毕竟学校离知青点也不近,并且她们俩跟这边的几个知青不太熟,听说有两个二十来岁的男生,就不肯来。 她两的生产队,都是各自补贴了十斤米和一两油的,加上学校发的那一部分,搭伙进知青点就是亏,于是找了个由头,就两人开火了。 不过就是打柴麻烦一些,有学生家长见两个女老师不容易,送孩子上学来,还另外给带一些木柴过来。 两个女孩子,一个月二十斤米,不用跟男人搭伙起吃,吃着就比以前富裕了很多,现在手里头有些闲钱,找村民买点新鲜的蔬菜和鸡蛋,自己也不去种菜。 何小丽不以为然,她跟知青点那边熟悉了,再出来跟两个女老师搭伙也不太好,她还是愿意去知青点吃饭,自己种了菜,养了鸡,都是有感情的。 因此关系也就是点头之交,再说那两个女教师,都是外村过来的,跟本村的人不太熟,因此她两抱着团,关系好一些。 学校下了课,何小丽又在学校备了一会儿课,出门的时候已经到了五点了,反正知青点的晚饭是余敏做的,晚上她不必赶的太早回去,在门口伸了个懒腰,迎面遇到了刘彩。 都过了好几天,忙和之余没有空去找刘彩和赵阿婆去核实刘恩慈当天的话来,一看到刘彩,这不就想起来刘恩慈说的话了,笑着问刘彩:“婶儿,听说你家有多余的土布,我想问问有没有多的,给我换一些。” 刘彩家儿子说,费衣料就少,要吃的米饭就多,因此以前经常拿自家纺织的土布,找人换米换粮。可现如今队里给发粮也发多了,基本能满足村民的需求,碰到冬季没粮的时候,或者灾荒时期,才需要吃土豆、番薯这些,但基本不会让人饿肚子了。 “哎呀可不赶巧了。”刘彩压低了声音说:“前段时间是有布来着,可都换给刘恩慈了呀。” 看来刘恩慈果然是拿东西去跟刘彩换布了。 刘彩还挺好心的:“你要是想要布,问你婶娘要啊,你那个婶娘也是死扣,当年你爸爸给了她多少好处啊,现在摆出这样一副臭脸对你,还真是不识好歹……” 何家和他老陈家隔邻隔壁住了几十年,为了一块砖不到宽度的地基,来来回回的也掐了几十年。 刘彩有事没事,也是喜欢挤兑一下李桂花的。 何小丽面露难色:“我婶子那个人可不好说话,但凡她有布,哪里能给我了?” 刘彩想想:“倒也是,你婶子那个人,是势力了一些,不太好说话。” 两人再闲扯了几句就道别了,何小丽心里却想着的是,刘彩这个人脑子直,藏不住话,她说跟刘恩慈换布了,应该不假。 她再转到赵阿婆家里去。 “阿婆,我想问问,前几天分粮食的那天,您在哪里啊?”何小丽跟赵阿婆关系还不错,经常拉拉家常聊聊天,这样直白的开头也并没有什么惹人怀疑的地方。 说到那天家伙都是有深刻印象的,赵阿婆也不例外了,那天她到得晚了些,没有亲眼看见孙有才这个“小兔崽子”被人逮住,说起来满满都是遗憾。 “你说那天啊。”赵阿婆想了想,两手一拍:“我想起来了,那天你们那里那个小姑娘,说走了太远的路,中了暑气,叫我给她拔一拔,我用梳子给她顺了一会儿,就满后背的血泡,这就是中暑啊,不是阿婆我吹啊,往附近再寻几个大队,也不一定能找到比你阿婆手艺还好的人呐,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 又是知青点又是小姑娘,还走了很远的路的,不是刘恩慈是谁,那天天气热,她是坐着付鸥的自行车回来的,刘恩慈就惨了,出门的时候草帽都没戴一顶。 想到这里摸了摸头顶的白帽子,多亏了付鸥细心,不然她最近几个村的到处跑,皮都要晒炸了一层。 这里的人生病了一般看医也不太吃药,简单的感冒发烧中暑,找个会刮痧的老婆子刮一刮就好。 特别是小孩子咳嗽,叫赵阿婆扭一把,肯定好的快。 “不用了,我就是问一问,那天没看到你,怕你没分到粮食呢。”何小丽连连摆手。 赵阿婆只听到粮食两个字,也没有去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双眼发光看着何小丽:“咋啦,要给我们老婆子补粮食?说起来那天李书记分粮食也真的是不公平啊,为什么青壮年男子就要分的比我们老婆子多嘛,就不能照顾照顾老年人吗?” 人就是这样,当年还对李书记歌功颂德,这事儿过去以后,都惦记自己分的少的事情去了,哪里还记得如果不是李书记果断把粮食分了,拉倒县城去了哪里还有村民的份,肯定是要充作公粮的。 何小丽懒得听赵阿婆诉苦,急匆匆的走了,刚到知青点门口,竟然看到一个天底下最奇怪的事情。 李桂花竟然在知青点门口等着她呢,手里拎了一个黄纸包,上面加了一个红封。 ——看着竟然是红糖! 红糖有多珍贵,还是通过旁敲侧击余敏这个嘴巴不把门的,何小丽才了解一点。当下拜年而且去娘家这种很亲近的亲戚家里拜年,才会拎一包红糖,即便是大河村产甘蔗,每年产上千斤的红糖,那也不是人人都能吃得上红糖的。 目测李桂花拎着的这一包,足足有一斤了。 何小丽觉得李桂花肯定不是买了一包红糖,顺便来知青点看她一眼,然后拎着红糖回家的。 她带来红糖,必然是看自己的啊。 难道李桂花有顺风耳,竟然知道了爸爸回医院的事情了? 这也不现实,事实上除了李书记这样单位有电话可以联系的人,何正即便要写信回来,也是先写给女儿,而不是先写给弟弟的。 连何小丽都还没有收到何正的信,叔叔何直就更不可能提前知道爸爸已经回到医院的消息了。 肯定是有别的事情了。 说到李桂花这个人,还真是能屈能伸了,两个人的关系一向也不太好,她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求到自己来,竟然笑眯眯的站在路口等自己。 第43章 这个时候王有志和付欧还没回来,余敏和刘恩慈则在灶房里头忙活着做饭,何小丽把李桂花带到正屋,也就是她睡的那间房,给她搬了张凳子坐着,顺手给她倒了一杯井水。 李桂花很快说明了来意。 眼看着何小丽就有十八岁了,也就是法定的婚龄到了,她作为婶婶,是长辈,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 何小丽撇撇嘴,果然没好事。 李桂花直接说明来意,她小河村娘家有个侄子,今年二十六了,人性格什么的还好的,并且是她亲兄弟的儿子,这样亲上做亲,不是更好,前几天人家过来想找她做介绍,她也就应承下来了。 何小丽算是明白了,这不是看她考上了老师,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嘛,换做以前,即使她娶不到媳妇的侄儿再怎么难找对象,也不会想着介绍给她啊。 李桂花很担心侄女的终身大事,所以这才亲自前来做这个媒。 何小丽心里已经吐槽开了,李桂花也不怕丢这个人,她娘家那边何小丽又不是不知道,就她哥哥一个壮劳力挣工分,嫂子是个懒惰的,还生了一堆儿子,这个老大,还是个软蛋,因为性子太软,总被他娘拿捏着说不出话来,相了很多次的人家,都没姑娘看得上他。 “你这年纪也渐渐大了,父母亲的问题也总得不到解决,总归是要嫁人的吧,找个同样有家庭问题的知青,还不如找个贫农,好歹,政治成分可靠,你这一嫁过去,政治成分可不就清楚了吗?”要不是何小丽现在一个月有些稳定的收入,她李桂花才不肯拉下这个脸了,不过自己家里还有五个孩子,老大老二都要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再要贴补娘家,都说不过去了。 现如今何小丽可好了,一个女孩子,一个月有十五块钱,还有十斤粮票补贴,队里另外还能补粮食,这要是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自己娘家的侄儿呢。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自己上门做媒,谁能看上这个侄女了,长得白白净净是不错,可这些也不能当饭吃的,要不是有个民办教师的工作,还指望谁能看得上她了? “婶儿,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呢,你那个侄子啊——”何小丽哑然失笑。 “啊,怎么样?”李桂花眼里燃起来一点希望,还别说,以前看何小丽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现在看着——好像好多了。 “不怎么样!”何小丽把李桂花放在桌上的那包红糖原封不动的塞到她手里:“家里忙,没事儿别过来,我也没有时间招待你。” 这话的意思就没得谈了呗。 李桂花气急了,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个城市里面的小丫头,她爹的问题还没说明白呢,自己娘家不嫌弃她就算了,她凭什么挑三拣四的。 “何小丽,我到底是你长辈,你看看你怎么对待长辈的!”李桂花就这点涵养了,三句没说好就翻脸,要是何小丽这么不长眼,她也不用客气了,明天就上村里传何小丽闲话去,她才不管什么亲戚不亲戚了。 谁让她李桂花没脸,她也就让谁不好过! 何小丽才懒得跟泼妇计较了,做了个请的姿势:“对不住,我们要吃晚饭了,就不留了,您自己回去收拾晚饭吧,不知道您来,我们也没有做多的招待您。” 李桂花气的脸都绿了:“何小丽,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你还是你爸妈好的时候了,下乡的知青,有几个不是在乡下嫁人了的,你就把眼睛往天上长着吧,我是你长辈,当然是为你好了,你以为自己还能年轻几年,过了二十,看还有没有谁能要你了。” “咳咳!”刘恩慈站在门口,她就是李桂花说的那个年仅二十的大龄剩女了! “外面有人找你。”她不自然的轻咳,眼神里面满满都是羡慕。 何小丽出门以后,李桂花尴尬的站了一会儿,问刘恩慈:“那小伙子是谁啊?”穿着一件绿军装,上面还有几道杠,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人不简单。长得是牛高马大的不说,但看那张大方脸就觉得很熟悉了,但目前想不起来,这人才至少比她娘家的侄子好太多了,难怪何小丽一双眼睛都要朝天上长了,也难怪她看不上自己侄子了。 要是寻常的人倒还好,是当兵的,李桂花又不敢惹。 是谁啊,刘恩慈也不知道是谁啊,刚开始看有人骑着自行车站在门口她都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军人,瞬间她就更羡慕何小丽了。 以前她为了一个王有志跟何小丽对着干,岂料人家压根没有看上什么王有志,转脸就跟付欧好上了。 要说付欧,以前不吱声,自己都没注意到他。 现在想想,果真比王有志条件好上不少,大学生,虽然派到这个穷乡僻壤下乡支援,但人家这大学生的身份,和脑子,在队里就没待多久就被调去矿场,虽说矿场辛苦,但好歹也是吃供应粮的了,也发工业票,像何小丽用的手电筒这些,王有志是搞不来的。 女人总是被物质所迷惑,仅凭着一个手电筒,刘恩慈心里已经认定了,付欧比王有志有前途多了。 正当她怎么看王有志都不顺眼的时候呢,王有志偏偏又被大队长何直看上,现在做了队里的会计,虽然工资不多,但好歹,他拿着队里的一等工分,且还有几块钱的工资,就这点,队里哪个壮劳力都比不上他。 所以最近她忙着跟王有志修复关系了。 “上次来咱队里分粮食的那个李书记你还记得不?”余敏端着搪瓷饭盒从灶房走出来,讥诮般看了李桂花一眼,那眼里,什么滋味儿都有。 什么人? 李桂花也想知道什么人啊,何小丽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 “外面那个兵哥哥是大学生呢,还是李书记的儿子,你自己掂量一下你侄子什么身份,我听说他耳朵太软,什么都是我娘我娘,这才找不到媳妇儿的,这样的男人,我都不要。” 大学生,部队的,还是县委书记李书记的儿子! 李桂花吓的脚软,也难怪何直总骂她眼皮子浅了,要早知道何小丽能勾搭上一个这么厉害的,打死她,她也不会这样为难这个何小丽啊,也不知道现在起跟何小丽修复这个关系,还来不来得及。 余敏冷冰冰的瞥了李桂花一眼,没出息的样,刚才听到自己的话,脸色都变了,前一刻还不是说何小丽嫁不出去吗,这才多久,啪啪打脸了吧。 这妇人,难怪何直总是要骂她的了。 怎么大军哥,会有个这样的娘! 何小丽走出门去,谁?下意识往外面看过去,吓了一大跳。 李立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推着个自行车就站门口,这个点太阳还挺大的,他也是身体倍儿棒,从县城骑过来居然面不改色。 也难怪能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还活蹦乱跳了。 “何小丽。”临出门前,付欧叫了她一声:“有些话我晚上跟你说,不过他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付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又不傻——就是笨了点。 何小丽懵擦擦的点了点头,她大约也知道李立新来者不善了。 出于对李立新的记忆,还保存在小时候喜欢扯她小辫子的那个阶段,她也觉得自己不会跟他有什么太多的交集。 谁知道他能跑到知青点来了。 从县城过来单程二十五公里,李立新大概是骑自行车来的,这一路来,路况也并不好,全是土路,还有泥坑,所以这一路可能要骑两个多小时,那么他出门的时候还是下午三点左右,难怪他一张黑脸,被晒得有点发红。 车把上面是个饭盒了,他拎着一个保温饭盒来是准备做什么? 何小丽折身从水井里面打上来一些冰冷的凉水,给李立新拿过去。 第44章 李桂花从知青点走时,还不忘记把她拎过来的红糖拿回去了,事儿没办成,还要搭进去一斤红糖,谁都不会这么傻。 走出门口还多看了一眼李立新,多好的孩子,怎么看上何小丽了,除了皮相好,她还占了哪点强了。 反正她以后挑儿媳妇怎么都不会要这种女孩子了,必须是国营厂出来的,娘家也要没有兄弟,即便是有兄弟,也要是不需要拉扯的这种。 想了想,便走了。 李立新这次休了个大长假,回来也只能住十几天,转身就要走,他妈当然也交代他一个重要的任务,这次回来不说结婚,对象得定下来了,他都二十三了。 没结婚的就是孩子,半大孩子急死娘,俞小宛整天就操心着李立新的事情,觉都睡不好。 要说让他自己去部队找,她还真怕他找个母猪母鸡什么的回来,那可不就完蛋了。 这事得管管,经过一番谈话,李立新决定了,要不还是亲自找一趟何小丽,问问她有没有那个意思,否则等他走了,再回来人家指不定连婚都结了。 所以他自己跑了一趟。 热过一阵,再喝上一杯冰凉的水,李立新觉得那种舒畅的感觉,从喉间发散到了全身百骸,无一不舒畅,刚来之前他妈还说要找个媳妇好疼人,当时他还不以为然,现在想想还是亲妈靠谱,果真是要找个媳妇才好的。 其实刚开始看到何小丽的时候,他没有特别的感觉。 再接触一下,又听他妈妈美化了一下何小丽,就觉得这姑娘还真是挺不错的。 长得漂亮不说,男人嘴上不说,心里哪个不喜欢漂亮点的,这一点,他简直是特别特别满意了。 其他的,也很好。 就说包饺子吧,别的姑娘可能不会做,就坐在客厅里面等着了,何小丽可是会主动去摘菜,剁肉馅,能帮得到的地方都帮。 而且关键是她跟他妈相处的还挺好的。 以前在部队经常听说媳妇儿跟老娘掐架的事情,李立新就觉得,要是娶个媳妇儿天天跟他老娘吵到头疼也不行啊,何小丽打小儿就是他妈认可的儿媳妇儿,所以这又是个加分项。 两人走了几步,在树荫底下大石头上坐着,李立新把饭盒打开,里面放了两屉饺子,胖呼的跟小猪崽子似的。 “先吃点东西吧,我妈包的香菇馅的饺子。”李立新把筷子递过去:“这香菇是我从福建带回来的,我妈说给你尝尝。” 呃——这个开头,一言难尽。 何小丽夹起一个饺子塞嘴里,味道还不错,果然还是俞小宛的手艺好:“你妈的饺子包的还真是不错。” “这样。”李立新想了一下:“我妈人挺好的。” 当儿子的对妈有一种很特别的情结,即使是爹再好都不一样。 何小丽点点头,她也挺喜欢她爸的,只是不知道她死了以后父母会伤心成什么样,不过好在她还有个妹妹,父母还有一丝安慰。 那个时候超生的代价挺大,但幸好…… 见她吃了几个饺子,李立新的思想建设也做好了,便鼓起勇气来:“何小丽同志,有件事情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啊?”何小丽把盒子放在石头上,回头一看付鸥黑着脸站在知青点门口看着她呢,饭都没吃…… 这有什么好看的,她必然不会答应李立新什么的。 “我想让你做我对象好不好,那个那个,我很快就要走了,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跟你……” “不好,李立新,我跟你又不熟,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你快些回去吧。”何小丽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五点,等你蹬单车蹬到县城,得要七点半到八点了,晚上回去很不安全,早点回去吧。” 没成想就这样被拒绝了,李立新还没缓过来,就看见何小丽把饭盒放在他手里:“你自己吃饱点,半路上饿了可没有东西吃了。” 这是……被拒绝了吗? 李立新一时半刻都没缓过劲来,没想到何小丽竟然这样果断的拒绝他了。 按说他的条件这么好,他来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何小丽会这样断然拒绝他! “何小丽,你有没有考虑清楚,你跟我还不算熟吗,你一出生我就认识你了!”李立新生气的站起身。 天,这么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幸好没嫁给他了。 何小丽冷不丁的觉得后心发凉。 你了不起吗,我何小丽,也是未来备选的大学生啊,凭什么要迁就你,何小丽蹭蹭站起身:“是的,我考虑的很清楚了,你对我有印象,可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再说你这么凶,谁要跟你处对象,快点走,给我回去!” 李立新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久,才想起他妈交代的话来。 他脾气一向火爆,讲话嗓门又大,从小就爱欺负漂亮又臭美的何小丽,来的时候就做好了会碰一鼻子灰的准备了。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我以后讲话声音小一点。”李立新刻意把声音压低了:“我只有这样一个请求了,等我再回到部队,通讯就不方便了,可我还是会坚持给你写信的,希望你能回,也希望你能想清楚,我走了。” 哎,终于走了! 何小丽刚喘上一口气,又看见李立新回过头来,眼神几乎是祈求般的:“何小丽,你真的再考虑一下,我回去之前争取再来看看你。” 又咬了咬牙:“并且我再也不会对你凶了!” 这——哪跟哪。 您可千万别来了。 何小丽才不要跟一个熟都不熟的人处朋友了,她对李立新就没那个感觉。 别说没感觉,简直不要有心理阴影好不了,想想他小时候做的那些事,简直了! “快回去吧,夏天天黑晚,早点到郊区就好了,那个,你千万别来了,村里闲话挺多的,我一个大姑娘家,真的不方便。” 李立新挺直了胸膛:“我可是人民解放军。”这正气,杠杠的啊。 好,知道你能,何小丽几乎是拉扯着他,把他请到自行车那里,叫他等了等。 她从屋里拿了一个竹筒,装满了水,用塞子塞紧了,绑紧在他自行车的前框里面:“路上时间长,你记得多喝水。”别路上弄出毛病来,她还得去县城看他了。 李立新却对何小丽的这种“善意之举”有不同的看法,她还真的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或许自己多跟她接触一下,她的心意会改变呢。 再看了一眼何小丽,他依依不舍的走了。 ***** 看见李立新把何小丽叫出去,付鸥心里百感交集,前几天,他本来该跟何小丽表白的,但当时不知道脑子抽了还是怎样,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他本来是个很自信的人,不知道为啥,在她面前,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情愫。 李立新还是李书记的儿子呢,根红苗正的大学生,又在部队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优渥的环境,他怎么比得了的了,他父母的问题还没解决,他就只能在山里挖矿。 这辈子能不能出去,能不能从事电子通讯的事业,还不一定呢。 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何小丽回到知青点的时候看见付鸥还站在门口,面上的表情实在是看不出来欢喜不欢喜,到底含着什么情绪。 她莫名的心虚,低着头:“吃饭了没?” “没有,等你。”他转身去了灶房,端出来两碗饭,今天有鱼,付鸥是刻意捡了鱼肚子上面的肉,都放在何小丽的碗里。 饭都泡在香喷喷的鱼汤里面,上面还飘着葱花儿呢。 何小丽照旧把饭扒拉一大块到他饭盆里面,付鸥愣了一下:“你多吃点。”可他已经开始吃了,再往回扒就不太好了,他觉得不干净,何小丽会嫌弃。 他又捡了一些好一点的鱼肉夹回来。 何小丽倒是没推辞,她知道什么东西该拒绝,什么东西不该拒绝,她总是给他分饭吃,是因为他人真的很好,对自己也是照拂有加,如果说她愿意去照顾一个人,这个人肯定是付鸥,不会是别人。 两人就这样闷不吭声的面对面坐着吃饭,出奇的安静。 换做以前,付鸥会跟她说一说班上的事,同样也会问她一些学校里面的事情,或者是功课复习的怎么样。 严厉起来也会批评她的。 好吧,他是大学生,是这个村里最有知识的人,何小丽表示自己不应该有脾气。 “何小丽。” “嗯?”何小丽下意识的抬头,撞进付欧深棕色的眸子里面。 第45章 付欧叹了一口气:“快点吃饭。” 这……不是你叫我名字的吗? 何小丽不服气的腹诽,什么人啊,有话不说,还要等自己说不成? “刚才那个人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叫李立新。” 其实付欧已经听余敏说过李立新的事情了,李书记的儿子,又是大学生,现在在部队前途无量。 至于他自己,还要在山里挖矿呢。 何小丽选择了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算是服了他。 这么沉闷的人——真不愧是工科男,多能沉得住气,这个时候还能憋住一口气不问不好奇。 “你不好奇他问了什么,我又怎么回答的他吗?” 付欧这才敢去看何小丽的眼睛,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似乎,他知道了李立新为什么要来,一个男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折腾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见老友一面。 这个,说出去谁能信啊! “我叫他以后别来了。”何小丽低下头继续吃饭,嘴角已经荡漾出浅浅的波澜。 要你不说啊,憋死你! “何小丽。” “嗯?” “咱两,处个对象好不好?” “啊?” “我是认真的!!”付欧加重了语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开始在他的世界里面转来转去,再转几下,就转到了他的心里:“我想我情况也不会很差,也不会让你吃苦,我现在是矿上的代理主任,工资比以前要多了一些,矿上现在发给我的工资是三十五,除了买米买油,工资我都存着,粮票有四十斤,我也存了许多,就算是情况再差一点,我自己一口饭不吃,也不会饿到你的。” “到现在为止,学校里面以前发的奖学金,研究所工作时期的工资,加上我临走时候爸妈给的工资,有一千五百三十七块钱,粮票,有九十斤,全部都给你保管。” 这个表白,也算是独树一帜了,何小丽差点,笑出声音来了。 好吧,也不知道他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的,没想到之前一直误以为付欧不存家底都掏出来了,原来只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不过她也是,操的是什么心,别人家里能不能开锅,关她什么事呢。 “我是很认真的跟你说这些话,虽然我比不上刚才那位的条件那么好,可我这辈子绝不对你大声说一句话,我是认真的。”他说的很认真,一双眼睛,极为诚恳的看着何小丽,这倒叫何小丽正视起他来。 “你能保证以后都不欺负我,哪怕哪天飞黄腾达了,也不会抛弃我吗?” 付欧几乎是出神了一分钟,才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使劲的,点了点头。 “吃饭!”这顿晚饭吃的太慢了,都快吃凉了。 付欧得了令,还真的认认真真吃起饭来。 两个人虽然嘴上没说,但实际的,关系上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付欧看着何小丽,嘴角拉起来浅浅的笑意。 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自己哪里了,何小丽想,果然男人都是庸俗的。 ***** 这一点,就连知青点其他人都感觉到了,付欧对于何小丽的不同,从刚开始,大家就心照不宣。 时间又过了几天,收完油菜根本就没得歇气的时候,马上要种下甘蔗了。 甘蔗一般是九月底种下,到腊月出头的时候就开始收割,那会儿,是队里最辛苦,也是最快活的时候。 田里的地,一般都是种一季歇一季,人干活要歇气,地里也是,油菜种完了以后写到深秋开始种白菜和萝卜,这是一年冬天和春天的主要的青菜了,这些蔬菜不太好储存,是不需要交到给公家的。 说道这个话题不免又要叨叨一下孙有才,以前村里有二十亩地是种甘蔗的,这些甘蔗,大部分都拿来炼红糖了,如今的甘蔗亩产不如几十年后多,大概是两吨的产量,一吨甘蔗能熬糖60斤,一亩地的糖产量大概是120斤,也就是说二十亩地,能熬出来2400斤的糖,这些糖,一半要交归公家,一半可以分了,确实是一笔不错的资产。 当时除了队里会熬糖的那几个大师傅,能分到几斤糖拿回家,其他人家分到手里的,也不过是一斤两斤,这一斤两斤的红糖,还得考虑到家里来年有没有人生娃娃,连过年,都是不敢敞开肚皮喝红糖水的。 那会儿还是孙有才在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他自己运到黑市卖掉了,新蔡附近几个县城黑市里面卖的红糖,都是孙有才捣腾出去的。 这一项罪状也会成为他入罪的把柄,只可惜钱被他换成金条,这里藏一点那里藏一点,到现在找回来不少,可始终还是没能把他这八年来贪污腐败的金额都挖出来。 说起这件事情,村民也是恨的牙痒痒,若是按照人均分,一个人快要能分到两斤红糖,一大家子人,能分到好几十斤,这在当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你说做人怎么能蠢到孙有才那样呢,那么多的东西,他都敢往自己家里搬。”余敏手里头忙和着,还在说起这件事情。 当年大家可不会说孙有才蠢,人人都说他聪明呢,会谋家。 提到孙有才,未免又想到当初考老师来的波折来了,孙有才这人一般无利不起早,他为何会提出把学校建在大河村,这绝不是讨好公社干部这么单纯的心思。 “你知道吧,他们家那个女孩儿孙红梅,吃糖都吃的虫牙了,可旁边那户的孩子,看着她流着口水呢,她都不舍得给人家吃上一块。”余敏低头叹了一口气。 这个年代,红糖多金贵就不消多说,坐月子,生了重病,能一天吃一个红糖水荷包蛋,都已经是极好的待遇了,虽然何小丽不稀罕这玩意儿,没去算的这么精细,但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孙有才一家人,过的是极其“奢侈”的生活。 说到孙有才的这个女儿孙红梅,何小丽心念一动,她好像是读过初中的,并且这几年嫁出去了,过的不太好,经常回娘家来哭。 难道孙有才的谋划,跟孙红梅有关? **** 吃完晚饭大概是五点半,天还亮堂的很,余敏开始熬浆糊。 这些浆糊是拿面粉熬成的,也没有动知青点的东西,她做了几双鞋送给村里的人,跟人换回来的。 这让何小丽想起刘恩慈上次去找赵阿婆刮痧,还偷偷的拿她的鸡蛋呢,这五分钱,她可是找刘恩慈要回来了的。 她的原则是,该大方的时候就大方,该有原则的时候就要有原则,刘恩慈是什么人,她还能不清楚,她要是不偷偷去拿,何小丽也不会白白的送给她。 “就该把她拉出去□□!” 余敏端着一盆热浆糊,把之前整理好的布片子,一层层的糊好,中间不能有重合,该剪的边缘地带,也都剪好了。 余敏自己也被□□过,最讨厌的就是被□□了。 “算了,钱我也要回来了,够了啊,适可而止。”作为一个现代人,何小丽不苟同余敏这种以暴制暴的手段,毕竟,在她的年代不存在□□这种事情,她也实在是接受不了,给刘恩慈一点惩罚,这就够了。 并且刘恩慈也答应了,扫一个月的地,主屋,还有两个男生住的屋子都要扫,她平时那么懒,还不得长记性了。 余敏看了何小丽一眼,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一下子愣住了,以前的何小丽,是有些刻薄和锱铢必较的,那个时候她也不喜欢她。 “怎么,不认识我了!”何小丽看了余敏一眼:“是不是发现我人真的是挺好的。” 余敏笑了笑:“美的你。” “手脚快点。”何小丽催促着她来:“天黑之前搞不完,晚上你得摸黑干活了。” 这边一般是七点钟左右天黑,所以只有一个半小时的干活时间,在这点时间里面要不把这些布头都糊好,浆糊也会凝固不好用了。 这些可都是余敏珍之重之的宝贝东西,即便是现在这个人力成本不值钱的时代,用一层层白布糊好的千层底,黑棉布做面儿,做成的布鞋,都是送礼很面儿的东西了,她这一批布面没有多少,约莫可以做6-7双,倒是鞋底子多,可以纳十多双鞋底。 这里面有三双反正是何小丽的,她监督的紧,不会让余敏浪费一丁点儿的材料。 当然余敏也不会浪费,一整块快的,都是在熬浆糊之前就拼好了的。 “我说你,这几天才能好啊。”何小丽实在是很无聊了,但余敏在旁边上蹿下跳的,她也看不进去书。 “快就三天,如果天气潮湿就慢一些。”余敏手上忙活着,嘴里还要回答何小丽的疑问,也挺忙的。 “要我帮忙吗?”何小丽的手伸了出去。 “不要!”余敏使劲打了她一巴掌。 “这个明天晒一晒会快点吗?” “不能晒得,大姐,会卷起来的。”余敏简直被她弄得要疯掉了:“你能不能坐在那里别动啊,我觉得头都要晕掉了。” 还好,没多久,付鸥在外面晃了一下,何小丽就跟着出去了。 最近他也忙起来了,升了他的职,加了工资,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但是越发的忙,有时候都赶不上回来的点,何小丽会留好他的饭,等他回来吃。 第46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入了冬,何小丽跟付鸥两人这对象处的,真的是平平淡淡中还有些小幸福。 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这俩是一对儿呢,搞不好等何小丽过了十八岁,就会结婚了。 付鸥对何小丽保护的紧,每天只要他有时间,都会骑着自行车送她去学校。 村里的情况,真的是一天天的也比之前好了起来。 因为有了粮食,大家干起活了也比之前卖力了很多,虽然每个月能分到手的粮食,根据出工的多少,有高有低,但最不济的不能上工的老人每个月也能分到十来斤粮食,而在以前,十斤粮食可是一个壮劳力的口粮,每天上工的壮劳力就更厉害了,上月领到了二十五斤米! 前几天队里刚打了清油,又把一年的清油给分了,人人干活又更多了些动力。 这个时候才有人说起何直的好来,何直这个人性子跟名字一样直的很,既然耿直,做起事来又是风风火火的,带领着村民们,渐渐的把日子过的好起来了。 这不才入冬,队里都杀了好几次猪了。 像这样的大场面,那可是人山人海,大河村又是个人多的大队,分的好了歹了都会有人说。 现在王有志是会计,他得坐阵分猪肉的现场,像付鸥这样住在知青点,但是不给队里干活的人,是没有份分到的。不过工厂里面也有工厂的福利,以前他好的时候没嫌弃大家,现在大家好了,也没人说他蹭了其他知青的猪肉。 不过每次分猪肉,两个男人都不在现场,何小丽等三个姑娘家难免会吃些暗亏了。 ****** 大河村这边气候很适宜,即使入冬,也只有个把月挺冷的。 冬月开始,村民开始没有以前那么劳累,渐渐的,也都歇了下来。 趁着冬月里农活没有那么多,何直开始带着村民把队里到县城的那一段路,慢慢的补起来,当然,到了别的村的村界上头就不能再补了,至少大河村如今已经成为附近五个大队最风光的一个。 连隔壁村的人都说,连初中,都设置在大河村的界限内呢。 日子一天过的比一天有奔头,从入了冬开始,队里养的几头猪,就开始杀了,抽签儿抽肉,倒也还公平,但总有几个泼皮一些的喜欢扯皮,毕竟抽签儿靠的是运气,但切肉,还是有人为的因素在里面。 队里一直养着几十头猪,除了交上去的,一个月大概能宰杀两头,这个时候没有冰箱,没有保鲜的条件,只能现杀现分,到了冬天杀猪才频密了些,最近都是十天左右杀一两头。 也就是一个月,能见两次荤油星儿的事情,在孙有才在的时代,也是由着孙家人先选,选的剩下的那些他们家人看不上的,才能分一点给别的人。 又是杀猪,人人都围在村口看着,养了一年的猪也不大,撑死了也就一百五十斤,力气却大得很,几个壮劳力死扯才能扯到案板上去。 这个时候的猪吃的是猪草、米糠,养的肥,人人都爱肥油,两头加起来,一人能分上半斤,这要是在夏天,不敢这样杀,一次只敢杀一头,分到每家每户手里的,也刚好只够家里的锅占个底儿。 随着一声声凄惨的嚎叫,声音小了些了,猪血里面撒了盐,也渐渐凝固下来,这猪血,每家每户也都是要的,各自拿个小碗儿捧着端回去,分到猪血的,就不能打腰子,下水,猪肝这些内脏的主意了。 当然,这些不抽签了,得轮着来。 不管怎么说,下水、腰子、猪肝,可都是荤腥了,每个人爱的都不一样,要是自由选择,没准得乱了套。 何小丽端着个小碗排在队伍后面,时不时还要防着人挤着她了,并且队里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总是不着正行,喜欢调戏小姑娘,眼看着知青点这几个姑娘都长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还不得琢磨着打她们的主意了,总归,这些女知青也回不去城里,不嫁到农村还能梳起不嫁不成。 渐渐的人吃的好了,歪门邪道的心思也比以前多了。 余敏泼一些,跟何小丽在一块儿排着队,而刘恩慈还在分肉的那里排队呢。 就有个几个小伙子,专门排在何小丽的后面,嬉嬉笑笑的说:“这不是何老师吗,怎么您亲自来排队分东西啊。” 什么叫亲自来排队分东西,难不成吃饭也叫亲自吃饭不吃。 何小丽翻了个白眼,当没听到。 那小伙叫大顺,是何姓的本家,他娘就是个泼皮,生了个儿子,也是很难缠的,否则,也不会牛高马大的大小伙,死活处不上对象了。 看见何小丽往前走了一步,大顺也不甘心了,这个年纪的男子,开始会对女孩子有所幻想了,何小丽是大河村最漂亮的姑娘,他自己捞不到手,嘴上沾点便宜也是可以的。 “叫我一声哥哥,我帮你去领好不好,你看前面围着那么多人,小心被人挤着了你。”大顺继续嬉皮笑脸的,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平常付鸥在旁边,大家都清楚这是何小丽的对象呢,看那样又不是好惹的,大顺可是连一句话都不敢跟何小丽说,今天才何小丽跟余敏两个在这里呢,这里人又多,哪怕等下往前挤,在她身上摸上一下,她又能咋地了? “何大顺,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是吧。”这还是本家的兄弟,到底还是一张族谱上面的,不过隔着的亲有点远,何小丽本来还想忍一忍的,奈何这个何大顺,一点眼力价也没有,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谁就敢调戏了。 在一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嬉笑着盯着何小丽看,这不是孙有才的闺女孙红梅吗? 她刚离了婚,在孙家住着呢,现在队里分肉,她也是会来的。 到底是离了婚的闺女,又不是回娘家住的妇人,村里人倒不敢说什么。 这个孙红梅,也是在孙有才鼎盛时期,骄纵惯了的,她知道自己爹犯得事,还是被何小丽捅出来的,心里对何小丽的怨恨,可不比婶婶李桂花的少了,见到何小丽在这里吃了瘪,她才幸灾乐祸了。 “何小丽,何大顺也是你本家的兄弟啊,叫他一声哥哥,你也不吃亏吧。”孙红梅说。 其实村里的人,现在都可不待见孙家的人了,好在她孙红梅心里素质无比的强大,分猪肉这样的场合,也只要有脸皮大的才hold的住了。 何小丽想到这个孙红梅,害的自己好惨,上次孙振发难,不是自己反应快,就中了他的招了。 想到这里,她灵机一动,拉起何大顺的手,拍到孙红梅身上。 孙红梅没看到是何小丽把何大顺的手拉着过来的,就看见一个男子的手,摸向她敏感的部位,尖声叫道:“何大顺,你想死啊。” 何大顺再怎么咸猪手,也不想去沾孙红梅的便宜啊,她长得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兴趣来,他呸呸呸几声:“老子才不要占你便宜了,白送我都不要。” 孙红梅听倒白送都不要这几个字,气的简直要冒烟了,他自己伸手过来,还说白送他都不要,在不要脸的人都不能这样吧! 很快两人撕打到了一起,孙红梅朝何大顺吐唾沫,何大顺哪里吃过这个亏,一把就把孙红梅推开了,他娘是泼妇,对付泼妇的手段,他还是有的了。 孙红梅见何大顺推他,猪血也不要领了,抱着何大顺的腿,赖在地上哭。 这两人,一个人无赖,一个是泼妇,打在一起跟唱大戏似的,好不热闹了。 何大顺向来在村里也是个不得人心的,见到别人家新娶的媳妇,都要去调戏一下的货色,孙红梅就更是了,没天没地的作,做到婆家人都受不了,成为大河村第一个离婚的“新妇女”,这两人真打起来,连个劝架的人都没有。 个个都在看笑话呢。 何小丽和余敏两人面面相觑,吐了吐舌头,往队伍前面走过去。 第47章 最终领到了一块子猪肝,大概有半斤重,刘恩慈从人堆里面也挤了出来,这次领到的是一条一斤重的猪五花和一块猪瘦肉。 也难怪刘恩慈愁眉苦脸的了,她想着上次也是瘦肉,这回怎么着也得抽到一块板油了呀,但很不幸,还是一块瘦肉。 不过还在还有一块五花肉了,否则都十天没怎么用油炒菜,肚子里面的馋虫都呱呱叫了好几天了。 所以这个时候的人,最想分到的,不过就是肥肉。 并且每次都是刘恩慈去抓阄,抓到瘦肉了,余敏还得嘲讽她一番。 不过她也会反唇相讥回来,你两去搂东西去了,怎么就搂了半斤猪肝,还不如她呢。 今天何小丽跟余敏心情都大好,那何大顺是个讨嫌的,刚好跟孙红梅凑上一对了,两人这会儿还掐着热闹呢。 想想就开心。 余敏还说了,上次也是去分猪肉,何大顺挤在人堆里面,就要趁机揩油,幸好她够机灵,否则指不定让何大顺给顺了几爪子。 到了知青点就要准备晚饭了,才半斤猪肝,一斤猪五花,一斤瘦肉,每户还搭了一小块肥油。 余敏这种从小就很少吃肉的,在料理肉这方面,天生断根筋,所以一般领回来了肉,都是何小丽来做。 瘦肉不消说,可以拿来炒菜,炒什么都好,沾了点肉味都好吃,这个天气,省着点可以放三四天没啥问题,就慢慢留着吃吧! 肥油差不多也有三两,熬成了猪油,要等到过段时间家里没有肉了,可以拿肥油炒菜,这样即使在吃不到肉的日子里面,每天还能见点腥。 要说这一点,就是何小丽盘算的好了,余敏也会做饭,就想不到这些,自从何小丽来了以后,她负责规划每天做什么菜,这不日子渐渐都好过起来了吗? 除了刘恩慈闷在心里不说,其他人都赞不绝口。 另外猪肝这种内脏,当然要趁新鲜了炒,这个东西炒了会发,虽然就半斤,但薄薄的切了片,跟后院自己种的蒜叶子,并自晒的干红辣椒爆火一炒,能有满满一大碗,但这菜要最后来炒,猪肝太腥,抄完锅里面留有味道。 另外的那一斤五花和瘦肉,何小丽看了看,也没有郫县豆瓣,还是做成扣肉吧,刚好还有晒干的干豆角,不过今天先做好,明天吃,肉放久了不好,可今天做好了,还能从里面捞点有油水的干豆角先尝尝,一盘子肉吃两天,很棒! 说干就干,五花肉放五香和葱姜煮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用蜂蜜刷皮,下锅油炸酥皮到起泡,最后均匀的切片,刚好十片,一人两片了,这样挺好,酱泡好的干豆角拌了调料铺底,拿到外面蒸着去了。 扣肉要蒸的时间比较久,弄好这些,才开始煮饭了,当然米汤和锅巴都要留着,这两样付欧很喜欢,而她娇弱的胃无福消受这个,每次她都是给付欧吃了的。 看看时间差不多还有二十分钟,何小丽去菜园子里面摘了一颗大白菜。 这个季节,也只有各种白菜跟萝卜可以吃了,白菜可以炖肉吃,基于肉都比较少,算了,还是清炒,刚好那块肥油炼成了猪油,盛到瓦罐里面了,但锅底还是油油亮亮的,洗了多可惜,拿来炒大白菜,刚好把锅底给涮一遍。 何小丽刚开始到这里来的时候,最受不了的一点便是,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舍不得洗锅洗盘子,为啥,锅底有油呗。 炒完菜,装完菜的行头里面,但凡剩下一点油星星,都很不讲究的想留到下一顿再吃。 这一点何小丽简直是服了,大铁锅炒完菜要是不洗,下一个菜的卖相就十分难看了。 所以她都是炒一个带油的菜,再炒个青菜,青菜出水,又不是跟着就沾出去了吗? 并且这里的人跟广东的人还是不一样,以前她在深圳住的时候,只有叶子菜,也就是小白菜,白菜,芥蓝,菜心,菠菜这些才叫青瓷啊,可这里的人管一切的素菜都叫青菜。 也就是何小丽吃不习惯,她必须每顿都有有个叶子菜,否则跟缺了什么似的。 然后又从菜园子里面找了一些菠菜炒了,另外家里还有腌制的泡菜萝卜,一并拿了出来,掐着点,就开始下大火,准备炒猪肝了。 猪肝刚出锅,烧火的刘恩慈就忍不住的往锅里瞧了,即便她一向矜持的不行,女主的架子端的十足,但在美食的诱惑下,往往也是没有节操的,等到何小丽舀了一锅铲白米饭下锅去炒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按捺不住了。 其实猪肝,这边人不喜欢要的,为啥,炒猪肝费油啊,但凡费油的菜,村民能不炒就尽量不少,所以何小丽每次都能分到半斤猪肝,反正他们知青点有几个拿工资的了,大家凑吧凑吧匀出点钱,也找人买了一些油,总体来说日子还是过得去的,没必要跟一盘子猪肝较劲。 做好了这些,也该是付欧回来的时间了。 自从村里开学以后,何小丽也很少出村,自行车他又骑回去了,这不可省了不少路上的时间,他从矿区到知青点,如今只要十来分钟,确实是方便。 并且从何直上任以后,矿区出资,有大河村的村民出力,把从矿区到大河村的这一段路修补了一下,这下子可好了,不仅运货的车进进出出方便了,付欧也间接得了不少的好,骑车的时间,比起以前来还是要省下来不少。 看见付欧把自行车停在廊下,何小丽擦了擦手,笑着走出去:“回来了?” 王有志也前后脚回来了。 这个家里,最不会误了吃杀猪饭的就是他两了,当然,其他两个早就在屋内等着呢。 王有志手里不知道拎着什么,走到厨房里面,笑眯眯的拎给何小丽看。 一块油哒哒的肥油,用一条稻草编成的绳子系着的,他就这样大剌剌的拎回知青点,也不怕人说! 这可是一块肥油啊,眼红的肯定又要说他们搞贪污腐败了! 王有志大概也猜到了何小丽想什么:“分到最后剩下的,我跟杀猪的一人拿走了一块,我们这里没有种油菜,油水本来就比村民要少。” 前段时间打了清油,就把一年的清油全部都分了,省得放在村里担心油耗子,知青点分到了二十来斤。 二十来斤,听起来很多很吓人对吧,但其实,摊到每个人身上就四斤,再摊到每个月,也就每人有三两油,可得节省着用了。 村民就不一样了,他们自己有自种低,少也有一两分,除了种菜,自由度也很高,大多数,都会匀出来一季种菜,等队里打清油,再一起打一些,这样一年到头,总还是宽裕着的。 但这几个年纪轻轻的小知青,种几颗菜还算勉强,油菜这种农作物,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再说王有志每次分猪肉,都要平衡各家各户的关系,从早上到晚上,水都不敢喝上一口,这个大妈吵起来,那个大妈闹起来,确实辛苦,屠夫也是有意留点肥油给他的。 何小丽接过来肥油,打算明天再炼了,炼过油的锅,照样是要过一锅青菜的,本着绝不浪费的原则持家过日子。 这两块肥油练出来,这一个月省一点炒青菜都够了的。 ****** 付欧厂里也发了一些过冬的东西,无非是油或者是米,当地产大米,大家并不吃面食,这次发的是一桶油,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何小丽,在廊下坐下叹了一口气:“你们也快放寒假了吧。” 这……还早着呢。 何小丽:“我这里可能要到腊月上旬上完课了才放假,队里要收甘蔗,可能会更早点,你们也不放假的?” “我们矿上北方的同志多,很多人过年都是要回去的,不过我申请留了下来。”见何小丽一脸不可思议:“我回去也见不到他们。” 他们指的是付欧的父母,现在关着天天在写检讨呢,不过有需要的时候还要他们做同声翻译,这个时代的同声翻译不多,所以日子过的还可以,只是不能跟以前比了。 行为上也要多加注意,任何一个小的差错都有可能导致很严重的后果。 付欧不跟父母联系,也是适当保护他们的意思,说多错多。 何小丽明知道这场运动,最多也就能持续到明年八月份,其实,从总理去世开始,全国就陷入到悲痛之中,至于那些整顿和运动,会少很多。 但是人民那么好的领导会在明年要过世了。 想想觉得不舒服,并且这种不适感,还不能跟人说叨。 “吃饭吧!”两个人说话间,王有志也帮忙摆盘子去了:“今天的伙食不错啊何小丽。” 何小丽从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刻意不跟王有志接触,不过相处久了知道这人也还不错,他在队里当会计,可是有名的公允。 何直也是很放心把事情交给王有志,他做的账有条有理,正负进出,仔仔细细,何直看了他做的那些,都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会计是白当了。 当然,他是个干实事的料,就他接手这一季,打清油,收晚稻,分粮食,各家各户拿到了东西,没有不夸他做事能干的。 这是一方面,主要是何直自己吃过苦,知道最底层人民的不易之处。 何小丽炒的猪肝确实很赞,她不像其他人炒猪肝还放水,为啥放水,省油呗。 这猪肝下去一定要油多、火大,翻炒快,再吱儿一丁点白酒进去,香气就出来了。 余敏吃的就不够斯文了,连连吸舌头,连付鸥这样并不贪吃的,都用猪肝伴着饭,吃的很香。 何小丽暗搓搓的想,幸好他们不知道自己放了多少油下去,知道了不知道还吃不吃得下。 “何小丽,我要是个男的,就把你娶回家,天天让你给我炒猪肝吃,只可惜了。”余敏吸着舌头,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净了。 “太好吃了!” 别说这个猪,是真的土猪,猪肝比以前吃过的任何的猪肝都香。 “不好了何老师,你去你叔叔家看看,家里打起来了。”是刘彩,气急败坏的跑到知青点来了。 第48章 要说何直这个人,脾气跟名字一样,直是直了点,可从不打老婆,也不打孩子,别人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但他,也把几个孩子教育的好好的。 大军小军两兄弟就不说了,从来就是只干活不说话,多干少说的人,在队里的人缘也还不错。 其他几个弟弟还小些,但也都是懂事的。 实在再不济,两口子也不会打起来啊。 何小丽站起来就要往外面走,被付鸥拦住了,她刚吃完饭,外套脱掉了,出去肯定会着凉,外面挺冷的。 “把衣服穿上再走。”这件蓝底白花的棉袄,土是土了点,但一共也就两件衣服没得挑。这还是原主从省城带回来的,另外还有一件呢子衣,呢子衣金贵,要在重要的场合才舍得拿出来穿,所以平时都穿这件袄子。 “等我一起走。”外面还下着小雨了,付鸥撑着一把雨伞,跟她一起走。 两人走出门了,才悄悄拉了一下手。 刚开始,何小丽对于这种过于朴实的恋爱关系,实在是无法适应,两个人谈恋爱,谈了两三个月,在人前,跟不认识一样的,后面发现大家也都这样,过于亲密,反而不正常了。 平平淡淡……其实也蛮好。 付鸥这个人平时话不多,但在对她好这方面,可是不遗余力的,但凡单位发点什么好的,除了不得不上交的,基本上都交给何小丽保管。 刚开始他还想把那么大笔存款都交给她保管来着,可她不愿意,这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份上吧,再说了,她心里也存在了很多的不确定性。 付鸥跟她相视一笑,两人心领神会,他伸出手来搂了搂何小丽的肩,低声宽慰:“家长里短的事,没关系的。” 何小丽心里本来还有几分苦涩的,但更多的是跟人在一起的陪伴的温暖感,她也就觉得,日子没有那么难捱了。 想到今天才分完猪肉,叔叔婶婶就打起来,她意识到肯定又是婶婶作什么幺蛾子了。 平时她往娘家送东西也就算了,可何直不像孙有才那么贪婪,分东西,也都是公是公,私是私的,决计不耍小手段,便为此,李桂花不知道叨叨何直多少次了,何直都当做耳旁风一样。 总体来说,大河村现如今整体的生活水平都高了不少,何家,自然是好上加好,决计不愁吃穿的,俩大小伙子,如今也在国营单位,单位上发的东西虽不算多,但比起农村人辛苦的刨坑翻地,还是要好上很多了。 再剩下的,就是李桂花的不知足了。 入了夜,又下了雨,一阵风吹来还是挺冷的,何小丽下意识一缩,付鸥顺势将她的肩膀往自己这里。 何小丽心里头一暖,顺势靠了过去。 也真是奇怪了,别人在厨房忙了那么久,会有很大的油烟味,她倒好,身上有种淡淡的栀子花香。 原主的母亲,会做花蜜精油,原主刚来村里的时候见到漫山遍野的栀子花,便做成精油,有事无事擦上一点,也真是清香,却又不像洋香水那样刺鼻。 何小丽来的时候就很节约着用的花蜜,还能用到明年栀子花开的时候。 村里就那么大,一丁点的事情,都会传到到处都是,几个家庭妇女,就开始聊起来何直家的事情来。 天还未完全黑透,隔邻隔壁的住着,吵架声音太大了可不就惹人注意了吗,全村估计都在说这事了。 今天各家各户吃了肉,刚好有力气聊闲话了。 “这个李桂花,也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些,何直性格那么好的人,都让他惹急了。”说话的大妈声音粗了一些,听倒何直两个字,何小丽停下脚步,听了起来。 “可不是嘛,这年头谁家里都过的不好,她倒好,总贴补娘家,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了,这回真的过分了一些。”说话的这人何小丽认识,是何家的一个堂婶子,何小丽叫她六婶,一个族中的事情,又是堂伯兄弟,她跟李桂花是堂伯妯娌,若是连她都不偏帮,可见李桂花真是过分了些。 付鸥示意她别说话,先把事情听一听,过去也好劝架。 “也是,日子好不容易过的好一些,又开始作了,前段时间她帮她娘家的侄子给何小丽说亲,何直已经很不高兴了,没说出口,她也是看人家何小丽现在当了老师,吃起来供应粮,想拉着她一起拉扯娘家呗,她也真是好意思!”说话的是刚才那个声音粗的婶子,这人跟六婶子一样,估计不爽李桂花很久了。 说到李桂花给何小丽说亲这个事情,付鸥还不知道,但他也能想象得到李桂花能说什么样的亲给何小丽,当场就想笑出来。 按何小丽这泼辣性子,估计没少给李桂花吃瘪。 “说说,你婶子什么时候给你做了媒,我都不知道的。” 何小丽把脸别向一边:“我不想讲。”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李桂花那个德行,还有什么好侄子,要是她侄子争气,也不会有她这么多年拉扯娘家的事情了。 付鸥只是觉得何小丽脸红红的样子,很好笑:“等我父母那边问题解决了,我们就结婚吧。”他轻声说。 他一直不敢跟何小丽过分亲密,原因是怕父母那边问题不解决,会连累到她了呢。 其实这个何小丽倒是不担心的,这都年底了,很快,这场运动会结束,到时候,是很需要付鸥这种创造性的人才的,还有他的父母,也一定能重新恢复自由。 她拉住付鸥的手,说:“放心,他们一定会没事的。”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她坚信呢。 但说到结婚,她还是觉得早了点,这才谈了几个月啊,他是冲着结婚去的吗。 可万一——她只是想耍个流氓呢? 付鸥却把这当做一种承诺和答应他的讯号,他多想跟她一起组建个小家庭,多想天天看着她笑脸相迎,递上一杯热茶,多想在狂风暴雨的时候,替她遮挡…… 左右是妇人之见的闲话,也听不出来什么名堂,两人就走了。 刚走到何家屋外,就听见里面女人和孩子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何直当然不会打李桂花,每次都是她,撕扯了自己的头发,诉说的自己的委屈,好像那何直一家人都是非欺负她这个女人不可了。 听着声音,旁边的孩子不是狗蛋。 何小丽走进屋,看见两个孩子,一个七岁多大,一个九岁多,狗蛋屁股坐在地上玩呢,一身都是泥巴。 李桂花一头散发,坐在地上哭。 何直简直要被她气的暴毙了,坐在堂屋里面,一副要透支人生的累的样子。 “叔。”何小丽走了进来。 李桂花看了她身后的付鸥一眼,气就不打一处来,难怪看不上她侄子了,原来找了个大学生,也不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哪天搞一场□□,斗不死她老何家的人算好的。 “你们怎么了,有话好好说。”狗蛋听倒何小丽的声音,咧嘴一笑,他一直很喜欢这个姐姐呢。 何小丽从兜里掏出来一颗大白兔,剥开糖纸塞到狗蛋嘴里。 看样子那两个大孩子是李桂花的侄子,这么大的孩子,没个大人,怎么就在叔叔家放着了? 多两个孩子,就要多两个孩子的口粮,婶子不会这么过分,把亲戚的孩子养在自己家里吧。 建设和卫革走出房门来,叫了一声“姐”,又很害怕的看了他妈一眼,躲回房去了。 现在这两个弟弟都在村中学读书,这么大的孩子,放学了也是要给家里干活的,多挣一分口粮,孩子就多一口饭,因此建设和卫革放学了先去地里扯猪草或者去山上捡柴火,到傍晚才回来做作业。 要不是想家里好过点,至于吗? 不知道李桂花又干了啥过分的事情了,这两孩子吓的直哆嗦。 见狗蛋一身脏,何小丽麻利的打了一盆子热水,就在堂屋给狗蛋洗起澡来,付鸥在旁边帮忙搬脚盆,已经是很熟谙的模样了。 “建设,给狗蛋拿一身干净点的衣服。”何小丽喊了一声。 两分钟以后,建设把一身干净的衣服拿了出来,何小丽拉住他的手,何建设就这样巴巴看着他姐。 “你爹妈怎么了?”何小丽压低了声音问。 何建设瞅了瞅屋里,不敢说。 “放心,你妈听不到。”声音依旧很低:“那两个孩子,到底是谁家的?” 何建设犹豫了一下,说:“那是我姨家的孩子,听说我们这里日子过的还可以,今天送过来的。” 我……去! 这都可以,还算好了分猪肉的日子。这人再穷也不能穷志气啊,李桂花娘家这一大家子也是够了啊,连姨都跑出来了。 话说……她到底有个兄弟姐妹啊! 第49章 到底是自己的亲妈,建设还是不忍在姐姐面前戳他妈。 何建设瞅准了一个机会,又躲到房间里面去了。 何小丽帮狗蛋擦干净了身子,穿好贴身的衣服,抱着他走去房间里面,里面那屋是三个小的睡的,外头那间是大军小军的房。 这些日子,偷偷儿的,何小丽喂了狗蛋不少好东西,那袋子奶粉起码有一半,是叫狗蛋喝掉了,经过这些日子的养着,原来瘦的见排骨的孩子,现在才重了一点。 这不是作死的娘吗,日子刚过的好一点,她就又给自己头顶上扣屎盆子了。 不仅何直气的要死,何小丽更是气极了。 狗蛋亲亲热热的环着姐姐的脖子,哈哈着热气,洗的干干净净的小手儿就往何小丽脖子里面伸,弄的何小丽痒痒的,她又反挠他。 狗蛋——是何小丽穿越过来以后,第一个对何小丽表现的十分喜欢和依赖的人,她觉得狗蛋这孩子跟她特别投缘,也给他起了个大名,叫何景中,跟其他几个应着景儿的孩子的名字不一样,他的名字有一个中字,也算是扣了一点点时代的特色。 抱着狗蛋进了屋,看见建设跟卫革两人,乖乖的,顶着墙壁站着,而付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的。 这人——对付孩子还有一套呢。 “何建设,快告诉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你爸妈是怎么吵起来的,把刚才跟我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再跟姐姐说一次。”付欧的声音,听起来严肃的很。 其实建设是很淘气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付欧这样冷冷的盯着他看上一眼,他就吓得一哆嗦,乖乖的往墙跟边站着去了。 “报告姐姐,下午我跟卫革两人去扯猪草,红丁和红兵两人带着狗蛋,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爸回来看到狗蛋滚到门口塘子里面去了,我爸要我妈把他两人送回去,我妈不肯……所以打起来了。” “我爸说不送回去,就把我妈一起送回娘家去好好反省,反正日子过不下去了,他可没有多的粮食养别人的孩子。”卫革抢着说。 这估计是这么多年来,何直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情大发雷霆,原因很简单,他自己的孩子受到了直接的影响,不管以前怎么样,他看不到,就可以当作没看见,以前狗蛋瘦,李桂花就只会说狗蛋天生都这么瘦,结果何小丽偷偷的给狗蛋喝牛奶,送吃的。 这才多久,狗蛋眼看着就重了好几斤,个头都起来了。 何直见这孩子营养不好,拖着大军找人从供销社买了两包奶粉和一斤大白兔给孩子补充营养,谁知道回来就听说这两个便宜孩子,抢狗蛋的糖吃,把自己家的孩子推下了塘子,滚的跟一只松花皮蛋似的。 要不是隔壁家的孩子说出来,至今何直还蒙在鼓里,这两孩子也不是善茬,原本撒着谎还说是狗蛋自己滚进去的,被人指着说看见了,才承认。 当时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了,跟李桂花吵起来,要李桂花把这两个孩子,给她妹送回去。 李桂花如今端着大队长夫人的架子,她刚回娘家显摆几天呢,谁知道妹妹把两孩子直接送她这里来了。 要她去跟娘家的亲戚示弱说老公不让她养别人家的孩子,不就是间接承认她自己在家里做不了主吗,与她来说,这可真是比死还难。 以前孙有才的老婆是怎么显摆的,她可低调多了好不好! “何直,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男人,我给你生了五个娃儿,现在你风光了,就不管我不要我了是吧,就要去找小狐狸精了是不是!”李桂花一屁股坐在地上理直气壮,她仗着的就是自己生的这五个小崽子,说到哪里去,谁有她李桂花的福气好,一个肚子里面连连的钻出来一串男娃娃。 再说,何直也不敢真把她送回娘家去了,家里连个老人都没有,她就不信她回去了,这几个大老爷们在家还不得饿死! 可她哪里知道何直的为难了,大队长也是人,除了公社有微博的补贴,其实其他的待遇,跟普通的村民一样,何直对自己要求又高,分粮从不搞特殊,不仅如此他出的力,比任何一个村民都要高,干活抢到最前头,出门总是最早的那个,回来总是最晚的那个。 村民在他的模范带头作用下,比以前更加的积极了。 其实,这原本就是好事,公社还准备将何直树里成模仿大队长的典型呢,但殊不知有人意见大了去了。 这一点,让李桂花很恼火,她原本以为当个官,至少可以抹些油水,且不说像孙家那般暴富,但以后照贴娘家,应该比以前阔气了吧。 谁知道何直非但没有捞油水,连一点油星子都没揩回来! 这可就违反了李桂花做人的基本原则了! 哪有干活是不图好处的,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个道理。 “别人也是做队长,你也是做队长,嘤嘤……我这辈子跟着你也没过几天好日子。”李桂花诉说自己的委屈的时候,恰是隔壁刘彩觉得最恶心人的时候。 她这辈子没过好日子? 好像大家的日子都过得比她好似的,有一次李桂花也是这样哭,一旁放着一碗糖水荷包蛋,上面匀匀的撒了一把芝麻、核桃……刘彩坐个月子也没吃过几回的东西,李桂花来个月信也能吃得着,就这样,她还诉说自己的委屈说日子过的实在是苦,日子实在是艰难。 那个时候刘彩就想,给她李桂花这样好的日子过,绝对不作啊。 所以今天,刘彩就站在屋外,偷偷的看李桂花哭,今天她可是真狼狈,蓬头垢面,以前还稍微有几分颜色,生了五个娃,身材还没走样,但既做了泼妇的样子,那也是难看的紧。 李桂花诉说着苦:“五个孩子我给你拉扯到大,我容易吗,现在不过是两个孩子,你就这样为难我,叫我面子上挂不住,以后回到娘家,谁还会把我放在眼里了?”核心问题,还是她撑不撑得住这个面子的问题,牛皮吹的太慢太过,何直不给她糊住,就迟早得炸出来,今天就是炸出来的这天。 何直这人向来心善,若是两个无依无靠的娃,他又何必为难,但那李桂花的妹妹,实在是过分,父母都好好的,把孩子丢别人家,换谁都不能忍! “你今天不给我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大不了,我自己带孩子!”当着孩子的面,何直的话说的并不难听,但他希望李桂花能够自觉点,别要他说出撕破脸皮的事情。 “何直,这种话你都能说出来!”李桂花气极了:“我看你是自我膨胀的厉害了,要换掉糟糠之妻了是不是!你就不怕我去告你的恶状!”好家伙,糟糠之妻这种词汇,估计是从戏台子上学来的吧,李桂花还真有一套! “你去,你去公社书记那里去告我啊,你就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书记听,说我何直忘恩负义,不肯帮你们李家养你哥哥,不肯帮你妹妹养她那两个孩子,去,你去!” 何直这话彻底惹怒了李桂花,她站起身来,拢了拢头发,狠狠的看了何直一眼:“好,我回去,你到时候可别去小河村接我,你既然这么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几年前她也这样过,当时狗蛋还没断奶,何直无奈,便去小河村“请”了姑奶奶回来,从此以后李桂花就越发的嚣张了。 但损伤自己孩子的利益,这个却叫人觉得恶心了一些,谁不是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心尖尖上头。 似乎李桂花放在心头上的,她的面子要更多一些。 “好,我走,我走了以后,你就别想我回来!”李桂花收拾了一个包袱皮,牵着两个孩子,气冲冲的往外面走。 这人,不治治她不行了! 这次何直没拦,何小丽也没拦,付欧嘛,外人而已,更不会拦了。 但,天将黑了,毕竟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还是不安全,李桂花出门以后,付欧从房里找出来个手电筒,跟何小丽打了个手势,就出门了。 天渐渐要黑了下去,他的意思是偷偷跟着李桂花,看她平安到达小河村就回来。 何小丽点了点头,到底还是几个孩子的妈,哪怕她今天回了小河村不回来,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带着两个孩子走夜路。 ***** 看见付欧出了门,何建设和何卫革两个人才放轻松些。 何小丽抿嘴一笑,这两个堂弟,平时可是最淘气的,怎会怕付欧了? “姐姐,我妈走了,以后要我们自己做饭吗?”何建设问,他今年十二岁,是会做饭,但弄出来的东西确实也是让人没什么胃口,上次李桂花撂挑子不做饭了,就是何建设搞的,何小丽吃着半生不熟的夹生饭,胃痛了很久。 何直是没有时间照料几个孩子的,他是家里的壮劳力,断了他一个人的工,孩子们就没办法吃饱饭了。 大军小军更是不能,国营厂哪里是好请假的,万一把工作搞丢了,也是一桩大麻烦。 这倒是个问题,李桂花走,不就是端着何直不敢拿她怎么样,吃几天夹生饭,自然会去请她。 何家的东西,她也不稀罕拿,她大军一个月给她十块钱,她自己偷偷存着呢,还有粮票,回到娘家,嫂子还能为难她不成? 何小丽走了出来,看见何直用纸,卷了一点烟丝在抽,本地自产的烟丝,呛人的紧,他平时也不抽这些的,今天,可是真的愁了。 这婆娘做的事情越发触碰到人的底线,哪怕他再为难,也不会想着“请”她回来了,除非她从骨子里面改掉虚伪的毛病。 “叔,我知道你为难,这以后咋办?” “咋办,我是不会去请她回来的,赶明儿去找个人帮忙料理家里,实在不行,这个大队长我就不干了!” 第50章 李桂花就这样带着两个不甚相干的孩子,还有这些年来她在何家存的私房,十分大度的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背了个背篓筐子,里面装满了何家的鸡蛋、核桃仁儿、两斤红糖,最后还依依不舍的看了鸡舍一眼。 她养了五只鸡,都有三四斤重了,何小丽不会趁着她不在家,把鸡宰了吧。 天已经黑了,再不走,路上就全黑了,不然她还想把鸡抓走。 她之所以这么自信的觉得何直一定会去娘家找她,还有一宗。 农村男人讨个媳妇不容易,他又带着两个半大孩子,一个小娃,哪个女的会这么傻,来给他何直做苦力,一个男人,讨不到媳妇,可是最最丢人的事情了。 所以她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就回娘家去了,示威就要做足了姿态的。 隔壁住着的刘彩,也是最见不惯李桂花那轻狂样的,冷笑的拿着扫把扫了几下,嘴里叨叨着:“让你作,让你继续作,作死了才好呢。”她年轻时也有几分姿色,也爱臭美,但是男人没有何直那么体贴,那会儿村里有货郎来串村,何直还经常给李桂花买红头绳,绒花儿。 基于女人爱比较的心里,她跟李桂花两人最是喜欢掐架,两人掐了十几二十年,终于见到李桂花最作死的一幕了,自己的孩子不管,带着两个侄子回娘家去,看你娘家还能像当年那样对你不。 所以她,打心眼里头高兴着呢。 “叔,这以后咋办,建设和卫革就算了,狗蛋才多大,得有个人照应着啊。”何小丽抱着狗蛋从屋里走出来,开始跟她叔商量,不当这个大队长带孩子,这可真是气话了。 “咋办?”何直其实也才将将四十,刚好是男人最好奋斗的时候,他当然不甘心在家带孩子了,但家里没女人,也是不行的:“你帮我想想,大队里头有谁做饭收拾利索的,不能要年轻的女人,想一想。” 何直还是谨慎的人,要找人,但不能找年轻的女人,省的落人口实。 “要不这样吧,六婶子的几个孩子都大了,大姑娘翠花也到了能照料家里的年纪了,我去跟她商量一下,一天给你们做两餐饭。”何小丽说。 六婶都五十多岁了,常进出这里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何直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往地上一扔:“好,你去帮我问问,我要求也不高,就我们爷四个的两餐饭,只用做饭就成,管饭,种菜,收拾,我、建设和卫革都可以做。” 管饭,这已经是不错的条件了,这代表六婶家里要省一个成年人的口粮。 这也成,何家现在最能吃的两个大小伙子在城里上班,剩下的这几个,不算是特别能吃的,再添一口人,也不算太为难。 所以何小丽抱着狗蛋就去六婶家了,六婶听说做饭可以管饭,也乐颠颠的答应了,她大儿子刚娶了儿媳妇,家里可以由媳妇儿照料着。 跟儿子媳妇商量了一下,年轻人也表示没问题,一是确实少了个人吃饭,家里要轻松许多,再者何直这个人,名声一向不错,不想他太过为难,再一宗,双方还是同族的,能帮一把帮一把。 说完这些,何小丽抱着狗蛋回到合家,建设和卫革两个人也洗漱完了,两个男娃,把自己的衣服,爸爸的衣服,小弟弟狗蛋的衣服都洗干净晾好了,乖乖坐在桐油灯下面写作业。 何小丽那里还有几只蜡烛,还是上次去县城供销社买的,想想明天给他们拿来,到底是半大孩子,把眼睛搞坏了不好,于是催着他们去睡,明天早上再做作业。 到九点多钟,付欧才回来,看见何小丽刚哄着狗蛋睡着,她都累得不行了。 主要是心累。 “你看着我婶回到家的?”何小丽问。 付欧点了点头,这一点上他还是做的很好,即便李桂花以后不回来了,到底还是一条人命,哪怕是个陌生人,他也会伸出手来帮一把的:“你休息一下,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何小丽走出屋子,外面有一点冷,可能何直的心里更冷,在这大冬月的,几个孩子的妈,说走就走了:“你看到她回到家了,我婶的爸妈怎么说?” 还真是,没有出乎付欧的意料之外,李桂花娘家这些人,确实不是什么好货色。 原来女儿跟丈夫吵完架,正常娘家都会劝一劝,主要嘛肯定是劝女儿回家的。 可李家不同,李桂花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家里,李母就在那里骂娘了。 何直是什么东西,当年不是看见他们何家来求,怎会把女儿嫁到他们家去,这不去了二十来年都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就这样嫌弃老妻了。 “何直还真不是个东西,才当个大队长呢,就敢这样跟你讲话。四儿,跟你说,你别回去了,就好好在咱家呆着,别管何直怎么求你,这回,一定要把他按死了,让他这辈子都怕了你,才回去!”李母年轻的时候是这一带有名的泼辣的女人,既这样的性格,生出来一个李桂花这样耳根子软怕母亲的,什么话都是她母亲说了算。 李桂花的嫂子瞧了她的背篓里面一眼,乖乖,不少好东西,这闺女真是养的好,什么好玩意儿都记得往娘家背,反正两口子打架,于她来说也没有损害,这女人也添油加醋的说: “对,我瞧着何直现在是飘了,四妹儿,你可要好好的把握好这次机会,不让他趴着来请你回去,你就在娘家一直住着。”反正李桂花自带着粮食回来的,估计还有钱,先榨干了再说! “妈,你说真没事吧,狗蛋还那么小。”到底是母亲,李桂花心里还有点心疼的的。 “没事!”李母也是个厉害的,年轻的时候争强好胜,硬是把李父给气走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这些年,儿媳妇也吃了她不少苦头,但似乎她还是没长记性呢,这会儿满门心思的,就是要李桂花把何直给一把按死,那么下辈子,何直就会怕了她,不会起半点“反心”了。 殊不知夫妻两人相处,怎能跟博弈一样,人心险恶至此,也没什么意思了。 何小丽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这一家子,真是致死都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的,既然这样,也没什么好劝的。 昏暗的灯光下,付欧的笑,显得就有些高深莫测了。 “你笑什么?”何小丽撅着嘴看着付欧。 付欧只是想多看她一眼,看着看着就想笑,要问他为什么想笑,他可回答不出来。 半晌…… “何小丽。” “嗯?” “你说女人,不会都是那样吧。”付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隐隐发笑。 “你说啥啊,我才不会那样呢,我婶子这个样子,叫作死,你知道不,作死,就是自己往死路上走!” “嗯,我觉得你也不会这样。” “不是我不会这样,正常女人都不会这样好吗?” 两人说着话,屋里响起来声音,是何卫革,小孩端着一个瓷碗,碗里装着什么东西。 “四弟,怎么还不睡了?”何小丽当了老师以后,惯常的喜欢拉下脸,因此两个堂弟也怕她。 这么晚,孩子要早点睡了,这些孩子营养本来就不好,要在晚上多睡觉,才能长个子。 卫革把手上的碗,塞进何小丽的手中,烫烫的。 “姐,这么冷,你还忙到这个时候,快吃点东西吧。”声音小小的,因为他很快就闪到屋里去了。 闻着味道,她泪水就掉落下来了。 是糖水鸡蛋,里面还有核桃仁跟黑芝麻,这些都是平时孩子们不舍得吃的东西,原来卫革大晚上不睡觉给她煮这个了。 她心里头有点子发酸,不知道怎么说。 虽然上天给了她一个空间,但她除了刚来的时候急需物资的时候掏了一点东西出来,基于自己的安全考虑,后来她也很少从里面拿东西了,并且,她也一直告诉自己,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要遵从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果总是拿这些不需要劳动就能换取的东西,是违反自然的规律的。 即便如此,她也从没有在生活上苦到自己。 但今天,为了一个糖水荷包蛋,竟然哭了,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落泪。 她觉得,彻底的融入到了何家,融入到他们的生活里。 第51章 事情并没有如李母所想,这次,何直也是迅速的找到小河村,并说饱了好话把李桂花送回去,结果等了半个月,都没见到何直的人影。 这下可不就玩大发了! 最后派了家人来大河村打听,好家伙,何家这几个小子,且活的好好着呢,平时看着瘦瘦小小的狗蛋,这会儿个子也长了许多,建设和卫革两人也没有以泪洗面天天哭着要妈妈,反而过的相当的好。 原来这段时间都是六婶帮着忙做饭,她老人家实在是厚道人,见三个小子营养也不算很好,加上队里到年底了,分的东西确实也比往常多些,炒菜的时候也比平时多搁几勺油。 荤菜的话,分了猪肉就吃猪肉,分一次,也能细细的,匀匀的吃上四五天,没有猪肉吃的日子就炒鸡蛋吃。 这些孩子们,有了吃的哪里还记得娘,当初他们妈妈在家的时候,跟个耗子似的,都是卯足了劲儿的把东西往娘家搬,这下可好,没了妈在家,孩子们的营养更能得到保证了。 这简直成了大河村最大的笑话。 当然,这倒不是笑何直没用媳妇儿跑了,笑话的主角是李桂花,都说她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回娘家去作死,她那老娘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非得要逼着女儿走绝路不可。 过了半个月,何家还没有动静,李家派人去大河村去打听,好家伙,何家几个儿子,如今过得好好的呢,家里四只大母鸡,隔一天能生一只蛋,每天有两个鸡蛋可以吃,另外何直自己掏钱给儿子们每天添补着营养。 自李桂花离开家以后,大河村又分了两次肉。 这群熊孩子发现娘不在家,日子过的更好些,起先还偷偷抹眼泪儿要妈妈,后面也不要了。 李家未曾料到,何家竟然没有因为李桂花的出走而起任何的波澜,反而孩子们在渐渐淡忘自己的亲娘,想到这里,李家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的,把何直告到了乡公社里去,负责妇女工作的彭主任,听到李桂花添油加醋的一番说道,着实生了一回气。 原本,何直在大河村干的有声有色,公社准备在年底给他转成正式的大队长的,让李桂花这样一闹,何直去做工作汇报的时候,让公社书记给约谈了。 内容当然是为什么何直会抛弃妻子。 何直只觉得碰到这样的女人,有些头晕目眩的,帮不了什么忙不算,还要帮倒忙,本来打算等到炼完蔗糖,去小河村试探一下李桂花到底有没有悔改的,让李家人这样一闹,何直彻底断了这个心思。 并且,他还叫彭主任自己去大河村了解了一番情况。 站在女人的立场,彭主任确实不太相信何直的,毕竟他刚刚当了个大队长,老婆就这样冲回娘家,半个月他都不找回,但基于实事求是的原则,他们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同志受到冤枉。 所以彭主任便代表公社书记,来大河村走访,顺便调查一下何直这个大队长当的到底怎样。 彭主任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破袄子,打扮成一个家里媳妇要生孩子,去收鸡蛋的婆婆,去到了大河村。 “鸡蛋啊,哎哟这位同志,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几月份了,鸡蛋金贵着呢,你要是开了春二月份三月份来收,大把的鸡蛋给你收,那会儿又便宜,四分钱一个,现在你出六分钱都没人肯卖给你的。”粗声粗气的是老张婶,这村头到村尾的事情,大概问这些妇女最可靠了。 “为啥?”彭主任问:“我一路问过来,人家都说要上大河村就有鸡蛋收了,我那个儿媳妇现在九个月了,眼看着就要生了,家里的鸡又不生蛋,我这可不是心疼孩子,坐个月子没有鸡吃,鸡蛋总是要一天吃上一个的。” 这年头生孩子能一天吃上一个糖水荷包蛋,也算是比较好过的人家了,可彭主任穿的实在是太破,破衣破袄的老妇人,都说要给儿媳妇坐月子天天吃鸡蛋,可真就是心地善良的人了。 所以,对于彭主任的印象,一下子好了不少。 老张婶笑出来几个嚯嚯牙来,说:“换做以前,大河村虽然产粮多,又富裕,但咱老百姓分不到粮食,当然有好点的东西,都要留着换钱了,可现在不一样了,快到年下了,鸡本身生蛋就比旺季少了许多,要是再卖,这大过年的都没有鸡蛋吃了,我们现在也不缺这点卖鸡蛋的钱。” “哦?”彭主任一脸不解:“可我老表姐还跟我说了,夏天的时候也来这里收鸡蛋了,收到了五十几个呢,那会儿母鸡孵蛋,又不肯生,鸡蛋可不是比现在更少了,为啥那会儿有鸡蛋,现在反而没有?” 妇人们聊起这些来总是津津有味的,刚巧学校四点钟放学,何小丽站在校门口看着孩子们出校门,自己也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对着老张婶,花嫂子这边笑了笑。 花嫂子指着何小丽,说:“看看那个小何老师,一家子都是好人啊,她叔叔何直如今是大队的队长,带着大家都过上好日子呐,以前卖鸡蛋,那可是穷的没办法,到那份上能吃一顿饱饭都难,谁舍得把鸡蛋吃掉,现在可不一样了。 她叔叔何直当上了队长,如今分的粮食比以前翻了个倍,大家日子过好了,当然要省着鸡蛋给老人家、小孩子过嘴瘾了,再有多的,也是她叔叔收了去的,她家里三个娃娃可怜的紧,娘又不疼,再加上孩子爹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别说他买鸡蛋,就是送他们家孩子吃,我们也是舍得的。我们两家实在是没有,不如你多问几家。” 通过上面的对话,也看得出来,虽然就是短短小半年时间,一季稻子的功夫,大河村的村民,日子过得比先前要好多了。 并且,花嫂子一席话,成功的把话题扯到了何直身上,刚巧她还想问问何直家里什么情况呢。 妇女们都是喜欢聊着家常里短的,说到李桂花,都不用彭主任牵引,就聊开了。 刚巧刘彩从这里过,听到何直家的名字,嘴巴撇了撇,十分不满:“何直也真是倒霉,啥都好,偏自己日子过得乱七八糟,要不是娶了这样一个媳妇儿,咱大河村最最勤劳的男人,咋搞的又当爹又当娘了?” 花嫂子嘻嘻一笑:“大河村最勤劳的男人又不是你的男人,住在隔邻隔壁可别起啥歪心思啊。” 说罢一群妇人嘻嘻笑了起来,这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再怎样也不会对着隔壁下手啊。 彭主任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那孩子娘呢?” 说到李桂花,刘彩就觉得这女人,不该这么好命,既这么好命,就该好好珍惜的,她摇摇头:“这女人啊,实在是不行,年轻的时候,何直他娘还活着的那会儿,何直的哥何正还在省城做医生呢,三不五时寄回来一些麦乳精和奶糖给孩子,都叫她偷摸摸的拿回娘家去显摆去了,自己家的孩子,都吃不着。” “若是这边过的确实是好些,拉扯一下娘家,也是应该的。”彭主任想起李桂花提过一嘴,何直很烦她拉扯娘家,当时她挺反感的,当男人怎能这样,娘家的情况差一点,拉扯一下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刘彩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您该加一个词——适度,咱是平民小老板姓,不是吃不完,挖不空的贵族,哪里有多少闲钱,去往娘家送啊,你想想,她生了五个娃,个个都是男娃子,这一长大吃起饭来,可真是每次要煮上一大锅,您要知道,也就是上半年,咱大河村的日子过的还并不怎么样,要不是何直勤快,五个娃子怎能拉扯到这么大,我是无法想象,我家两个男娃子,一个女娃子,都要吃干我了。” 彭主任眉头一皱,便觉察出来这事儿没有那么单纯了。 看看李桂花那模样,虽说地里的日头大,是把她晒黑了一些,但看个头,看气色,都是极好的,那可是长年累月的好生活滋养出来的。 可何家还有五个男娃子呢,养着这么多孩子,还能把李桂花滋养成那样,可见何直从未亏待过她啊。 “不说了啊,我再去找找还有没有人有鸡蛋。”彭主任找了个借口,就跟她们道别了。 刚走到半道上,被刘彩拦住了:“大嫂,你是要收鸡蛋的对吧。” 彭主任:“是,但听说大河村现在也不好收,我想去小河村找找。” 刘彩拉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嫂子,你收鸡蛋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收啊,谁敢卖给你,你去我家,我家还有些。” 彭主任:…… 她不知道套路这么多,再说了她来也只是调查一下何直这个人到底怎样,压根没想过收鸡蛋啊。 既然有鸡蛋可以收到一些,那就收一些吧,入冬以后也该给几个大孙子补补身子了。 第52章 彭主任走街串巷调查完这件事情,听了差不多十个妇人说起何直家的这件糟心事,她心情更糟糕了。 要是站在男人的角度,都帮着何直,可能她还会觉得是男人的偏帮心里,但偏偏的,帮着何直的还是村里的妇人们,大家都觉得这个人不容易,一门心思的提高粮食产量,和矿场联合起来修路,把路修好了,矿上还补贴了村里好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按出工出力给分了的,也就是大家都享受到了这个宏利。 彭主任又去了小河村,偷偷的看了一下李家的情况,结果李家鸡飞狗跳,李桂花带回来的东西吃干喝净以后,便没有刚开始回来那么受待见了,到底是嫁出去的闺女,李家的嫂子害怕李桂花在家过年。 这不吉利! 所以彭主任在李家还见识到了好一场鸡飞狗跳。 回到公社都要六点钟了,像她这样大的年纪,走了这么远的路,还真是吃不消。 公社许书记刚好还没走,跟彭主任聊起这件事情。 其实对于何直这个人,大家都还不太了解,当初是县委李书记拍板让他做这个代理的队长的,毕竟隔了一层,所以公社这边的领导心里也挺不自在的。 但何直上去以后,带着大河村确实干了不少实事,平时来汇报工作,也不像孙有才那么浮夸,狂夸领导的丰功伟绩,好像大河村这么多年的进步,全是公社领导有方,跟大河村的村民,是没有太大的关系的。 许书记听完彭主任的话,沉思了一番,觉得彭主任的分析也还是有道理,至于何直转成正式的大队长这件事情,还是需要征求大河村村民的意见。 这件事情就暂且搁下了。 李桂花那边知道自己回去无望,也没脸舔着脸回去的。 要知道这边是这样的情况,若是妻子自己吵吵闹闹的要回娘家,丈夫或者儿子不管不问不去求,妻子便是不能回夫家的,如果过了一年还没人来接,其实就相当于离婚了。 这年头,结婚也就是一顿饭,离婚就更简单,妻子回到娘家住上一年,双方互相都没有联系也没有牵扯,相互跟对方说上一声,就可以直接再娶再嫁。 在李桂花离家三周多以后,大军小军一起回来了。 最近快要过年,许多住的远的工人,实际上从腊月开始就陆续的回家了,在这小地方,哪怕是本县偏远地带的工人,都属于“住的远”的行列。 至于大小军这种走路能到家的,都属于住得近的工人了。 再加上没成家,没有牵挂,所以在工厂能坚守到最后一班岗。 刚到家,就听说自己亲妈跑回娘家去了,还四处散播他们父亲抛弃糟糠之妻的事情,害得何直差点在公社汇报工作的时候,被人在公开场合批评,就连当儿子的,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妈。 大小军周日不用上班,周六赶了个晚,披星戴月的走到家,到家时都七点半了。 “我也不好说什么,到底是自己长辈,不过你爸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的。”今天大军小军回来,六婶也就回家休息一天,换何小丽做饭,付欧如今也是她明面上的对象,也被叫过来一起吃饭。 难得大军小军一起回来,并且还是周六晚上到家的,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是饿的饥肠辘辘。 见着兄弟两个带了不少吃的,大部分是供销社买的,有麦面、筒子骨、干海带、等物,渐渐有些过年过节的模样了。 “你妈的事情你们怎么看?”挑挑拣拣着东西,把干的,耐放的放进柜子里面,肉和骨头那些放在外头,现在天气凉了,放好了能吃上好几天。 三个弟弟见到哥哥们回来了,也格外的老实。 刚开始还担心大军小军对她有成见,但看见大军小军的样子,浑没把这事当回事似的,难不成这两兄弟,也跟这三个小的一样,对他妈也麻木了? 小军没说话,他一向腼腆,大军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以前不住在这里,实在不知道我妈……如果她只是单纯的善良,见不得家人受苦也就算了,但,我觉得她也就是那种虚荣而已。” 小军也忍不住插话:“我爸这么大的人了,他做什么决定我不反对。” 第二天早上,闻着风的李桂花终于回来了,不过是悄悄的回来的,看见孩子们跟何小丽在一起吃饭,笑着可欢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的那碗醋汤又打翻了。 何小丽做了肉哨子面,孩子们没吃过这样做的麦面,稀罕的不行,面吃完连面汤都喝完了,还搭吧着嘴嫌不够。 她不在家,孩子们不以泪洗面就算了,何小丽什么玩意儿,怎么在这个家里像主人一样! 想到这里她就不平衡了,趁着他们没注意,准备把何家的鸡都逮回去。 正在吃饭的一家人,听见外面的动静,等到赶过去的时候,简直是—— “李桂花,你在做什么?”何直吼了一声。 “怎的,这鸡可是我养的,我要抓走也不过分吧!”李桂花红着眼睛,理直气壮一样的,一想到她养的鸡,下的蛋,都要让何小丽给吃了,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现在还好,跟何小丽这个外人的关系都处的这么好,把我这个亲妈当成什么了?” 这话,她是当着何家五兄弟讲的。 何家的这群男人她算是看白了,个个都向着外人,叫她这个妈怎么自处? 想到这里,她瞪着何直,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她看见何小丽那脸蛋红红的样子,就是吃了不少鸡蛋的模样。 自己养的鸡,凭什么给这个死丫头吃鸡蛋啊,她凭啥! 平时这群孩子里面,最粘着李桂花的是三娃子何建设,看见他妈回来,还以为是想他们了,结果,进门也不给他们打招呼,去抓他们的鸡。 那些鸡养了一年多了,因为可以生蛋,平时都没想过要杀鸡吃,妈妈到底是什么意思,抓过去给舅舅家的孩子吃吗? “妈,你回来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那鸡是您养的,可您也说不能随便抓鸡,这些鸡都是要下蛋吃的。”何建设说。 李桂花的脑子早叫愤怒给糊住了:“何直,你干得好,现在孩子们都不听我的话,我走了以后,你就是这样教孩子的是吧!” 这个女人实在是,她自己选择要走的,自己的孩子不好好顾着,居然在这里抓鸡,完了还说何直没把孩子教好,何直气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李桂花还当自己占了理,洋洋得意的说:“这鸡反正是我养的,我要给谁吃给谁吃了。”搂着怀里最后一只芦花大母鸡,她就塞进背篓里面了。 “你都拿回去吧。”何直淡淡的说了一声:“反正你也不当这里是你家,何小丽对于你来说是外人,来吃一顿饭都要受你好一顿数落,你娘家的都不是外人,每每有什么好东西,你都背回去,要是孝敬你娘我也不说了,自己家孩子都吃不好,你背回去到底是孝敬谁的,我就不说了,你走吧,今天利索的走,也别惦记着这里了,咱们离婚。” 这话,不像是两人吵嘴的时候的气话,他说的很平静。 李桂花听到这话,也不意外,这么多日子过气了,何直也没去找她,她早就想到了嘛,何直就是这样一个心肠硬的,再说大军小军现在也养出来了,得力了,他现在说离婚,孩子们都是他的,那收入—— 也是他的了。 她到没有说软话,反而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话来:“离婚可以,大军小军归我!”她就不信了,这年头,只有男的讨不到媳妇的,还有女的嫁不出去的,再说她都这个年纪了,只要大军小军站在她这头,她就不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这,这,这,简直是。 本来应该是劝架的气氛,何小丽站在一边都快要笑出来了。 真是理智派选手,到这个时候,李桂花算的还是很精,也不知道她是属什么的,这简直了! “是吧,这两个孩子也大了,你自己去问他们,愿意跟着你走,我没意见。”何直目光深深,盯着李桂花,一起过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个女人,原来是这样子的。 撕开狰狞的假面具,露出来的真相让人不忍直视。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李桂花咬咬牙:“大军小军,你们说。” 大军小军对视一下。 这个情况,还真是出乎他两的意料之外了,他们能预料到李桂花回来以后撒泼,甚至要跟何直离婚,分家什么的。 但开口就是要孩子,要的不是那几个小点的弟弟,而是两个成年了的,已经经济独立了的孩子,这……让人觉得无话可说了。 大军小军看见这样的妈,也是无话可说了,但到底,是生养自己的人,当儿子的也不能说太过分话,他两不约而同的想,能这样对自己的儿子,还能指望着么自私的妈,以后和平的跟自己将来的家庭和睦相处下去? 做梦吧! 这种回家、离婚的闹剧,其实在大小军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演戏了,这么多年来,他两人都麻木了,到今天这一步,他们倒不想拦着他妈。 “我们都大了,跟着您,是什么意思?”大军问:“如果您怕老了没人养你,这个不会……毕竟,我们都是大人了,您把我们养到这么大,我们不会忘记的。” 李桂花,也是想过自己的后路的,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两个国营厂的儿子争取过去,这样就不怕下半辈子不好过。 谁知道,一向听话的儿子,不听她的了。 “老大,你别忘记到处你找到这份工作,是谁给你掏的钱了。”李桂花言之凿凿,就是说她自己出了大力呗。 这个时候何直终于憋不住了,每每拿这份恩情压着孩子,这个女人到底还有没有底线啊,他长叹一声:“你天天在家顾着家里,我不能否认你的功劳,但毕竟,这么大笔钱你要说是你一个人出的,我不认,自行车票是小丽给我们的,钱,有一百,是我娘省了一辈子省出来的,其他的,你自己说说是怎么来的,大军在外面做学徒两年,回来的时候师傅给了他五十块钱,是不是都给你了? 你要分家可以,我何直的东西你可以都拿走,孩子们那边,你不许拿恩情压他们!” 听到何直这番话,李桂花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是对这个家有功劳有苦劳没错,但从她进来这个家里开始,就一直拿何家的人当外人,只有她李家的人,才是家里人一样。 所以才会帮扶娘家,这……不仅仅是因为虚荣心吧。 何直又说:“何小丽拿出来那张票,在市面上值多少钱你心里也清楚,就别提了。” 何小丽在一旁冷飕飕的吸着凉气,幸好李桂花不知道,当初大军回来,刚开始是想让她去厂里招工的呢,否则,又得讹上小军。 两人关上门谈了很久,让何直很伤心的是,李桂花压根没想过好好过日子,两人就这样平静的协商好了,反正也没有扯过结婚证,离婚,也不过是口头上又协商好,家怎么分,孩子以后怎么赡养她等事宜。 下午三点多钟,李桂花把自己的衣服都收拾好了,大军找付欧借了自行车,用后座放着行李,高高的摞了几大包,全是这么多年来,她置办的衣裳等物。 连家里新点的棉絮都搬走了…… 第53章 这还是大军小军去送的,等到他们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估计还没少挨姥姥的骂,回来就脸色不太好。 可刚进门,就闻到了一阵阵的饭菜的香味,原来是何小丽帮着把饭张罗起来了。 就着他两从县城里面带回来的筒子骨,何小丽炖了一锅骨头汤,另外把海带泡了,用油、剁辣椒、姜和蒜、盐、酱油拌了好大一盆子凉拌海带。 这海带还是何小丽吩咐买的。 因为大河村不靠海,当下的盐还没有普及碘盐,特别是大河村这里,严重缺碘,所以何小丽还经常交代大军小军两人在食堂都要经常吃海带,自己在家里,也经常给孩子们拌凉拌海带丝吃。 另外煮了好大一锅红烧肉,把两人从供销社带回来的两斤多的五花肉全部都焖了。 又用猪油,炒了好大一盆子的大白菜,何家的人多,做什么菜,都是要用小盆装的。 付欧带来了一些油,是矿上发的,最近何小丽在这里做饭,他也在这里吃,因此这个月发的米和油,都放在了何家,只有何小丽的那份还放在知青点。 好在知青点里面的各位,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何小丽的叔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既然最近少过去吃饭,不交就不交,也没说啥。 所以大军小军一进门,迎面就撞见端着一盆子红烧肉的何小丽了。 “大军哥,帮忙拿碗拿筷子。”何小丽说。 大军一顿,飞快的走进厨房里面去拿碗了。 何家现在人多,于是就跟食堂一样,每人盛出来一份饭菜。 很快,何大军把饭碗麻溜儿的拿了出来,每个人都按自己的需要盛好,先让年纪小、饭量小的先装,最后多多少少,都由饭量大的兜着。 大河村这边没有围桌吃饭的风俗,人人皆是搂一大碗饭,都端着饭碗,自己爱上哪里吃就去哪里吃, 何建设和何卫革已经经历过第一次妈妈的出走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皮了,看着油亮亮、光闪闪的红烧肉,刚忧伤了一会儿,这会儿又胃口大开。 狗蛋如今也有四岁了,把碗给他放在椅子上头,另外搬了个小凳子给他坐着,他能够自己吃。 只有大军、小军可能年纪比较大,也知道忧愁了,蹲在廊下,大口口的往嘴里填饭。 何直端了饭去外面吃了,更加不说话。 何小丽则是在找了个小板凳,小几子,把碗搁在小几子上面慢悠悠的吃着。 付欧就坐在她的对面,他的吃相一向是最好的,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一种吃饭的仪式感。 “付欧,你说我是不是该劝劝我叔。”何小丽挑挑拣拣,把自己不吃的,不爱吃的,全部都扒去付欧的碗里。 这么多日子以来,付欧是很习惯何小丽的挑三拣四了:“这种事情怎么劝,你没有煽风点火,就已经尽了道义了不是?” 说的也对,何小丽抿嘴笑了笑,两人继续吃着饭。 吃完饭,照例是建设和卫革两个人去洗碗,大军小军则陪着他们爸爸不知道聊些什么,到晚上的时候,何直和大小军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了。 吃完饭,付欧去指导何建设和何卫革两人做作业,现在他二人,只要看见付欧这个准姐夫,就是佩服加害怕连为一体,哪怕付欧凶一点,他们也是能够接受的。 有时候建设还经常在何小丽耳边叨叨:“姐,我姐夫那么厉害的一个大学生,你也不怕他跑了,对他那么凶!” 这就搞不懂了,明明自己才是亲姐姐啊,为啥这两个家伙总帮着付欧啊,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还有还有,自己也是大学生啊,为什么在付欧面前总是低了一头。 她瞪着眼睛吼三弟:“谁说你姐凶了,明明我是最温柔的好不好!” 何建设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逃了:“你不凶,你只是喜欢吼人。” 很快这两个调皮捣蛋的家伙被付欧抓了去做作业,背英语单词,付欧给他们的任务是每天要记牢五个英语单词的拼写和含义,刚开始这两个家伙觉得五个也不多,答应的挺好,后面发现,准姐夫连很早以前教的单词也是要抽查的,于是每天早上起来都在复习,毫不倦怠。 最近抽查单词,已经很少挨手板子了。 何小丽忍不住问大军:“大军哥,你不会怪我吧。”这五兄弟里面,何大军何小军跟她年纪差不多大,但何小军腼腆,也只有何大军跟她关系好一些。 何家这一群孩子,个头都不高,可能跟小时候营养补充的不充分有关,但即便这样,何大军也高出来何小丽半个头,他走过来揉了揉何小丽的头,说道:“怪你做什么,我妈要是想跟我爸好好过日子,也不会因为你偶尔来我家吃个饭就这样子啊。” 他顿了顿:“今天去送我妈的时候就发现了,就我姥姥那样教育子女,我妈估计是从小就被教坏了的。” 何小丽大概也听说过何大军姥姥的光辉事迹,她丧夫早,带着三个孩子很不容易,其实一个女人能带大三个孩子,无论在哪里,都是值得尊敬的。 让人不齿的事她对孩子们的教育,李桂花这三兄妹,从小就很会往家里捞东西,李母非但不以为耻,不教育,反而还表扬他们。 因为他才不管孩子们的东西来路是否正当呢。 何家这几兄弟,小时候也受到了不少的荼毒,幸好何直发现的早了,即使煞住李桂花这个风气,把孩子们交给他母亲带,这才好一些。 何大军大概是去到姥姥家,受到好一阵的数落,然后想到小时候的事情,这样心情才不好起来。 何小丽忍不住安慰他:“没事的,你爸妈这么多年,要是你妈能改,我觉得还能过到一起去。”说这话,她自己都觉得违心,李桂花能改就怪了,当时在何直面前,就不会吼出那么一句来,现在想想都替她尴尬。 这下何大军不受她糊弄了,淡淡一笑,兄妹两个索性不聊这个话题,开始说起别的事来。 恰好小军来了,兄妹三个便聊了起来。 原来小军现在都不做杂工,在单位开始学切菜之类的。 食堂虽说不像饭店讲究,但真要练,还是有很多机会的,比如哪天要做起土豆来,一下子切十斤土豆丝,那也是很磨人的功夫。 单位里面的老人都偷懒,明明大师傅交代好,要切成土豆丝,偏偏偷懒要切土豆片。 当然,土豆丝跟土豆片都是土豆,不知道的人会说味道都差不多,有什么关系,十斤土豆全切出来,那得费多少工夫啊。 实则不然,土豆丝要炒的好吃,油不用放多,爆炒加盐,起锅放一把小葱,那味道就出来了,但土豆片要这样炒,味道就很怪,像是没熟一样,所以需要大油入锅中火翻炒。 所以大师傅经常嘱咐人去切土豆丝,可单位里面那些大妈懒惰,都没有切的好的。 大师傅一气之下,就叫干活干的麻利的何小军来。 刚开始何小军也不怎么能达到大师傅的要求,但这玩意儿,胜在他勤奋,若是一个小时做不好,他就早起一小时,两小时必然能达到大师傅的要求。 “所以你现在不做杂工,开始做配菜小工了?”何小丽语言里面充满欣喜,虽然不知道配菜小工到底哪里比杂工高大上了,但隐约间她觉得肯定不耐,否则小军不会这么高兴了。 要说道能进师傅的法眼学配菜,其实要拜师,还有很费人的功夫,这个大师傅,据说还是以前很有名的馆子里面出来的湘菜师傅,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湘菜馆是开不成了,大师傅手艺好,好歹在国营厂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是的。”何小军说:“学两年配菜,就能跟着师傅学掌勺,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学掌勺,这听起来还不错,可是要学两年配菜,这又让何小丽觉得沮丧。 “为什么要学两年配菜切菜啊,我觉得做饭很容易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何小军说:“配菜切菜也是需要长年累月的功夫的,没有打好基础,怎么做好掌勺师傅呢,我师傅那天在给我示范切菜,那水准,可真不是平常的人能做到的,要是两年能够到他那水平,我都觉得自己很不容易了。” 何小丽的这种家庭式的做饭做菜,当然跟饭店里面的要求和标准不一样的,当然她做的也好吃。 可仅仅是那种好吃,还是不能满足大师傅的要求的。 所以现在小军也格外的有动力,争取两年以后能够正式拜大师傅为师,学习掌勺呢。 “还有一点值得庆祝的。”何大军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啥,你找了对象了?” “说啥呢,何小丽!”冷不丁的,头被何大军敲了一下,他的指骨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钢铁一般的硬,这一下敲下来,好疼啊! 何小军说:“大哥现在转正啦,是国营单位的正式员工了。” “哇!”何小丽忍不住的惊呼一声,马上:“正式工有啥不一样?” 这女人……眼皮子真浅! 第54章 当——的一声,何小丽的头又被敲了一下。 其实刚开始两兄弟回来的时候,都还是挺开心的,大军转正了,加了工资,小军也从杂工转去做了配菜,待遇也比之前要好上很多,所以这次放假,特意从供销社里面买了很多何小丽交代过要买的东西。 结果一到家看到一场闹剧。 何小丽觉得还挺过意不去,到底之前叔叔婶婶,还因为她总吵架来着。 但听到大军小军这么说,才知道,原来婶子不止是因为自己跟叔叔吵架,按现代观点来说,两个价值观不同的人,勉强生活在一起,是没有幸福的。 听到问好处,何大军忍不住又要数落妹妹了。 “什么好处,做事情要想到好处,还用不用做的了,何小丽啊,你什么时候才有为祖国贡献终生的觉悟!” 何小丽的脑袋啊,真真是叫人给敲傻的…… 是不是欺负付鸥在里面教两个孩子读书,这两个哥哥,才会这么嚣张。 连带着父母发生这么糟心的事情过后,让人心中比较宽慰的是小军在厂里拜了个师傅,这样看过不了几年,小军未来也有个指望了。 毕竟食堂的大师傅,跟杂工,还真是区别挺大的。 换想想,如果李桂花去了会怎么办,肯定是瞅着机会见到东西就拿啊,这人眼皮子浅,要跟她说干这种事情影响到儿子的前程,也是拦不住她的。 还好是小军去了,不仅没有影响到大军,现在他也好了。 她回头看了看屋内,屋中点着蜡烛,这是大军小军从县城买回来的,建设和卫革要做作业,需要亮堂一点,其实蜡烛也不太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大河村村民才能普遍用上电。 其实村里有个大喇叭,有什么消息,会通过大喇叭传播,但是要做到户户通电的程度还早着呢。 所以不知道两兄弟要就着蜡烛做作业做几年,但何小丽,已经开始教他俩做眼保健操了。 不过县城已经通电了,工厂里面因为有大功率切割木材的机器在运转,二十四小时都是在通电的,大军的宿舍还有时髦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个收音机听。 从那个方方正正的格子里面,听倒了不少广播,但这个时代对文化管控的非常严格,接触到的东西也很有限,即便是这样,也着实让人新鲜了一把。 大军还说,等村里通电,要送何小丽一台收音机呢。 何小丽对收音机不感兴趣,不过她以前就很喜欢看网文,现在还惦记着呢,现在正在搞运动,别说网文了,让人发现她看明清小说,只怕都不得了。 所以暂时刹住了这个念头,好在农村生活,也没有那么无聊,传说中的夜来无事只能造人,其实根本不存在,有点闲工夫,她都要琢磨着怎么弄点吃的来,毕竟实在是太缺乏食物了。 在没有吃饱的情况下,基本是不会想到造人以及更长远的事情的。 两兄弟暂时忘记父母的事情。 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聊到晚上九点,何小丽才准备回去。 何大军还怕妹妹被付鸥欺负了,打着手电筒送两人回家,何小军也跟着。 直到两个哥哥走了,两人才有点时间说一会儿话。 “你这两个哥哥,还真的是可以,好像我会把你吃了似的。”付鸥也开始会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以前任劳任怨的模样的。 “好了,你又没有妹妹,你有妹妹自然就以己度人了。”何小丽摸着自己都要被敲肿的脑袋,抱怨着。 付鸥是没有妹妹,他跟何小丽一样,都是独生子女,也就说,他想疼,也没有人疼。 不过可以疼她的。 爱抱怨又护短的何小丽,这个时候真的是太可爱了。 想到北京那边传来的消息,渐渐明朗起来,付鸥觉得,只要父亲母亲那边没有太大的问题,他倒是想早点跟何小丽结婚了,上次李立新走了以后,还想来找何小丽来着,被她躲开了。 但这次以后李立新还写了很多次信回来,每次都是情意绵绵的,或许自他走了以后,就越发觉察出来何小丽的好了。 毕竟他所在的那个地方,除了母猪,就只有母鸡是异性。 “不过,我虽然没有妹妹。却也有人想要去疼的。”付鸥眼神缠缠绵绵的看着她。 以前在学校,认干哥哥干妹妹,可是很暧昧的做饭,可何小丽不要跟他拜把子认干哥哥干妹妹了,她可没有这样的爱好。 何小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缩了缩脖子:“到了腊月,很快就要过年了呢,你过年能回去吗?” “你以后厂里回去那么容易啊。”付鸥笑了笑:“要打报告,但首先你得有假期,像我这样的单身汉,是没有探亲假的。” 就算是过年没有活干,知青也不能随便返城回家,要打报告,队里报上去,等到公社批准了,才能回去。 付鸥这情况又跟知青不一样,他属于工厂在管,要打报告回老家,得厂里批,更难。 因为矿场很多技术工人还是北方来的,过年人都要回去,但矿上不能空着,结了婚,妻子儿女不在这里的有探亲假,很多人都留在过年用了,付鸥又没有探亲假,所以他从没回过家。 并且,矿上的探亲假规定的比八九十年代的规定要严格许多,因为大家伙都是在外的年轻人,谁没个父母在外地啊,所以这二十天的探亲假,只能给有另一半在外地的。 不回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火车票难买,以及假期太短。 矿场过年才放三天假,这三天时间,从新蔡县当地坐火车去北京,一个往返都不够,中间还要捣腾着转车,且绿皮火车开的实在是慢,卧铺车厢等闲的人也是坐不到的,就不要做这个指望。 所以付鸥从到了这里,就没有回去过。 “所以你还真的不能回去?”何小丽好奇的问,其实她很好奇自己能不能回去,不能回去也好,再过几年,等到她回到省城的时候,原主何小丽的父母即使发现现在的这个女儿跟以前不一样,也不会有太大的质疑。 毕竟换了一个环境生活了那么多年,没有变化也说不过去吧。 两人聊着聊着,没有注意到后院的动静来。 似乎听见前头有人在轻言细语说着话,后院传来了声音:“付鸥回来了吗?” 是王有志。 何小丽才注意到,竟然在风口上,跟付鸥聊了好一会儿了,连后院传来的肉香都没有注意到。 这是在搞bbq吗? 何小丽反应很快,拉着付鸥的手,快步窜到后院里面去,果然,他们几个不知道在哪里搞来了一只鸡,在后院烧了柴火烤呢。 也是两个人聊的太过于投入,连后面有香味都没闻到。 “喂,你们在干嘛?”何小丽说。 三个人围绕着火光坐着,这么冷的天,也就只有四面环绕着的后院没有大的风,但也够冷的,中间是火堆,他们一边烤火,一边烧鸡吃。 “哪里搞的鸡啊。”付鸥问。 “能不能小点声?”余敏被吓得脸白白的,偷吃鸡,罪状可大可小,她也不想因为吃几口肉被批斗,现在的日子过的又不是很艰难。 “没事,现在家家都过的好了,谁知道我们烤的鸡是哪里来的。”何小丽抿嘴笑呀笑:“我不会去举报你们偷鸡的事情的。” 一句玩笑话而已,余敏的脸吓得唰——一下就白了。 “好了,你胆子还真的是很小。”何小丽搂了一把余敏的隔壁:“哪里搞来的鸡。” “在山上放了钩子,猎到的。”何小丽的嘴巴圈成了一个o型,这都可以! “你不知道吗,下游要建电站,筑水坝,造电站了,工程动起来,下游可能得淹掉几个存着,这几个村子的村民没地方去,就要四处搬迁到这几个村子里面来,咱们这里是个盆地,土地已经不能再往外面扩张了,所以要往后山开垦荒地。刚才去后山看荒地的时候,看到猎户放的夹子,刚好捡到了一只野鸡。”王有志如今对村里的形式还是比较了解的。 “后山不仅要开垦出来,铁路也要盖到咱们这里来了,以后可不愁没有活干,只是人多了,地不能无限扩张,要怎么样,才能养活这么多人口呢?” 地少人多,可现在人多,也多不过几十年以后吧,几十年以后也从没听说过因为闹饥荒的,怎么现在人少,反而—— 脑袋真是秀逗了,杂交水稻啊。 何小丽记得以前看过一篇专题报道,其实六十年代开始,杂交水稻已经在海南进行多次试验了,并且在1975年,通过了鉴定,并开始推广,只是这个推广过程,是逐步进行的,如果在大河村,开辟出来一小块地来,试验杂交水稻,产量会不会得到大大的提升呢? 这个想法确实也比较大胆,因为这个时期,粮食的亩产量很低,如果一下子跟他们说杂交水稻的事情,一定会引起大家都“大跃进”时期的回忆,经历过迈大步子扯着蛋的这种情况以后,谁都不敢相信亩产千斤的神话了。 但心里种下来这样的希望,一遍遍促使着何小丽想去尝试,并且,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谁叫大队长是她叔叔呢? 第55章 想到了这个问题何小丽一个晚上都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杂交水稻的事情,如果杂交水稻首先能在大河村得到推广,将会是多让人兴奋的事情。 并且,她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她有“先知”,绝不会像以前无数次的尝试一样失败。 但村民就不一样了,他们走了太多弯路,吃了太多的苦,这种天上掉馅饼一样的东西,总是不能轻易叫人信服。 不仅如此,将来会面临着许多新生事物的诞生,建铁路,修水坝,造电站,有了电站,农村通电也是指日可待的,至少大河村这边能优先通上电。 她能否亲眼目睹着祖国的腾飞,亲眼看着一代代贫苦的农民,慢慢的富起来。 想到这里更兴奋了,早上起来顶着个黑眼圈去何家,给五个大小伙子蒸包子,因为大军小军明天都要回城里去了,六婶家里有事还有几天过不来,何小丽早上要去学校上课,可没这个闲工夫做饭了。 这个天气可以多蒸一些包子馒头什么的,起码四五天不用操心几个小伙子的早饭,蒸一下就可以了。 面粉、酵母、木耳这些都是按何小丽的交待,从县城里面带的,如今小军在厨房上班,能花钱弄到少量旁人很难弄到的食材。 话说,建设、卫革、狗蛋都还没吃过包子呢。 以前刚去深圳那会儿,何小丽还跟几个东北的姑娘合租过,其中有一个就特别会捯饬吃的,包子、饺子,都是跟她学的。 每次包包子她都多和一些面,保证不会有馅儿剩下来,因为多的面,还可以蒸馒头。 何小丽和面,何小军在旁边剁肉馅剁得翻飞,李大军去后院摘了一些小香葱,又泡了一把红薯粉、木耳,去村口磨豆腐得那里买了一块老豆腐。 馅料要提前准备好,素三鲜的馅,红薯粉泡好以后稍微炒一炒,摊开晾凉,木耳泡好切碎了下锅炒一炒,铺在红薯粉上头晾着,最后是豆腐切丁也是炒了炒,再铺一层。 等到凉了拌匀了就是。 这个素三鲜的材料,是农家最好取用的材料,如果是春季,木耳可以替换成地钱。 剁碎了的梅头肉和小葱,葱姜水,鸡蛋,盐,生抽,烧热了的香油拌匀,拌起劲,便是带汁儿的肉包子馅了。 “今天吃什么啊,姐。”看见两个哥哥和姐姐在灶房里面忙到飞起,建设已经很想吃了,这几天是姐姐做饭,花样可比六婶要好上许多了,他多想六婶别回来做饭了,换成姐做饭多好。 哥哥们不在家的时候,偶尔也是姐姐做饭吃,何建设就在旁边烧火,或者帮忙大大下手,他这么大的孩子,其实自己做饭也可以了,不过他见识浅,不像何小丽这也吃过那也吃过,能做的菜就很有限,好在他很愿意去学,听何小丽说了一遍都能记住,下次,就会换他来炒。 何小丽不知道孩子心里这么多心情,耐心给他解释:“素包子,肉包子。” 于是把馅料内容跟何建设说了一遍。 “记住了吗,何建设?”何小丽把面揉好,用百洁布盖着,大概还要醒十来分钟,醒完再包。 “记住了,姐那个面团是怎么弄的?” “面团?”何小丽看了面团一眼,跟他讲了一下面团的制作步骤,面里面加酵母、一小撮糖和盐,当然盐要跟酵母分开,否则会杀死酵母的,然后匀匀的加水,包饺子和包包子的面,要比擀面条的软一些。 至于为啥要软一些,何建设你自己去脑补! 何建设倒是个机灵的:“因为饺子和包子的面,需要捏啊,太硬了不好捏,擀面条的。” “嗯。”何小丽点点头:“你还是挺聪明的。” 听到表扬的何建设眼睛一亮:“那姐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包饺子吃啊!” 哎哟这孩子,这顿还没有吃到嘴里,就想到下一顿了,可真是头疼! 何小丽扬起擀面杖,恨不得在这孩子屁股上狠狠的敲一下:“吃什么饺子,这么多人包饺子不是要包死你姐,赶紧给我出去,我要包包子了。”包包子不就是图包子利索嘛,大个儿,两个就能管饱,这群臭小子要是吃饺子,可不得包死她了。 当然,蒸馒头更利索,但是以南方人的口味来判断,包子比馒头还是“有味儿”一些。 想到了什么似的,她问:“何建设,你家里还有红糖吗?”小时候还有卖红糖包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包子被淘汰了。 “没有!”何建设扬起脑袋:“不过我知道哪里有。” “哪里?” “都在你肚子里面啊!”说完这话建设往外面走了几步:“这几天可不都给你蒸红糖鸡蛋吃掉了吗?” 还真是,一天一个红糖荷包蛋,把何小丽养的脸红红的,还是传统的东西养人,再过几天大河村才开始收甘蔗,然后才是炼蔗糖,估计年前,都会忙得没空了。 “快去我柜子里面把红糖拿来。”何小丽把钥匙掏了出来,递给何建设。 何建设犹豫再三,接了,他知道姐姐柜子里面藏了不少好东西,居然相信他把钥匙给他了。 很快何建设从知青点回来了,拎着一包红糖,这包红糖还是上次何大军给带回来的,何小丽不爱喝这个,一直放在那里没喝。 大军认出来包装来了,是他买的,皱了皱眉:“你自己不喝?”他以为是何小丽一直省着舍不得喝,现在拿来包包子,这也太浪费了吧。 “没事,你们没有吃过红糖包子吧!”大军跟小军经常在食堂吃饭,肯定是吃过的,三小的没吃过,巴巴的看着姐姐。 红糖当馅儿包包子,馋了! 这里面除了何小丽,没人会包包子,所以其他几个都帮忙打下手去了。 面团揉好以后,不需要一发,醒十来分钟以后,揉成剂子,擀成一张张圆圆的面皮,然后开始包,怕孩子们会饿,第一笼先放到温暖的地方进行发酵,发酵半小时后,开始上锅蒸,蒸十五分钟,在锅里再闷五分钟,才可以掀开锅盖。 第一笼里面有两种包子,白色面皮上面什么都没有的是肉包子,有一点点红糖印子的是红糖包子,要不是付鸥上班早,他肯定很高兴,他北方人喜欢吃馒头,等下也会蒸几笼馒头,要留一些给他。 家里东西有限,今天早上的配给是一人一个糖包+肉包,狗蛋的还特意包的小了点,怕他吃不完。 何大军、何小军、何直三个人是大人,不喜欢吃甜口,就把糖包子换成了菜包子。 孩子们早就炸开了锅,呀——的一声乱叫,就开始呼呼的吃起包子来,何小丽生怕烫坏了他们,连声叫他们吃慢点儿。 小军则心疼何小丽没得吃,拿了一个肉包子过来,叫她先吃一个再包,但再等等,面团发起来了就没有那么好包了,何小丽赶紧往嘴里塞了半个,手上仍没停着。 这包子包的确实是不错,里面还有肉汁,想想孩子们那股子狼劲儿,何小丽生怕把他们都烫到了。 肉包子就只有这一顿的了,因为二次蒸,就不会有肉汁,所以等付鸥回来,还是给他吃馒头吧。 糖包子是小孩子吃的玩意儿,几个小伙子吃完肉包子,又开始吃红糖包子。 “姐,你包的包子实在是太好吃了,老四说下午还要吃!”是建设的声音。 “滚,明明是你自己这样想的,干嘛推我身上!”是老四的声音。 何小丽嘴里刚塞进去小半个包子呢,差点被他们吓到,这么多人的包子,她可是整整和了四斤面啊,包包子用掉了大概两斤,其他的用来蒸馒头,就是因为不想未来的几天给他们包包子。 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偏偏刘彩家的孩子小米儿站在门口,可怜兮兮的看着何小丽。 换做以前,给个包子给孩子吃,倒没啥,二十一世纪还会教孩子分享呢,但现在物资这么贫乏,随便乱施舍自己的同情心,那就是傻,一次吃完回来下一次,会给自己招来无穷的麻烦。 “小米儿,你妈呢?”不会是刘彩怂恿孩子来讨吃的把,这年头,这种事情不要太多,以前李桂花在家,也很少给孩子做好吃的,再说她人泼的厉害,便是有好吃的,别的孩子也不敢讨一口。 小米儿巴巴儿的看着何小丽,当然他也不好意思讨,倒是卫革出来解决这个麻烦了,他不要太凶的冲着小米儿瞪了一眼,嫌弃的说:“他妈就是不学好,别人家吃东西就让自己孩子出去巴巴看着,小米儿,我们家没有多的,包子是一人两个,都吃完了,别看了!” 啧啧啧,够直白,这生存的智慧,也是从不断与敌人的战斗中磨炼出来的。 建设是这一带的孩子王,别的孩子都怕他,本来小米儿过来也只是试探一下何小丽的爱心是不是无穷大,结果还没来得及施展自己的可怜,便被何建设同学直白的轰走了。 看见小米儿离去的背影,何小丽忍不住伸出来一个大拇指——给何建设。 “哟,家里怎么这么热闹呢?”是何直回来了,最近忙的脚不沾地的他,大约也是闻到了香味儿,凑巧的赶回来了。 何直从蒸笼架上面拿了一个包子塞嘴里:“这味道可真好啊,妹儿你在哪里学来的。” 按他的看法,做包子,那可是大师傅才会的手艺,自己这个娇滴滴的侄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啦? “这有啥难呢。”何小丽忍不住洋洋得意起来,包子都包好了,剩下就是切馒头,这就快了:“以前医院食堂就有北方的大师傅啊,早上都是吃包子油条豆浆粥的,我看着,就问了师傅几嘴,其实不难,关键要能买到酵母,酵母是小军给我带回来的。” 酵母是何小军问师傅要的,这些小玩意儿,拿一点不算啥,毕竟这东西也不贵,一般人也买不到。 “嗯,不错。”何直吃了一个,还想吃一个,吃完两个还觉得没饱。 “还有粥呢,叔。”白米粥是早上何大军煮的,配包子刚好,小猴儿们也都吃上了。 “嗯,好,这些日子多亏你。”何直忍不住想,人家说娶个媳妇儿过好日子,咋他媳妇儿走了,个个猴儿们都过上好日子了,以前六婶做饭就说六婶的好,现在侄女做饭就说侄女的好。 亲妈咋就那么不顶用啊。 “跟你说个事啊,叔。”何小丽想到杂交水稻的事情,决定跟何直商量一下。 第56章 就着包子的热乎劲头,何小丽把杂交水稻的事情跟何直讲了。 何直差点没叫包子给噎住。 他这一代人,清清楚楚的记得,□□时期吹得牛,亩产万斤云云,当时还有各类报纸报道,声势造的那么大,最后都发现是夸夸其谈,今天何小丽又跟他说亩产翻番的事情,他觉得这类事情当真不能干。 因为稻子的种植,不仅仅是拿出来一块做试验田这么简单,花粉之间会互相传播,万一引进来的是坏种,照样会殃及到正常栽种的稻米。 而对于何小丽的这种热忱,何直理解为是一种读书人的理想化的状态罢了,于初心来说是好的,但万万不可行。 当然,何小丽也说了,这种杂交水稻,已经通过了验证,而且在多地也进行推广了,这个时候何直就笑了。 “早几年,漫天的报道都是这些,别说亩产四五百斤,就是亩产万斤我都见过,当时我都还年轻,看到那堆满谷子的照片,我都觉得热血沸腾。”何直自认为懂得何小丽现在的心情,正如他年轻时候那样,听倒亩产万斤的神话,看见堆满谷仓的粮食,年轻人的那种如同找到真理一般的心境。 “种粮食,要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做,我知道你心急,目前村里最大的难关,还是面临着一百多号人口的迁入问题,你有这个脑子,就该帮我想想,往后山去,还有没有垦荒的可能性。” 何小丽真是让他气的,没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叔叔,在这个问题上一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于他来说,打好保守站才是最要紧的,村里刚刚有向好的一面,他不想重蹈多年前的覆辙。 “叔叔,我说的,可是经过论证过的东西,海南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这种技术的实验,经过十年来验证和反复实验,得出来的东西,我很肯定,一定能获得成功。”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何小丽当然能打包票了,用不了几年,杂交水稻就会获得大面积的推广,如果早早的在大河村种下试验田,吃到第一口瓜,这将是跨越式的进步。 何直看着小侄女在给自己做保证时候的样子,觉得很好笑,她从小到大都在福窝窝里面长大,哪里懂种地,又哪里知道庄户人的辛苦,听倒报纸上的报道,就觉得十拿九稳了,如果是别人这样说,何直没准直接就拒绝了,但何小丽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大不一样。 “那好,你自己提出一个具体的方法出来,不要指望我来帮你,你自己想干的事情,自己要兜底。”何直说。 不过何直这个年纪的人是经历过那个夸张的年代的,对于他来说,过于保守不是坏事。 可何小丽是知道事情的结果的,并且,这件事情谁干在前面,谁就能立下功劳,她可不想这个功劳被其他人抢走。 “好,兜底就兜底!”眼看着都十点多了,今天第四节 课是英语课,何小丽也没收拾,把乱糟糟的厨房留给建设他们两个捯饬,就走了。 临走前还再三交代,先把包子吃了,包子放久了馅儿就不新鲜了,馒头可以后面留着慢慢吃。 三兄弟里面,建设和卫革喜欢吃菜包子,老幺狗蛋喜欢吃糖包子,都点点头答应了。 何小丽怕他们晚上也不吃饭偷吃,还严厉的说晚上回来会数个儿的。 几兄弟眼馋蒸笼里面满笼的包子,又怕姐姐生气了果真不给他们再做了,只能点点头。 晚上付鸥回来了,她又跟付鸥提起这件事情,付鸥惊讶了一下,这倒不是惊讶何小丽怎么知道这么“潮流”的消息,其实他在报纸上也看到了关于杂交水稻的报道,他也是很好奇,如果真有这种东西,应该推广才对。 其实在农村推广,确实很难,没想到他跟何小丽想到一处去了! “我也在了解这个稻子的资料,但对于种地,其实我俩都不太了解,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可以向村里要一片试验田,也不需要太大,两到三亩地就可以,离村里的水稻田远一点,这样,即使刮风,也不会相互影响。” 何小丽没有想到,她的观点会得到付鸥的认可。 第二天,两人又一起找到了何直,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何直没有想到侄女会这么轴,一个小姑娘,教教书多好,非要去种什么稻子,但耐不住何小丽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给她一块地,面积也不大,但从开垦到种植到收割,都要由她和付鸥自己来。 他觉得何小丽肯定会吃不消,如果能让她知难而退最好。 “好,没问题,就是知青点后面的那块空地对吗?”知青点后面的空地那里有一条小水渠,挖开一点也是能引流的,这样灌溉不成问题,但对于种稻子,何小丽没有一点经验。 首先要培苗,这个工作得在专门的地方做,以前也见过队里栽培的秧苗子,但具体怎么培苗,她不懂。 “我会,培苗不成问题。”王有志其实也知道何小丽跟付鸥两个人这两天神神叨叨的商量什么了,作为年轻人,他也同样热血沸腾,但他没有何小丽的勇气去说,刚好看见何小丽拉着付鸥往何家跑,他也跟着来了。 他也大概听说过这个事情,只是他比较谨慎,没有到处去说,谁知道何小丽竟然就付出行动了,真是让他这个大男人刮目相看。 要说种稻子,他也种了四个季度,年年早稻培苗,插秧,双抢,到晚稻收割,他都有份,现在不需要老农亲自指导,王有志也能独自种一季的稻子。 王有志来大河村时间最久,也是最想先回城的那个,他想立功的心情比谁都迫切,他都二十二了,如果有机会,当然想回城。 即使回不去,按目前的形式,他一个村会计,也当到头了,如果有机会,他还是想冲出去的。 当看到何小丽在复习的时候,其实他也暗暗的在复习,在准备,如果有机会,他想在金融方面进行进修,而不是一直做一个农村会计,管管分粮、记账、分猪肉,这远不是他的志向。 “既然这样,给你们试试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要求。”何直说:“不能耽误自己的工作,种子的事情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一个庄稼汉,弄不来那些。” 种子……确实是个难题。 早稻的生长周期是108-110天,并且口感太差,尽管如此,庄户人家能够吃到白米,都要叫一声阿弥陀佛了,所以早稻一定要种好,才能给晚稻米起一个好头。 大河村这边,有两季的稻子栽种时间,所以早稻要二月底或者三月初的时候就要插秧了,再往前算,培苗就得一月底开始。 介于春节期间通讯都比较困难,所以要买种子,必须尽早就要准备了,所以何小丽,才会火急火燎的来跟大队长何直“请示”,毕竟他不松口,这事知青们要是自己干了,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本着说干就干的心情,几个知青分路行动,付鸥骑着自行车去县城的种子店看看,有没有这种种子,若有,买够能种两亩地的就可以了,毕竟知青点后面那块地,开辟出来也就只有不到两亩。 结果没有找到种子,这种种子,还没有在新蔡当地推广。 于是付鸥和王有志给在城里的同学写信,特别是付鸥,他的同学大部分留在了西安,西安好歹也是大城市吧,总归多一点希望,信寄出去以后,各人都带着期望盼着。 眼看着就要过年,别说过年,就是平时,火车票也很难买到,他们很难说出去大城市再找一找,目前来说,希望就只能在外地的同学身上。 如果二月份以前找不到种子,再多的准备工作也是白搭。 三个人干的热火朝天,连余敏和刘恩慈的积极性都被带动了,有点空的时候,五个知青就在光脚挖地,弄得过来过去的人都看他们。 以为知青点自己也有菜地了,而且那么大一片,大家都羡慕不已。 听说几个知青是准备种试验田,大家的意见又是一边倒。 “早几年时候的事儿,这些小孩子是不知道,当时牛皮吹上天,结果呐?” “就是,几个小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知道买种子的钱,会不会花公家的……” 这种议论不是没有,但随着时间过去,发现议论也不顶用的时候,干脆的,也不说了,反正出工也不要他们出,种地也是他们自己种,爱咋咋。 就这样等了一个礼拜,还没有音讯,大家渐渐都有些急了。 村民忘记议论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村里要收甘蔗了,起码有一个礼拜好忙,甘蔗太重,太多,没有那么多车可以运的情况下,需要人力去挑,去背,除了熬糖的师傅跟帮工,其他的人,都要去地里帮工。 要分红糖了,咋能不高兴呢!!!! 第57章 摆在眼前的事情就是队里要收甘蔗,到了这个季节,几乎就是全民皆忙。 全队上下,哪怕是十来岁的小孩子,都要征用。 这又是好一场农忙! 数十万斤的甘蔗,要从地里收上来,送到制作蔗糖的地方,压榨出来,澄清、提纯等数道工序,一点不差,分毫不离的做出来,是需耗费大量的人工、劳力。这也是是一年之中最集中也是最大的一次劳动壮举,整片整片的甘蔗田里,都是密密麻麻的人、板车…… 学校也会在农忙期间放假,所以这次学校便在收甘蔗前头提前放了假,何小丽本指望着上课能躲过去农忙,结果还是要加入到其中。 这也是新蔡县这一带的蔗糖的产出,除大河村,附近几个大队历年来如此,将近数万斤的红糖,都在这里诞生。 这个过程,简直是大河村的盛事,因往年,即便产了红糖,也是孙有才家里贪了村民该分的大半,能分到村民手里的便寥寥无几了。 今天想着终归是有个盼头了,何直上来了,且他做事公正,除了要交公的那些,其他的,几乎都是分到村民手里的。 所以这个分糖就要看收糖和做事的时候记的分,分值越高的,分的也就越多。 当然,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除外,他们不用下地,也有权利分到一个平均值。 所以各家各户,有丁出丁,有力出力,除了队里不要的太小太瘦弱的孩子,几乎都参与进来。 连何小丽都被叫到地里砍甘蔗,像她这样的,只能记六个工分,分糖的时候,跟何建设这样的孩子差不多的比例。 弯着腰一根根的把甘蔗砍下来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充满怨念的。 但你说我不稀罕这糖,我不去干着活,也是不行的,毕竟队里能出动的劳力都出动了,你若是不去,那就是缺乏社会主义积极性。 如今她也怕,怕自己被扣个大帽子,连老师的工作都要丢,左右也不能一个人闲着,所以也参与进来。 反正学校也提前停了课,老师纷纷回到各个村里,帮着砍甘蔗,装车,运输,一板车一板车的甘蔗从地里源源不断的运出去,熟练的村民,把甘蔗略加清洗,斩断,压出汁水出来,剩下的工序,就是炼糖师傅们去做了。 因为需要数日不间断的炼糖,中间的过程是不能断的,村里的六个师傅只能轮班的休,一班带着几个小学徒才后面帮忙,等到十日过后,也就是腊月十四那天,大河村一千多斤的红糖,差不多都炼好了。 会计王有志也是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将这一坛坛的红糖过称,记录好,算好要交上去的数,其他的才是按比例分了。 最后算出来,能分的大概是八百来斤,刚好队里有七百多口人,先把按平均数分出来的那些撇出去。 其次就是按共分等量分。 因为每个人做的事情不一样,计算的工分也不一样,要是一个不平均,短了谁,到时候人家意见大了,你也不好过。 所以这里面比熬糖的师傅更忙的,恐怕就是王有志,整天忙着算数,还要跟队里的人一家家的对工分,忙不过来,索性叫上何小丽帮忙。 他去喊何小丽的时候,刚好何小丽弯着腰,在地里苦逼兮兮的砍甘蔗了。 “给你算数,对工分?”何小丽擦了一把汗,这可是腊月时节,脸上都冒汗,简直了,双抢都没这辛苦,看着干劲十足的村民,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还有计数,我一个人干不来,看了一下也没有别人能帮上我,每个坛子长得都一样,我刚称好,就被人弄混了。”王有志有些头疼,确实他一个人忙不来,如果付欧在他更愿意叫上付欧,毕竟付欧是个男人,还能帮忙抬东西,何小丽就纯粹只能算数了。 王有志就是想找一个人,可以计数,脑子又灵活,还不爱占便宜的,这个人何小丽正好合适。 “给我算工分吗?”何小丽问。 “呃——”王有志早就料到了何小丽没有什么觉悟,决定会自己要工分的:“工分就不算了,给你一斤红糖吧!” 补充了一句:“我也是一样,我也没有领工分的。” 反正,意思差不多,要正经八百的算分,何小丽说不定还分不到一斤,所以她爽快的答应了。 果然有了何小丽的帮忙,称糖这件事情就简单了许多,王有志之前总是担心会弄混,何小丽则用红漆笔,在坛子外面标好了数字。 “这个数字也是有讲究的,这次要交上去一千斤的红糖,在交上去的红糖的坛子上面我用阿拉伯数字1234来标注,而在留给村里分的红糖上面,我用汉语的一二三四来标注,这样就不会弄混了。”这是何小丽的主意。 王有志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到啊。” 这样就不会搞混淆了! “所以说你笨啊,叫声小何老师听听。”何小丽忍不住打趣他,甚至忘记了刚开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王有志就会想到炮灰cp几个字,所以一直都不曾搭理他,说到底,他本心还是很淳朴的,只是人有时候认死理,他见不得别人沾公家的便宜,所以在何小丽当初被人诬陷偷了谷子的时候,是从心底里厌弃的。 但这回不一样了,他知道何小丽的人品,所以才会在当初孙振气势汹汹冲到知青点兴师问罪只是,跟余敏两人毫不犹豫的站在了她这边,要不是王有志去通知李书记,恐怕她会有不小的麻烦。 听到何小丽的打趣,王有志也是挠头憨笑,要他叫小何老师他可叫不来,两人也是忙了两天,才把交公的红糖给理清楚,因为村里没有拖拉机,只有一个老式的驴车,两人护送着红糖,赶着驴车去县里交红糖。 说真的,何小丽长这么大,也没有坐过传说中的驴车,赶车的车夫叫老马,年纪比较大了,这几年都没有年轻人会干这活,也多亏有个驴车,经常去县城交东西,都得要赶着驴车过去。 如果是要交粮食这种更重的东西,则需要提前去矿场找人开条子,借拖拉机用一天,去送粮。 因为太远,是不能像县郊区的村里,拖着板车去县城的,大河村还没有那么多板车和劳力用来交粮了。 早上出门就早,这个季节也不是交粮的旺季,所以也不用排队,到了就有工作人员很热情的过来了。 农忙的时候,这些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脸色,过磅的时候,都是拉长了脸,一脸欠了他们多少钱的样子。 一坛坛的过称,一千斤红糖,可一点也不能马虎,一两不差的称好,并且称要给的足足的,旺旺的,这样一千斤糖,总是能匀出来一点自己偷偷拿回家。 也难怪这些工作人员的脸色会格外的好看了。 一千斤的红糖交了上去,粮站的工作人员,才把队里欠掉的粮食给划了。 原来每年摊到大河村的公粮里面,扣减掉一部分,用红糖来抵,也只有这样,村里那一片甘蔗地也不白种,而少往上头交的粮食,也可以匀匀的,分给队里的人。 刚准备走了,听见粮站的人在议论在海南推广的籼米的事情,这件事情通过报纸的报道,许多人都知道了,但是经过了惨痛教训的国人,对于这种新型的尝试还是嗤之以鼻,谁也不信,地里的稻子能亩产四五百斤,笑话了。 就连粮站的工作人员,也是觉得这件事情玄乎的很呢,大家都用看笑话的态度来看。 甚至断言,因为这件事情,搞不好,明年年初又要闹饥荒了。 可不是前几年试种新品种,搞的一片片的试验田出不了稻子,造成减产,跟闹一场蝗灾也差不多了。 何小丽听到这个,耳朵都竖起来了,她灵机一动,刚还愁着没地方弄种子呢,这地方不是粮站吗,他们总是能探听到消息吧。 王有志还来不及拉,就看见何小丽冲了出去:“同志,请问您说的那种籼型水稻的种子,哪里有卖,我们村也想搞一块试验田。” 这实在是太冒失了,能在这个地方打听吗? 王有志感觉自己冷汗都要飙出来…… 第58章 粮站的大妈也是闲极无聊八卦着呢,谁知道就有个小姑娘就冲出来,还问她们什么型水稻的种子哪里买。 大妈皱了皱眉头:“什么型?”她也不知道这种新型水稻的学名。 何小丽:“就是你们刚刚说的那种稻子,我们村里搞了一小片试验田,想买点种子,但种子站没有,请问你们知道哪里有买吗?”好歹也是粮站的,八卦消息是不是会灵通一点呢? 王有志在旁边都替她尴尬了,大家伙到处打听都没打听到的事儿,她能够从几个大妈口中得知吗,这也太…… 大妈看着眼前这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不像是能种地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何,会对新型水稻这么感兴趣。 一看就是读书长大的孩子,不知道庄户人家的辛苦,她们年轻的时候也种过田,下过地,知道种粮食不能一撮而就,至于亩产四五百公斤的神话,那就是哄这些读书人的啊。 浪费一片试验田不要紧,年轻人的热血可算是要白撒了。 大妈:“小姑娘,你可别听人说说就信,这种东西,真是讲不准的。” 何小丽差点去捧着大妈的手了,非常诚挚的恳求:“就求您了,那个种子我到处找了,就是找不到,如果您知道哪里有,请务必告诉我。” 呃…… 大妈:“我也不知道啊!” “您真的不知道?” “笑话,我一天到晚除了粮站就是家里,怎会知道新型稻种哪里有。” 刚刚燃起来的一点点小火花,就在瞬间扑灭了。 何小丽松开大妈的手。 不过,本来也不应该指望能从她们口中得知什么,毕竟付欧和王有志都给城里写信了,都无法弄到新型稻种,怎么可能突然就知道新的稻种得来的途径呢? “走吧,何小丽,早点去供销社,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多牛皮纸。”王有志有些着急,赶驴车的老马是个急性子,知道要等他们,脸色都不好了,他还想坐驴车回去呢,想想要走二十多公里,他就觉得腰疼。 也不是他一个壮小伙懒,实在是最近忙的连觉都睡不好,他还计划着回去路上躺着睡一路呢。 “好吧……”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能先去供销社了,万一牛皮纸不够,还是一宗麻烦。 两人跟守在门口的老马商量了一下,要去一趟供销社,所以还得让老马等一下。 老马坐在驴车上面,从旱烟袋里面拿出一张纸,又抽出一小撮烟丝,卷成三角卷,点燃火柴,猛抽了一口,然后点点头。 这是当地自己种的烟丝,当地的老农民也买不起城里的红梅或者325香烟,有烟瘾只能抽一抽当地自己种的烟丝。 何小丽知道,老烟枪掏出烟来的意思,就是准备等一等他们了。 “快去快回。”老马说:“冬天日头下得早,咱们回去还要一个多小时呢。” 驴车比走路稍微快一点,跟蹬自行车的速度差不多。 “好嘞,我们快点回来。”何小丽和王有志快步往外走,还没走几步,有一个老同志叫住了他们。 “是你们要找新型的稻种?”老同志问。 刚被扑灭的希望,又被人点燃一点点,何小丽看着老同志,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里都找不到对吧,我听说县政府那里到了一批,你们回去打一打报告,叫队里批了再去领,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我勒个去,还要回队里打报告,王小丽看了正在慢悠悠的抽烟的老马一眼,这要坐着驴车回去找叔叔打个条子,然后再来县委,恐怕黄花菜都凉了,谁知道别的大队会不会闻着风赶来呢,她可不想冒这个险。 于是撒腿就往县委跑,跑出粮站门口才发现她根本就不知道县委在哪里,县委家属大院她倒是知道了。 王有志紧跟慢跟才赶上她的脚步,何小丽又是一个急刹车,两人差点给撞上。 “你干嘛啊,一惊一乍的。”王有志摸了摸胸口,差点跟她撞了个满怀! 当下男女风气没有那么开放,他谨记这位是他的好兄弟付欧的对象呢,朋友妻不可欺。 “我不知道县委大院在哪里。”王有志去过的,他当然知道。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王有志说:“你这样猛叉叉的去县委,谁会给你种子啊,得先回队里开条子,我们先去供销社买纸,明天再跑一趟吧。” 还真当县委是她家啊,要啥给啥? “我干嘛回去打条子浪费一天时间,我现在就要去,直接找李书记啊!”不由分说的,何小丽攥着王有志的袖子就往外跑:“你带路,我去找李书记,他特批不就行了吗。” 是了,李书记这个熟人又可以发挥他的作用了,何小丽就是这样,不到需要用人的时候,基本想不起这个人来的,明明之前就可以找李书记嘛,还东奔西走的绕了很多弯路。 王有志心说这还真是个行动派,说到哪就要做的,只能咬牙陪着她去一趟县委了,好在县城不大,县委他去过的,路他还有印象。 也是赶巧了,两人一起到了县委,找到李书记,并批了他们一把稻种,何小丽看着这一把珍贵的种子,连声道谢。 县委的同志说:“就这一把,刚好够一亩半到两亩,要是晚来一天,这种子可不就是你们的了。” 也就是说幸好今天来了吧,晚了说不定就没有了。 “还有哪些村子领了?”她好奇的问。 “哪有多的,也就一斤种子,给下面的几个公社分了一些,大队来领的也就你们,下面的同志相对来说比较保守,不敢干,都看着别人呢,跟你们说啊,这珍贵的稻种,可是李书记托了很多人才弄到的,你们领到以后,务必纪录好种植的经过,如果能够成功,争取在新蔡县树立典型,明白吗?”县委的同志说。 “当然!”何小丽点点头:“我们费了千辛万苦弄来这一点种子,可不就是为了明年的试验田能够成功吗?放心,不管任务有多艰巨,征途有多艰苦,只要有我们年轻一代在,就能够勇往直前,不怕失败!” “大家都不相信亩产四百公斤的事情,都觉得是神话,你们明年,就要让这个神话在新蔡县上演,谁能树立起典型来,谁就是大功臣!”县委同志鼓励起人来,简直是一套一套又一套了。 “不怕艰苦不怕困难!”何小丽拍着胸脯保证。 王有志心说这个何小丽,平时忽悠起人来一套接着一套,但数今天看起来最真诚了,两人谢过了县委的同志,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刚走出办公室来,李书记还在外面等着呢。 “李书记。”在外面,何小丽不敢造次叫李伯伯了,得避嫌。 “哟,小何同志。”李书记今天看起来笑眯眯的,格外的亲切,自上次从大河村一别,还没有再见过了,上次去他家吃饭,他刚好骑着个破自行车去下面走访基层去了,也没碰到,大概是俞小宛在他面前讲了什么,他今天看着何小丽就格外的亲切。 “小王同志也在啊。”真会打招呼,王有志感觉自己是多余的。 “李书记好,我们今天是进城送红糖的,幸好碰到您了,否则这袋子稻种可成不了我的了,多谢您!”何小丽谦虚的笑了笑,她知道李书记的亲切源自于哪里,但她是做不了他们家的儿媳妇了,李立新这个人她可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明明是自己来找他的,还非得说幸好碰到李书记,假不假! “农村的生活还习惯吧。”李书记说:“我等你是因为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讲的,立新的妈妈跟你爸爸妈妈一直都有联系,你父母亲最近都正式调回单位工作了,她让我看到你的话,务必要跟你说一声,免得你挂心。” “我爸妈正式调回去了?”这个消息虽说很意外,但也不是没有征兆的,上一次过来县城里面,俞小宛也提到了单位请何正回去,给老领导会诊的事情,可能是在这件事情上面立了功,所以双双都回到了原本的工作岗位上。 “是的,你爸爸妈妈也很难联系到你,所以给我夫人打了电话,嘱咐我们一定要照顾你,过几天我还要去省城开会,到时候再去看看他们。” 何小丽才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爸爸妈妈会无缘无故的嘱咐俞小宛“照顾”她,双方父母肯定达成了什么默契,她现在在新蔡县,最合适的就是把女儿嘱托给在新蔡县当一把手的老战友照顾。 双方都是老狐狸。 这样,王有志站在一旁就尴尬了,李书记都邀请何小丽去他家吃饭了,他还要去供销社买纸呢。 “李书记,不好意思打断你们,要不这样,何小丽你去李书记家吃晚饭,我先去供销社买牛皮纸。”王有志有点着急:“我们村要分红糖了,需要买许多牛皮纸包,再要不去,供销社得关门了。” 死没良心的王有志,竟然想一个人开溜? 何小丽对李书记礼貌的鞠了个躬:“谢谢您帮助我们拿到稻种,我们一定会用实际行动回报您,但眼下我们要去供销社买牛皮纸,王有志一个人弄不回去拿么多,我得跟他一起走了,下次有机会,我再去找伯母吃饭。”今天肯定不行了,就算下回去打听父母的消息,她也要找余敏跟她一起,总觉得这样才能壮胆。 看两人真的像很着急的样子,天也渐渐黑起来了,李书记也知道从县城到大河村有多远,便不方便继续挽留,又交待了一番场面话,无非是有什么问题找政府,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无穷大之类。 再说下去真的就要天黑了。 两人匆匆的辞别了李书记,飞奔到供销社买包装红糖的牛皮纸,买完看看还有时间,王有志又掏钱买了几斤肉包,他还记得上次何小丽买回去馒头包子,大家好像很喜欢吃,再说何小丽和老马跟着他跑了一整天,请他们吃个晚饭是很平常的事情。 何小丽这次没跟他客气,本身知青点的青年们就是一家人,她跟付欧、王有志三个人都是拿工资的,不论贫富,总是有金钱进账的那种,也是他们三个人来县城的次数比较多一些,因此不管是谁来了,都会买一些吃食回去给大家。 这也是这个年代里面,苦中作乐中比较珍贵的回忆了。 回到粮站,老马刚想抱怨几句,但被王有志买回来热腾腾的肉包塞住了嘴巴,头一回嘴角扬起来笑来。 他是最朴实的庄户人,一想起刚才对何小丽和王有志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赶驴车时,还特意往平稳的路上赶。 不过何小丽和王有志不会跟他计较,今天来一趟县城的收获实在是太大了,两人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之情。 王有志撇撇嘴,看看天,还没一刻钟的时间,就躺在稻草中间睡着了。 第59章 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王有志睡得死沉,何小丽也靠着板车边上睡着了。 余敏和刘恩慈两人刚收拾完甘蔗地回来,累得一点都动不了,两人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看着屋梁顶上。 倒是难得的一次,看见付欧盯着厨房的一堆东西发呆,他想煮饭来着,但是搞不清楚到底要放多少米啊! 以前经常看着何小丽和余敏两人在厨房倒饬这啊那,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模样,换他来,简直不要太难! “付欧。”余敏在外面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你要是饿了去何小丽柜子里面找麦乳精泡一碗喝一下垫垫,我们两实在是累的饿都不饿了。”她不是不饿,是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吃人家东西了。 付欧也只能掏出何小丽给他的备用钥匙,从里面拿出麦乳精泡了一碗,自己喝了。 余敏和刘恩慈累的果然是连水都不想喝一口,躺床上还没五分钟就睡着了。 像她们这样的年轻人,在地里是要出大力的,所以每个人,都不想在这农村里面呆上一辈子。 所以等王有志扛着一大包的牛皮纸进来的时候,看到屋子里面静悄悄的。 付欧喝了一碗麦乳精还是饿啊,只能傻等着王有志两人回来,一般情况下他们去县城,是要带东西回来的。 果然,王有志带来的包子拯救了他,三个包子下肚,饥饿感终于没有了。 何小丽看着他也确实觉得无语,这么大个人,居然不懂做饭,不可思议。 “为啥要做饭,以前家里人都是吃食堂的,去读书学校里面也吃食堂啊。”付欧觉得理所当然。 这个年代确实……食堂也不贵,基本跟自己做的成本差不多,多省事,也不像几十年以后有地沟油。 好吧。 “那你总归是要学会煮点东西啊。”何小丽忍不住抱怨他。 “我会煮饺子,北京比这里方便,我可以买饺子回来煮。”付欧说。 也是从食堂买来吧! “我妈隔段时间会包点饺子放冰箱里面,我要是饿了自己会煮。”他补充了一句。 好家伙,家庭条件真好,他家还有冰箱啊,难怪呢……被人家盯上了,过着这么资本主义的“生活”,啧啧啧。 嫉妒让何小丽变成了椭圆! “明天早上我煮面条,你跟着学一学。”何小丽说:“现在帮我烧水,我要洗个澡。” “哦。”这个付欧是会的:“水已经烧好了,在大锅里面,满满一锅,你先去洗,洗了赶紧睡吧。” 看到付鸥越来越有眼力价的模样,何小丽真想表扬他一下,但是没劲儿,她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恨不得倒地就睡个三天三夜。 知青点专门有一个铝制的锅是烧水的,并不像当地人一样,炒菜的大铁锅跟烧水洗澡的锅混着用。 “好。”何小丽转身准备打水,谁知道付欧手脚麻利的帮她拿桶子,倒水、对冷水,一气呵成,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路帮她把水带到后院小屋里面。 其实……他还是挺好的,何小丽默默的想。 算了,不会做饭就不会做饭吧,以后回城了有食堂,她记得这种大食堂的吃法,吃到了九十年代还很流行,她父母那一辈儿,很多人都是不做饭带着孩子吃食堂的。 毕竟很多家庭都是双职工,许多老人留在农村不适应城市的生活不愿意出来,保姆在那个年代也很少见,都是父母带着孩子的,自己的手艺不见得比食堂大师傅的好,所以很多人,都直接吃食堂好了。 何小丽还记得小时候去亲戚家,人家直接用铁盒在食堂打一盒盒的小炒,她还记得那个小炒肉的味道,真不比私人饭馆里面的差。 毕竟那个年代,能进国营厂做大师傅,比进私人开的馆子要受欢迎的多,所以国营厂食堂,也都是藏龙卧虎,到了九十年代末,因为国企改革,许多人也才走入下海经商之路,或者被人高薪聘请。 地里的工作一结束,后面几天就是何小丽跟王有志的工作了,其他人都放了大假。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何小丽把种子的事情跟大家说了,大家伙都挺高兴的。 不管怎样,年轻人都是会付出十二分的热忱去做这些事情。 王有志和何小丽要去清点分给大家的红糖,刘恩慈和余敏也去帮忙包糖。 付鸥则去跟老农请教种田的技巧,他有这个耐心,去记录每个人说的,并对比他们的经验,哪家说出来的更加实用,并做好笔记。 到晚上,他还专门去找何直讨论了一下新型稻种的种植技术,何直听了也是连连点头,付鸥虽然很少下地干活,但脑子灵活,或许有些老农的经验有不到之处,让他这样一对比,就面面俱到了。 很快到了村里分糖的时间,按照之前记录的工分,和剩下红糖的重量,算出一个系数出来,按照系数给大家分,这次分的还算是公道,人人都说不出闲话出来,村里一共有八十多户,按户数数,一户一大包两大包,最多的领到了十几斤,大家都说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且不说农村人吃不到的大白兔,就是红糖,在七八十年代,绝对也算是拿得出手的“奢侈品”,媳妇儿过年回娘家,拿一斤红糖,背二十个鸡蛋,可就是了不得的年礼。 这是人人下一年的盼头。 就连以前分不到红糖,没有劳力的老年人,这些人即便下地,劳力都不如年轻人,连他们也都分到了一斤,这算是特别的照顾。 这一点,倒没人敢说有意见,谁没个好的时候,谁老了都不想去地里吃土,除了几个不想干活又想分东西的小混子,其他人都只给何直伸大拇指。 分完了所有村民的红糖,今年稀罕般的,村里居然没有人因为分东西而打架。 这个系数算的稍微偏低了一点,因为人多,最后还剩下来十几斤,小知青们一人多拿了半斤,又给熬糖的师傅一人多拿了一斤,最后还剩下七八斤,匀匀的分给村里的烈属家庭,一个家庭大概也有一斤。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瞧瞧做的,大家伙额外的拿到了东西,也都挺高兴的,尤其是那几个烈属家庭,本来以为村里都忘了他们了,但其实每次分完东西,只要有多的,都会给他们额外的一份。 分完红糖,眼看着就要腊月二十了,村里在腊月二十和腊月二十八两天,统共杀了十来头,分完腊月二十八那次的猪肉,这回大家都领到了不少。 因为这边的风俗是,整个正月期间,都是不能杀猪的,领回家以后,自己要么风干吃腊肉,要么就腌起来做咸肉慢慢吃,何家两个大点的儿子在国营厂上班,自然是领不到的,其他几个小的加上何直,领了二十来斤猪肉。 这可真的能过个好年了。 过了小年,六婶又罢工了,她儿媳妇怀孕了,又吐,段时间内做饭也是不能,进厨房都不行。 索性何小丽和付鸥两人去何直家搭伙。 其实何建设和何卫革这么大的孩子了,也都会做饭,但何小丽还是想培养一下付鸥的动手能力。 在这期间教会了他煮面条,用咸肉和木耳做哨子,做出来的面条,还真的挺对他胃口的。 何家的孩子们也喜欢,毕竟南方人以米饭为主食,很少吃面条,偶尔吃一顿包子或者面条,挺新奇的。 “哟,何小丽,你咋又跑来你叔叔家了。”天冷了,刘彩穿着一件花袄子,插着腰站在两个房子前头院子的中间,她看见何小丽这几天都在进进出出的忙活,不仅把何家的肉给腌制后风干了挂着呢,还把自己和付鸥的肉也带到何家来了,这是准备长期在这里搭伙了的节奏? 她可不想何小丽住在这里呢,她总是搞一些没见过的好吃的馋孩子们,上次她家娃回去了,找她闹了好久的包子。 “可不是?”何小丽把围裙往屋外的篙子上一搭,卫革识趣的捧着大盆的碗去小溪边洗去了。 “六婶家有事,我反正也放寒假了,干脆就在这边吃饭。”在知青点,也是她要做饭的。她无所谓啊。 以前刘彩有多讨厌李桂花,就有多喜欢何小丽到这里来,现在何小丽倒是天天来了,可他们家孩子天天吵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 “妈,隔壁在吃咸肉臊子面了,我很想吃那个啊。” “妈,刚才看到隔壁在做红烧肉了,香喷喷的,我想吃那个啊!” “建设说他姐包的包子真好吃,比县城里面国营饭店的包子还好吃。” 刘彩真想摔锅了,这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馋,何小丽倒是好啊,一个包子都不给你们,还天天盯着人家的锅里看,有什么好看的!! 第60章 她来这里,是想看看何小丽到底什么时候能走,顺便何家几兄弟一夜回到解放前,她才高兴了,到时候他们家小子还会羡慕老何家这堆臭小子吗? 可这何小丽好像打定心思不走了。 偏偏小米儿跟着屁股后面,还要他妈打听包子怎么做的。 刘彩这样的娘们,负责把几个孩子喂饱了就成,还包包子,哪有这样的闲工夫啊。 她就不,她不问,小米儿就在后面扯他妈裤子。 刘彩还是不问。 小米儿一着急,手劲儿一大,直接把刘彩的裤子给扯下来了。 刘彩搂起裤子就回头打儿子:“你给我站住,叫你淘气扯我裤子,叫你淘气,叫你淘气……” 老陈家好热闹! 这边的人家,都是一户挨着一户紧紧密密的住着,刘彩这裤子一拔掉,虽然就一小块,也真够丢人的。 她也丢不起这个人,捂着脸回去揍儿子去了。 建设他们几个还在琢磨着怎么折腾他姐呢。 “姐……饺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何建设的眼神,盯得何小丽发毛。 她才不乐意包饺子呢,那么小一个个的,这群小子,至少得吃十五个才饱吧! 这要捏一百个饺子,她这辈子估计都不乐意吃饺子了,所以她宁可不吃,也不要包。 但家里,刚好也有那么多新鲜肉,是要做做什么的,但她还想包包子,刚好家里有红糖,并且两个包子就可以打发一个臭小子。 腊月,何大军何小军没有征兆的回来了。 厂里也不是常年无休的,像这几天,就全员放假,厂子一关,只留下一个看门的老头。 老头反正两口子都住在厂子里,倒是无所谓回家不回家了,但其他人都回到家里去了。 “咦,你们都放假了。”何小丽还以为不放假呐。 “一年到头总是要休息的吧。”何大军把满满一包东西搁地上,听声音就沉得慌。 “放多久?” “今天中午上完班就休了,元月十六开工,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敢情好,机器一年到头这样运转,也都会累的,更何况是人。 孩子们从屋里冲出来,想翻翻哥哥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没翻到。 然后又去何小军那里翻。 除了米、油、面粉,还有家里常用的一些调料,干货,没有多余的零食。 何卫革苦着脸:“哥,过年你也不称点糖果回来吗?” 何建设在旁边补刀:“就是啊,瓜子也没有,搞什么嘛!”这些东西李桂花在的时候也会买,不过她要忙着贴补娘家,并不往家里多买。 两个大的脑子哪有那么细致,除了平时何小丽交代的东西,他们也没有想到要称瓜子称糖果啊。 两人都背回来不少的东西,是厂里发的米和油,另外他们用米去找人换了一些面粉,上次答应了几个弟弟,要背面粉回来包包子,包饺子呢。 何小丽另外看了一下,厂里也发了糖,一人半斤,现在家里还搁着许多糖呢,也没有姥姥家要去拜年,她想等过完年,让何大军去厂里找人换点油,厂里会发油,但不常发红糖。 并且这会儿红糖在大河村不稀罕了,拿出去换不到什么合适的东西。 何大军听了也觉得可以,厂里这次因为过年,人均发了三斤油,两兄弟加起来就是六斤,好家伙,馋的那群小伙子都想吃油条了。 油条何小丽也不会做啊,但两个哥哥答应他们,下次回来会从县城做,而且过日子不简单,可不能看见家里油多,就不节省了。 其实家里的油,绝对是很很富裕的吃到明年九月份的,她打算过几天,炸点鱼块给大家过年吃。 何小丽小心的把油藏到柜子里面并锁起来。 再加上付鸥厂里也发了五斤油,他现在在这里搭伙做饭了,因此都拿了过来,早几天何小丽也都锁着了,她看了看柜子,想到那个很久不用的空间,因为家里油多,她从空间里面也取出来五斤,装在坛子里面,现在是她做饭,绝被人发现。 不是大过年的家里东西也多,掺在里面不太容易被人察觉,为了安全计,她现在很少从随身空间里面取东西了,毕竟让自己养成独立的习惯,也是她一贯的主张。 然后还有一些棉布,何小丽打算让余敏帮忙给孩子做身新衣裳,等到过年就有新衣裳穿了。 刚把东西都收好,外面来了邮递员送信来了,这里比较偏远,邮递员半个月才来一次,应该是临近春节,集中一次走一圈,把附近几个大队的信都送了。 所以这个地方关于信息的传播的时效性真的很差! 邮递员骑着老式的绿色自行车,应该是单位的车,后座上挂了两个破布包,里面装满了信件。 “这里有叫付鸥的吗。”是付鸥的信:“有你的信。” 付鸥走了出去,从邮递员手里接过来信,拆开看了,刚看了开头,紧凑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何小丽是不是也在这里?” 还在厨房琢磨着晚上做什么东西吃的何小丽听倒自己的名字,从厨房跑出来,难道是李立新来信了? “有你的包裹,拿着单子自己去县城邮局取。”邮递员说。 这就是老式的物流方式带给人不便的地方了,有什么包裹,还得自己拿着单子去县城取,不过邮递员也不容易,骑着一个自行车,从早到晚没歇着,要让他像送快递的一样开着车,他估计也愿意派送包裹到村。 “要……怎么取?”何小丽这一辈子都还没取过这种慢邮的包裹。 邮递员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带上证明,生产大队开。”这个年代对于取包裹更谨慎一些,毕竟物资太过于紧缺,万一被人冒领,讲的夸张一点那可真是要人命的。 人都是朴实和淳朴的,本性都是好的,不过要建立在没有物质考验的基础上。 还要本人,何小丽真是…… “邮局明天还能取东西吗?” “明天最后一天,要不就要正月十五以后才上班了,你要去得赶早了。”扔下这样一句话,邮递员就走了。 这时间点卡的也挺好,明天不去还不行。 “哎,你明天要去县城吗?”何大军听倒有包裹要拿。 “要去。” “那好,你自己去县城看看有没有啥想买的,另外给孩子们买点瓜子和糖。”何大军掏出来五块钱,他这是打算细水长流的,把何小丽给他的那张自行车票的人情,给还完吧! 买糖和瓜子也不要这么多钱啊。 何小丽那里还有几斤大白兔,再想办法弄点副食票,称点瓜子好过年。 “还要鞭炮,我们想玩鞭炮!”两个小的齐齐的在那里叫。 鞭炮,何小丽最怕这个东西:“不许玩,要玩鞭炮等下我不给你们炒花生和红薯干了!” 过年是要准备一些副食的,炒花生和红薯干是必须的,还可以做点农家糖,但农家糖她不太会做,所以给了一斤红糖和一些花生,让六婶做的时候给他们顺便做一些。 因为怕正月里没得吃,到临近过年才敢开始炒。 否则这两个皮猴子——想想就头疼。 所以听倒玩鞭炮没有花生和炒红薯干吃,俩人就不说话,扭扭头去找小米儿玩去了。 大军小军赶的回来的这个点很好,马上要做晚饭,要是他俩再晚点回来,饭就会煮少了。 付鸥现在会煮饭,他负责煮饭。 小军负责切土豆丝跟胡萝卜丝。 何小丽在切猪肝,这次又搞了大半斤,孩子们百吃不厌的就是爆炒猪肝,用盐和酱油腌半小时,干辣椒,大蒜瓣,花椒一起下锅,大火爆炒不要放水,起锅前撒一丁点儿的白酒跟白醋,这味道不要太好。 还有胡萝卜丝炒肉丝,爆炒土豆丝,腌萝卜,大白菜,清汤肉。 为了节省工作量,每个菜都是大份量的,都要用小盆子装。 家里的人都到齐了,有八口人,虽然人多,可现在日子过的稍微好一些了,又是过年,绝不会短了谁的吃的,因此大家不用分饭分菜,这一顿饭菜绝对是管够的。 孩子们见哥哥回来了,也高兴的不行,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吃着饭。 何小丽炒的猪肝,永远是最受欢迎的,不管在知青点还是在这里,这一盘子猪肝,最先吃干净,特别是何建设这个吃货,腊月二十那天杀猪,就弄了一块猪肝回来,何小丽帮着知青点炒完,回来这里炒,实在是受不了猪肝那股子味儿了,不过看见孩子们狼吞虎咽,又觉得很开心。 炒猪肝要放很多油,一般人哪有她那么舍得放油啊,每次何建设出去跟人讲猪肝好吃,别人都觉得他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何小丽原本就吃的很少,但在人多的地方,特别是孩子们吃饭特别带劲的这种场合,自不自觉的就能多吃一块饭,如今她也不总往付鸥的碗里扒拉饭菜了。 因为何家总有这种氛围在里面,哪怕她做饭辛苦点,也觉得挺舒服的。 “姐,你炒的猪肝真是,太太太太太好吃了!”何建设的脑袋,都要扎进碗里去了,用多少个“太”字都不足以表达他激动的心情。 “出息!”何小丽夹了一筷子大白菜给他:“也要吃点别的啊,你姐炒的大白菜未必不好吃。” “姐——”何建设苦着脸,以前天天吃大白菜也没觉得有啥,可是卫革这小子快把猪肝夹完了呀,为什么姐姐不去给他夹大白菜啊! “好啊。”何小丽戳了一筷子大白菜给何卫革:“两个人都好好吃啊,吃不完下次我不炒猪肝给你们吃了。” 本来还嫌东嫌西的几个小伙子,都不由自主的把筷子伸到大白菜的盘子里面。 “胡萝卜肉丝也好吃!”何建设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已经在心底里把六婶的儿媳妇慰问一遍了,要是她一直闻到味道不舒服才好,这样姐姐才不会走,才会给他们持续做好吃的啊。 “好好吃你的饭,吃完去跟老四一起去洗碗,然后复习功课,做作业!” 第61章 当然,何建设想偷懒也是不可能的,现在家里没有主事的女人,当家作主的就是何小丽了。 第二天早上,何小丽给一群猴子蒸好了包子,跟付欧两人吃了个饱,两人一起去县城。 付欧那辆老式的自行车,来回骑上五十公里,于她来说非常的困难。 路上,付欧根她很严肃的说了件事情,这件事情目前来说渐渐要明朗起来——付欧的父母,已经开始准备复职了。 听到这个消息,何小丽还是有点惊讶的:“那你怎么办,你会回去吗?” 如果父母的问题得到解决,付欧也应该回去才对,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体来说替他高兴。 他沉默了片刻:“我看你也在准备,难道你不想回城?”果然他还是想的。 这个时候,他才简单的说起他以前的事情,他父母在很久以前就做大使馆的同声翻译,付欧还是在丹麦出生的,直到他九岁的时候才回国。 这也是他名字里面为什么会有一个“欧”字的原因,原来他是在欧洲出生的。 何小丽知道,即使运动结束,知青返城的计划,也不是一次性就完成的,在其中,还经历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如果付欧返城,跟自己的计划跟不上趟怎么办? 这些担心,她自己也是有的。 正在她踌蹰之时,付欧说:“你如果不回城,那我也不回,我可以等你的!” 这—— 他都说这话了,难道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回去了不成? 回城,她当然想了,做梦都想,在大河村这样一日日的下去,当一辈子民办教师,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嗯,先不说这些了,我想很快就能恢复高考,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可以通过高考这条路径走出去,只是你——”她知道付欧的回城之路,将会比她更加艰难。 “你将来要去哪里?” 付欧想了想:“西安或者是北京,除此之外我也对其他的地方不熟。” 好吧,何小丽以前出差去过北京和西安,还真想看看七十年代的北京和西安长啥样。 “成交!” “啊?”付欧不知道她在说啥呢。 “我是说,如果你去北京,我也要去如果你要去西安,我也要去,我们一起去!” 付欧笑了,难得看到他这样的闷骚男,会笑一声,他笑起来,竟然是难得的好看。 “再笑一个给你姐看一看。” 付欧:“……!!” 两人说说笑笑骑到县城用了两个小时,到底是他年轻,平时也都干力气活,骑车带着何小丽也不觉得有多重,倒是还想路再长一些,跟这个有趣的姑娘再多说会儿话。 大家平时都很忙,很难得有这样的独处的时间。 两人先去邮局,取包裹。 ***** “同志,我取包裹!”何小丽把大队开的证明和邮局送来的单据递了过去,邮局的工作人员盯着她的五官看了很久:“姓名!” “何小丽。” 具有时代特色的盯看,仿佛别人欠了她几百块钱 大约觉得还是不像,工作人员又问:“哪个大队的。”摆出来的那一副脸,让何小丽觉得肯定是欠了这位同志钱。 何小丽只能报给她。 最后终于把包裹领到了,幸好叫了付欧过来,否则这么重的东西,她也拿不回去啊。 只能拆开放了。 何小丽也想知道里面到底装了什么金银财宝,才这么重,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件挺时兴的棉衣,颜色是黑色的,领口往下一圈红色的边边,一定是原主的父母寄过来给她的。 何小丽往身上穿来试了试,正准备拖下来呢,付欧说:“别拖了,好看,把旧的那件收起来就好。” 也是,新的干脆穿身上呗,何小丽把旧的放背包里面。 再翻,里面还有一包水果糖,一包麻花,一包瓜子,一包南瓜子,干红枣,香菇,葡萄干这种南北货。 还有一块白色的的确良的布,两条卡其色的喇叭裤,应该是城里面比较时兴的款式。 两双白球鞋。 一封信。 满满当当的塞满了一大包。 看来原主的父母对她很了解,小姑娘爱臭美,所以一包东西,大部分是衣服布料裤子,比起来吃的,就不太占比例了,难怪那么大一包了。 何小丽有原主的记忆,早几年父亲刚刚从军区医院转到省人民医院的时候,每到过年过节,都有部队里面的老战友来看他,带的全是各地的南北货。 那个时候给的供给,最好的无非就是部队里面了,所以何正一家还从未缺过什么。 好了省的往供销社走一趟了,南北货这算是全了。 两人相视一笑,刚好付欧单位发了一斤的副食票,他们还在愁买啥好,感觉买了这个还想买那个,总是不够用,父母亲寄来的这一包足足有七八斤,也不算太多,加上她那里的几斤大白兔,这个年过的肯定比以前好! 攥着大军给她的五块钱,何小丽想起几个孩子要吃油条的事情,两人一同到了国营饭店。 “吃个饭再走吧。”付欧说:“我请你。” 当然,每次都是他请客,但他还是会重复一句:我请你。 好吧,反正他存了那么多小私房,都要过年了,好歹宰他一顿好的,但也不能浪费,何小丽心中有根深蒂固的观念了,浪费粮食可是要造天谴的。 两人点了两个小菜,一大盆的米饭。 这个时候何小丽才见识到付欧敞开肚皮吃饭到底是什么饭量,那么一小盆,她就只挖出来一小碗,其他的—— 居然全部都叫他干掉了,这战斗力真是妥妥的! 这以前,难道他都没吃饱过? “付欧,下回我多给你煮点米饭啊。”她真不知掉他的饭量这么感人。 付欧抬起头,给她加了一筷子的肉菜:“没事,这年头谁真的吃饱了啊,快点吃饭,别说话。”他家教很好,吃饭是从不说话的。 何小丽便不说话了,最后盘子底儿里面的汁都没浪费,让他拌了饭,而且何小丽发现其他人也是这样,都是把碗底盘子底吃的干干净净。 这顿饭吃了五毛钱,不小的开支,不过这里不用票,贵一些就是。 然后两人买了五毛钱的油条,装了好大一包,带回去准备过年了。 一路上何小丽还是有点兴奋的,不知道是不是来到这个世界有点久,竟然会为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东西兴奋。 太不可思议了。 第62章 两人到家的时候刚好五点多,小军做好了饭菜,孩子们吃上了。 看见姐姐进门,个个巴巴的盯着何小丽看,何小丽一件件的,把东西放进柜子里面。 反正她也不太喜欢吃这些,又分出来一些,准备拿到知青点去,前段时间因为分红糖,分猪肉的事情,跟王有志等人关系搞的还不错,看他们没东西过节,心里有点过不去。 何建设跟何卫革看见姐姐一件件的东西往柜子里面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何小丽把买来的油条,拿了几个放在桌子上,一人分半根,剩下的拿到碗柜里面锁好,并跟他们说明天早上再炸炸才能吃。 现在天气冷,虽然都是吃两顿饭,但中午要吃点东西填一填,不然撑不到吃晚饭的时间。 做完这些,带了点副食回知青点去了。 到了知青点,余敏等三个也刚刚吃完晚饭,看到何小丽带来些东西,也挺高兴的,这里面只有王有志的家人寄回来一些东西,他刚也装了一包糖果,还准备给何小丽送过去呢。 何小丽摆摆手:“不用不用,我爸妈寄过来好多呢,还有许多都放在我叔叔那里。”王有志虽然也是拿工资的,但一个月五块钱,还有队里分的公粮,他也没有副食票,这些糖果,应该也是家里寄过来的,何小丽一把把糖果给他塞了回去,王有志见她不要,转身又分给了余敏和刘恩慈。 何小丽带来了一些水果糖,瓜子,还有麻花…… 让何建设心疼了好久,何小丽因此还狠狠的批评了何建设一顿,男孩子要大气一些,她不太喜欢把几个弟弟培养的小里小气的,心眼是要有,但是不能太小了。 “明天我叔叔家炒花生和红薯片,给你们带来一些来。”想到自己跟付鸥出去单过,肯定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活质量,有点愧疚。 今年的知青点是人最少的时候了,以前人多的时候,有十来个人,因为嫁人了,当兵去了,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只有王有志、余敏、刘恩慈三个人抱团取暖。 “你们过年的食材还有吗,需不需要我帮什么忙?”何小丽四处张望了一下,三个知青分了十来斤肉,都腌制好了挂起来风干了,还有一些新鲜肉留着慢慢吃,伙食应该还过得去。 余敏说:“前儿我用布鞋跟孙红梅换了一只小公鸡,过年炖鸡吃。”孙家过来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到这个时候还有鸡跟人换布鞋。 孙家那个嫁出去的姑娘孙红梅如今也回来住了,现在大河村比附近几个大队都要好,分东西也要分的多,她索性的,离了婚,又迁回来了。 大家伙虽然对孙家颇有微词,但该判刑的也判刑了,别人的公民权益还是要享有的,当初,李书记只分了孙家的粮,没有赶尽杀绝去人家后院把人家的鸡也给抓了,所以现在孙家老老小小,日子过的也还不错。 甚至有人还说了,孙有才肯定囤了大黄鱼,埋在地底下的,只不过何直的重心不在报仇和批斗这上面,他忙着搞建设,修路搞工程,眼下又有驻大坝安置拆迁民的事情,他还忙不上这个。 何小丽一拍脑袋:“我那里有香菇,明天给你们拿过来一些。”香菇可是稀罕货,她还真大方,其他三个知青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倒是付鸥说:“香菇也就炖鸡吃了,我看她那里有不少,也没那么多鸡炖来吃,拿过来给你们也不算浪费,清炒来吃菜浪费了。” 余敏吐了吐舌头:“那给你留块鸡腿儿。” “不用不用。”何小丽摇了摇头:“我们也有吃的,不吃你们的小公鸡了啊,今天去了一趟县城好累,明天还有活要干了,我不想说话了。” 她和付鸥现在洗澡洗衣服睡觉还是在知青点这里,所以经常也要去帮衬一下,互相有些来往也是正常的,今天她去了一趟县城,倒是踩单车的付鸥没嚷嚷着辛苦,她一路上都嫌路太簸了,身上没几两肉颠不起。 ******** 第二天要去何家煮猪头。 这也是从很早前传下来的习俗,过年总是要吃猪头肉,所以从冬月队里杀猪开始,就一户户的把猪头拎回去,熏成腊肉,一大家子或者两个小户要分一个猪头。 何家人不多,所以是要跟刘彩家的一起分一个,比如有的家庭人口多,有二十几个人,就可以拎回去一整个不用跟人分了。 每年都是这样,所以刘彩家的很早就把柴火跟切过的萝卜都送了过来,柴火是拿来煮猪头的柴火,萝卜是煮完猪头的肉汤里面煮过一遍的萝卜,日子过的清苦,即便是用肉汤煮过的萝卜,在乡下都能算得上是一门荤菜。 光这个萝卜,合着肉汤炖来吃,只要是在没有客人的日子里面,天天都是这个。 很早,小军就把猪头上面的毛重新刮过,然后烧干净了,又提到小溪边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按在大锅里面煮。 这要煮上3个小时左右,等到猪肉都煮透了,再捞起来,趁热一分为二,核桃肉,猪口条,这些,都是双方在场一分为二,一家一半匀匀的分。 分好刘彩往灶膛里面填完最后一把火以后,也不烧火了,一把把两家的萝卜往锅里一倒,抱着装着猪头的簸箕就往家走,因为这猪头要趁热热的拆开,猪头里面的瘦肉趁着这会儿是最好吃的。 这个时候何家的孩子们也回来了,个个都在旁边蹦跶,像个小鸟儿一样等着何小丽给他们拆瘦肉塞嘴里,何小丽留了一块顶好的瘦肉,其他的一点点的拆开,喂到几个猴儿嘴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最有过年的氛围,大概也只有新蔡这一带,过年是要煮猪头的。 后面何小丽想了想,因为生活太苦,便连煮过猪头的那一点肉汤,都舍不得浪费掉,要煮一大锅的萝卜,透透的煮好,放着,正月里有好吃的汤菜,比如肉汤,便舀上一勺萝卜炖起来,这个时候的萝卜都能吃出肉味道来。 啪——的一声,不知道谁家开始玩炮竹,孩子们听到个响,搜的一声撺出去,齐齐儿的,连肉也不吃了。 何小丽有点后悔没给这几个小子买几个炮竹玩一玩了,看他们这兴奋劲儿。 今天二十八,煮猪头,明天二十九炒干货,后天就要过年了,过年期间是不能杀生的。 听声音是越来越近了些,孩子们的叫喊声音也挺大的,何建设等几个孩子把一个人围在中间,在叫嚷着玩鞭炮了。 “姐,姐,你看我姐夫,买了鞭炮和炮竹回来。”远远的,何建设就嚷嚷起来了,举着个炮竹给何小丽看。 还真是……一点点东西都能把他姐给卖了啊。 何小丽没好气的用抹布把手擦干净,猪头也拆出来了,猪脸一大碗,猪耳朵一个,口条核桃肉那些留着慢慢吃。 这一个猪头,至少能吃到正月初十。 付鸥不仅拎着一捆鞭炮,还拎了一只鸡,看样子他也放假了,只是不知道放了多少天。 此刻他被围在一群孩子中间,只因为他手里拿了一捆鞭炮。 在当地过年要放鞭炮,只是何小丽没买,但付鸥买了,孩子们吵着要把鞭炮拆了,一个个拿去放。 但付鸥明显是买回来过年放的,过年吃年饭,如果没有一捆鞭炮放一放,年节都不会旺起来。 并且这些鞭炮,一个个拆开玩,还是挺危险的。 何建设和何卫革两个人,把姐夫叫的响响的,弄得付鸥也不好意思起来,给还是不给啊,但他也没有办法再弄一捆啊,剩下的那一挂,是要正月初二给何小丽爷爷奶奶扫墓送灯的时候用的,就更不能给孩子们玩了。 何小丽站在门口,插着腰,叫了一声:“何建设,你给我老实点。” 好,何建设这下子机灵劲儿也没了,乖乖的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 “过完年,放完鞭炮不是有散的吗,到时候再捡来玩,这些是要过年放的,付鸥,快把鞭炮给我拿来。”何小丽又要锁在柜子里面了。 过了年,狗蛋也四岁了,也是淘气的不得了的年纪,又想玩鞭炮,又怕,脖子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围兜,紧紧站在何小丽边上。 何大军和何小军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正月里,他们还要去一趟姥姥家,给姥姥和李桂花拜年,虽然父母离婚了,但好歹也是他们亲妈,要是李桂花闹到单位去说他们不孝,也够他们吃一壶的。 说起李桂花这个女人,也真够心狠的,离了婚以后就再也没回来看看孩子,狗蛋也是见风长,亲妈才走了一个多月,个头都好高了。 付鸥见到何小丽给他解围,便顺水推舟,把鞭炮给了她,顺手把那只公鸡压在背篓底下。 “哪里搞来的鸡?”何小丽眼睛亮晶晶的,毕竟过年,没杀只鸡也不像样,之前家里养的鸡都让李桂花给弄走了,知青点的小鸡崽子刚刚能下蛋,还要留着明年春上吃鸡蛋呢,怎么舍得杀来吃。 “找老乡买的啊,我还能抢老乡一针一线吗?”付鸥笑了笑,反正他总归是有办法的,无非是——多花一点钱嘛。 其实在遇到何小丽之前他还是一个很抠门的人,绝不会为了口腹之欲,花这种冤枉钱,但昨天听她很遗憾的说知青点那里都炖鸡吃了,叔叔家没有鸡,所以他就买来了嘛。 总归不能亏待她的。 并且孩子们想玩的鞭炮和炮竹,也买了一些。 何小丽知道昨天在余敏面前叨叨了一嘴没有鸡肉吃,让他心里不舒服了,今天势必是要给自己弄一只鸡回来的,她有点感动。 再过几十年,恐怕有人送她一个养鸡场,才会有这样满满的存在感。 “你们也放假了吗,放到什么时候?” “正月初十上班。”那就是十二天的假期了,这个假期还挺长的,其实外地的工人,更早就放假了,他们有二十来天的探亲假,加在一起有一个月还多几天,真的是不要太人性化。 其实现在的单位上班,也没有几十年后那种紧凑感,许多单位上,孩子还太小,又没有老人带,又没有托儿所咋办,就把孩子带单位里头,圈在一起放一块玩。 “不错,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你啥也别干了,让那几个臭猴子做苦力。”辛苦一年了,趁这几天放松一下,并且付鸥前几天还弄来了一本书,要抽出来时间看。 “也没啥,有啥事你叫我。”只要是何小丽稍微示好,付鸥就会露出腼腆的一面来。 “付鸥,你过来。” 付鸥也是听话,依言走了过去,何小丽把他拉进房间,到了那个锁东西的房间,付鸥还以为何小丽要他帮忙拎着鞭炮呢,就叫她垫着脚尖,轻轻在他脸上一啄。 他并没有蕴出味道来呢,就这样——没了? 何小丽早捂着嘴巴走开了,留着原地发呆的他站在那里。 再准备去拉住她时,外头那群小毛猴子闯进来了。 “给我一个玩玩嘛!” “不好!”何小丽说:“快点出去!” “好吧。”何建设还是怕姐姐,何小丽只要嗓门大一点,他就怕的不得了:“后天玩嘛。” “付鸥。”何小丽抓了一把香菇,放付鸥的口袋里面:“拿去给余敏,她做饭的应该知道怎么搞,另外,鞭炮真的不要给他们玩,后天玩的话,也要看着点。” 以前电视里面总会有报道,小孩子玩烟花爆竹把手给炸了,她还挺担心的。 “好!”付鸥看了一下口袋,给的香菇还真是不少,难怪余敏说她历来大方了,刚才被她亲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一瞬间的那种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能不能再—— 好像不行,她快要发火了。 好吧好吧,去送东西吧! 第63章 第二天,何小丽把家里的干番薯片拿来炒了,因为番薯种的多,家里都存了几百斤,这玩意儿真的是可以无限量供应。 早先队里闹饥荒的时候,一到冬天可是没完没了的要吃红薯了,红薯这玩意儿,吃多了烧心,孩子们也不爱吃。 所以有人就做成红薯干,出门也可以带着做干粮,轻易不会腐坏。 何小丽在做红薯干的时候,煮熟切片以后,还匀匀的撒了一层红糖,这样红薯干的味道偏甜一点,孩子们也喜欢吃,她做了有十来斤,这几天中午饿了,就给他们吃,省粮食,下午吃饭,也不至于饿得跟狼似的。 一开始,几个孩子吃到这种红薯干,都嚷嚷着太好吃了,为啥以前就没有发现红薯干这么好吃。 其实都是红糖的功效。 以后的红薯经过改良,要偏甜一点,做成红薯干真的是颇受欢迎的零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奈果腹的东西。 至于红薯片,就是把红薯蒸熟,捣碎了晒干,趁着热乎也加了一些红糖和芝麻进去,红糖家里多得是,几个男娃子,也不用天天喝红糖水,芝麻也是自己家种的,得了也不多,就一把,炒香了以后,也丢在红薯泥里头。 就这样做出来的,孩子们不喜欢吃也才怪了。 这些工作都是提前很久就做好了,只等晒干以后,便炒出来,香喷喷的红薯片就这样诞生了。 画个重点,这个做饭最关键的是不费油啊,为了找出能省油,又好事的零食,何小丽算是费尽了心思。 “姐……真的太太太好吃了。”还是热乎着的呢,并不脆,这玩意儿要凉掉了以后才会脆生生的好吃,但何卫革早就忍不住了,烫烫的就这样塞进嘴里。 “我也要我也要。”嚷嚷声音最大的一定是何建设没错了。 红薯干家里真的不要太多,爱吃就吃呗,何小丽也抓了一把给何建设。 门口还站着一个孩子,隔壁刘彩家的小米儿,他经常跟何建设和何卫革一起玩,常常被他俩欺负,还有点怕生。 何小丽:“快把衣服扯起来。”小米儿依言两手抓着上衣,做成一个大大的兜兜,她抓了大大的一把给小米儿。 兜住了,小米儿看了何小丽一眼说了一声“谢谢”,飞奔着跑回家去了。 反正红薯家里多的是,孩子爱吃,下次再做一些就是了,对于家里不稀缺的资源,她显得就不是那么抠门了。 接着又叫付欧给知青点那边送过去一些,至于花生,她看了也不多,就不给她们了吧。 剩下的用干净的搪瓷盆子装着,盖好,可以吃一个礼拜了吧。 家里还有一些干的红薯片,吃完了可以继续炒。 炒完红薯片就该是花生了,搞完这些,也该是累崩了。 **** 晚饭是何小军做的,他跟着大师傅学了些手艺,现在做菜水平也不错。 几个孩子吃完饭,洗了碗,又玩了一会儿,就去洗洗睡睡了。 何小丽也觉得累得慌,一回到知青点,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有人给她擦手擦脸,脱了鞋袜,又帮她把脚泡在热水里面。 何小丽凭直觉感觉这是余敏,脚刚刚落到水里的时候,烫得她一个哆嗦,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虽然也不是走了十万八千里的长征,但这段时间站的多,她都忘记累了。 生活是充实得不能再充实了,这些都让她忘记了,不久前的这幅身板,还为了躲懒,而不想去生产队上工,还为了图个轻松,才去考老师的呢。 太舒服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哼哼起来,那人似乎是一愣,手却不动了。 何小丽抬了抬脚,示意她继续按啊,为什么要停,然后那人,便又开始按了起来。 这余敏……也太好了吧! 一场足底按摩过后,何小丽实在是觉得舒服的不能再舒服了,奈何眼皮子太沉,实在是醒不了,不然应该起来表扬一下余敏的,这家伙,应该是看自己最近给知青点送了不少吃的所以在献殷情了吧! 何小丽伸了个懒腰,又陷入到深深的舒适中,继续沉睡下去。 *******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八点钟了。 何小丽发了好久的呆,听到稀稀松松的鞭炮声响,才有一种“今天过年了的”感觉。 这一场睡的实在是太长,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一睁开眼,依旧是自己攒钱买的那个小小的单身公寓,依旧还是忙忙碌碌的深圳,或者,她在湘西的老家。 可惜都不是,这里是七十年代,是新蔡县,是大河村,跟深圳,跟湘西,没有一点关系…… 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到底好不好? 也许是她发呆的时间太久,都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梦里了。 余敏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棉袄,喜气洋洋的走过来,手里端了一碗红糖鸡蛋,塞到她手里:“快点,今天过年,我攒了好久的鸡蛋,过年是一定要吃红糖鸡蛋的。” 何小丽的脑子都不太好了,似乎好久都不曾在知青点吃饭,余敏为什么会给自己做红糖鸡蛋的了? 她刚刚想开口说话,突然发现自己嗓子干干的,哑哑的。 感冒了? “你最近都忙的脚不沾地的,知青点的小母鸡最近都开始下蛋了,养鸡的时候有你的一份,那么生了鸡蛋也有你的一份的。”余敏看她不动弹,伸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深吸了一口气:“何小丽,你的头怎么这么烫啊!” 何小丽想起昨天晚上那种很疲惫的感觉,可能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感冒了,幸好余敏给她泡了个热水脚,不然这会儿估计起都起不来。 前段时间余敏也是发烧,弄了好几天才好,但是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今天是除夕,明天是春节,一年到头里面最幸福的日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就感冒了? 何小丽想说句什么,余敏催促着她把糖水鸡蛋给喝了。 这个时候的人还是觉得感冒是亏,得补,但是按照后世的养生观念,感冒期间就是要吃的清淡一些,吃鸡蛋可是万万不能了。 “我不吃了,你去给我盛点白粥过来。”何小丽把手里的红糖鸡蛋塞到余敏手里:“我实在是吃不下啊,余敏你帮我吃了。” “我知道你也没什么胃口,可何小丽,不吃好病也不会好啊,赶紧把鸡蛋吃掉吧。”她最近胃口才稍微好一点,长了一点肉,这一感冒又得瘦回去。 每次赵阿婆看到何小丽都很遗憾的摇头,小丫头工作也不错,长得也可以,就是太瘦了。 太瘦,在现在这个时代被认为是没有福气的表现。 “我吃不下啊。”何小丽委屈的眼泪直往外嘣:“你别说话,让我多躺一会儿。” 第64章 嘴巴里面干干的,苦苦的,喝了小半碗的白粥以后,何小丽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看见付欧坐在床头,何小丽看到他以后,矫情的劲头一下子就上脑了,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付欧——” 付欧伸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叹了一声:“是我疏忽了,你最近这样忙里忙外的,我都忘记你是个娇气的小姑娘,这样忙,肯定是累坏了。” 关键是,何小丽以前也不是娇气的小姑娘呀。 过了一会儿刘恩慈也回来了,看见何小丽红着一张脸,也没说什么,神神秘秘的又出去了。 何小丽想起何家那群孩子来,问:“何建设他们怎么办啊?” 付欧见她病成这样还要问别人,就有点不高兴了:“他们能怎样啊,那么大一个个的小伙子,自然能够搞到一口吃的,你不许说话了,好好躺着。” 他摸了一下何小丽的额头,她出了好多汗,手上却很冷,听说感冒了的人,手脚要暖和起来才好的快。 付欧站起身来,取出来一个胶热水袋来,找了个毛巾包了一圈,然后放到何小丽被窝里面。 其实刚才何小丽就想说自己有点冷了,但怕他觉得自己矫情,就不敢说,但没想到付欧会做出这么暖的举动来。 他把何小丽的手拿到手里哈了一口气,使劲的撮了撮:“以前我妈妈感冒了会这样,手脚冰凉着就总是好不了,你这个手脚,总得要暖和起来,否则烧就退不下去。” “没事的,发烧总是要有个周期,要完全发出来才好了。”这个是后来总是提倡的观点,不要刚开始发烧就吃药:“就是嘴巴没有味道,还总想睡觉,大概是想休息一下。” “那就多休息一下,想睡就睡,晚上泡个热水脚,好好泡一下,我再帮你按一按,早几天看你这么累,就知道肯定会病了,也是我粗心没有提醒你该休息一下。” 原来,昨天给她洗脚的人居然是付欧,看不出来啊! 何小丽心头涌出来浓浓暖意来。 确实,人跟机器一样,也是需要休息的,何小丽自从穿越到这里以后,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一天,这不,就病倒了呗。 刚才那句话,付欧是拉长了脸讲的,看何小丽委委屈屈的皱了皱眉头,心里一软,柔声说:“人要吃饭,要休息,要睡觉,世态百味,总是要体验的,你也别觉得委屈,感冒嘛!如果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讲,如果没有胃口也没有关系,再想想说不定就有了。” 他嗓音很粗,刻意放柔了声音哄人,还挺有趣的。 所以何小丽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伸手去揪他的鼻头,笑着说:“我想吃橙子,你能弄来吗?” 她现在就是觉得橙子的味道香香的,弄一点过来哪怕是闻闻,她的胃口说不定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但是这个地方好像也没人种果树,即便是有,家里孩子多,哪有卖的呢,橙子可是阳历十月中旬就开始收果了呀。 果然付欧皱了皱眉,一脸不好弄的样子。 何小丽有点点失望,不过这个地方没有水果店,他哪里能弄来啊,这不是开玩笑吗? 算了,决定还是不要为难他:“其实没有也没关系,等下帮我泡一点麦乳精喝喝吧,还有,你多陪陪我,说不定我也好的快。” 其实她也没那么想吃橙子,并且今天一个大过年的。 付欧站了起来:“等下再回来陪你,我知道哪里能弄的来橙子。” 他真的就是蹭的一下跑了出去,差点把抱着两个柚子进门的余敏给撞到了。 余敏摸了摸脑袋,刚才正好撞到付欧,差点没给她磕醉了,付欧确实浑然不在意,盯着她手里的柚子看,她不乐意了:“看什么看,山上的人给的,我拿给你们家何小丽吃的。”她就是这样,仗着脸皮厚,嘴巴也会说,脑子活,在哪里都能混的开,刚才也是看着何小丽没有胃口,喝一碗粥都喝不下,她跑到山上去找人要来的。 付欧下意识的看了余敏一眼,一般有产柚子的地方,也会有橙子,他记得不错,后山上面有一些农户,是在山上种了橙子的。 “好,你照顾一下何小丽,我去去就回。”说完这话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现在是过年,最好就是拿东西跟人换,否则给钱,别人一般都不肯要。 付欧直接去了何家,在储物柜里面拿了几颗大白兔,又拿了一些炒红薯片,直接奔着后山而去。 何家那群小子听说姐姐累的病倒了,个个都要求过来照顾姐姐,付欧还给何大军交代了很久,何小丽昏昏沉沉的想睡觉,让他们几个千万别去打扰她,就这样,何家几个小伙子才安生一些。 余敏剥了一个柚子,拆开来了一点点的喂给何小丽吃,但她觉得这个柚子也太干了,还是想吃橙子。 “我倒没想到你想吃橙子,要不我去再找人弄点去?” “不用了,你歇歇吧,晃来晃去的我眼晕。”何小丽有气无力的,但又不想麻烦余敏,刚才付欧出去应该是去找橙子去了。 “好吧。”余敏干脆自己吃了起来,她也算能折腾,早先还没入冬的时候就编好了几十双的草鞋,准备明年到了四五月份,就去村里找人换鸡蛋或者其他有用的东西去,能换成钱也行。 到了冬天,这事儿还没忙完,还在继续做,也是过年这天她才休息了一下,何小丽也好久没有关心她的私人生活,跟她聊了一会儿,才发现她也是很有想法很有经商头脑的人。 这边热的天气多,草鞋的成本又低,而且编草鞋又不用像纳千层底那样费眼睛,所以她但凡没事,就在家里编,并且早先编的那些,早就倒腾出去了,一双草鞋一毛钱,或者两个鸡蛋,她已经小存了几块钱的私房钱了。 “哇,那你可真是不错了。”何小丽由心底里赞叹一声,换她就没有这个头脑,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子,所以她是真心的佩服余敏的。 其实五个知青里面,家里条件最差的就是余敏,但她从不像刘恩慈那样苦大仇深,反而靠着自己,努力的想摆脱自己的命运。 “或许等到以后经济能够自由点了,你可以做点小生意。”何小丽鼓励她。 “哎哟,你声音小一点,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呀!”余敏紧张的盯着外面看,其实像她这样私下里换东西也还好,但是涉及到金钱可就是投机倒把了,她也是私下做的。 “没关系。”何小丽勉强笑了笑,跟余敏聊了一会儿天,她竟然就精神了一些:“我不会往外说的,你放心好了。” 余敏听见她这样一说,心里就安乐了一些:“我也是没办法,我奶奶还要靠我呢,所以——” 何小丽听她说过奶奶的事情,这么小的一个小丫头,也是不容易,养成这样没脸没皮的性子。 “没有关系的。”何小丽拉了拉她的手宽慰她:“我觉得你这样很好,时代在变,你看以前,市场经济是自由的,我相信这一天,在将来也会实现,到时候你可以实现你的理想,多挣点钱,养你奶奶,让她享福,好不好?” 听到这些话,余敏也是很高兴了,她希望真的有这个时代的到来,并且跟何小丽说了她的计划,她自然知道这些也瞒不过人,她那几十双草鞋还是何小丽帮她收着呢。 大河村这边天气湿润,进了四月以后,大多数的人为了省钱,就开始穿草鞋了,草鞋便宜啊,一双才要一毛钱,解放鞋质量是好没错,但是贵,一双要好几块钱,关键是普通的农民哪里有票可以买得到呢。 所以草鞋,是大部分农民的选择。 但这两年,会编这种鞋的人也不多了,余敏打算一年哪怕能倒腾出去一两百双,她的日子都会好过些。 两百双,最多也就是二十块钱,这对于一个工人来说,就是大半个月的工资而已,但对于余敏这样一个没有工作的人来说,二十块钱,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二十块钱啊,一个姑娘要整整忙上一年,晚上她不管是在跟人讲话还是干啥,都是在编草鞋…… 每天最晚睡觉的也是她,稻草脏啊,必须编完才能洗澡。 算完这笔帐,何小丽彻底觉得自己要彻底斯巴达了…… 想想,难怪余敏会觉得自己是福窝窝里面出来的了,这一感冒,还有人去给她找橙子,余敏这些人,要是感冒了,不上工,人家都会觉得你矫情! 并且这感冒的时间还是春节期间,起吗是放假的,不用上工,要是农忙期间,哪怕你爬不起啦,也要挣扎着去地里的。 甚至于有些刚生完孩子还没满月的产妇,为了双枪挣工分,都是要出来干活的。 难怪人都不愿意那段时间生孩子了,为啥,累啊! ******* 后山住着的,是原来的果农,这些人本来也归生产队管,但是稀稀松松的住着几户,一户几乎占据了一个山头,要想让这些人跟着队里一起做工,也不大可能,而且山上也无法种植水稻这些作物,因此山上一般都种着果树,到种油菜的季节,在肥沃一些的地里种植一些油菜。 这些队里基本上也是不管的,当然也不给他们分粮食,这些人靠着一年种的这些油菜打出清油来,跟果子一起,找山下的人换粮食吃。 因为以前经常跟王有志去山上抓兔子,付欧认识这里的住户,找了几家以后,终于找到了一家可以跟他换橙子的。 等他回来的时候,身上背着十几斤的橙子。 “付欧——”何小丽刚醒,看见付欧在旁边削橙子,果味四散,她闻着就觉得很舒服了。 也不知道他去了多久,在闻到橙子之前,何小丽还是没什么胃口。 “别说话,想吃吗?”他橙子一瓣瓣的用盘子装起来,光闻着味道就觉得很舒服了。 “我想吃。”休息了一上午,还是没什么力气,何小丽勉强坐了起来。 付欧则是很耐心的一瓣瓣的帮她喂到嘴里。 一个橙子吃完,何小丽总算是精神了点。 “感冒了也要吃东西,不吃东西怎么能行。”付欧在一旁说,又伸手摸了摸何小丽的额头,感觉烧退掉了一些,然后,又伸手到被子里面摸了摸她的手,这下好多了,手也暖和起来了。 “再说橙子维生素c比较多,可以增强抵抗力的,这一袋子橙子可是我去给你换来的,不许给别人,全部必须你自己吃完!”很难得的强势了一下,何小丽居然觉得很受用,难道自己是受虐体质? “哦,我知道了,你咋弄来的?”何小丽就好奇了,大过年的,他上哪里搞来的橙子啊,难道他是加强版的哆啦a梦啊? “你吃就好了,以后要想吃什么,就跟我讲!” “请告诉我,这么好的待遇,是不是病号专属的?”何小丽表示自己还有点贪心。 “不 ……你的要求,任何时候都可以满足!” 外面也渐渐热闹起来,时下农村人多,过年过节总是要放鞭炮热闹一下的。 感觉到了年节的气氛,何小丽也精神起来,穿着呢子大衣走了出去,跟人玩了一会儿。 到下午五点左右,何建设过来叫何小丽过去吃饭。 说好了吃饭之前要放鞭炮的,放完鞭炮,孩子们开心的大叫,何小丽也精神了许多。 饭菜是何大军、何小军两兄弟办的,满满一桌子的菜,鱼、鸡、炒的猪口条,醋萝卜,辣白菜,肉汤…… 何直端起一杯白酒来:“祝大家明年更好。” 底下的孩子们端着一碗白水:“祝爸爸/叔叔,来年也更好。” 这是何小丽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刚开始伤感,最后,觉得也不错,就是非常想念家人了。 家人,到底在哪里? 第65章 何小丽这病来的快,去得也快,到了正月初二这天,烧就退了。 家里算是正式的休息了下来,孩子们也不用做作业,整天东跑西跑,捡了地上没放完的鞭炮炸来玩。 何建设和何卫革两个拿着姐姐做的炒红薯片给人吃,每天都有大人,在孩子的拉拉扯扯下过来请教何小丽怎么做这个红薯片。 病刚好,又被一群大妈天天追着问,何小丽也不轻松,那些大人听说给孩子做的红薯片里面加了红糖和芝麻,纷纷表示太奢侈。 家里就分了十来斤红糖,是要吃到明年这个时候的,也就何小丽这个败家玩意儿,会给孩子吃的零食儿里面加红糖。 听完都各自散散了。 何小丽好心一腔热血,都叫人当成了“资本主义的小姐姐”,她也觉得这里的人都挺无语的,给孩子做吃的嘛,费个二两红糖有啥,这些人不知道咋想的。 确实是年代不同的差异,那会儿家里孩子多,谁家孩子金贵了,一生完就往那里搁着,老大带老二,老二带老三,除非当妈的没有奶水,否则红糖哪有孩子们吃的份了,会吃穷人的! 好吧,何小丽不这样想,家里孩子虽然多,但她还是不会抠这几个孩子嘴里那点。 ******* 过年元宵节,就要正式忙于农事了。 正月底开始培苗,到了二月开始给试验田插秧,付欧和王有志两个用小本本纪录下来谷子的生长周期,直到五月份,谷子满穗的时候,大家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才渐渐放了下来。 但还有一个疑问,如果稻穗只是空有其表怎么办。 这点在不久以后得到了验证,稻穗并不是空的,不仅不是空的,饱满率比传统的稻子要高很多。 由于这片实验田,比队里的谷子要提前一个礼拜收割,收割现场,何小丽还请来了老农当场做见证,打完的谷子也称好以后,先前那些存有质疑的村民也都不说话了。 严格丈量了这片田的大小是一亩六分地,得出来的谷子是一千零三十七斤,换算下来,也就是亩产在三百二十公斤左右。 这个亩产量,是传统种子的三倍多。 这真是让人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为了谨慎起见,又把谷子打成大米,称过以后得出含米量大概有80%! 也就是与传统的种植技术相比,新式稻种,确实占绝对优势。 这里的老农都种了一辈子的地,从没见过这么高亩产量的种子,纷纷表示不信,但不信不行啊,这块地从收割到打米,一步步都是在旁人的监督之下做的,现在不服都不行,原来那些反对新式稻种的人都敛声不语。 要说落井下石的也不是没有,就有人趁机说了。 “我早说这种新式稻种可行了,报纸上都登了还能有错?还不是何直胆子太小,不敢干,要我说早点开始种,咱们今年不是能多分上许多粮食了。”这是孙有才留下来的余孽。 孙家在村里横行霸道八年,也不是没有拉拢人的,本来这是何直的功劳,现在非要说成何直胆子小不敢干,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偏生人就是这样的劣根性,分明当初没一个人敢说看好新式稻种的,这会儿人人都当自己是有先见之明的人了,谴责何直的声音此起彼伏。 “要不我怎么说,何直这个人呢,还真的不堪大用,早先就说了他只知道闷头往前冲,完全不知道转圜,结果好了,我说对了吧。”人群里面不乏这个声音。 “就是,晚稻的苗子已经培好了,现在要把晚稻改良已经是来不及了,要改良得从明年开始,这不是瞎忙活耽误大家整整一年吗?” “这何直也真是,下游要筑坝,修水电站,何直还允诺大河村允许迁进来十几户,十几户啊,就是上百口人口,这么多人张嘴就要吃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去年刚过好一点,今年又搞这幺蛾子。” “我们也不要什么水电站,盖好了能有我们好吗,没有!人家办事的会来我们村招人去做工吗,不会!但,筑坝会影响到一个村庄的生存,人要平迁,这可就跟我们有关系的了。” 本来是私底下争强好胜的一些言语,让何小丽气的呀,好好的一件事情,怎么让这些人说成这样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水电站盖好,那可是百年大计,难不成这些人想点着桐油灯过一辈子吗? 何直等人,之所以支持下游筑坝,一是因为形式所趋,政府在这里规划盖水电站,你能说不盖? 这不成,这是阻碍社会主义发展的火车前进啊。 大河村门口有一条两里路宽的河,所以叫大河,这一条大大的河,不知道从哪里流来,滋养了这一代的百姓几百年、上千年。现在,又要盖一座水电站造福百姓,水电站造好以后,计划是供给整个红星公社,红旗公社、碧水公社三大公社以及县城的用电,也就是说,是基本覆盖了新蔡县大半居民的用电大工程。 并且在筑坝过程中,政府也不是白白的征用民力,何直计划的好,筑坝也不是一朝一夕,到时候政府征用一部分民力会有工分,也会有粮食补贴,另一部分人还是继续耕种当地的土地,所得的粮食不比人口搬迁进来之前少。 等再过几年,传统耕种向新式耕种过度完以后,自然就更不愁粮食了。 但也不是没有牺牲的,一座电站盖好,自然会影响到一些人的生活,这些人要迁移到他乡去,不仅是要平迁,还要在迁移以后,享受更好良好的待遇。 其实多到底,就是利大于弊,利大的,几乎要忽略到弊端。 本来是好事情,因为说到政府要给这些人盖房子,当地的居民自然就不乐意了,凭啥,咱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政府都没说给咱们盖房子,人家迁来一百多号人口,可是还要占着咱们的地呢! 何直还不知道村民们私底下的腹诽,他正乐呵着呢。 太好了,稻穗饱满,米粒也比以前的早稻更好。 “何小丽,快拿到知青点去煮一锅饭,看看这米咋样。”何直说。 早稻米,在后来都不太会进入市场贩卖,因为口感很差,吃起来像夹生饭一样,所以往往只作为备用粮,但这个时候不一样,白米总比红薯好,总比玉米好,也比土豆更好。 知青点早就煮了一锅来,余敏端着一大盆饭,给每个乡亲都尝上一口,大家伙也都吃了,口感不比之前的品种差。 听到村民个个都啧啧称好,几个知青的心,算是放进肚子里去了。 到现在为止,大家才相信,新品种的早稻米,真的比之前的产量要高很多,不仅如此,口感上也比之前的早稻米要好,除了一部分人被振奋了以外,更有一部分人蠢蠢欲动。 何直在一边跟王有志、付欧两人交流新品种的稻种种植的经验,一边听,一边点头。 听到一半,看到人群还未散去,高声说:“好了,大家今天就先散了吧,这几天准备准备,过几天生产队要收粮食,又要种晚稻,有得好忙了,最近几天能休息一下就休息一下。” 这也是何直的策略,如果队里没有特别的事情,是不需要整天耗在地里磨洋工的,但等到农忙时候,不敢完活,晚上都要上工,大人不够,连孩子都要征用。 再过几天,连学校也要开始放麦假了,大人自然更不得闲。 大河村中一种隐隐的力量,开始笼罩在村民中间,慢慢弥散开来。 第66章 这事儿,到了何直次日去做双抢动员会的时候才正式爆发。 其实也就是一小撮人起的头,然后其他人被蛊惑了,当听到下游要筑坝造水电站,一部分人说这是多余的,大河这么多年都没人敢在上面修桥,就是因为大河是咱这一带的母亲河,动谁,也不能动自己的母亲啊。 但建电站这样的事情,岂是几个村民说一说,有意见,就可以不做的? 衫子起了个头,他是陈家的代表,也就是刘彩家的那个陈家,衫子是堂兄弟几个的老大,讲话颇有些威严:“何直,大家公选你做大队长,是看在你这人实诚的份上,咱们之前被孙有才坑惨了,眼看着才过上一年的好日子,你可不能再继续坑大家。” 这衫子以前跟孙有才的弟弟孙成才关系很好,那会儿还得了不少好吃,现在说起跟孙家撇开关系的话来,是不是有点晚啊。 何直知道,衫子是这伙人里面的头。 下头还有人叫嚣着当初何直选上大队长不够公正,要由全村重新公选,这另外共选,就是要推举衫子出来。 他在大河村也是颇有声望。 衫子既然这样起了个头,自然是拿准有人会帮腔,果不其然,他开了个头,就有人应声站了起来,说: “是了,咱日子过的好好的,筑什么坝,建什么水电站,这都是哪门子的幺蛾子,这么多年来,我们都用桐油灯,点蜡烛,听说电费也贵得很,我们农民也用不起啊,就别说远了,买灯泡都要票,不然就算是通了电,家里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通电的意义在哪里?” 好家伙,能讲出来通电的意义…… 继续就有人起哄了:“听说政府给咱们拉电线拉到家,难不成以后还会给咱们发电视机,听说那玩艺儿一个小匣子里面,好多小人会唱歌跳舞唱大戏,要是政府不要咱们电费,还免费配上小匣子……不不,电视机,我们也没意见,对不对?”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还没听说过哪国给拉了电线还管送电视机的。 何直是个实干派,要对付这样一群人,只能皱了皱眉,有点吃力。 他要不是嘴巴太笨,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被李桂花压制的很死,每回想翻身动弹一下,就会被李桂花按到死紧不能动弹。 他刚想说什么,下面就起哄开了,说啥,无非是对外来户迁入有意见呗。 其实队也有电灯,当时队里接大喇叭的时候也是通了电的,但无法供应全村人用电,所以就接了这样一个电灯。即便是那会儿孙有才得势,也没敢说把电线拉到他家,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稀罕太稀罕了。 何直做这些,当然一方面迫于压力,还有一方面,是真心的,想让大家用上电啊。 他见识过电视机,那么好的东西,也不指望人人家里都能用的上,但最起码的,让孩子不用点桐油灯看书,就是他的梦想。 “各位。”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一听着这声音大家伙就知道是谁。 “你们都说我叔叔支持建大坝是为了他自己,这话说的可真让人不喜欢了。”何小丽单刀直入切入主题:“且不说通电以后会给大家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家家户户都可以拉电线,接电灯,就说建造这么大一个工程,势必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政府雇佣劳动力,可是会算工分的……” 听到会算工分,这些人眼睛亮了亮。 这一点,何小丽是听李书记讲的,到底不敢胡诌,但何直这样的庄稼汉子,要他带着大家勤劳致富可以,可要他跟一群人打嘴仗他就不行了。 明明自己心里门儿清。 人群里面有些脑子清楚的,也听明白何小丽讲什么了。 其实他们之前担心的还有一宗,公家会不会免费征用劳动力,这样一头上队里没有粮食分,因为干的是公家的活,一头又要去出苦力修电站,这也是他们有存疑的原因,何直当然不知道这些人内心所想,抓不到点子上。 “你是说,公家修电站,也会请我们做事?” “电站里面需要专业的人才,当然不能随便招人。”何小丽说:“但,修建电站可是一个大工程,需要几年的时间,国家肯定会投资大量的资金在里头,这几年的时间,光需要的小工人数都不在少数,而且公家肯定是会开工资的,你们的担心我明白,不存在。” “并且新式的稻种你们也看到了,今天我跟王会计去县里跟李书记汇报过了,李书记说明年会跟国家申请大量的新式稻种,在大河村做试点,争取做种一些新式稻子出来,你们所担心的因为有新迁入移民而吃不饱,根本不存在,村里增加了人口,粮食增大了产量,自留粮必定会多。” 说话的是付欧,他浑厚的嗓音,成功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今天他大清早的就跟王有志去县里做汇报,李书记听了很欣赏两个年轻小伙子的冲劲,褒奖了一番不说,还非留着他们在县委食堂吃了个晚饭,聊到五点多才放他们走,刚进村子,就听说何小丽来开会了。 “大家看看,有了电灯,修了路,大家的生活才会富裕起来啊,县城里面,还有一些比较发达的农村,都开始拉电线了,还有,修了电站,自然也会修桥,修好桥以后,我们到县城的距离会大大的缩短,修桥铺路,可不是造福后代的事情吗?”何小丽说。 其实在之前,大家对于电灯这个玩意儿还是存在质疑的,大家祖祖辈辈的在黑暗中过夜,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以前修高压电,听说还电死过人,所以是抗拒的。 终于,人群里有人问:“城里人,真的都拉电线了?”那些城里人听说很怕死的,他们就不怕电打死他们吗? “那可不,上次我去我城里侄子家看来,家里装的都是电灯,也没见谁电死了。”队伍里面有人插话,是刘彩的男人,家里确实有个侄子在县里安家了。 其实大家对电灯也挺好奇的,也是那么一点点光亮,可是比桐油灯亮堂多了呢,但是听说电会打死人,他们是好奇且担心着。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何小丽叹了一口气,她可真是低估了村民的想象力,装电灯会被电打死,这种假设—— 也不是没有,如果不关灯就那样去换电灯的话,确实有这个风险。 “大家对电灯不了解,这个确实不能怪大家,毕竟这个东西你们没有接触过,其实电灯这个东西很简单,只要注意一下,不要直接接触,是不会因为家里有个电灯就电死人,或者引发火灾烧了房子。”何小丽说。 只能用最浅显的道理跟他们说了,否则讲太多也是白搭:“大家想想,大城市里面家家户户都通了电,如果电灯能电死人,谁还会让家里装这个东西呢,相反桐油灯很危险,大家住的房子都是木质结构,一不小心桐油泼在地上引燃木板,比电更加危险,当然,电也有一定的危险系数,但说起来,时代在进步,大家的观点也要进步的嘛。” 说完这话,下面又热闹起来了,由刚开始的咬耳朵,变成了大声讨论电灯入户这件事情了。 会议已经偏离原本的初衷。 何直清了清嗓子:“今天叫大家过来,是为了说两件事情,第一,过两天药开始收稻子了,给大家做一下安排,到时候各家各户也不用自己开锅做饭,按上工的人数,到大队领饭领菜,大队统一安排。” 台下热闹起来了:“哎,有意思了,今年统一安排饭吗?”每年上完工都忙的个半死,如果家里孩子太小不能自己做饭,就麻烦了,但队里统一安排做饭,就好多了。 “是,今年统一做饭,这样干活也能快一些,大家回到家不用做饭,也省心了,队里有大铁锅,可以一起煮,炒菜的话就在我家炒,我家两口大锅也可以轮着用。”这是何小丽教他的,反正吃大锅饭也不违反纪律,大家一起做饭,这样节约了许多人的时间,也比较有效率。 这种其实就是工厂大食堂的做法,要是人人都回家做饭,自然效率要低很多,听说有大锅饭吃,大家伙一双双眼睛都盯着何直看。 还有一点,用的是公家的粮食,这粮食私人也出不了。 “这饭要怎么分,家里还有孩子的怎么办了?”台下有人问,这些问题很具体,大家都挺关心的。 “壮劳力一顿米饭分六两饭,女人和十二岁的孩子分四两饭,菜的话统一配给一些,大家伙自己家也有菜吧,这些生产队不会包圆,所以说今年双抢过后不额外算工分。”以前双抢时期的工分都是按双倍计算,但如果队里给分饭,工分势必要减少一些,这样大家不用忙于杂事,快点把稻子收完。 要不是家里孩子多,这些也足够足够了。 “第二点,我要给大家说明一下,搬过来的那些人,也要等收完晚稻才开始搬迁,到时候他们自己收了两季稻子,自己分的有粮食,到明年早稻收谷子之前,都不用给他们分公粮。 到了明年,我们又有了新式稻种,大家还怕不够分吗?筑坝工程是从今年秋天开始的,队里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征用人,你们干完晚稻米的收割,就可以开始报名去电站做小工,那边也会给大家分米分粮,所以你们担心的因为人口增多,造成大家口粮不够分,完全是多余。” 原来是这样啊,大家伙一听到这里就乐意了。 按照这边的气候条件,一年是种两季稻子的,筑坝要等到旱季才能开工,刚好收完两集稻米,再收完一季油菜,等到深秋过后,雨水开始少了,河道开始干枯了的时候,才开始筑坝。 “既然对大家没有太大的影响,我们也不好说不支持公家的事情了,今天是我们不对,大队长,以后有啥,我们都听你的。” “这一项工程,持续的时间很长,计划至少要三年时间,会大量的招用民力。”何直去县里开过会了,大致了解了工程的基本进度。 但以这个时候的计划来说,可预见的苦难还是很多,说是三年完成,形势却没有那么乐观。 “要三年,会不会耽误咱们地里的事儿啊,咱们是农民,种地可是根本啊。” 何小丽终于忍不住了,这些人怎么拎不清呢:“大家听我说,即便是召集大量的工人,也不可能全村都去造电站啊,再说了,像双抢这样的农忙,如果工期不是特别紧张,进度不是特别赶的话,是会放假抢收粮食的,这并不耽误正事啊!” 再说村里搬来了那么多人,起码有二十个有生力量加入进来了吧! 说到底,还是不能触及到自己的根本利益,这是每个人行事的基本准则,知道修电站通电对大家来说不是一件坏事以后,大家心里的提防之意早就减少了一些,又听说搬来的新移民,其实不用分队里今年的谷子,这下眼下的困扰至少没有了。 第67章 这次因为天气不好,稻子要早些收回来的缘故,何小丽给何直出了这么个主意。 稻子要尽快收回来,晒干,否则会发芽,这是老农们最愁的事情,万一辛苦好几个月,收回来的稻子还未晒干遇到一场雨,那么这几个月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其实她还有点点小私心,虽说现在是老师,但她也不想下地晒太阳,虽然十八岁的皮肤好,但现如今也没有面膜,也没有精粹水,只能多多注意防晒了。 这次刘恩慈很意外的拉个了关系,早上破例给何小丽准备了一碗红糖鸡蛋,还在上面滴了几滴猪油。 “你要干啥?”何小丽忐忑不安的拿着碗,她有点担心刘恩慈。 她自己给人烤半生玉米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放心,我没有恶意。”刘恩慈说:“我知道你现在能说上些话,我要申请帮忙做饭!” 得得得,自己在知青点从没做过饭的人,还说要申请做饭,这自信心也是够了。 “你做饭?”何小丽差点没笑出来:“你会做饭吗?” “废话!”刘恩慈翻了个白眼:“当然不会了,不过,我会烧火,会择菜,也会洗菜,你们还需要人提水是不是,叫我下地我反正也干不过哪些农村妇女,不过分配我做饭了。” 瞧这人,还真是满满地女主气质啊,说起这话来还真是理直气壮地,何小丽差点给她拱手说“服气”了! 也对,她反正也没有亲人在这里,无牵无挂,分不到多的粮食还可以跟大家伙一起吃大锅饭了,每次干活她肯定是挑树荫下磨洋工,这样还不如叫她择菜或者烧火。 “好吧,你要是偷懒耍滑,就去地里背稻子。” 这次把队里一些不能做重活的一群老太太们都利用上了,劳力都去了田里,队里几个一岁以内的奶娃子,二三十个两三岁的小娃子凑在一起玩耍,都有人专门给看着,这样大人也放心去收割。 另外还有个男娃子,帮忙提水之类的,这次王有志没有参加,他跟付欧两个人被李书记钦点去各个公社普及籼稻知识去了。 少一个劳力倒没什么,但这次抢收任务紧急,必须要在三天内收完,否则看着天,过两天会有大暴雨。 队里准备的粮食也是够够的,米饭管够,实在不行还蒸了好多红薯,搭配着吃,每顿配了一个菜,这个季节时令的豆角,茄子,何小丽还带着人去地里摘了好多南瓜叶来,一背篓一背篓的,米汤煮南瓜叶子,炖豆角,炒茄子,都是时令的蔬菜,也都是队里的。 孩子都搁在学校里面,门一关,可热闹了,两个教室,一个教室里面一群奶娃子在里面爬,另一个屋子里面关了一群两三岁的孩子,在里面打架。 走廊下面是何小丽跟几个大妈在煮菜,热热闹闹。 十几个老太太,在何小丽的分配之下,有人专门负责看着孩子,有人专门负责给一群小娃子煮粥,还有人专门择菜,有人负责烧火,何小丽负责调配,刘恩慈和那个男娃子负责做一些老太太做不了的力气活。 刘恩慈倒也无所谓了,反正她不想下地不想晒,出点力气也无所谓。 队里管了一部分的主食和菜,社员自己家里也有咸菜,到了点大家来吃饭,各带各的给自己加菜,这些都另说。 至于社员们,平时双抢也累,这回累吧累吧,可队里给统一做饭了,累死累活,回到家洗洗就睡,不用听媳妇叨叨孩子哪里摔啦,回家还要做饭洗碗一堆子糟心事啊。两口子都在队里干活,到点有人来一喊就能吃饭,干的太晚了晚上还另外加一餐米粥,孩子还有人带不怕滚塘子里面去了,也不怕打架被人抓了。 人人都说何直这回干的可真是漂亮,以后双抢也要这样凑在一起干活,再说大家凑在一起吃饭,也热闹,也带劲。 大家聚在一起吃饭,村部一个点,学校一个点,这两个地方地方大,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在憧憬以后的生活了。 “何队长,我看这次割稻子比以前要快啊,说到底也是这么多人,怎么这次就会快一些?” 这个时候的人大概没有流水线作业的概念,经过何小丽的观察,以前一碰到这种大场面的劳动,就会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混工分。 经过何小丽的整编,该干啥的干啥,偷懒耍滑的从工作量里面就能看出来,年轻腰力好的,负责割稻子,通常是安排好了今天先割哪一块,等到一片都放倒了,打谷机就到现场了,脱好粒的谷子从水稻上打下来以后,一部分力气小的妇女负责把禾干捆扎起来堆放,堆成稻草堆,另一部分年长的壮劳力,把谷子挑到指定的地方晒干。 就是这个晒干的过程很要命,如果一不小心碰到一场大雨,谷子发了芽,就麻烦了。 等到谷子晒干以后,就好了,可以放在谷仓里面长期保存,当然,还有相当多的一部分要去交公粮。 这次分到活的人都觉得很奇怪,怎么刚好小年轻都去割稻子,然后年轻稍微大一些的,耐力好的,就被分配去挑稻子,这些都是有科学的考量的,当然他们不懂,只知道,今年分给自己的活,自己恰好喜欢干,都以为是巧合呢。 何直把这里面的原委给大家讲了一遍,大家才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那些取笑那些知青都是纸上谈兵的读书人的,这下也缄口不语了,大家纷纷都称赞还是读书人厉害。 年纪大的就说:“要不还是咱们读书人厉害了,咱们以前就不知道这个道理,大家都怕吃苦,有的人就怕分到挑东西,有的人就怕自己分到割稻子,其实每个人年纪摆在那里,能干的活就不一样,我今年四十多了,要我弯着腰割一天我还真受不了。” 也有年轻的说:“是啊,我就受不了挑那么多的东西,阿和叔还真厉害,一担米上百斤,他挑着都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还以为大家跟我一样,都喜欢割麦子。” 也有年轻一点力气小一些的妇女说:“收稻草这活儿适合我干。”当然了,她家的壮劳力,一个男人负责割稻子,一个公公负责挑谷子,轻松的活,当然谁都想干。 这就是因为年纪不一样,擅长的工作属性不一样了,年轻人腰力好,但是耐力不够啊,肩膀也没中年人那么厚实,当然擅长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甚至还有几个人说:“还是读点书啊,脑子好,去年小何老师去我家动员我家狗子读书,我还不太想让狗子去,不行,等到下半年开学我也要送我们家狗子去上初中。” 旁边就有人笑话他:“你们家狗子去读书,我没听错吧,他要能读书我就把我名字倒着写。” “切,你名字倒着写有什么用,你会写吗,斗大的字都认不得几个。” 各人吃完饭,洗完餐具,倒地眯了一会儿,到下午三四点,又要去地里了,所以中午这个午休是必须的。 这一次收割,花了三天时间,就把以前五天的工作量都完成了。 等到谷子晒干了,收好了,憋了好久的这一场雨终于下下来了。 第68章 这个时候村民才感慨何直的先见之明来。 须知这个季节,只要一场暴雨下来,气候本来就是又闷又湿,谷子就容易发霉,碰到这种事情也不能埋怨老天,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 按照这节奏,这场暴雨是要下整整一天的,但这次不一样,大雨下了三天都没停。 连那条被大家称之为母亲河的大河,渐渐开始泛黄,岸边上也渐渐淹了。 稻子要是晚几天成熟,大家都是要饿肚子的。 整个大河村,小河村这一带,都被淹成了一座孤岛一样,无法与外界交通,有些地势低洼一些的农户,有一半都被淹了。 灾民被安置在学校,学校好歹还有几间空房子,两层的木板楼,学校也上不了课了,整个都成了一所难民集中处。 何小丽急的也快要哭了。 付鸥跟王有志两人这几天都在外面搞新式稻种的交流,去县里,各个公社做汇报,还没回来,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总之大河村这一带算是彻底与世隔绝了。 洪水这一来,孩子们算是高兴了,地势比较高的地方都淹了,孩子们拿着渔网在水里捞鱼,光何家就装满了整整一脚盆,后来实在是装不下了,又倒一半到知青点养着。 要是换做平时,会过日子的何小丽一定会给她捯饬出来小鱼的n多种吃法,现在她可没有这个心情了。 “你这样干着急也没有用,付鸥又不是傻子,他会淌水过来吗?”余敏不以为然,付鸥去了县城,还能在县城里面被水冲走了不成,肯定没事的。 “你是不知道,万一他在回来的半路上发大水了怎么办?”何小丽急的团团转,偏偏又没有电话没有别的形式跟外界沟通。 “何小丽,你真的是担太多心了,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要不你过来跟我学编筐子?”这几天不知道余敏从哪里搞来了竹子,在学编筐子,但这个筐子真心没有草鞋那么简单,她编了几个都丑不拉叽的。 “我可不想编筐子,余敏你真是一天到晚有点空都在搞事情,快点跟我讲点高兴的事儿,让我不要胡思乱想了。” 余敏摇摇头:“我想不到什么高兴的事儿,我的草鞋也没了,现在稻草被雨水一冲,今年是不能编草鞋了,你说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才能回城?”她家里还有个老祖母,每天都要念叨好几遍,回城无望,她心里也着急的很。 她这话一说出来,何小丽一激灵,她还有个老师的工作,每个月有工资呢,其他的几个知青,都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像余敏这样的,你要她去参加高考找个出路吧,估计是不行,你要她干农活吧,她也比不上寻常的乡下妇女。 何小丽总不能跟她说再过几年,等到经济自由了,开放了,你总能闯出来一番小天地来。 “放心,我们总有适合的路要走,你别太担心了,我现在担心的是雨再这样下下去,会耽误了今年晚稻的插秧的时间,到时候更麻烦了。”一年到头两季稻子是最重要的,只要收了稻子,收了油菜,哪怕其他的歉收,日子也不会太艰难。 “余敏,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哪天允许做小本生意了,你要去做什么?”她觉得余敏挺适合做生日的,说不定人家能搭上改革开放的第一趟列车呢。 “我没有想过,买卖是不允许的,如果有人举报了,那可是投机倒把,何小丽你可千万别跟我说出去,我存这点钱,是为了以后找个机会寄给我奶奶,连刘恩慈我都不敢说,她那个人你也知道,看上不是——”说到这里她停止刚才的话题,刘恩慈这个人,看上去确实不太好与人相处。 恰好这时,刘恩慈从外面进来了,一把破油纸伞也遮不住暴雨,她全身都湿透了。 看见屋内说着话的何小丽和余敏,她说:“王有志回来了,但是没有见到付欧” “王有志回来了?”何小丽站起身来往后面张望:“那他现在在哪里?” 王有志是跟付欧一起出去的,要回来也应该一起回来。 “在你叔叔家,据他说,他跟付鸥一起回来的,付鸥在路上为了救一个小孩子,落到水里去了。” “什么?”何小丽觉得头有点晕,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啊,付鸥虽然是书里的人物,作者在描写他的时候也未必着墨,但他确实也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原型取自于二十一世纪著名民营企业家,应该不会在七十年代就挂掉吧! 何小丽听倒这里也没办法去判断和思考了,从刘恩慈手里抢过来那把油纸伞,冲进雨里去了。 “哎,这一路的雨太大了,付鸥又着急往回赶,本来李书记安排我们在县招待所住两天的,但他说没事,担心队里的稻子没收完,这哪里是担心稻子。”王有志端着手里那碗姜茶,手还在发抖,他也是刚刚才回来,并且刚才的那一幕真的吓到了他。 旁边是一个正在哭的孩子,还有抱着孩子在哭的女人。 “王有志,你说清楚了,付鸥咋了,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从大河村到县城的路一直都不好走,要绕过一条小河才能到,何直一直的心愿就是能盖一座大桥,也就是现在在规划建电站的那个大桥,大桥盖好以后,可以大大缩短大河村这边五个大队和公社、县城之间的距离。 王有志擦了擦脸上的水,脸上的表情依然是痛苦的:“当时那孩子被水冲走了,付鸥跳下去救他,本来水也没多深,也就齐他的腰那么高,谁知道一个浪卷过来……我刚刚把孩子抱到手里……” 剩下的话,何小丽也没听清楚了,只听到付鸥被大浪卷过去那一段。 女人是上游来的,因为家里被大水冲走了,她是一路上追着家里唯一那头被水冲走的猪,来到这里,结果那头猪没事,平安靠了岸,她跟孩子又掉到水里去了。 付鸥也是好心,为了救孩子…… 女人在旁边抱着孩子哭:“这可咋办,那个小伙子也是为了救阿宝,要是他有什么事,我这辈子良心都不安稳了,这可怎么办……” 她一个女人,丈夫也是早早的死在洪水里面,别人跟她说那垭口不能住人的,谁知道今天家里那头猪好像知道什么似的,发了疯的往外面跑,她当时抱着孩子在家呢,看见猪跑了,忙不迭的跑了出去,结果看见那猪就这样掉进河里。 正当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回头一看,半边山都垮了,整个房子都被泥石流给淹了。 当地人不懂这种特殊的地理现象,都叫着屋子被洪水淹了,女人没了房子,什么都没了,只能跟着猪往下游跑。 那头猪是她最值钱的财产了,现在房子也没了,猪也不知道被谁抓回去了,总之现在除了孩子,她真的什么都没了。 六婶从何直房里找出来一身李桂花没有带走的衣服,催促着女人换了,仔细看着这女人还有几分姿色,才三十来岁,孩子跟狗蛋差不多大,也换上了狗蛋的干净衣裳,两人收拾好以后,才平复一点。 “这也不能怪你。”旁边六婶子拿着干毛巾帮孩子擦拭着身体,孩子着实是被吓坏了,才三四岁大,见到妈妈哭,他也哇哇的哭个不停。 狗蛋看着年纪差不多大的娃娃,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块红糖,塞给那孩子:“不哭,吃糖糖。” 小点的孩子不敢接狗蛋的糖,狗蛋就在一旁塞糖给他,不一会儿,两孩子玩到一块去了。 何小丽到这里的时候只看到后半段,何家有个女的坐在椅子上发抖,楚楚可怜,小娃子跟狗蛋坐在地上玩,她直接冲到王有志面前去了。 王有志知道她想问什么。 “你放心,队里已经派人去找了,就在离咱们这里不远的平潭渡。”平潭渡何小丽是知道的,平时就是一个小渡口,这会儿涨水,肯定水流很急。 “过了多久了?”何小丽问,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问,付欧真的掉水里去了吗,这人也不知道是属什么的,总能掉到水里去,上次是遇到了她,这次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幸运。 “有一个多小时了,平潭渡离这里也不远,已经派人过去找了,你也别着急,先等人回来了再说。”何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慰她。 何小丽哪能不着急,她心里跟火烧一样的,恨不得立马跑到河边上去找。 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了很久,看到外面有几个汉子进来,摇了摇头。 何小丽问:“什么意思,摇头是什么意思?” 那汉子也是赶了好久的路才回来的,身上的蓑衣,斗篷,包括脸上都湿透了:“这么大的雨,看都看不清,怎么找人,小何老师你也别为难,还有人在岸边找呢,那一路往下都有树,运气好搞不好挂树上了,那么壮实一个小伙子,他自己会找到生门的。” 自己会找生门,这希望简直太渺茫! 也顾不上别的,何小丽就往大雨里面冲。 何直跑了几步拉住了她:“你去干什么,你能干什么,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万一你走丢了还要找你。” 头一回,何小丽这么烦她叔叔:“我去看看而已,你还怕我没事往河里跳吗?” 何直一愣,刚才有一瞬,他真的是那样想的。 “放心,我真的只是去找找。”丢完这句话,找了个斗笠,带在头上,就冲进雨里。 这么急的水流,这么深的水,她又不知道付鸥到底会不会游泳,即便是会游泳,这么大的洪水里面,他到底怎么才能躲过这一劫。 当时他出门,何小丽还交代他要早去早回,或许正是因为她交代的这一句早回,他便等也等不及,非要往回赶。 尽管眼前忍不住发黑了,何小丽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赶到平潭渡,旁边有好几个人在旁边找着,何直派过去的青壮年都站在岸边用篙子扫,但水流急,谁也不知道人能够飘到哪里。 下游确实是有树的,但水流挺急的,付欧到底能不能冲到树林里也很难说。 此时的雨渐渐小了起来,河水还是挺急的。 一旁认识何小丽的人见到她,也劝她早点回去,至于付欧,那得看命了。 “小何同志,你怎么在这里?”李书记从雨里走过来,这里发了大水,灾情严重,连县里的领导都惊动了。 “我……”何小丽有点撑不住了一般:“我为什么在这里……李伯伯,付欧掉水里去了,他掉水里去了,我怎么找他都找不到,怎么办啊?” 来到这里这么久,头一回有这么绝望的感觉,因为只有付欧这样一个人物是现实生活中的人物,让她觉得,只有付欧,才是她生活在世上的唯一的凭证。 他明明可以活到很久,可以扬名立万,可以功成名就,怎么会在这样一条河里没了呢? 不可能! 拔开人群,何小丽又冲进雨里,她不相信付欧就这样没了,真的,她绝不相信。 上次她也是在水里把他捡回来的,说不定这次也能! 她拉着篙子,在水里扒拉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停下来,手里怎么顶,都顶不过去。 何小丽眼前一亮:“快来人,快到这里找一找,我怀疑人就在这下面!” 第69章 听见何小丽的声音,一旁的人都赶了过来。 这一块,属于平潭渡的下游,有枝繁叶茂的树林子,这会儿树都淹了半截,人要是漂到这里,还是有生还的希望的。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肯定出线了幻觉,但直觉告诉她,付欧就在下面。 再说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呢,付鸥一定不会死的,他还没有到那一步,一定不会死在这里至少。 到何小丽穿越过来的那个时候,那个叫付鸥的企业家,还在各大场合蹦跶的欢实着呢。 闻声赶来的有几个青壮年,其中一个腰间系上拇指粗的麻绳,下了河,在河里摸索了半响,突然不动了。 何小丽看到了一点点的希望,往前几步,想瞧个仔细,无奈雨水过后,岸边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楚。 她大声喊了几声:“是不是有人?”但河水的声音太大,将她的声音都淹没在里面。 无奈只能等着。 大约十分钟过后,那人抱着一团东西往河岸边游了过来。 游到岸边才看清楚了,是个人。 那人说:“还有一口气,死死抱着树……估计还是喝了不少水。” 人被平放到了地面上,虽然气息微弱,看着也很危险,至少是捞回来了。 这里的人都没什么急救的经验,急的团团转,何小丽也着急,她努力回想着电视剧里面用来急救的场景,然后走上前来。 何小丽拼命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来个力气大的,把他后腰抱起来。”她示范了一下,身后来了一个力气大的,提着腰把付欧抱起来,让他面部朝下。 何小丽伸出手指来,捞了一下他嘴里,看有没有水草塞在里面,确认口中没有污物,她便放心了。 这一往下,付欧腹中的水就流了出来。 等到腹部的积水都清理干净以后,她整理了一下脑子里面的思绪,按照小时候老师教的方法,给他做了几次人工呼吸。 一旁之人看的目瞪口呆,这不是——当众耍流氓吗? 还是李书记见识多广,他曾今见过这个画面,在战场上有各种各样的紧急的情况,人工呼吸自然也见过。 还是他发声:“别说话,她在做急救。” 这件事情何小丽做起来虽然不算太熟练,但她父母都是医生,且刚才指挥大家的时候,还算镇定,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到底还是足智多谋的小何老师,换做别人肯定手足无措。 在村民眼里,李书记是犹如神明一样的存在,小何老师又是传说中诸葛先生那样神机妙算之人,李书记都说在急救,肯定不是耍流氓了,否则小何老师刚树立起来的英明形象,顷刻间要灰飞烟灭。 做完这些,何小丽试探了一下付欧胸口的心跳,微弱了一点,不至于没有,这样就不用做心肺复苏了。 不然,她还真拿不准心肺复苏要怎么搞,这可比人工呼吸难度系数高不少。 “怎么样,没事吧。”李书记走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付欧,昨天见他还是一个明朗的小伙子,今天搞成这样……听说是为了救人,真是个好青年。 “应该脱离危险了,不过可能要是要送去医院,这个,李书记,不难办到吧?”她不知道这个年代去医院住院有没有什么复杂的流程,需不需要大队打条子,但以惯性思维揣度,大概也不简单。 好在这里还有个李书记呢,他老人家好歹也是县里的一把手,安排这点小事情应该不在话下吧。 在何小丽期许的眼神中,李书记点了点头:“我今天是开着汽车来的,把他放在后排躺下来,赶紧去医院。” 他顿了顿:“小何同志,感谢你为我们拯救了一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不如你也一起去吧。” 何小丽正有此意,她才不放心把付欧一个人丢在县医院里面。 那一头,安顿好那一对母子和狗蛋,何直匆匆赶到平潭渡,刚好见到付欧被人捞起来那一幕,见他好歹脱离了危险,他开始安排起村民组织抗洪抢险。 为了防止泥石流的再一次发生,先要把一些农户迁出原本的居住地,村里还有一些人家住在陡坡下面,这些人家必须要搬出来,知道确定安全了才能搬回去。 这个时候有人赶着一头大肥猪过来了:“看看这头猪,是不是刚才在这里哭的那个妇女的,你们如果有人认识她,给她说一下,猪找到了,附近的青山村的人见到这头猪,不敢赶回去,就放在村部养着呢。”他们大概也是听说了有个妇女追着一头猪,从上游十几里一路跑到这里这件事情,所以拍人来询问。 那个妇女叫沈娟,是上游一个村子里面的,家里现在什么人都没有了,由何直安排暂住在学校里面,但学校里面也不能长久的住,等到洪水过后,还是要送她回去。 猪就叫一个青年帮忙赶回去了,现在这头猪是她唯一的财产,本来即便是私人自己养的猪,宰杀的起吗有一半要归给大队,但她现在一个无依无靠的人,估计公家也不能给她把猪肉分了。 反正沈娟也在大河村呢,何直一不做二不休就把沈娟家那头猪,给她赶回去了。 沈娟知道房子没了,好在肥猪还在,心里也放宽心了,不过她啥也没有了,连身换洗衣服都没有。 倒是村里有个家里跑了女人的,女人走之前还有些衣服在这里,没带走的也不太好了,以后屋里再讨了媳妇也会看着碍眼,所以干脆送给这个可怜的女人了。 孩子的简单,别人家孩子大了的,衣服还有一两身好的,也捡了一身给孩子。 这个女人身世也实在是可怜,小时候跟父母亲走散以后,是男人的父母养大了大,长大以后两个人也就顺理成章的结了婚,生了孩子,孩子一岁大的时候,男人淹死了。 紧接着男人父母亲经受不住这个打击,也双双离世。 于是沈娟之后过的就更加艰难,一个人拉扯孩子,又要面对着村里人克服克亲的冷嘲热讽,青山大队还有一些找不到媳妇的油子,整天在她门口晃来晃去,还不是想寻点甜头? 沈娟不堪其扰,想着把孩子拉扯大一些,再做打算,再说她又没有亲人在世上,能去哪里呢? 听完沈娟说起家世,旁人都不甚唏嘘。 就有好心的人安慰沈娟,既然孩子也在,猪也找回来了,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艰难了,想开一些就好。 沈娟无奈只能点点头,她那块地基,现在被泥给埋了,要怎么回去嘛,队里肯定不会再给她批一块宅基地的,她一个女人…… 话分两头,付鸥送到医院的时候,基本已经脱险,只是意识还模糊着,手攥紧了何小丽的手,死死不肯分开。 李书记也给医院打好了招呼,这可是今年新式稻种推广的标兵,又是见义勇为的“英雄”,付鸥的英勇事迹,他要打个报告汇报给市里,给新蔡县树立一个标杆。 这事秘书办去了,李书记做完这些,又马上赶到洪水的现场去查看。 听取了专业人士的汇报,得出来结论,还是要在下游河道窄的地方建造大坝,在水底树起地基后,把狭窄的地方掏空,到了洪水来的季节,打开全部的闸门,疏通河道,河水就不会在某一个地方涨高。 但也会有人受影响,就是原本计划要迁出去的那些居民,他们要离开原来近河道的故土,搬到地势比较高的其他的地方生活。 这个工作其实也是利民的大工程,大坝修好,建造电站,疏通河道,迁移居民,这些做好以后,不仅大河村,小河村这边离县城更近了,以后的交通更方便,就连大河村后面的矿场,都可以省出好些路,直接到达县城。 以前的人都没有这个意识,一定要走到河道最窄的平潭渡,靠渡船过河,这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李书记听说,建电站还引起很多人的反对,听完汇报以后,皱了皱眉,跟人说,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情况,只管拉他出马。 而医院那边付鸥躺了大半天就醒来了,他看见趴在他旁边,身上穿着病号服的何小丽,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明明听到何小丽在耳旁拼命的叫她,怎么她穿着病号服,她病倒了吗? 第70章 何小丽醒来的时候发现付鸥还盯着她看,好像她脸上有什么似的,事实上,她几天都没睡好觉了,刚才全身都淋湿,所以到医院里面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把身上那身湿哒哒的衣服洗了,然后找了一身病号服换着。 其实失去意识以后,付鸥记得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记得第一次,那次掉到水里去,碰巧他腿抽了筋,被她救了,她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好像是在骂人吧,那个时候他挺感谢她的,如果不是她碰巧经过那里,救了他,那次可能他就完蛋了。 后来她也没提过这事,他脸皮薄,也不好意思跟她说谢谢。 直到这次,一个浪头卷过来的时候,他跟自己说不能死在这里,他尽量让自己的身体往岸边上靠,岸边上有树呢,说不定哪一颗就能挡住他了。 果不其然,当有人从水里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他又听倒了何小丽的声音。 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那以后,他就晕死过去,彻底没有知觉了。 要不是想到何小丽,他可能撑不过在水里的那段时间,泡久了,河水真的是很冷,有一会儿他真的想放弃了。 但是一想到何小丽说的那句早去早回,就唾弃自己的想法,他一定要撑到何小丽找到自己,她一定有办法找到自己! 果然,醒来的第一眼,就是看见她趴在自己面前,幸福感满满当当。 外面传来了议论声。 “那里面那个小伙子真的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应该是护士站的小护士,听说有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住在病房里面,都慕名过来看,年纪轻轻的小女孩,对英雄这两个字,总有一种莫名的憧憬。 这群小护士大概在十七八岁,初中毕业以后读了一两年的卫校,加上家庭背景不错,才能被分配到这里来上班,能来这里的自然从小到大家庭都不错,但唯独这里面有个叫林红的,从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为啥,因为她爸爸是县医院的院长啊,这医院里面谁背景最强大,她林红啊。 林红走到“英雄”的病房门口看了几眼,几个平时惯常拍马屁的小姑娘,也迅速围了过来。 “是的,刚才是县委的车送他过来的,我确定肯定是他没错了!” “哇,还那么年轻,前途无量,你看看他怎么样?”这是林红,这应该是七零年代奔放女吧! “你睁大你眼睛看看,别人有对象了,一直拉着手呢,林红你——” 话马上被其他人打断了,有人真的是为了林红好,知道付鸥有了对象,但有人,却是等了很久要看林红出洋相。 其他几个女孩子面面相觑,有一个年长一些的女孩子轻轻摇头,示意刚才那位不要出声。 林红“嗤”了一声:“怕什么,一个小知青而已,回头我就跟我爸说一声。” 她父亲是县人民医院的院长,也是靠着关系进的医院,还没到转正期就转了正,凭职称也比其他人快,其他的小护士同样也是卫校出来,要混上好久才能晋升,偏她就本事了,针都打不好,还真当自己比其他人都能。 她这人没有自知之明,是大家公认的,但平时也没人会去说她。 一旁的小护士刚巧都是敢怒不敢言,偏偏碰到这林红不知死活,还非要贴着“英雄”的脸凑过去让人打脸,都想看她笑话呢。 声音更小了一点,议论声音让何小丽竖着耳朵都听不到了:“要不你去试试?” 林红恨不得鼻孔朝天走路的这样一个人,头一回看中一个人,她觉得当然是那人的福气,再说他现在是“英雄”保不齐后面的路子也很好走,至于那个小知青,让她哪儿远就去哪,不是在村里插队是吧,让她去更远的林场啊。 “哼,那有什么难的,我爸在这里说一不二,我要的什么东西他不给我弄来了?” 确实,林红有一辆凤凰自行车,家里还有收音机,电视机,听说这些洋玩意儿,县里大领导家都没有,这些,也足够小姐妹们眼红的。 她林红说要,她爸还不是想着法给她整来了。 小姐妹见是会有些嫉妒的,这种行为当然没办法从平时体现出来,但她们会怂恿小姐妹做一些不能做的事情,看着她闯祸。 “林红,加油,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戏。” 之前被林红派去打听的实习护士小周跑了过来,语气里面有压制不住的兴奋感:“打听到了打听到了,他叫付鸥,还是个大学生呢。” 医院里面能正式成为医生的,除了一些资格很老的老中医以外,西医基本都上过大学,大学生这一点,倒也不太稀奇。 这些小护士,也都是医院的子弟,还有一些县里一些干部的子弟,仗着自己家庭成分好,上了一两年的卫校,就被分配到县级医院,乡卫生所这种地方,但能分配到县级医院的,家庭条件也还不错。 林红不觉得对方是大学生就有多高不可攀,现在这个年代去上大学,有插队的知青,也有基层培养出来的干部,有工厂的技术骨干,也有军队里面表现优异的工人。但大部分,都是自身背景经得起考验,在组织里面表现良好,由单位推荐进去的。 每个单位都有推荐名额,哪天她想去上大学,让她爸走关系搞介绍信就好了,只要是没有严格入学考试的地方,总是有门路可以钻。 再加上大学里面一部分品学兼优的教师被运动搞下去了,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大学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即便是这样,大学生的光环,还是给付鸥加了不少的分。 “但听说他家成分不好,他是大学以后被父母连累了,作为大学生知青分配到矿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跟包打听似的,把付鸥的底细调查的清清楚楚了。 成分不好啊—— 林红看了付鸥两眼,觉得这一点就限制了他的前途了,她还没有想过跟人同甘苦共患难呢。 看见林红有退却的意思,旁边的小姐妹拉了拉她袖子,很快,被林红瞪了回去:“拉什么拉,衣服拉坏了你赔?”自然衣服没那么容易被拉坏,她只是心情不好而已,好不容易有个能入她眼的,但成分不好嘛……会严重影响到前途。 林红曾今一度认为整个新蔡县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她了,她那么优秀,漂亮,家世又好,但分配到这里的医生,不是刚毕业没有前途的毛头小伙子,就是已经成家立业的事业有成的人,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即事业有成,又年轻帅气的吗? 本来以为“英雄”应该前途无限了,谁知道又听说他成分不好。 “林红,他现在可是见义勇为的英雄,怕啥,县里都要给他申请奖章了,搞不好过几天就要从矿场出去了,我觉得他前途很好呢。” 林红心动了一下。 ********* 病房里,已经有同志给付鸥这里送来了水果,有桃子,还有西红柿,这个季节也就只有这些东西,有总比没有好。 何小丽给付鸥洗了个桃子,自己也吭哧吭哧的吃起来:“看来你算是红了,有人要开始打你的主意了。” 红了? 付鸥不知道红了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成分变好了? 算了,何小丽也没指望他能懂,她伸出手指来戳了戳他太阳穴:“你可好了,现在是县里的大红人,刚才有小护士在跟我打听你呢。”也真够明目张胆的,没看见两人手拉着手吗? “所以?”他还是不懂。 “所以你这样拉着我的手,别人万一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让你错失姻缘怎么办,你现在身份可是不一样了,李书记很看重你,说不定,你还能回城呢。”何小丽没心没肺的。 付鸥纠结了,那她不应该生气吗,怎么看上去好像挺高兴的样子? “付鸥?”何小丽在试探他。 “不如,我们打报告申请结婚吧!”付鸥突然蹦出来这样一句:“我不要其他人,我只要你,万一我可以回城了,我就先回城安顿好以后,再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他还怕自己走了以后别人盯上何小丽呢,她到底想啥。 何小丽简直要被他这句话吓到,下意识的,她努力回想这位未来世界的大富豪,感情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据说他很低调,旁边也没有花边的绯闻,收养了一个孩子,那么他自己应该是没有孩子的。 在自己的那个时代里面,他有可能这辈子都没有配偶,难道是因为什么事情造成这位青年一辈子都有心理阴影可以覆盖地球一大圈,所以他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付鸥有点可怜。 “何小丽,我见过老外单膝跪地求婚,可惜这个场合实在是不太合适。”付鸥从脖子上摘出来一根挂绳,上面吊着一个铂金的蓝宝石戒指,看模样有些年月了,他压低了声音,说:“这个戒指,是我妈妈给我的,我来这里之前,她叫我偷偷藏好了,也许哪天我能碰到一个我心仪的女孩子,只要我认定了,就可以跟她求婚,何小丽,我认定你了,你答应我好吗?”现在这个年代,带这些东西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付鸥一直小心翼翼的藏着。 天雷滚滚,何小丽还真的没想到,付鸥会有这种浪漫的求婚,还能拿出来这么一个漂亮的戒指,不知道处于什么心里,她很想把那个戒指戴在手上。 “何小丽!”看见愣在当下的何小丽,付鸥不高兴了,她到底想什么啊? 他真的很想知道,何小丽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小丽噗嗤一笑:“你妈怎么这么可爱啊。”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他妈应该是个很有爱的……大妈? 看见何小丽不正面回答,付鸥不乐意了:“可我只想知道,你到底答不答应我?” 第71章 一天之内这么多变故,从以为付欧掉到水里都救不起来,到现在他一个堂堂男儿,低声下气的求婚,对于何小丽来说,犹如梦境一般。 “何小丽,外面有人,可别逼我跪下来。”付欧压低了声音,恐吓里面带着一些玩笑的意味。 外面真的有小护士在偷窥,付欧要是跪下来,丢脸的可不止他一个人了。 “你威胁我啊。”何小丽瞪他。 “我哪里敢。”付欧强词夺理:“我怕你都多过于喜欢你,生怕你不要我了,所以我要赶紧跟你定下来,免得我命中的福星跟别人跑了。” 他是指李立新,因为李立新的出现,一度让他特别的紧张。 不知道为什么,何小丽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笑,或许因为付欧很搞笑,也或许因为她是高兴的。 两辈子了,头一回,有人这个样子跟她求婚,不梦幻,不浪漫,但是挺真实的。 现实生活中又有几个罗曼蒂克,能撑到天荒地老呢。 何小丽噗嗤一声要笑出来,把戒指套在自己无名指上面:“戒圈大了啊,你妈是不是笃定你会找个胖子,可惜了,你眼神不好,看上了我这样一个没福气的。”当下的人审美还是丰满为主,何小丽的身材在这个年代太主流了。 大家都是一水儿的瘦,所以就觉得胖子丰满好看。 审美……一向都是偏好这个年代非主流的,现在物质条件不好,大家都饿得面黄肌瘦,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胖一点的丰满些有福气,而何小丽这样的嘛,肯定是没福气的那种了。 付欧有点弄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了,难道因为戒圈大了她不高兴了? 他说:“别啊,回北京了我找老匠人给你改,这戒指是我外婆留给我妈的祖传的宝贝了,我妈跟我外婆的尺寸一样,就不用改,你别是嫌弃这个太老了?要不等回了城,我想办法再给你弄一个。” 这个戒圈是11号,而何小丽手指纤细,大概只能带9号的戒圈,勉强带着,看着都很别扭。 何小丽自然不是嫌戒指太古老了,老古董,才有保存的价值呢。 她把蓝宝石戒指放在手心攥着:“就是觉得太贵重了,我怕我收了不好。” 看来是答应了故意逗他玩呢,付欧欣喜若狂:“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 看来他是真的高兴,简直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只是这个地方条件有限,他没有办法提供更好的条件给她了。 他还是觉得太委屈了她,如果有机会回到城里,他一定会好好补偿一下何小丽。 “暂且答应你了,不过——”这还有不过,付欧拧眉,看似纠结的看着何小丽:“你以后可不许有花花肠子啊。”这个得提前说好了。 “我怎么会!”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0`8`0`t``x``t . c`o``m “那可说不好了,人的一辈子太漫长,总会有各种变数的,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男人的共性,所以,我得有我自己的事业,不会为了你在家带娃——除非我自己累了不想上班暂且休息一下。”她可是要防着人呢,多少大佬背后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啊。 不过有钱就例外了! 何小丽是不会为了这些未知的,有可能性的东西,而放弃付欧的,她觉得这个青年是真的好,并不是因为她此刻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选择他。 “何小丽,我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的,我发誓。”他的样子真的很搞笑。 “好吧,这个戒指我收了,不过不用改,反正现在也不能带,我找根红绳子挂着在脖子上。”还真是挺好看的老古董,算一算年限,应该是民国初年的,再过几十年应该是老古董了,她可不想让付欧把这种老古董重新回炉给化了重打,这叫暴遣天物! “那等我回城,再给你弄个新的,反正我也觉得这个戒指带了好几代人,不太好。”付欧已经开始自high了,他压低了声音:“我外婆是个可讲究的老太太,她那里有几盒蓝宝石和红宝石的原石的陪嫁,她藏着呢,上次红小兵过去抄家都没弄个出来。说等我娶了媳妇,去找她要,爱整成什么样整成什么样,她总觉得年轻人,可能不太喜欢老年人的东西。” 这还好几代人,妥妥的清代古董啊,看来付欧的外婆是大家闺秀,不过那个年代的大家闺秀,到现在日子可不好过了,看样子老太太还挺开朗乐观的,连外孙子选老婆这种事情,还有交代呢。 何小丽没出息的攥紧清代古董:“我喜欢,我十分喜欢,我不要新的,我就要旧的,你家还有啥旧首饰,都拿给我!” 付欧就笑了:“小财迷,除了这些小的首饰我们藏起来了,还有一些很珍贵的字画,放在朋友那里,大部分的古董都被抄家的时候弄走了。”当然他们这种家庭,要是刮不出几钱银子,革委会也不会信的,估计是在抄家之前做了资产转移,把比较宝贵的,比较有价值的东西保存下来了。 几十年后后人会感谢他们,为祖国保存了不少珍贵的文物。 何小丽也感谢他们的先见之明,因为她预感自己快要嫁给有钱人了,不是几十年有虚无缥缈的大佬,拼古董,付欧家也是极有底蕴的大佬家族啊! ***** 这一头两个小年轻卿卿我我,那一边大雨也下得差不多了,何直回到了村里,才想起那对母子可能会没有吃的。 她那里也没有锅碗瓢盆以及灶,何直就把自己家的玉米粉子给她拿过去了一些,狗蛋听说要去找昨天那个小月儿玩,也屁颠屁颠跟在何直后面。 沈娟捡了村里人的便宜衣裳,加上她性格羞涩,自然不敢问人要吃的,两母子饿了不知道多久,听见有人进了门来。 以前在村子里,也经常有打她主意的光棍无赖常常串门子,所以沈娟的耳朵好,一听到门“兹拉”一响,就往外慌慌张张的看,只见何直牵着个狗蛋站在门口,背上还背了个包袱皮。 没有人耍流氓会带着自己的孩子,沈娟放下心来。 “最近发大水,确实没有时间顾得上你的事情。”何直把包袱里面的玉米粉子放桌子上,另外还有两个瓷碗,都是他从家里拿来的。 “这玉米粉是我侄女磨的,味道还可以,里面拌了糖,兑点热水就可以吃了,饥一顿饱一顿,平常就是玉米粉一顿,米饭一顿,配着吃。还有这学校里面以前有灶,几个老师自己在这里做过饭,如果她们没用,你可以借用都没有关系,等过了这两天,我就找你送你回去。”沈娟是青山村的,自然要送回青山村去,久住在这里肯定不是个法子。 何直也算是大方了,他家的玉米粉,可比别人家的要精细,里面掺了黄豆、花生、黑糯米、糯米、芝麻一起磨的粉,另外十斤玉米粉里面拌了半斤的红糖,算得上玉米粉里面最高级的了,这都是何小丽捯饬的,孩子们以及他都只管吃,觉得好吃就给她拿来充饥,他可不知道里面有这么多奢华的配料。 这些配料都是何小丽从随身空间里面拿出来,偷偷掺进去的,这样也避免了被人发现她有小金库的风险,从发现随身空间开始,她就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其中端倪。 大家都不富裕,即使是玉米粉,在这时也是不可多得的口粮,沈娟心里其实是很感激的,她倒不是嫌弃这个。 但一听到要送她回去的话,眼泪珠子断了线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何直是个直脾气,见这人只会哭,不说话,就急了:“你看你这人是咋了,猪也给你找回来了,孩子也没事,回去了好好过日子呗,有什么问题,生产队会给你解决的!”平心而论,如果大河村有人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他这个大队长肯定不会眼瞧着人家走向死路,所以他觉得沈娟回去才是一条好路,她还哭上了…… 第72章 何直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一哭他就手忙脚乱,他一个大男人,身上又不会带帕子…… “姨姨,给擦擦。”倒是狗蛋乖,他拿出自己挂在身上揩鼻涕的手绢,给沈娟,沈娟看着那块帕子又实在是擦不下去。 “你到底是咋了,倒是好好说,这样哭算怎么一回事?”何直是个厚道人,话也不多,直来直去的,跟他这名字倒是很像。 “其实,我本来就不能住在村子里面了,因为那片宅基地,是我男人家的,孩子也还小,队里的人有意见也没办法说什么,现在宅基地都被淹了,我回队里去怎么办,那就真的没地方安生了。”沈娟停止哭泣。 这一问,还真的把何直难倒了,他跟青山村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关系了,怎么着也插手不到青山村的事情啊:“那你看看要不回娘家?”其实回到娘家也挺麻烦的,这两张嘴巴,现在还有一头猪,等到这头猪一吃完,人心险恶,谁还能容她住一辈子啊。 沈娟抬头:“要是有娘家也还好了,可我没有……” 何直真的被她这句话堵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那咋办,被大河村的人救了,还得赖到他这里了? 但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赶人家走,扭头说了一句:“我回去跟公社彭主任商量一下。”彭主任也就是公社管妇女工作的,上次她“微服私访”来了一趟,对何直的印象也挺好的,后面也籍此两人还认识了。 后来彭主任还挺热心的要给他介绍对象,把何直给吓得,他都四十了,凑合凑合过一辈子得了,还找什么对象。 如果青山村不给人安排,那就是青山村的问题了,他一个大河村的大队长,手也伸不了这么长。 刚走出去,被爱管事的六婶给拦住了:“你可别让她回去。” “咋了?”何直一头雾水。 六婶拉住他:“不能让她走,我跟你说件事,咱们队光棍多,姑娘少,你把她留住,两个姑娘啊。”小月儿也算在里面了,才三岁啊! “这……不好吧,人家靠什么营生啊?”何直脑子都打结了,这六婶出的什么主意,他觉得不可以。 “队里这么多人口,也不多她一个,反正新迁户也要过来了,让你安排着住,我瞅着你家就不错,反正你家没女人,之前你叫我帮忙做饭,我现在也帮不了,可我心里一直记着这事呢,你就管她跟孩子两张嘴,那个小的,不是才三岁,能吃多少?” “这……这怎么行啊,她一个年轻的女子,住在我家。”何直顿时就结结巴巴的了,当时叫六婶去他家做饭,也是看着六婶年纪大了,再怎么着,也不会传两人什么闲话,这女子可不行了,那么年轻。 六婶干着急:“那有什么不行的,你总不能叫你侄女给你做一辈子饭吧,孩子们一顿玉米糊糊一顿米饭吃着,我都看着闹心。”确实这半年都是何小丽操持着何家的吃吃喝喝,为了省事,一顿玉米糊糊一顿米饭凑合着过,可现在也不比以前,日子没有那么艰难,孩子们现在看见玉米糊糊就皱眉头。 何直想想有点心动,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才好了,他整天不着家,家里要有个陌生女人,想想就—— “不成,不成,这件事情另外再想办法,要给我家里做饭,我越想越别扭了,先不说了,我得去地里看看了啊。” 去地里看看是托词,其实就是怕六婶再继续纠缠下去。 六婶还真是,急的直跺脚,她还就不信了,何直这傻子,真看不上人家年轻的女子! **** 付鸥那头,他好的快,才休息了两天,就全好了。 这两天,林红没少来病房转转,林院长也借着查房来看了好几次,越看越满意,但就一样,旁边那女孩太扎眼。 回到家,林红就跟她爸叨叨开了,她就是看上了这个姓付的青年,希望她爸能够想办法,撮合撮合。 所以趁着何小丽去外面买饭的功夫,林院长一个人来到病房。 林院长看“未来女婿”候选人,真是越看越舒服:“小付啊,你是哪里人?” 付鸥一头雾水:“我是北京人,原先祖籍是北京的。” 林院长:“你家人都是做什么的?”家庭成分很重要,如果成分有问题,会对他都有影响了。 问的这么细,付鸥就算是傻子,也该猜到林院长来做什么的:“我家里成分有点问题,以前父母都在国外工作,我外祖母家也是大商人,所以……医院会关心这个吗?”他还在继续装傻。 这成分……真是有毒了,林院长从原来看的越来越舒服,变成越看这个青年越有问题:“哦,没事没事,我也是关心一下我们的英雄嘛,李书记走之前,还说要给你树立一个典型。”不过像他家庭背景这么复杂,哪怕去战场堵抢眼,立大功,都拯救不了他糟糕的人生了。 林院长已经在脑子里面构思怎么去拉回女儿一颗越跑越远的心了。 “那么谢谢林院长了,麻烦您百忙之中走这一趟。” 林院长连客气都懒得客气,从病房走了出去。 付鸥倒也没说,他外祖家里虽然是大商人,但当时是红色资本家,资助过抗日战争的,家里还有好几位抗战中的烈士,虽然受到了一些影响,但不至于有那么破败。 反正他是打定心思不会去靠结交别人来提升自己了,所以还是早点打消那个小护士的念头比较好。 而林红,在小姐妹的怂恿下,这会儿正对爱情充满了幻想了,她也在电视里面看过那些电视剧,虽然受管制的厉害,也没有谈恋爱的情节,但对于她来说,比别的小姐妹还是要多懂很多。 胆子一向很大的她,回到家就跟她爸坦白了,她看上付鸥了,苦于无法下手,还想她爸把小付同志旁边的那位女同志给打发到江垭林场去呢,反正那个地方偏,去了那里,婚姻问题就只能慢慢解决了。 要想再联系付同志也是不能,江垭林场跟付鸥所在的矿场,离了好几个公社,通讯都有困难,想干点别的更是不能了。 连后路都想到了,也真是高招。 所以林院长一出门,就被林红堵上了。 “爸,怎样了,谈的怎样?”付鸥今天收拾了一下,比刚送进医院的样子好看太多了,林红真是越看越喜欢。 林院长拉长了脸:“怎么样,不怎么样,他家庭成分不好,你就别想了啊。”他才四十多岁,前途一大把呢,怎么着都不能为了女儿的婚事,把自己的前途给搭进去。 “而且我跟你说,他这个抗洪英雄的称号能不能评下来还两说,所以你就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之前我给你安排的相亲,你还是要去一下,处不来另外再说。”林院长不仅不帮林红了,还要林红再去那一场相亲。 他安排的对象,是市里一个领导的小儿子,高中文凭,现在在供销社混着日子呢。 林红就可看不上那人了,她红了眼:“我不要去,那个胖子的照片我看了一点都不喜欢,我就喜欢小付同志这样的,你不帮我,我就自己去找他,好好给你丢人。” 林院长对自己的前途看的最重要,甚至都比他这个宝贝女儿的婚姻大事更重要,听女儿说自己去找付鸥,要给他丢人的话,急了:“你去试试,你敢去,明天你跟小周通知的结婚申请就会出现在你们主任桌上,你看她敢不敢不批!” 林红这辈子还没遇到这么大的阻力呢,并且她就不信了,她爸能犟的过她,她硬着脖子顶看了回去:“您还真是挺厉害的啊,你信不信,要我跟那个胖子结婚,我能给你在医院楼上跳下去!” “你爱咋咋,回去就让你妈治你。”撂下这句话,林院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他就不信了,这么热爱生活的女儿会真的去跳楼,看她吃了什么牌子的熊心豹子胆! 何小丽刚打完饭,看到父女俩吵架的这一幕,觉得真心尴尬。 所以还是等到两父女吵完架才别别扭扭的进到病房里头。 菜是在医院食堂打的,食堂打饭还要饭票,不过菜就没有菜票了,是根据饭的重量配的,所以饭里面还包含了菜的价格,这一顿饭打下来也就两毛钱,六两饭,一盆子菜,何小丽舍不得付鸥吃苦,所以一顿饭都给他算好了五两米饭,她自己一两饭就够。 这也是两个人的一顿饭菜钱,幸好何小丽是吃公粮的,一个月有十斤的粮票,否则还经不起这几折腾。 像那些没有供应粮票的人,到医院里面就只能带米自己煮饭,或者吃更简陋的食物。 只要有饭票在,物价还是管控制的价格,便宜的不能再便宜,同样一顿饭,在国营饭店里面估计要卖加两倍的价。 何小丽感慨了一下七十年代的物价还真是便宜。 这一盆子菜都是时令的,炒茄子,番茄鸡蛋,鸡蛋少得可怜,刚才师傅打菜的时候还颠了一下,心疼的她呀。 “快来快来,吃饭。”菜很少,何小丽有点后悔没有从何家拿点酱菜出来了,这点菜配饭吃,到后面就只剩下光秃秃的米饭了,偏偏付鸥还很怕她吃不好,鸡蛋还都往她碗里夹。 付鸥这会儿洗干净了,穿着自己的衬衣,精神气好多了,今天下午还有个检查,没事的话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两人面对着面吃着饭,相视一笑。 付鸥:“你笑什么。”趁着她不注意的功夫,夹了一块鸡蛋到她碗里。 何小丽往往心大,想也不想就吃下去了,等她发现,鸡蛋都被自己吃完了。 何小丽又笑了一下:“没什么啊,我就是高兴啊。”样子傻傻的,挺有意思。 付鸥又夹了一块茄子塞她嘴里,他就是这样,生怕她吃不好:“不能笑了,吃饭小心呛了,吃完饭我再跟你说话。” 切—— 第73章 何直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了,按说这个时候老三老四两孩子也应该把饭菜都准备好了,可揭开锅盖一看,冷锅,冷菜都没有。 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狗蛋站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爸爸”。看样子是饿了。 何直问:“哥哥们呢?”家里的哥哥也就只有这两个孩子了,孩子们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会儿按说该在家做作业的,姐姐不在家,两个孩子就到处撒野,想想就真够头大的。 见这段时间李桂花没上门来闹,何直就觉得很奇怪了,前段时间叫人去小河村打听了一下,原来李桂花回到家以后,跟嫂子也处不来,一气之下又找了个人家嫁了。 这回她哥哥嫂子可能觉得再也没有油水可以刮,把她骗到隔壁县嫁给了一个老光棍。 左右李桂花当年结婚早,现在也才三十六,长得黑了一点,五官还是挺耐看的。 知道李桂花嫁了人,何直也就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梦想了,本来还以为她回到娘家吃点苦能学乖一些的。 至于孩子们,私底下偷偷给她塞没塞过钱,他也从来没管过,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好好把这个最小的拉扯大。 这段时间爸爸总不在家,跟爸爸不是一般的疏远的狗蛋,看了何直很久,结结巴巴的说:“去河边……捡大树。” 何直看了一下灶房就明白了。 这些天大雨一直下,家里没有多余的柴火了,这两个孩子肯定是看着家里柴火少,就没有做饭。 想到这里心里涌出来不少的愧疚感,他上前摸了摸狗蛋的头,把他抱了起来,问:“那你吃饭了没?” 狗蛋点了点头:“姨姨那里吃玉米糊糊,我吃了一碗。” 何直这才想起来,被他丢在学校的沈娟,他本来还说过两天派个人送沈娟回去的,这一忙着救灾就忘记了,难道她这两天都吃的玉米糊糊? 想到这里心里有点不过意,从菜园子里面摘了两根黄瓜,拍了拍,用调料拌了一下。 又从家里拿了一些腌萝卜,酸豆角什么的,这些都是何小丽泡的,倒也清爽可口,又从六婶家换来了一些冷米饭,最后想了想,从自己家拿了两个鸡蛋,一些青辣椒,抱着狗蛋两人往学校去了。 何直到的时候看见沈娟正在忙活着呢,她在学校后面搭了个小棚子,支了个灶,这是要准备开火做饭的节奏了,肥猪被她绑住拴在门外,这几天她煮了猪草给猪吃,不知道猪是不是被吓到了,眼看着就瘦了,所以她这几天准备把肥猪给杀了,看能不能找队里的人换一些生活必需品。 学校后面原来有个猪棚,还算能遮风避雨,她这几天把猪棚收拾了一下,准备等老师们回来就搬到猪棚里面住去。 不过这事儿还得请示大队长才对,按以前的惯例,即便是自己养的猪,那吃的也是社会主义的粮食,杀了起码要分给队里一半的。 青山村不让她回去,要她把肥猪宰了分给青山村一半,她才不干了,但如果何直同意让她把家临时安置在大河村,她倒是愿意把这头猪,直接给大河村村部,她自己只留下一些,找人换点吃的用的。 刚好见到了何直,沈娟把自己的想法跟何直说了,何直听了连连摇头:“你这头猪又不是吃我大河村的猪草长大的,要给我们一半我是不能收的。”再说大队现在比以前要富裕很多,养了几十头猪,他觉得收了沈娟的猪就是不对,人家现在无依无靠的。 何直把自己带来的冷米饭,酱菜,拌黄瓜拿了过来,说:“我一个大男人,搞不好饭,找邻居换了些冷米饭,你不嫌弃的话烧点热水泡来了吃着,没事我先走了,你的事情,我先给公社汇报一下,如果青山大队不接收你,我得请示一下公社书记和妇女主任的意见,请他们帮你协调。” 妇女工作现在是大问题,现在都是社会主义半边天了,他可不敢轻视。 但其实话是这样讲,靠着公社试压塞回去青山村,青山村是能接受,但能给沈娟好脸色看么,而且人活着总要吃饭,也很难保以后干了活,分不到相应的粮食。 说真的沈娟真的有好几天都没吃饭了,何直带来的玉米糊糊味道是不错,但天天吃,也够伤脑筋的,可她不是缺心眼,何直都说找邻居接的饭,自己肯定没吃。 她说:“你等等,我找点热水把饭泡泡,你也一起吃。” 何直刚想说不用,见到沈娟已经忙活起来。 她是个做事很利索的妇女,烧火,烧水,快的很,很快小锅子里面的水就烧开了,她把饭丢进去煮一煮,这就热了,夏天吃这样的“茶泡饭”配着小菜,还是挺清爽可口的。 然后她把那两个鸡蛋给蒸成水波蛋,给两个孩子吃了。 虽然饿得很,狗蛋这几天跟小月儿玩的正好,也很喜欢小月儿这个妹妹,两人你让我,我让你,也着实有趣。 “其实也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但到底你是外村的人口,要落到我们这里来,队里很多人怕是有意见,再说后面猪棚怎么能住人?”那里实在是太简陋,以前是大户人家养猪的地方,这边养猪的猪棚,就只围住了下半段,上面是空着的,这样一点遮挡都没有,怎么住人? 沈娟指了指后面:“我用木板子挡起来了,围住了也就没事,我知道你实在是为难,但你可以给我一些旁人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山地,别人不种的山地给我种可好,我只要一口饭吃,能养活这孩子,其他的都不图了。” 何直也是当爹的,自然明白她的心情,想必是回到青山大队太难,所以才会这样恳求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沈娟自己遮起来的这一块,差点晕倒,那样子怎能住人? “不成,你这样没办法住人的,再说猪圈是养猪的,虽然这么多年没养,但多少有味道,不成的不成的。”何直看不过眼。 两人吃了饭,刚走出去,迎头撞见队里爱作媒的赵婶娘,她今天可是穿了整齐的一身,往学校那里去了。 “哎呀,何家老二。”赵婶娘的记忆还停留在何直是何家老二那个阶段:“那个姓沈的妇女还住在学校吧?” 怎么又是她,何直头疼,他想着明天赶早要去一下公社汇报沈娟的情况,他是不敢要人家大肥猪,更不能让她不明不白的就住在猪圈里面,看她那模样是要下定决心在大河村过日子了。 “怎么了,赵婶娘。” 赵婶娘笑的跟什么一样:“我是有好事跟你说。” 何直更头疼了,赵婶娘最喜欢乱做媒,他当年跟李桂花就是赵婶娘一口撮合,当年她可是把李桂花的人品说的天花乱坠的:“有什么好事?” 赵婶娘摸了摸耳垂:“我娘家的老三,不是死了媳妇好多年了嘛,家里也没个人操持,我看这个人还可以,想说和说和,何直,你不会阻拦吧?” 何直莫名有点心虚:“我干嘛阻拦,我又不是管妇女工作的。”赵婶娘的娘家就在本村,那个赵家老三……等等! “赵婶娘,你家老三都多大年纪了啊。”赵老三在队里的名声不太好,懒的要命,媳妇大着个肚子还要下地干活,生孩子那日痛的要死要活的求赵老三去找稳婆,赵老三翻了个白眼儿说稳婆是旧社会的产物,新式妇女生孩子是不用稳婆的,你在家好好生吧啊。 就这样,赵老三的媳妇儿不是没了嘛。 刚开始他还没心没肺,后面发现媳妇儿没了也不行,娃没人带啊,这个手才知道有媳妇儿的好,拖着他姐姐,也就是今天很会做媒的赵婶娘到处给他找婆娘。 但名声坏了就是坏了,谁脑子缺了一根筋才会去找赵老三啊,这不都十来年了,赵老三还是没媳妇。 听何直这样打破,赵婶娘很不高兴,那天她看到那个女人就挺喜欢的,没家没业也没关系,她不是还有一头大肥猪吗,所以她去跟娘家兄弟说了,赵老三那天也见过沈娟,也挺喜欢她那样干净利索的长相,像个城里的女人呢。 “何家二侄子,你说你这个大队长是不是该操心操心队里的成员的家庭生活啊,我弟弟打了光棍都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帮忙做个保媒,今天我就是要去沈娟那里说道说道,她自己愿意就不说,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啊!” 第74章 “赵婶娘,你说话实事求是,不要过分夸大事实就行。” 这一点确实是说到点子上了,别人不乐意,赵婶娘确实不能强迫她。 但,赵婶娘有一张巧嘴,能把死的都说成活的,李桂花那样的能被她说成顾家,要是沈娟单纯点,还不得叫她给匡咯。 再说她那头大肥猪,很多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呢,不说人才有多好,先把大肥猪搞到手吧。 赵婶娘扭着身子进了学校,何直觉得头疼,一把抱起狗蛋准备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何直就去了公社,汇报洪水的灾情,顺便把沈娟的事情跟彭主任汇报了一下,彭主任听了也没有多话,这事,她还要跟许书记商量一下,如果真的是青山村的人口,应该还要安置在青山村的,但目前沈娟的问题比较复杂,她本人连是哪里来的都搞不清楚,就更不知道自己原籍在哪里了。 “这样就麻烦了,如果生的是个儿子,队里的人自然不好说什么的,但这是个女儿——”当下还是有些封建思想的,比如如果家里都是女儿,宅基地都不会按成年人一样增加,基于这个风气,彭主任也不好说什么,但说到沈娟连个娘家也没有,就有点为难。 “总要想个办法解决,总不能真逼着别人嫁人。”何直有些为难,他想到昨天赵婶娘的样子,还有那个快五十岁的赵老三,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但要是从年轻一代的青年里面选,他也觉得选不出什么特别合适的。 “这个倒不至于。”彭主任说:“她是灾民,公社可以给她出一部分救济粮,你大河村反正面积也大,暂时能安置那对母子就先安置在你那里吧。” “安置在大河村?这怎么成啊。”想到村里那些人的态度,就很头大。 “那怎么不成了,她这种情况,要回去肯定也会遭人白眼,你这么大的大队,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能咋地?” 看来连彭主任都吃死了自己的性子了,何直不说话。 过一会儿许书记来了:“何直,在新型水稻的实验种植上,你这个队长确实起到了先锋带头作用,公社党委商量好了,准备推荐你入党,你觉得怎么样?” 何直能说怎么样,当然苦着脸点头了。 看他这态度,许书记就不满意了:“怎的,不想入党。” 何直说:“当然想入党了,只是刚才在跟彭主任说起一个妇女的安置问题上,有点麻烦。” 于是把沈娟的情况跟许书记说了。 许书记点点头:“青山村的大队长刘青牛这个人党性觉悟不高,这个我是很清楚的,所以这是在讨论入党推荐人的这个事情上面,我就没有考虑到他,这样吧,既然你快要成为入党积极分子,当然要起一些模范先锋带头作用,你就想办法帮忙安置一下这个妇女,人是苦命人,党还是要关心群众的生活的嘛。” 这是咋回事啊,说到底还是付鸥惹的祸,从河里捞起来个孩子,连命都差点搭进去,还给何直弄了个搬迁人口进来。 最后还被彭主任批评了一番,许书记说这次县里一起申请了,受灾的村庄,以大河村表现的最好,不仅口头表扬,在上交公粮这方面,也做了一些让步。 这样,何直回去也就好跟村民交代了。 最后大头大肥猪,许书记说也不让分了,让沈娟自己处理,毕竟她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公家又不是周扒皮,怎可能要她最后这点口粮? 何直从公社离开的时候,公社还给了她一些赈灾粮,十斤大米,两斤油,还有几件成衣和锅碗瓢盆,都是很难见到能用工业票才能买到的东西,盆还是搪瓷的…… 何直苦着脸,开完了会,背着一大袋的粮食回到村里去了。 至于沈娟把猪杀了,找村民又换来了一些东西,正式在村小学旁边的那块老菜园子里,搞了两分地,搭起来两间非常简陋的土坯房,这又是后话了。 过了几天,何小丽回到学校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以前这个学校,是解放前老教书先生在自己的私人的土地上面盖起来的两层青砖大瓦房,这在建国前,属于极其富有的人群,而旁边还有几分地的空地,何直就把沈娟安置在那里,左右也没有占别人的地,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这房子还是几个热心的青年帮忙盖的,土坯是村里垮掉的老屋子上面的土坯,直接运了过来往上摞起来的房子,何小丽看了,跟搭积木似的,两天不到连屋顶都做好了,一件卧室,一件小小的茅房,做饭还是在外头搭了个灶,特别简陋,看这模样,也不像在这里准备好好过日子的啊。 但屋门口的那小片空地算是利用起来了,沈娟在里面种满了菜,各种各样的都有。 她得了公社的救济粮,又拿着肥猪肉找村民们换了不少东西,小日子算是过起来了。 这几天,只要何直不在家,沈娟就带着小月儿去找狗蛋玩,两孩子能玩在一起,也不会到处乱跑。 安顿好孩子,沈娟也会下地干活,只是看她这身板,每个月能分的粮食不多,跟小月儿两个人过的紧紧巴巴的,碰到何小丽不方便的日子,她还会帮忙给何家几个毛头小伙子做饭。 所以这段时间连何小丽都抽起懒风来,时不时的不做饭,但凡跟沈娟讲一声,她还是很热心的去帮忙的。 五点半,学校下了课,何小丽刚走进何家,就闻到香喷喷的味道。 这是猪肉的香。 沈娟也不白吃人何家的东西,只要她过来做饭,必定会带点东西过去的,上次的肥猪杀了,有好大一块五花肉,都是给这些臭小子炖了红烧肉,沈娟做的红烧肉确实好吃,下面还铺了一层干豆角,干豆角上头都沾了猪油香,简直不要太好吃。 看见何小丽过来,隔壁家刘彩站在自己家屋檐下:“小何,你这个小婶子挺好的,我看着比李桂花那个婆娘好,你看看人家,把何直家几个臭小子给弄的,都听她的了。” 何小丽就最不喜欢听刘彩说这种话,阴不阴,阳不阳的,总带着一种试探,她上了一天课,听孩子们聒噪一天了有点烦,站在屋檐下踢了踢脚底的泥:“婶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问,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的。” 刘彩饶有兴趣的打听:“好家伙,我看她这个样子,是打算直接住你家好了,听说她盖房子的时候就没打地基,可不是不打算久住?” 确实,沈娟盖房子的时候没打地基,但当时都觉得她起房子急,再说这种土坯轻,沾地性好,别人可都没这样想。 “就你会想。”何小丽理都没理刘彩,走进屋里。 农忙过后,也就不会吃两顿白米饭了,早上煮粥喝或者吃麦面,一般要是农活重,就煮麦面吃,比粥耐饱,中午要是饿了就补点玉米糊糊,到晚上蒸饭,米饭上面还要加一点番薯,吃饱是能吃饱,就是不见得能吃多好了。 今天蒸的是米饭,番薯,炒了几个菜,一个清蒸的腌咸肉,一个韭菜鸡蛋,一个菠菜,还有一个酸豆角。 “姨,你来帮忙还自带家伙,下次别了。”何小丽是真的觉得不过意,做饭真的太累了,她一旦松懈下来就不想做饭,最好快点回城,吃食堂! 腌咸肉明显就是沈娟的,炒菠菜的猪油也应该是她拿来的吧,一到夏天农忙,加上这个天气猪肉不适合储存,所以村里一个月才杀一两头猪解解馋,半个月前杀了一次,再就是前几天沈娟杀了猪,村里有些条件不错的,拿棉花、米、油还有其他的东西跟沈娟换了一些。 像沈娟这样做半截子工的,一个月能分到成年男人一半的口粮就不错了,有时候晚上她还要去砍柴,因为大半的时候,她还是在她自己屋里做饭吃的,只有在何小丽下课晚的时候她才过来搭把手。 现在她虽然有点存货,但总是这样,迟早也有吃干用净的时候。 “这怎么好,我跟小月儿也吃不了这么多猪油,何大队长帮助我那么多,我想着小月儿白天也在这里,吃了你们不少东西,总要还的是不是?”沈娟还真的特别客气,别人对她一分好,她恨不得要还两份,小月儿在这里跟狗蛋一起玩,狗蛋但凡是有一颗糖,也会掰成两半给她半个。 “其实真没啥,我叔也不是那么计较的人,嘿嘿。”何小丽往沈娟身上蹭了两下,沈娟这个人,长得虽然很漂亮,但却不像那种爱惹是生非的主,村里有人经常打趣她,她都是装作看都没看到似的,低头就走。 “好了,去吃饭吧。”沈娟端着把饭菜放在灶台上,开始拿碗给大家分饭。 狗蛋和小月儿的先打好了,他俩小一点,韭菜不好消化,所以额外蒸了一个水波蛋两人分,两人关系尤其的好,从不为吃的争吵打闹。 何建设凑了过来:“姨,我要米饭,多多的米饭。”他挺喜欢这个漂亮阿姨的,话不多,关键是炒菜比他姐还炒得好。 孩子们闻到饭香,在后面排起队来。 “好,多多的米饭。”沈娟算是知道家里每个人的饭量了,盛了一大块米饭,当然还在米饭上面放了半轧番薯,接着就是各种菜。 接着就是何卫革,何卫革看见碗里的韭菜鸡蛋,笑眯眯的。 这些鸡蛋还是大军小军从城里搜罗回来的,小军现在在厨房做事,不说揩油水,买鸡蛋还是比以前有便利条件,每半个月回来,两兄弟都提着满兜兜的鸡蛋、麦面和面粉。 何直这会儿也回来了,看见沈娟在他家,他也不好说什么,嘴里淡淡的说了一句:“来了。” 何小丽觉得她叔这句话可奇怪了,好像跟沈娟关系很疏远,可说话的语气,确实又有点亲昵的。 最后回来的是付鸥,今天他单位分米,回来的晚了一些,把粮食袋子交给何小丽以后,他便开始闷头吃饭,一声不吭的,心里好像存着事。 上次李书记给付鸥申请了一个“抗洪英雄”的称号,付鸥坚持没要。 再后来,就没有其他的音儿了。 吃完饭,付鸥说了一句:“小何同志,有个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第75章 付欧说:“小何同志,我有话要跟你说。” 何小丽就愣住了,他很少这样正经八百的称呼自己,她转脸看着付欧。 深棕色的眸子印出她的倒影,而他的眼神有些发烫。 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以后,何小丽心里生出来莫名的心虚来:“什么事?” 付欧虚扶着何小丽的肩膀,站了起来,两人一道走到外面去。 何建设和何卫革两人叫了沈娟一声“姨”,抱着大堆的东西去溪边洗碗。 狗蛋跑去跟小月儿一起玩去了。 何直没说话,看了沈娟一眼,自己走到廊下歇着去了,家里的孩子多,但何直一向话少,也很少去管孩子们。 好在何家的孩子们也习惯了。 付欧走在前面,何小丽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外面已经有点按了,因为夏天经常下路,路上也不太干净,吃完晚饭出来的人就不多。 带着些凉意。 何小丽等着付欧开口了,两人走了很久,听见付欧说:“我很快要回城了。”这段历史何小丽知道,不少知青在当地结婚,为了回城,两个人离婚重新组织家庭的,多的是。 没想到付欧这么快就可以回城了。 “这样,太好了。”何小丽干巴巴的甩出来这句话,还以为要等到运动结束以后,高考过后两人一起出去呢,没想到他的出山,比预想中的要早几个月。 即便是很顺利,何小丽要等到高考结束以后才能出去。 “不过,我跟单位领导打了申请要先结婚再去北京,你不会不同意吧。”付欧的声音带着些笑意。 “北京,为什么是北京?”何小丽有点意外,付欧是从西安的电子29所来到这边的,她以为付欧会回西安,而她自己的计划,是要考去北京的学校。 没想到付欧是去北京! “李书记跟上面打了申请,当然上面也问了我的意见,我个人是想回西安的,我的大学在那里度过,同事、同学,也都在西安。”听付欧说过,他回国的时间并不长,在北京读完高中,然后就考了西安的通讯专业的学校,毕业以后工作了半年就来到这里做知青了。 没想到他愿意回北京。 付欧继续说:“当时父母亲让我远离北京,也是怕运动波及到我,可最终还是对我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连工作都弄丢了,所以我想好了,距离并不能改变什么,我还得回北京去,而我确定你也很快就能来,所以我们先结婚,我会等你,好不好?” 这—— 不知道爱情能不能经受得起时间和距离的考验,但他这样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始终要走出去,不是她先出去,就是付欧先出去,两人总是有一个人,要先迈出去这一步的。 但结婚,这实在是—— 万一他出去以后找到更好的发现两人不合适呢,这婚不是白结了? 想了很多,何小丽艰难的咽了咽:“其实我觉得,两个人真心在一起的话,是不拘泥于婚姻的束缚的,付欧你——” 付欧已经很生气了。 何小丽不敢继续说下去,声音变得小小的:“人家都是走之前离婚,就你有意思了,走之前结婚,也不怕你回城了以后别人笑话你娶了个乡下媳妇。” 当然,付欧有这个请求,肯定是基于自己的考虑,做出来最合适的安排,又或许在他求婚的时候,就隐隐的知道两人会短暂的分开…… “我不怕!”付欧简直要被她气死了:“我怕你短期内过不来,你说国家有可能恢复高考,但我们谁都不知懂是什么时候,只要我们结了婚,我会想办法,哪怕是走后门,都尽快把你弄到北京来,而且有了配偶,就有探亲假,哪怕你过年不能回城,我也可以回来看你……不过最好我回来看你,北京离这里太远了,坐火车要好几天……” 何小丽的脑子嗡嗡作响,实在是没有料到他会想的这么长远,她觉得莫名的心虚。 “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要问过我父母亲才可以。” 写信,寄到省城,有可能付欧都会走了。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不想嫁人? 听她说完这话,付欧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好,我陪你去省城见你父母。”看来他不是客气几声,说我娶你,其实在心里,早就做好了各种应对的准备了,并且,这个时间点也恰好,学生快要考试,马上要放暑假了,他临走前应该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去上工,现在进入休假的状态。 单位的工作效率没有几十年以后高,北京那边的研究所通知付欧报道的时间是八月中旬,也就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可以无所事事。 所以矿场那边没有事做了以后,他就整天待在何家,学着煮饭,学着做菜,学着料理家事。 等着何小丽回城的报告批下来。 回城的名额很少,而且回去之前还要打报告。 一般的老师放完暑假,就是可以彻底放假,但何小丽有知青的身份,哪怕是学校的老师,到了农忙期间,都是要帮助村里干农活的,所以报告要打给村里和公社中学两处,等到这两个单位批了,何小丽才能走。 等到报告批下来,已经是一个礼拜以后了。 何直是最早知道侄女要走的,他准备了好些当地的蔬菜干,家里本来就不太富裕,也只有这些东西,何正还挺稀罕的,每次回老家,都喜欢带大量的蔬菜干回去。 满满一包袱皮,都是干豆角,干苦瓜皮,干辣椒,还有杂蔬混在一起的混菜,这种混菜里面有半干的茄子皮、辣椒干、黄瓜皮,用猪油炒,特别下饭特别香,城里是没有卖的。而且这种做法师承何正何直的母亲,是何正最想念的家乡的味道。 还有一些蔬菜干,煲汤用的。 何小丽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包袱东西就发愁:“叔,带这么多,家里还够不够吃的了?” 何直还以为侄女嫌弃了懒得背:“哎……你这孩子,这些都是你爸爸最喜欢吃的东西,城里哪里有?”省城当然没有菜园子,最多搞个框子种点葱,再种其他的也是不能。 “我是看东西太多了,怕都带走了你跟孩子们没得吃嘛。”何小丽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头疼,家里孩子多,带走这么多,孩子得饿肚子了。 “没事,地里还有别的菜呢,干菜随时都可以晒的。”说话的是沈娟,何家这一堆人都不太擅长打理菜园子,最近沈娟总来,有她帮忙,何家的菜园子里面密密麻麻都是青菜,再过半个月,新一茬的豆角和茄子也该好了。 何直家的菜园子很大,以前是李桂花走了,何家几个男娃子种不出名堂了,自从沈娟来了,菜园子又跟以前一样拥挤起来,里面玲琅满目,挂着全是各种眼神的蔬菜。 何小丽下意识看了沈娟一眼,还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长得漂亮不说,干活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毕竟从小没有父母疼爱的,在别人家住着,不出大力气别人怎舍得给她吃饱饭? 所以沈娟不仅勤劳,还很识大体,何小丽真是越看越喜欢。 不知道叔叔怎么想的,都离婚一年了,说有多深情不减的吧,八成还是拉不下脸。 何直这个人直脾气,其实人也挺好的,但多半的时候,是不了解女人的心思的,对他来说,八十个忍让加二十分的亲情,这就是爱。 孩子们吃多了干菜也不好,何小丽这样想,回来要不也带点省城的特产给叔叔他们。 “就是,这几年通讯不方便,你爸爸也不像以前可以回来省亲,家里的蔬菜干以前他是最喜欢的了,你是不是嫌弃叔叔家没有啥好东西,不肯要!”何直说拉下脸就拉下脸,摆出一副老子很气的样子来。 “真不是,我爸妈都很喜欢吃家里的菜,就是怕带走多了,淡季孩子们没得吃。” “那……好吧。”何小丽把这一包袱皮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狗蛋看见姐姐打包了一大包,也知道姐姐要走了,他舍不得姐姐,黑乎乎的小手揪着姐姐裤腿儿:“姐……不要走。”说完这孩子眼泪哇哇的几乎要哭起来。 何小丽忍俊不禁,这孩子一直以来都粘着她的,到现在还是这样,每次看见何小丽要出来,就揪着她的裤腿儿不肯放。 “放心,姐姐过几天又回来了。”何小丽把狗蛋抱了起来。 “几天是多久啊。”狗蛋擦了擦眼睛。 “几天啊,就是你跟小月儿玩几天,姐姐就回来了呀。” 狗蛋擦了一把眼泪鼻涕,小胖手环着何小丽的脖子:“我舍不得你啊姐姐,呜呜呜……”湿哒哒的都擦何小丽脖子上了。 所以一想到结婚就头大,带别人的娃还好,不想带就不带了,结婚了还能不生娃? 第76章 打包好了东西,都花了整整一天,最后又去学校附近,找了沈娟一趟。 何小丽交给沈娟一把钥匙:“娟姨,我不在家麻烦你照顾一下这几个孩子,其实早饭你不用管他们,他们自己会煮面吃,就是晚饭得麻烦一下你,何建设这孩子做饭很费柴,要是让他造几天,我还没回来估计柴就没了。” 农村现在还都在烧柴火,山上的柴越砍越少,所以要省着点用,这些半大孩子哪里懂这些,何小丽很不放心。 沈娟不敢拿那钥匙,说:“米放在哪里我知道,这钥匙你还是给你叔带着吧。”每个家里几乎都有个管事的,李桂花走了以后,何小丽帮忙管着何家的东西,比较值钱的吃的,几乎都锁在柜子里面,比如红糖、清油、鸡蛋那些,沈娟当然不敢接了。 谁知道沈娟就是不肯要。 “我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我叔那个人你也知道,记性不好,要是给了哪个孩子,还不得把里面的东西都偷吃完了,你拿着吧。” 最后沈娟还是不肯拿,何小丽只得把里面的清油倒出来一部分,然后把柜子锁起来,钥匙放在何直那里。 麦乳精喝了一些,还剩下来半罐子,何小丽拿出来叫沈娟收好了,每天给狗蛋和小月儿冲一些喝。 鸡蛋也拿了出来藏床底下了,她回去最多也就是半个月,家里还有二三十个鸡蛋,新养的鸡也开始下蛋了,应该也够了。 盐、佐料那些基本都是齐的。 何小丽顺便也交代了,沈娟过来做饭是帮忙的,千万不要自己带东西过来了,做这么多人的饭,也挺麻烦的,另外麦乳精,给狗蛋喝的话,也一样要泡给小月儿喝,两孩子一定要一样了。 沈娟啼笑皆非:“好了,就走半个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一趟要去半年。” 何小丽一想也是,就半个月而已,鸡蛋不够就让几个臭小子少吃一点嘛。 交代好了心里也放心了,不过看得出来沈娟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但叔叔何直嘛—— 他好像一直都觉得自己年纪大,拖家带口的配不上人沈娟,所以对沈娟都是冷脸,但看起来沈娟对叔叔还是有点意思呢。 要怎么办才好呢。 走之前余敏又过来找何小丽了:“真羡慕你,能出去。”她说话那深情幽幽的,没有去年拼命干活挣钱时的活力了,何小丽知道,经过这一年,对她的磨炼和打击一定很大。 前段时间还在安慰她的何小丽,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了,她拍了拍余敏的肩:“没事,早晚能出去,你脑子好,等到经济好了,一定能挣到钱。” “我也想回去看看我奶,只可惜没办法了。”省城跟余敏家在的地方并不是很顺路,不然何小丽还可以代她回去看看她奶奶了。 “你要啥,我去省城看看能不能给你带点。” 说到这里,余敏精神了起来:“你爸爸不是医生吗,回去你问问,有没有治风湿好的方子,给我奶奶整点药,至于钱,我先给你二十,你看看尽量控制在这个范围内买。”再多她也没有了,这二十还是余敏去年编了一年的草鞋,偷偷摸摸的挣来的,整整两百双草鞋。 这一场雨下的,把稻草也淋糟了,要想编草鞋得等到晚稻出来,等晚稻收割了,草鞋也过季了。 二十块钱也太多了,何小丽从里面拿出来五块钱,放在自己的荷包里面。 “先拿你五块钱,我叫我爸爸看看有没有比较好的药,有的话直接寄给你奶,你把地址给我,如果有多的,多退少补。”当下的药价她也不知道啊,但是她也不会多要余敏的钱吧,她挣个钱不容易,最好能找到个比较靠谱的医生,开点实惠又好用的药给她奶奶。 “还要邮费,够不够啊?”余敏有点担心。 “哦,如果不够我再找你要呗,还怕你跑了不成?”何小丽扬了扬手里的五块钱,想到了什么似的:“你那里是不是有三双布鞋,给我两双吧,我拿回去给我爸妈,一双给你算一块钱。”余敏做的布鞋确实不错,她想不到什么好的东西,就给爸妈带一双好穿的千层底回去,这种布鞋,沈悦那种知识分子肯定不会做。 之前问过大军要了她爸妈的脚码子,以前奶奶在世的时候还给何正两口子做过布鞋,鞋码子大军那里还存着,跟余敏那里的鞋比对了一下,尺码刚好。 这样,余敏手里剩下的三双布鞋算是销掉两双了。 临走之前,又去了县城一趟,付鸥把自己存了很久的票据整理了一下,买了两瓶五星茅台,这个年代飞天茅台还是外销货,内销的全部都是五星茅台,看着有点眼熟的瓶子,何小丽甚至觉得自己穿越这事儿是假的。 又买了两条烟,还有鸡蛋糕,奶粉之类的东西,多的都让人觉得——至于嘛。 “当然了,第一次去见你爸妈,我不能搞的太寒酸。”付鸥很坚持,他还挺担心万一何小丽的爸爸听倒他要回城的事情,会不会把东西给丢出去。 “去省城买不就好了吗,这么多背到省城去,真的是要累死人了。”看着那么大堆东西,何小丽就觉得愁人。 “那怎么一样,你爸妈肯定要去接你的,等我们到了你家,第二天再去买东西,不是觉得很失礼吗?”付鸥对于见老丈人这件事,态度摆的很端正。 “好吧,我没想到,但是一想到背着这么多东西去坐火车,我就有点窒息,我叔还给了一包。”何小丽头大着呢。 “给我啊,给我背,我不嫌重,还要给你买一身新衣裳,回去穿的太寒酸,你爸妈会心疼。” “得得得,你自己穿好点吧,我没事,去年做了几件白衬衣还没穿呢,我爸去年过年给我寄的裤子,也可以穿,倒是你——”付鸥好像没几件好看的衣服,第一次去对象家里,总不能搞的太寒酸吧。 她可不想第一印象爸妈就对他不好了。 最后付鸥没舍得给自己买,他从家里带过来几件衣服都是新的,倒是给何小丽买了一身崭新的衣服。 临行前,把水壶里面的水装满,又清点了一下包里的东西,没丢没落,大军小军两个人把两人送到火车站,才依依不舍的道别。 这是七十年代典型的龟速绿皮火车,从新蔡县到省城,中间要转一次的车。 两人转车的时候吃了一顿饭以外,何小丽在车上就吃不下东西,虽说车窗打开了有风,但大部分时间,车开的很慢,还有四分之一的时间在等待错车中度过,大夏天的,只要火车一停下,就有一种搜掉的味儿在车厢中到处乱窜。 好在这个年代人口流动并不是太大,也不是年节,所以车厢里面的人倒不是很多,要是十年后,估计整个车厢里面都是满当当印度电影的既视感,连座位底下都是人。 幸好这个车厢虽然闷了些,但站着的人还不是很多。 何小丽才车上睡了一觉,到底还是太困,晚上开着车窗,靠在付鸥肩上睡着了,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车停了下来错车,时间长了,车厢里面重新热起来,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车厢里面怪怪的味道更浓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头,通宵达旦的坐火车,还挺累的。 “怎么,喝口水吧。”看见何小丽憔悴的模样,付鸥下定决心,过年放假了还是他自己来,何小丽这样,自己是没办法去北京的。 再说知青没有那么长的假期。 何小丽喝了一口水,但是身上还是热。 “还有多久啊?”她忍不住不问啊。 “刚才问了列车员一般要到早上八点,不过路上总在错车,时间也不是很准。” 是了,火车一向都不准时啊,何小丽听完就泄了气。 说好八点到的,结果快到中午才到省城。 出站口熙熙攘攘都是人,何小丽眼尖,很快就从人群里面找到原主的父母。 不因为别的,沈悦这样的知识分子,何正长得跟何直又特别的像,站在人群中怎么都是最打眼的。 出发前,何小丽找了个地方给何正打了电话,跟他们讲了要回来的事情,两口子高兴都来不及,当然,何小丽也交代了他俩可千万别去火车站接。 但父母之心都是如此,知道走了两年的女儿要回来了,两口子也激动的一夜没睡,早早就到了火车站候着呢。 电话里面也说了这次为什么会回来,所以一见面,还来不及打量女儿,就先把小伙子看了一遍。 浓眉大眼的,个子也高,看模样就知道是个有文化的。 虽然没有说过付鸥的家世,但第一眼,何正夫妇就喜欢上这个未来女婿了。 “叔叔阿姨好。”付鸥在何正面前还是很紧张,生怕何正夫妇看不上自己。 看见付鸥背着那么多东西,何正说:“这一路来也辛苦,我帮你拿个袋子吧。” 付鸥自然不让了,好不容易在未来老丈人面前表现一下,他又不傻。 沈悦不断打量女儿,刚走的时候才十六岁,现在都十八了,对象都自己找好,哎,孩子养大了到底还是要嫁人的,由不得母亲。 再看看,除了眉眼跟以前一样,性子都跟以前不大一样,都说插队辛苦,能磨炼人,想来这两年时间,对何小丽的改变真的很大。 省医院家属楼离火车站不远,也不需要坐车,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的路,这就到家了。 第77章 到底是省城,跟新蔡那种小地方没得比,楼房也比新蔡要多上很多,路面上也多了很多骑自行车的人。 四个人背着大包小包在路上走,在这个年代也常见。 何小丽带着好奇的眼神四处扫,觉得这种七十年代的复古气息挺有意思的,她以前看过那种片子,里面所呈现的状态,跟自己眼睛看到的还是不一样。 到底两年未见,沈悦见到女儿黑眼睛珠子跟葡萄一样扑闪扑闪,带着好奇四处扫,心里一酸。 她一直觉得是她家里的问题影响到了何正,尽管何正一再解释不是这样的,但何正这样根红苗正的青年绝对不会受到连累,过了一年多非人的生活以后,立了功才又回到工作岗位上来。 当时她是坚持要跟何正离婚的,何正死活不肯,两人闹的急了眼,这才把何小丽送走。 送走以后,沈悦才后悔了,当时只有何正知道她的心思,为了不连累何正,她都准备吞安眠药自杀了,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沈悦都有中度的抑郁症。 幸好被何正发现了,也抢救了过来,当然这些事情,沈悦和何正是瞒住了何小丽的。 其实当时沈悦也是钻了牛角尖,何正的问题,起源于医院里面上层的派斗争,支持何正的那位副院长栽了跟头,才有人整到何正身上来,至于沈悦的问题,简直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 当时他们还有一重心思,生怕何小丽在农村随便找了个人嫁了。 当听说何小丽找了个大学生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比较放心的。 何正夫妇跟平常人不一样,对于前景看的比别人要远,视角也广一些,虽然付欧家庭成分也不好,也影响到他的前途,但目前看起来,人品——远比成份什么的要重要的多。 何正那边拉着付欧说着话,沈悦偷偷的问何小丽,付欧的为人之类的,何小丽讲的不过也是生活中极其简单的琐事,但桩桩件件都挺合衬沈悦的心思的,她对这个女婿很满意。 “你走的时候妈妈就没给你说,找对象这方面,妈妈生怕你跟别人一样犯了糊涂,到底不是我嫌弃农村人,就是担心你找到一个跟自己志向不一样的,以后合不来怎么办?”何小丽下乡去的时候才十六岁,到现在也才十八,这么小的孩子,被眼前的东西蒙蔽了是很正常的。 “我有个这样厉害的妈妈,眼神自然是极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原主母女关系就很好,很自然的,何小丽见到沈悦就有一种亲近她的冲动。 “我眼神哪里好了呀?”沈悦故作惊讶。 “我小时候就觉得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女人。”何小丽挽着沈悦的手,故作神秘。 “噢?妈妈怎么厉害了?”沈悦笑的都合不拢嘴。 何小丽凑到沈悦面前,咬起来耳朵:“因为我妈妈找了一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沈悦看了一眼何正,眼一热,倒没有反驳。 确实,何正在很多地方都变现的比别人要更有担当一些,换作医院其他同事,早就跟她撇清关系离婚了,不过也是何正这个人态度比较“正”,眼睛毒,他一眼就看清了事情的真相。 “傻孩子,妈妈这么好的眼神,希望能遗传一些给你。”沈悦红了眼眶,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这一拍才发现,早就过了女孩子青春发育期的何小丽,还长高了一点。 “呀,何正,你看看你们家姑娘,走的时候才一米五八呢,我瞧现在得有一米六了。” “哟,给爸爸看看。”跟娇小才一米五二的沈悦相比,何正个子比较高,目测有一米七五,何小丽的个子介于沈悦和何正之间,大概一米六。 看到女儿长了个子,就知道日子过的也不算太差,何正问:“怎样,还是回到我的老家,大河村,比较适合你闺女长个子吧。” 说到底,安排何小丽去大河村插队,还是何正一手运作的,要是去了别的地方,还没有这么好的日子过呐。 沈悦笑了笑:“确实,锻炼一下你确实还不错,个子也高了,看起来黑了一点,但是比以前还胖了一些,你的胃病好了吗?” 说起来原主的食量跟这个年代的人一比,那简直就是小鹌鹑,因为大家伙都缺少油水,吃粥吃菜长大的人,胃口自然比几十年以后的人要好。可何小丽不一样,她在那个年代算是家境非常优渥了,家里就一个小姑娘,从小又在部队大院长大,出生的时候也过了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所以同龄人吃过的苦,她是一点都没吃到。 从小这样长大的何小丽,又怎么会有大食量嘛,加上原主有轻度胃病,饭量就显得尤其的小。 但这食量,放在二十一世纪其实不算什么的。 何小丽说:“幸好去到的是大河村,叔叔,大军小军,还有几个小的都挺好的,家里的人对我也很照顾,要说家里哪里不好,恐怕就是叔叔那边的事。” 说到这里,才想起何直离婚的事情说不定何正都不知道。 何直离婚那会儿,何正在政治上还有问题,何直自然不会给他说这事,两兄弟平常也很少通信,直到何小丽回来之前,何直去到公社的时候,才敢给何正打了个电话,两兄弟自然也没有聊到媳妇这方面去。 何正果然不知道,问:“你叔叔怎么了?” “他跟婶子离婚了!” “啊?”就连沈悦都吓了一跳,在这个年代,离婚还是非常前卫的事儿,没想到身在农村的何直,率先走了这个潮流:“给妈妈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说完看了付欧一眼,沈悦不想在女婿面前丢这个人,她笑了笑:“回去再说吧。” 反正这事儿付欧又不是不知道,何小丽摇摇头,说:“没关系,我现在跟你说吧,他也知道的。” 于是把李桂花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何正一阵唏嘘:“其实当年何直成绩也很好,但我年纪大一些,又考上了广州的医科大学,那个时候你叔叔才读到初中,谁也不敢保证再过几年他也能考上大学,所以家里就选择送我去读,你叔叔也就只读完初中就没读了。说起这件事情是我这辈子最愧疚的事,正因为觉得对不起他,后面才会在经济上尽量帮助他一些,没想到以前寄回去的东西,娘都没怎么吃到,都给弟妹——那个李桂花拿回娘家去了。” 这些事情何小丽不说,何直自然不会给哥哥叨叨,何直老娘年级大了脑子也不好,自己有多少东西都清点不到,儿媳妇私底下干的那些事情,她自然也是不大清楚的。 何正不知道,沈悦这个一年才回去一次的儿媳妇就更加不知情了,除了感慨一番何直自己要带三个孩子不容易以外,还有点担心,毕竟农村人,思想很传统,何直这个样子,在村里有没有人落进下石。 何小丽笑着说:“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叔叔之前不是做了大队长嘛,现在也转正了,我回来之前,公社已经推荐他入党了呢,他现在递交了入党申请书,已经是入党积极分子了!” “何直还真是不错啊。”沈悦由心感慨,她对这个小叔子其实并不是很熟悉,只知道沉默寡言,做事多,说话少。 “我早就说过何直要是能够读个大学,走出来肯定还是不错的,不过他现在能在老家发挥自己的能量,为村民做贡献,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出路,人人都是机器上的螺丝钉,我们为了祖国的发现,在哪里贡献力量,都是一样的嘛。”说起这样励志而又打鸡血的话语,在部队和省医院干了好几年领导岗位的何正,信手拈来。 “是的,而且,叔叔干的真的特别好。”何小丽把孙有才倒台以后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跟何正两口子说了一下,很快就到了医院食堂了。 第78章 沈悦这人就这点吧,从小到大都没煮过饭,何小丽觉得她们家里的厨房纯粹是摆设。 为此,以前何正老娘来过省城,住了一段时间,知道儿媳妇的厨艺仅限于把面条丢进锅里煮熟这个水平以后,实在是看不下去,唠唠叨叨的就回去了。 何正是无所谓,医院食堂也可以吃嘛,再说沈悦是忙,是真忙,倒班,还要值班,还要加班,哪有时间下厨。 何正老娘是个很传统的农村老太太,只知道结婚以后丈夫就是天,哪里懂得何正说的这些道理,越想越恼火。 自此老人家就不愿意踏进省城何正家的大门。 那个时候沈悦是产科大夫,产科是有名的又脏又累,一天工作时间不低于十二个小时,加上她小时候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进入新中国以后虽然家里受到了不少的冲击,但基于她本人来说,学下厨,是不可能的。 直到后来,何小丽太小了需要人带,沈悦从产科转成儿科以后,工作量减少了太多,当然待遇也锐减了。 虽然她厨艺很差,但何小丽两岁以前,吃吃喝喝都是沈悦亲手操持的。 两岁以后吃饭也正常了,就转移阵地,开始吃食堂了。 对此付欧不以为然。 说是食堂,跟几十年以后的超级大食堂还是有区别,这个以前有讲过,这个时候的食堂除了最便宜最简单的食物以外,还有类似于小炒的存在。 给了票和钱以后,何正夫妇把饭菜装着回家吃了。 “我妈不做饭,家里几乎不开火的,所以要你跟我们一起吃食堂了。”何小丽解释说。 “说起这个阿姨跟我妈妈也差不多,我妈单位食堂的口味也很大众化,我吃的惯。”付欧说。 “你妈妈也不会做饭吗?”换作别人,可能会介意婆婆不会做饭,但沈悦是谁,解放前的大小姐啊,她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万一婆婆不会做饭,那不是也不会嫌弃她女儿糙嘛,蛮好蛮好。 被何正老娘嫌弃的阴影这辈子都存在。 “是的,我妈妈是从小没有学过这些,到嫁了人以后,倒是我爸爸会做饭。”因为在国外,本来吃饭就很不方便,西餐更加让人吃不惯,再说国外的消费水平比国内要高得多,这就要求大家能够自理了,特别是第一批建交以后出去的外交官,在艰苦中苦中作乐,大家凑在一起做饭吃。 现在这个年代,能自己做饭的男人不多,看来付欧家里的风气还是很开明的嘛。 沈悦心里更高兴了些。 何正看着夫人,自己跟付欧聊了一路,还不如老婆大人这几句话聊的有水平,短短几句话就套出来付欧家里的家风如何了,要是太保守或者太陈旧,肯定不适合自己的女儿。 在他们眼里,自家姑娘还是那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 “你家里也是经常吃食堂啊。”不要他们家姑娘做饭就好。 “是,我爸妈不太计较这些,再说小何在大河村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的,还要照顾几个弟弟妹妹,她其实很优秀的。”不知道爸爸妈妈对何小丽有什么误解,明明她很会做饭啊,而且付欧觉得她的手艺很好。 “小丽会做饭了?”沈悦有些惊讶! “是啊,妈。”谁叫二十一世纪的何小丽没有那么好命呢,为什么不吃大锅饭和地沟油,她一向是自立自强自己做饭的:“插队嘛,没有办法,跟我一起的那个同学以前在家经常做饭,她教我,再说我没做过还不知道自己其实挺有天赋的。” “这孩子,还真是不容易。”私下里,沈悦为了何小丽抹了不少眼泪,但见到女儿有进步,还是挺高兴的。 “好了,孩子去农村锻炼一下不是挺好的嘛,我觉得就很好,咱闺女的身板比以前好多了可是。”何正出声安慰沈悦。 “话是这样说。” 说话间,到了何小丽家中,让何小丽惊喜的是,房子还是原来的旧房子,两房一厅的套房,房间里面带着厨房和洗手间,比普通职工住的筒子楼要好很多了。 何正的待遇又回来了! “爸、妈,咱还能住回来这房子啊,我还以为一家人要挤到筒子楼里呢。”何小丽高兴的转了转圈圈,屋子里面有些空空荡荡的,看来爸爸妈妈搬回来的时间也不长。 摆好了饭菜,一家人就开始吃起饭来。 何小丽和付欧两人在火车上饿了挺久的,看见何正打来的小炒肉、番茄鸡蛋,爆炒土豆丝,胃口大开。 米饭管够,何正怕女儿女婿吃不好,打了两斤米饭,知道何小丽要回来,还带了女婿,何正夫妇最近都舍不得吃饱,一顿饭就打四两米饭凑合着来,这不存着的粮票,还想何小丽带回农村去的。 这些何小丽不知道,看见爸爸打了这么多米饭,自然招呼着付欧敞开肚皮吃了。 但付欧知道,两个医生的待遇大概是什么样,何正夫妇加起来的粮票一个月不会超过八十斤,要这样吃下去,准保把未来岳父岳母的家底都吃空了。 “叔叔阿姨,真的不用打这么多,我们来一趟,怎么跟鬼子扫荡似的。” 沈悦心里头一暖,看女儿还没心没肺的,小伙子倒是有心,知道他们两人粮票其实并没有那么多,说道:“接风洗尘宴,本来要好好招待你们一顿的,只是带了太多东西,怕你们太累了,吃饱总是要吃饱,没吃完也没关系,晚上还可以煮粥喝。” “但你要吃饱!”沈悦强调了一句。 何小丽见缝插正的打趣她妈:“哎哟,听听,我妈还会煮粥,真不容易。”这话换别人说沈悦,她肯定不高兴了,但是何小丽说,她真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一家人反而还笑作一团。 何正也是,怎么看这个未来女婿都是高兴的,又懂事,三观端正,这样的青年真心不多。 “等等!”何小丽往包袱皮里面掏了掏,把何直带过来的酸豆角,豆腐乳什么的都掏出来:“爸爸,给你加菜,叔说你喜欢吃,家里的全给你带来了。” 何正看着老家的特产,哟哟哟的几声,笑着说:“看我这闺女,还是她了解爸爸,早就想老家的这些菜了。” 这些菜,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他从老家背到广州去,刚开始还不敢掏出来吃,生怕别人笑话他,后面发现大家条件也不都是很好的那种,到后来他也就大大方方的把豆腐乳带到食堂去吃。 何家的豆腐乳做法很特别,闻着臭臭的,吃到嘴里就挺香,一般人还欣赏不了。 当时沈悦就是被何正的豆腐乳给吓到了,两个人结缘的,到现在沈悦都欣赏不了何家祖传豆腐乳,有一种腐坏的味道。 她捏着鼻子:“快点,拿远点,你要吃这个东西就离我远一点啊。” 何正哈哈大笑:“怎么二十年了你还是欣赏不了我何家的祖传家宝啊,看来这收益在我这一代要失传了。” 他两夫妇是同学,又是自由恋爱结合的,到这个年纪都比很多小年轻感情要好很多,良好的父母以及亲子关系,也是原主这辈子最幸福的回忆。 这回忆顺便传递给了何小丽。 大家笑成一团。 何小丽也喜欢豆腐乳的味道,夏天就着冷米饭和豆腐乳,她不需要别的菜都能吃一碗饭,她伸出筷子来搞了一块,放自己碗里:“我也要我也要。” 这一点,何正、原主以及何小丽的恶趣味一样,三个人都喜欢豆腐乳。 都说女儿跟父亲亲,到这个时候沈悦又深深感觉到一万点的伤害,怎么女儿这一点就没随她,喜欢这种臭哄哄的东西。 沈悦捂着鼻子:“今天的小炒肉可是朱师傅炒的,你们要吃豆腐乳就给我出去吃,小炒肉归我!” 说完这话,何家两父女对视一眼,筷子很快就离开了那瓶豆腐乳,伸向了小炒肉。 付欧耳朵都要竖起来了,什么情况啊。 还是沈悦最了解这一对父女,最喜欢的就是食堂朱师傅的小炒肉了。 何小丽先给付欧夹了一筷子,自己就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嘴里塞满了朱师傅小炒肉。 何正的筷子伸的虽然也很快,不过满满一筷子,都是夹给女儿的。 何小丽的鼻子一酸,差点没绷住。 她本人父亲早逝,妈妈是个很要强的,经济上从没亏待过她,但有一点,她不如其他的小孩子——缺乏父爱。 没想到这种缺失的爱,在穿越以后会补回来。 幸好原主的记忆还保存在她脑海里面。 原主从小就受到何正的各种宠爱,在别人都劝他生个儿子的时候,何正都拒绝了,妻子和他工作都忙,老娘给他把何小丽带到三个月大,就死活不肯再带了,直到原主两岁半以前,都是老家的一个亲戚带的。 那个时候保姆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普遍,到了原主两岁半,父母就把原主寄在单位的托儿所,那个时候双职工很普遍,老人家在乡下不肯来城里帮忙的更普遍,所以托儿所,以及把孩子带到单位干活,成为很普遍的现象。 但何家这情况又不一样,父母都是医生,自然不能把孩子带到住院部或者门诊吧。 所以何小丽小时候几乎都在托儿所度过。 到后面,沈悦干脆掉到比较清闲一些的儿科,待遇降了特别多,但能够带孩子,晚间值班也少,甚至有时候值班也会把何小丽带上,不敢放她一个人在家里。 想起这个往事,一家三口都唏嘘不已。 但朱师傅算是比较美好的回忆了。 说到这个朱师傅,厉害了,省一院最厉害的大师傅,从这一家人搬到一院家属楼居住,就不约而同的喜欢上朱师傅做的小炒肉,特别是何小丽小时候从补吃肥肉,但只要是朱师傅做的小炒肉,就算是拌一点汁,她都能吃一大碗饭了。 这第一筷子居然给了付欧,何小丽的愧疚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她低下头,像犯错的孩子似的,给父母各夹一筷子:“爸妈吃饭。” 沈悦噗嗤一笑:“女儿真是长大了啊,放心,不会怪你的,给小付尝尝。”她指着小炒肉说:“这可是小丽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大师傅炒的小炒肉,她可是第一筷子就给你了,后面才想到我们的。” 语气里面,无奈多过于嗔怪。 付欧习惯性的摸了一下何小丽的后脑:“她这人做事不带脑子。”说完这话更不对劲了,这是对方的女儿啊。 好在何正两口子都是好相处的,他两不怒反笑:“快些吃饭。” 第79章 吃完饭,付欧把在县城买的茅台和烟,红糖,鸡蛋糕这些拿了出来,惹得何正一阵啧啧声,当然是怪他们乱花钱了。 何小丽挤眉弄眼冲付欧笑,意思是你看吧,果然挨批评了吧。 付欧在未来老丈人面前总是无比的憨,被何正说的,一句话也不敢说,最后却听见何正讲:“这酒不错,明天你陪我喝一杯。” 误打误撞,何正喜欢喝两杯,但点到即止,这么好的酒,确实把他藏了好久的老馋虫都勾起来了。 沈悦恰好看到这一幕,笑了:“不要听你叔叔装的,他就好这一口,现在条件没有以前好了,都好久没喝了。”何正两兄弟都能喝点小酒,以前家里条件不好,都是喝爷爷酿的高粱酒,哪有今天这样好的待遇,还有茅台可以喝。 至于烟,何正不抽,不过既然送来了,也没有叫别人带回去的道理。 何小丽简直佩服付欧的远见了,他早就猜到了父母亲会去火车站接他们,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说道为人处事,还是他在行。 何家就两个卧室,不过之前有个小阳台,改成了书房,在两人回来之前,沈悦就在里面铺好了铺盖,用行军床做了一个单人床,上面还铺了一床竹席。 这个房子并不大,实用面积最多有六十个平方,加上老式的建筑,多少有设计的很不合理的地方,何小丽以前是做室内设计的,都能感觉这屋子只要稍加改动,可以住的舒服的多。 何小丽看着记忆中并不是很熟悉的“家”,还是能感觉到一阵阵的暖意。 这好歹是城市,跟大河村的生活差别还是很大。 家里还有收音机,有电灯,有电风扇。有一些现代化的感觉出来了。 “小付,家里也不大,委屈你睡书房了,书房通风也还好,倒不会太热。”还好是套房,要是鸽子笼一样的筒子楼,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说是这样说,沈悦把家里唯一一台电风扇放进付欧住的房间:“等会儿洗个澡休息一下,你们坐了一天的火车也辛苦了,我跟你叔叔等下要去科室,你跟小丽也可以出去转转,这附近她熟,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四五年了。” 下午两点多,是家里最热的时候,把女儿跟未来女婿两人丢在家里,沈悦有点不放心,生怕干柴烈火的年轻人会干点出格的事情来,不过看这年轻人,也不像不靠谱的那种。 “你那个好朋友刘玲现在在纺织厂上班,今天周日,在放着假呢,你要不要去找她玩一玩?”沈悦问,明显是要把女儿给支开。 “刘玲?”书里对这个人没有什么描写,何小丽怕露馅,伸了个懒腰:“我不想去啊,困死了,我现在非常需要洗个澡,然后睡个觉。” 她昨天晚上在火车上呆了一晚上,整个人身上都是一股子嗖味儿。 女儿是真困了,沈悦也不多心,报来了个暖瓶:“这里有开水,打开水的话是下午六点去水房,早上七点之前,水房都有开水,你们先洗着吧,要是不够的话再用灶子烧,家里有煤球。”女儿几年都没有回来,沈悦生怕她忘了。 为了节省能源,医院都是统一供水的,一般都是去水房打,打来的开水喝也可以,洗澡都是用的这个。 反正是夏天,也不需要用太热的热水,掺一点进去不要太凉就可以了。 “香皂家里也有新的,你用粉色的,小付用黄色的硫磺皂,都认识吧。”医院和香皂厂有合作项目,何正还有参与研发,买香皂有这个便利,也是因为职业敏感,何家人用的香皂都是分开的。 “噢,妈,这个硫磺皂还能不能给我再弄点?”何小丽想起来什么是的,回来一趟不容易,回去总的给大家带东西,硫磺皂就不错,便宜,而且在新蔡那个地方还不好买。 换作以前的女儿肯定不会这样想,沈悦觉得有点意外,更有点惊喜:“这个好弄了,本来就是你爸爸他们厂里做的,你只要不用大卡车拖,都可以给你整上一些。” 也就是说十块八块小意思咯? “多少钱一块啊?”何小丽有点不好意思沾她妈便宜,一般来说在供销社买肯定要票,价格在一毛到一毛五之间,钱倒不是很贵,难得的是你上哪整来票,农村人一般都不用香皂。 “瞧你这孩子,你要带东西妈妈还能要你掏钱不成?”沈悦觉得女儿真是有点好笑,但让她比较欣喜的就是女儿真的懂事了,果然是到了要结婚的年纪了么。 可何小丽总有一种白占别人亲妈的便宜的感觉。 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没有了,沈悦笑得如沐春风似的,自己的闺女回来的那种欣喜,和母亲的感觉让何小丽产生一种新的情愫。 这就是她妈啊,她要是客气,妈妈当然会不舒服的了。 想到这里何小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沈悦却在一旁叨叨起来:“你说的确实不错,让我想想还有什么东西好让你带回去送人,又比较好弄到的,你爸爸他们科室现在有办制药厂,有些还没有上市的批次,按正常的市价弄出来也不算占便宜,牙膏也有,这个你也可以带回去一些。” 确实牙膏也好买,乡下人都用传统的青盐简单的刷一刷牙。 计划经济比较好的是,计划内的东西确实便宜,物价相当的稳定。 比较不好的是,有钱也难买到东西啊,就拿付欧来说,悄么么的藏了那么多钱有啥用啊,现在连东西都很难买,等到过几年取消了票证制度,物价又开始飙涨了。 八十年代的万元户多稀罕,可到了八十年代末期,买个大哥大都两万,想想这些令人咋舌的消费,何小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沈悦接着又问了何小丽能在城里呆多久,一听到女儿能在家里住十来天,又快活起来,看来她平时跟何正省下来的粮票能起到作用了。 更让她高兴的是,女儿还是走了读书的路子,现在是小学老师,这,不说别的……总比每天种地要来的轻松吧。 沈悦高兴起来,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搂着何小丽:“哎哟,妈妈的女儿果然长大了,现在真是本事极了。”虽然不如刘玲这样的纺织女工工资高,但文人出身的沈悦还是喜欢女儿做文职类的工作,她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被沈悦一抱,何小丽迅速就有被母亲疼爱的感觉出来了,要等高考结束了,她考上了大学,沈悦估计会更高兴,但这一点,她不能提前跟母亲说,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或许会更好。 何小丽把头埋在沈悦的颈窝里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妈妈的味道啊,好怀念这种味道了。” 沈悦心里突然一动,虽说女儿这次回来以后疏远了,也跟自己有些距离了,但到底,这还是自己的女儿……她把女儿的这种变化归结于女儿在这么小的年纪出去,远离家人,到了另一个环境,在青春叛逆的时候发生的这些,自然而然会产生一些变化,让家人措手不及。 看见身边好些姑娘,太叛逆就长歪的沈悦,一直都很担心何小丽到底会怎样,好歹她那样娇气的长大,万一离开了父母,走了歪路子咋办? 母女两个聊了一会儿以后,沈悦就要去医院了,而何正今天是在住院部,所以早就走了。 “妈,你也不休息一下啊。”在妈妈面前,再坚强的人都忍不住撒娇:“还是像以前那样加班吗?” 原著里面有提到这个沈悦,因为太忙,在原主很小的时候就很少对她管教,原主长成那样一副性格,她其实也有很大的责任。 但这也怪不了沈悦,那个年代的人为了生存,且不说生活了,哪个不是这个样子,就说何直来说,五个孩子,他其实也没有管教过,大军小军能长成这样,也都靠造化。 沈悦拍了拍女儿的背,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的黏人啊:“好了,后天爸爸妈妈都不上班,陪你出去转一转。” 说完看了一下表,再磨蹭下午门诊得开门了,何小丽知道沈悦责任心强,就没有再继续撒娇了。 第80章 洗完澡,倒头就睡,等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钟了,沈悦是一点五十出的门,也就是至少睡了三个小时。 何小丽看了一眼家里的布置,职业病和强迫症就犯了。 在农村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直观的感觉,那边的房子都是三进□□,或者两进两退,于设计上来说,没有很直观的冲击力。 可何正家是正宗的套房,类似于后来的商品房,在格局上,就很挑剔设计了。 也可以说,设计的好歹,很直观的影响到居住的舒适度。 至于现在这个房子,居住的舒适度其实并不好。 那个年代没有室内设计这个概念,只要有个房子,哪怕是筒子楼,人的幸福指数也很好。 但这点何小丽不能忍啊,几十年后的她,做的事情,就是让人在有限的空间内,享受到无限的居住的舒适度。 并且这套房子真的还挺好。 这房子虽说小,到底还是朝南的,付欧睡的那边朝北,南北虽然不直接通,但也算南北通透的户型,但叫设计师给浪费掉了很多面积,实用面积有六十个平方,用着却很拥挤,很像后世设计的小两房。 闲的无聊,职业病犯了的何小丽开始用步子丈量屋内的大小,在自己卧室找来一支铅笔,一个本子,一把尺子,开始把原始户型画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改造以后的户型。 …… 也不知道做了多久,何小丽画的是很带劲,以至于后面有个人站着看了很久都没发现。 “啊——”突然回头看见一张人脸,何小丽吓了一大跳,摸着心口:“请不要神出鬼没,吓人的好吗?” 付欧看着很认真,连他都看出来经过何小丽改动过的户型,比原始的户型要好很多,他指着设计图说:“这个房子你这样一改,确实好了很多。” 何小丽一直在给付欧惊喜,今天看来也不例外。 结合沈悦不喜欢做饭的特点,何小丽缩小了厨房的空间,甚至在厨房里面设计了将来放煤气灶和要装抽油烟机的空间,把两个卧室适当缩小一些,衣柜靠墙做到顶,省去了许多放摆件的空间,这些空间其实用的很少,并且容易积灰。这样,客厅的面积增大了,卧室的储物面积也相应增大了不少,并不显得拥挤。 因为增加了客厅的面积,通风和采光也好了很多。 而付欧现在睡的那个小卧室也扩大了一点,还是跟现在一样,平时做书房,像家里来了客人还可以住人,因为大了一些的原因,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局促。 何小丽甚至都画出来一个书柜,从书柜里面能拉出来一个一米二的小床,小床上面可以铺棉絮,这个还是很方便的。 没想到她还这么有才,连付欧都不由得感叹,何小丽真的跟自己想象中……太不一样了,那些以为何小丽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的人,也真是肤浅了。 “真的看不出来你有这个特长,或许你到了北京,可以帮我改一改我们家的老房子。” “老房子?” “是的。”付欧摸了摸下巴,他觉得这件事情,如果何小丽不反感的话,可以给她尝试一下,毕竟他已经慢慢的要把何小丽带入到他们家女主人的这个角色里面去了:“我家在三庙胡同有一个小房子,因为太破了吧,我还想着早点回去,怎么修整一下,但我也没有这方面的资源。” 三庙胡同? 何小丽是学设计的,当然听过这个响当当的名字了,几十年后,她还在学室内设计的时候就听说过这里,这里是保存的最好的老胡同! 这里也是在00年以后大片拆除名人故居以后,还能在北京保留的很好的老式胡同了,即便是三四十年以后,这条胡同留存下来的老北京味道,都被人津津乐道。 因为本身居住在这里的人,经济条件也不咋样,条件比较好的,在八十年代开始有商品房的时候卖掉了这里的房子,去住“楼房”了。 其中很多房子,在九十年代出国流行的时候都被卖掉凑集出国的经费了,所以到了二十一世纪,这条胡同的主人,很多都是颇喜欢中国古文化的外国人。 包括此时的付欧,他也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在三庙胡同的老房子,配不上他的新媳妇。 “当……当然,那个,我可以折腾你们家的房子?”何小丽不敢相信,付欧会把这种历史性的重任交给她来做,可能在当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 “以后你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任由你折腾!”付欧指了指她的设计图,说:“我觉得你在这方面颇有些天赋,那房子太老太旧,也不知道能不能改。” 他画了一个图,是一个“口”字型的一进院落,放在古代,确实不是大户人家的住宅,面积大概两百平米,除了四面围起来的房子,中间的天井大概还有七八十平米。 放在古代,讲究些的人,都要住两进的院子,更讲究的要住“目”字型三进的院落,这种“口”字型的房子,在古代来说,甚至于当代来说,确实不是讲究的住所。 难怪付欧会有这样的想法,觉得何小丽会嫌弃。 当然了,那边的建筑物是很有历史的,最早的建筑物能追溯到元代的大都时期,最晚也是清代的,所以几十年以后建筑界都说,从三庙胡同里面随便挖一块砖头,都是建筑文学史上面的文物。 这么重大的工作,在付欧眼里居然是轻描淡写的。 何小丽觉得,跟他说话有点紧张,怎么这人随手掏出来就是清代的古董,又随口说来,家里居然在古老的三庙胡同有一座房子。 “你父母会不会不同意啊?”何小丽还是有点担心。 “我爸妈以前住在外交部的大院里面,到前年政治身份受到影响,才从大院搬到三庙胡同,他们住着也不是很舒服,很早就提到了要改造一下,你如果觉得工程量太大,我也可以在你来之前休整好的。”反正还有时间,等她过来至少是半年以后了。 “不要不要!”何小丽连连摆手:“这个还是我亲自操刀吧,你老人家准备好银子就行了。” 付欧扯了扯嘴角:“本来我存的钱就打算让你保管的,但我也只有一千多。” 其实何小丽对于一千多的概念不是很强,但是感觉还是挺大一笔钱的,毕竟她现在一个月有十五块钱的工资,在新蔡县都算的上一个小富婆了。 “结婚要花不少钱吧,我不知道彩礼要多少?”这是要让何小丽去刺探一下军情的意思了? 当下,哪怕几十年以后,彩礼这个传统的概念还是存在的,何小丽也没谱啊,换作在大河村,可能十块钱加上一袋子米,一包红糖就搞定了,女方出嫁的时候要带一些家私,这些都是女方的陪嫁。 彩礼是男方给到女方的,跟女方的陪嫁并不冲突,当然彩礼越多,陪嫁就要相应的多一些,要是配备不搭,女方嫁到男方以后,多少会受些婆家的冤枉气。 说到这个问题,何小丽有点脸热:“我还没跟我爸妈提到这个问题呢,你父母都是洋派,你也会讲究这个吗?” 说起嫁妆彩礼真的有一种要结婚的感觉了,这种感觉特别的真实。 “是的,这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我只是不清楚到底要多少,得看你爸妈的意思。” 两人说着话,沈悦也回来了。 一家人吃过晚饭以后,付欧陪着何正下象棋去了。 何正正在跟“未来女婿”聊得起劲呢,一个是五十年代的大学生,一个是七十年代的精英,虽然是在不同领域,但也不妨碍两人无障碍沟通,对于这个女婿,何正真是越看越喜欢的。 就是有一点让他不太放心,女婿要掉到北京去,想早点结婚。 两口子在一起商量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同意了,但只是先领证,等到去了北京,在付欧的圈子里面摆了酒,才算正式结婚。 这一点付欧倒没说什么,本来这个年代,领不领证是次要,办不办酒才是最主要的。 知道何小丽的父母亲这样想,也无可厚非。 都来到省城来提亲,又提到彩礼这些事情,沈悦甚至有种不靠谱的想法,这未来女婿也是奇怪,别人要离开插队的地方回老家,直观的感觉当然是尽量撇清身边的关系赶紧回城,这付欧也是齐了,生怕女儿跑了似的,难道是欺负了女儿不成?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两手都没拉过……”何小丽简直是无语了,父母亲大人的想象力还真的是可以! “没有就好哎,我还真怕你万一跟他有个啥,到时候他走了怎么办?”想到这里,沈悦眼泪都要在眼眶里面转几圈了。 何小丽不敢跟沈悦聊多了,生怕讲多了,要暴露自己灵魂换了芯子的事情。 “妈,这是最基本的,我自己会注意到的,对了彩礼的事情?” 沈悦出奇的大度:“只要你过的好就行,不过妈妈是给你准备了嫁妆的。”她把抽屉打开,从里面翻出来五百块钱,塞到何小丽手里:“到时候你们要在北京办婚礼,妈妈再去北京看你。” “这怎么行啊。”何小丽差点跳起来,这么大一笔钱,她又有一种骗别人妈妈钱的感觉了。 见女儿不肯收,沈悦拉长了脸:“怎么,嫌弃妈妈了不成,妈妈给的钱你都不肯要了,以前小时候你经常闹着说要妈妈给你买玩具,妈妈不肯说存给你当嫁妆的,怎么真的要嫁人了,又不肯要了?” 再说下去,就疏离的不像是母女了。 何小丽勉为其难的收了这钱,坐立不安。 晚上一家人又出去散了一会儿步,刚下楼,遇见一个脸扁扁的女孩子,上身穿着白衬衣,军绿色的裤子,脑后扎着两根麻花辫:“何小丽!” 突如其来的一下,何小丽愣了一下。 “是刘玲啊。”沈悦拍了拍何小丽的肩膀,提醒她:“两年没见,变化可大了对吧,刘玲现在在纺织厂。” “噢,刘玲啊。”在刘玲面前,何小丽显得有些木木的。 对于这个“前闺蜜”,她真的一无所知啊。 第81章 看刘玲的样子,似乎才下班,这都七点半了,她脸上本来还挂着疲惫的笑意,在看到何小丽的那一刻,那种疲惫感瞬间消失了。 比起苦逼哈哈要在农村种地的何小丽,刘玲觉得加班都不算啥,好歹进了国营厂,好处多多的,有供应粮吃,有工业票发。 纺织厂比一般的工厂要累很多,时间又长,可招工多,加上能捞点好处,能进到国营的编制,刘玲就觉得自己高人一截。 说起这位前闺蜜,其实挺有意思的。 以前跟何小丽好的蜜里调油的就是她,两人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很好的朋友,最后学校有插队的名额,一听说要去农村,刘玲就病了。 正因为刘玲这一病,最后插队的名额落到了何小丽的身上。 等到何小丽这一走,刘玲这病最后也莫名其妙的好了,不仅如此,她还顺利的进了纺织厂,成了一位国营厂的正式工人。 为此刘家也炫耀了很久。 当时沈悦心里其实有点不舒服,但现在自己女儿也不错,所以她也忘记当年的那点不快。 这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不是看到刘玲,何小丽绝壁想不起来这种糟心的事情。 刘玲这时候看着何小丽,就觉得她又愚蠢又可怜,本来插队的资格,是均等的,当然有些热血青年跟个疯子似的非要去,这种极为少,但刘玲和何小丽这种绝不是脑门子一热就能冲动到去农村的。 要说以前刘玲家的条件真没办法跟何小丽家比。 刘玲的妈妈,只不过是一个熬了二十几年都没升到护士长的一个普通护士,至于她爸爸,是锅炉房的工人。 她们一家三代,挤在一个三十平的“鸽子笼”里面,而何小丽自小就住在套房里面,家里有收音机,有电风扇这种洋玩意儿。 从小到大,她都羡慕何小丽的父母是医生,何正还是科室的主任,不出意外,何小丽这种成绩优秀的,又会被单位推荐到工农兵大学去读大学。 运气更好的话…… 以刘玲的想象力,绝对想象不出来,何小丽成为大学生以后有多骄傲,有可能她会找个军人,现在找对象,最好的不就是军人吗? 所以之前别人给她介绍对象,她也找了一个军人,军人待遇好,大家伙都很羡慕她。 换做以前,她是巴结着何小丽的,因为她不仅仅羡慕何小丽,更嫉妒她。 可现在不一样了,可怜的何小丽,现在只能在农村,哪怕找对象,也没办法像她这样,找一个国营厂的工人。 她能想象得到,当年那个春风得意的何小丽,现在有多破败。 在叫了一声何小丽以后,刘玲顺便看了一眼付欧。 也不知道何小丽能找一个怎么样的对象,看着长相还是不错的,不是同在一起回不了城的知青,就是乡下的泥腿汉子呗? 想到这里,刘玲脸上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难过来。 “何小丽,两年不见了,你还好吗?” 看见刘玲脸上那种难过,何小丽突然觉得很有意思,这个女孩子,竟然用这种可怜别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想想她就觉得有意思。 “农村的生活多姿多彩,挺有意思的,改天你有空来我家,我给你讲讲。”何小丽笑的轻描淡写的,似乎插队的生活真的挺有意思? 才不了,刘玲才不会轻易被她迷惑,农村能有啥意思? 她自己父母亲就是从农村摸爬滚打出来的,每次看到老家的那些亲戚,她就觉得对方跟蛆虫一样的讨厌,为什么一到年节都要来她家,还说她爸命好,能住楼房。 能羡慕她们家那么一点点房子,说明农村的生活条件很差啊。 说到底不过是去种地,搞不好还要去农场,去矿场,听说到了农场,跟劳动改造也没啥区别了。 这何小丽还能装的出来高兴的样子? 看刘玲一脸好奇,沈悦招呼着她去到院子的凉亭里面坐下,又买了几根冰棍来,招呼大家一起吃。 天气本就热,刘玲身上还穿着长袖的衬衣,她又是很爱面子的,热死了不撸袖子,这会儿有肿快撑不下去的感觉。 看见沈悦买了冰棍来,她很快拆了一根。 “还记得不,咱小时候经常吃这种绿豆冰棍。”她摇了摇冰棍,看了付欧一眼:“你是何小丽的对象吗,你们乡下也有这种东西吗?” 语气里面充满了不屑。 付欧脸上表情淡淡的:“以前我妈还经常做冰淇淋,放冰箱里面能吃很久。” 冰淇淋,什么鬼,听说是洋玩意儿,毕竟不是很普遍,吃过的人都不多了,还会做,而且他们家还有冰箱,冰箱多稀奇啊,瞎扯吧。 何小丽当然知道冰淇淋了:“是用奶油和鸡蛋做的东西,还可以加进去水果汁,加什么水果汁就有什么味道。” 刘玲脸一黑,这何小丽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起谎话来一套套的,讲的连她都信了她的邪,好像吃过这个什么冰淇淋似的。 虽然知道何小丽是在强撑,刘玲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 她不得不承认,何小丽能吹的出来,她连奶油是啥玩意儿都不知道,鸡蛋她倒是知道,不过这个全国人民都知道的对吧! 看见刘玲吃瘪,何小丽居然暗搓搓的高兴上了,看来她这个人真的小有点虚荣心嘛。 心里又暗暗的说,嗯嗯,这不过是原主那个肤浅的小姑娘的想法而已,跟自己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吃到嘴里木木的绿豆冰棍,刘玲觉得特别不是滋味,又问:“你去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这下回来以后,要在家里呆久一点吧?” “住半个月我就回去了。” 刘玲在何小丽这里碰了个软钉子,还是觉得何小丽纯属打肿脸充胖子。 坐在一边的付鸥早就受不了了,他也看出来这位“闺蜜”存着的是什么心思,无非是看笑话呗,看曾今比自己优秀的人,现在只能去农村,找了个对象也不知道入不入流。 刚想怎么怼这个小姑娘,就听何小丽说:“当年插队幸好你没去了,你去了不是就进不了纺织厂了?” 现在看来,纺织厂是国营单位,基于现在这个环境,纺织女工的收入,甚至比刚毕业进科室的大学生都高,并且这个年代各种票据的发放,跟收入配比正相关。 刘玲此刻还是有傲气的资本。 常年不是有人开玩笑,拿手术刀的不如剃头刀的,学历在这会儿不值钱。 但几十年以后会慢慢走向衰落,这是时代的必然,但这个年的很少有人能看到后来发展的趋势,到厂里效益越来越差。 到那个时候,刘玲也该三四十岁了,是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候。 说到这里,刘玲有些洋洋得意:“那是,现在国营厂里面,纺织厂的待遇算是中等偏上的了,当时我们进去也是靠本事,这玩意儿又不是看运气的。”那意思,何小丽就算不去插队,也进不了呢。 何小丽才懒得跟她啰嗦了,看她那副轻狂样,再过几年就知道自己人生路途多艰难了。 人呐,年轻的时候的嘚瑟不算,要能蹦跶一辈子才算本事了。 九十年代过后,曾今一度被视为黄金行业的纺织业,造船厂,一个比一个还惨。 看见何小丽不服气的哼了哼,刘玲问:“你这次回来是做什么了,你们可以回城了吗?” 何小丽淡淡的笑:“并没有,学校放假了,我打了报告请了半个月的假,再说要结婚,也得回来见见我父亲母亲。” 哟,何小丽还能混进去学校当老师呢,不是说学校都停课了么,难道说偏远地区的学校就不停课了? “你都要结婚了呀!”刘玲吓了一大跳,还真是意外,以前那个高傲的何小丽都要结婚了,难道找了个农村汉子? “快了。”何小丽说。 从小读书成绩不好的刘玲,对老师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尽管这些老师,收入比她低了多少都不止,站在何小丽面前,她不自然的就有点害怕了:“所以你现在也不用在农场做事啊,我还以为你们要给小马儿接生,要挤牛奶呢。” 确实有这种报道,说知青给马接生,吓的晕死过去的事迹,但大河村又没有农场,不必去荒郊野岭的农场,过与世隔绝的生活。 前闺蜜,不好意思,又要叫你失望了。 “哪有,你以为插队是干嘛,是让劳动人民对我们进行再教育,跟劳动改造可是两个概念!”她翻了个白眼儿给刘玲,那样子简直就是在鄙视刘玲没文化:“那么,我就是运气比较好的那种人了,我去了就考进公社学校,现在是一名初中教师。” 杏眼儿一翻,你就是没文化没见识啊! 进了纺织厂有什么了不起,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本来以为自己腰杆子粗了一大截的刘玲,瞬间就萎了。 第82章 医院大院住着的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子弟,不仅刘玲知道何小丽回来了,其他人也都是。 刚说到这里,身后响起一串惊喜的声音:“何小丽,你回来啦?” 沈悦一回头:“于欣,你下班啦?” 于欣也是跟何小丽从小玩到大的,从小学一起读到初中毕业的好朋友之一,她家境不错,性格很开朗。 于欣说:“早下班了,反正没事,我爸妈也不管我,就跟朋友去外面转了转才回来。” 原主的一点点记忆涌上心头,要说这个于欣,也是个“牛人”,现在在百货公司做售货员,上班的地方环境又好,收入也高,刘玲在她面前,也是矮了一头的。 于欣的舅舅是百货公司的领导,小有一点权力,所以连高中都没去读,直接“走后门”进去当售货员去了。 要说现如今,能进百货公司的都是有关系的,这地方,都是肥死肥死的肥差,不仅这样,工作的地方也比厂里要好很多。 这个于欣,可是从小抄何小丽的作业的,也从小最维护何小丽,看见“伪闺蜜”一副假惺惺的模样,热情的挽着何小丽的手,说:“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去找我,想死啊你!”说着捏了捏何小丽的脸,又说:“还以为你会更瘦了,没有瘦就好,脸好像还圆了点啊。” 嘴里是责怪的语气,但其实还是挺关心何小丽的。 这种感觉,当然也不是何小丽一个人感觉到了,付鸥也在一旁笑。 何小丽拍了于欣一巴掌:“好了,别捏了,本来没几分油水,都让你捏没了,我今天才回,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啦?” 于欣和刘玲一直都不对付,看见刘玲在,于欣故意说:“还是你厉害啊,何小丽,对象对带回来了。” 她两眼炯炯盯着何小丽看,暗地里踢了她一脚凑她耳边问:“不会是乡下的泥腿子吧。”于欣对付鸥,有一种排斥的感觉。 呃……这么没遮没掩的。 何小丽笑着摇了摇头。 于欣这才露出一副我放心了的表情,又跟沈悦说:“阿姨,何小丽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几天我都要找她玩。” 售货员如今也是很热门的工作岗位,上班可以摆臭脸给人看,下班也能摆臭脸给人看,但于欣不同,她性格比较直,也很开朗,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除了喜欢给刘玲摆臭脸,对其他人都挺好的。 特别是对何小丽,从小到大共用一个作业本的好朋友来说。 沈悦有些无奈:“那我可拦不住了,但这次小付也在,总不能把他晾在一边,你们要玩自己也有点谱。” 看见于欣来了,刘玲脸上有点挂不住,平常她也没少找于欣帮忙,大多都问百货公司有没有“人造棉”卖。 要说这去百货公司或者供销社买布,都是要布票的,即使刘玲这种纺织厂的,也没有这个便利可以拿到不要票的布,但现在百货公司有那种不要票的“人造棉”,比纯棉要结实,虽说透气性差了一点,但放在秋冬春天穿,都还算合适的。 要买这种“人造棉”得看百货公司什么时候有货,去排队就行,卖完了就没了。 所以但凡百货公司上货,排队都是人山人海的。 可像于欣这样的知道内情,又有点关系的就不一样了,她提前跟你说一声,不就能提前排队了吗? 刚好刘玲还想找于欣问问,啥时候能有“人造棉”上货了。 所以即便是于欣跟何小丽不搭理她,她也不走,就在一旁待着,沈悦觉得跟女儿的小闺蜜聊天没意思,干脆回家洗衣服去了。 三个姑娘聊着起劲,忽略掉旁边的付鸥,最后发现他面带微笑,百无聊赖的看着何小丽。 “要不你出去转转?”看他实在是无聊了。 “好,我在附近转悠一会儿,过一个小时再来接你。”付鸥说。 “你别走丢了就好。”何小丽半开玩笑的说。 等到付鸥走后,于欣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对象脾气真好,还来接你,看把你矫情的。” 看来她过的不是很如意呢。 何小丽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刘玲捧着她:“你是不知道,咱们同学里面最有本事的就属于欣了,人家工作也好,找了个干部子弟呢。” 哟,还不知道于欣这么本事呢。 何小丽嬉皮笑脸的说:“什么干部子弟,拉出来遛遛啊,给姐妹们也看看。” 于欣看着兴致不高,倒说:“说说你那个对象什么情况,你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啊,我感觉自己跟你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也不知道她这个感慨是从什么地方产生的,但何小丽很负责任的想,于欣的这种直觉很对,她似乎感觉到有危机感,只是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找出路而已。 从长远来看,售货员确实比纺织女工要有前途一点,但未来世界是需要知识,需要能量的,不是一个长期靠关系就能维持的世界。 莫名的,她对于欣有一种新的认知。 “我一个人在新蔡那个地方,也没有别的出路,早点嫁人不是挺好吗?”何小丽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出来,当然她没有跟她们说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她怕别人当她神经病。 对于前途,她不是很担心的,作为一个穿越人,她有洞悉天机的能力。 “其实你这样也挺好的,先当个民办教师,等到有合适的机会,再转成公办的教师吧,我觉得这样也蛮好,并且老师这个职业,你看看,从几千年前到现在,一直都是不过时的。”于欣拍拍何小丽的手,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真的看得很长远。 何小丽没有说,其实老师这个职业,到几十年以后,会越来越吃香的。 “那你对象家里怎么样啊,是做什么的?”于欣问这话,纯属好奇了。 “一般般的家庭吧,他大学生,分配到研究所。” “大学生啊——”刘玲拖着长长的音儿,有点轻蔑的意思:“大学生收入也不怎样啊,何小丽你是算了吧。” “怎不怎样要你说啊,那你找的那个当兵的也不怎样啊,半年才回来一次,谁知道能不能谈的成了?”最不喜欢刘玲酸不拉几的语气,要不怎么说这个人眼界浅。 被于欣这样一怼,刘玲还真说不出话来。 何小丽还真的不知道,这个年代居然是这样,大学生蛮不值钱的,不过几年以后就见真章了。 姐妹们聊了很久,看刘玲还没有走的意思。 何小丽知道为什么,直到刘玲问:“于欣,你们百货商场什么时候还有人造棉布卖?” 布? 何小丽耳朵一竖起,她不知道刘玲无缘无故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人造棉咋了 听见刘玲这样问,于欣脸上露出冷傲的表情来:“咋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你每次找我都是这些事呢,上次我倒是问你,你们厂什么时候再招人,你可是一点风都不给我透呢。” 何小丽不明所以的看着于欣,不知道这两人唇枪舌剑的是什么意思。 刘玲实在是没有脸在这里待下去了,看于欣还是不说,便气冲冲的走了,人造棉吗,于欣不说,难道她不能找别人打听去了? 等刘玲走了,于欣亲亲热热的挽着何小丽的手,问东问西的,包括她在农村生活怎么样啊,怎么考上老师的啦,对象人品怎样啊,问的很细。 没有刘玲在一边包打听,聊天起来感觉舒服多了。 话说到晚上九点,看见付鸥站在旁边等的实在是无聊了,于欣才依依不舍的跟她分开,临走还在碎碎叨叨:“我觉得你变了很多呢,说实话农村很锻炼人,感觉你现在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呢。” 何小丽心想能一样吗,芯子都换了,你们看到的就一个壳子而已。 又一面庆幸自己这两年的农村生活,即使有改变,旁人也只当是农村的艰苦生活改变了原主而已。 她嬉皮笑脸的问:“那你觉得哪个更好。” 于欣低声说:“还是现在更好,你以前给人感觉总是太冷傲了一些,只有我跟你关系这么好,才知道你只是面上比较傲,内心底里还是很好的姑娘。”她偷偷看了付鸥一眼,说:“不过我觉得你眼光最好。” “哦?”何小丽笑了,她当然知道于欣讲的是什么:“怎么就我眼光最好了,你找了干部子弟,刘玲找了兵哥哥,可就我找了个穷酸气最重的大学生。” “并不,我看的出来,他可不是靠工农兵关系进大学的。” “哟,这个还能看出来呢?”确实,工农兵子弟推荐进去的,比正常考进去的含金量要小很多。 “可不是,干部子弟也好,兵哥哥也罢,将来都是要靠自己的啊,我觉得你以后会越来越好。”于欣说。 于欣能有这样的觉悟,看来以后混的必然不会太差啊,真不愧是女主的闺蜜加持了能力的,果然正能量满满当当。 “这个……见仁见智吧,我觉得你抽空也多留心一下局势的变化,说不定以后也有不少的机会。”何小丽这话不便说的太明显,改革初期,有太多机会,只要看能否把握的住了。 于欣再看了一眼在那里耐着性子等待的付鸥,说:“我觉得你的这位哥哥可以,脾气真的好到不行了,你自己也要珍惜啊。” “嗯,我会的,你也是,改天把你的干部子弟带给我看看啊。” 说到于欣的这个对象,她又黯然起来,拍了拍何小丽的手,说:“先不说这些了吧,明天我下班了再找你,对了,你知道刘玲为啥干等着,都要等我吗?” 第83章 于欣简单的说了一下,刘玲关心的是什么。 这几年城里出来了一种布,叫“人造棉”,这种布料属于化纤产品,跟棉布很像,因为产量大,颜色鲜艳,比之棉布更加柔软,更重要的是不受布票的限制,所以深受人们的喜爱。 刘玲这样缠着于欣,就是想要买到一些人造棉。 至于人造棉的购买途径就十分简单粗暴了,什么时候到货,售货员是不会轻易告诉一般人的,全靠运气去排队,还有关系,每人限制买多少,卖完即止,并且售货员脸色一般也不会太好,进去买东西,还得看人脸色。 但只要能买到,人们还是不会嫌弃售货员脸色太差的。 每天九点多,就有无所事事的退休老太太去百货商店门口守着,就等着商店开门进去排队。 听到这个消息,何小丽很感兴趣。 这种人造棉到了二十一世纪还十分盛行,弄的她也经常买到假的棉布做的衣裳,当然穿起来透气性差了一点,但这种棉布比纯棉要更结实,因此更加适合何家几兄弟。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精神一震,但要她也像刘玲这样拉下脸去问于欣,她有点做不来。 谁知道于欣俏皮一笑,说:“咱俩谁跟谁啊,就直接跟你说吧,我今天根本不是去跟小姐妹逛什么街了去了,今天到了一大批的货,我忙着上货去了。” 上货? 也就说百货商店有新货上了? “那,什么时候开始发售?”不管了,脸皮厚一点就厚一点嘛,反正不会死人。 “明天,一般人造布都是周末发售。”于欣说:“明天我去上班,你跟我走,早点去排队,肯定能买着,可千万别排在那些老太太后面,特别难缠。” 一说到老太太,何小丽想到几十年以后的广场舞大妈,也是购买力杠杠的,但凡那个小超市有赠送鸡蛋的活动,一定是风雨无阻的去排队,哪怕排几个小时的队,才得到一两个鸡蛋也乐此不疲。 “商店就没有限售吗?” “有啊。”说到这里,于欣就觉得特别苦闷,也难怪她现在脾气不好了:“一个人限购两件成衣的布料,大概是两米,每次要上货也是我们最忙的时候了。” 布宽是固定的,大概是两尺三,做一件成衣的长度大概是一米左右,两米长,可以做两件成衣。 因为布票真的太珍贵太珍贵了,单位要发也是按尺发的,要存够一米做一年衣服得要很久了。 何小丽就好奇了:“一次能买两件衣服的布料,也不少了啊,为什么经常有人去排队,这些人——难道买来去卖?” 这种买卖,市面上绝对是禁止的,但挡不住有人艺高人胆大,反正退休生活闲来无事,加上年纪摆在那里,即便被人发现了,大不了撒泼耍赖装死,谁敢怎么样她们了? 反复排队去买,买了再找熟人加价卖,或者是换取一些高额的等价物,也不失为一种营生。 “就是这样才头疼了,明明很多人就是买不到,但有些人,好像肚子里面长了蛔虫一样,就是知道百货商店什么时候上了新货,每次上货了,第二天我总是能看到一些老面孔,你说气人不气人。”于欣还是很有正义感跟正能量的人,她愁的点,跟别人愁的点不一样,她是眼睁睁看见有些人拿着国家福利赚钱,替其他人不值得而已。 “那你今天告诉我了,我算不算走后门啊?”何小丽开她的玩笑。 “你?”于欣白了她一眼:“你这样的祸害一年能回来几回,能去排几次队啊。” “那好吧,拖你的福了,明天几点?” “我看看,明天八点半我来你家叫你吧,我们商店九点钟开门,我们八点四十五得到。” “好。”何小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挺晚了,这边的人一向没有夜生活一说,九点半就要上床睡觉,早睡早起身体好:“谢谢你了哈,回头请你吃饭。” “你还跟我客气,我工资高,回头我请你吧。”自小于欣就是神经大条的人,她请客次数不在少数,丝毫不介意这些:“明天买完东西你跟你对象等我,我请你们去饭店吃一顿。” 要付欧被小姑娘请,估计他也不愿意吧,这姑娘说话怎么不过脑子呢。 不过还是由心感谢了一番于欣,于欣听到谢,自然又翻了几个白眼儿给何小丽。 看见付欧还在等着呢,就跟她匆匆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回去了。 何小丽要付欧帮忙去排队,因为想着两个人一起排队,可以多买一些布料,她想给何家几个小子和付欧做一身新衣裳。 农村要想买到布,比城里实在是难太多太多了,好不容易逮到的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的。 付欧没有反对,他反正也不上班,时间任由何小丽打发,所以他是无所谓了,排队就排队嘛。 回去跟沈悦说了一下,明天要起早点去百货公司排队买布呢。 沈悦挺高兴:“于欣这丫头不错,她嘴巴严,我也没好意思去打听,听科室说很多人跟于欣打听卖布的事情,她都不会跟人说,能跟你说啊,也是看着你这人靠谱,除了我,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讲。” 何小丽好奇:“为啥?” “总归不是好事,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我听说最近在抓投机倒把,就是因为有一批老太太,把成衣的布买来了以后高价贩卖出去,造成的影响不好,所以明天我有空,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了。”要是一家人都去排队,被人知道了会给于欣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沈悦这个人很有头脑,不会脑子一热就做那种贪便宜的事情。 “那我去没事吧,我是回城探亲的知青,就说刚刚回城,也是好奇才去排队的。” “你应该没事,毕竟你也是第一次买,但我们记得,别贪国家的便宜,这布本来就是福利性质的东西,如果靠着关系倒来贩卖,就不对了,知道了吗?”到这个时候,何小丽才知道沈悦不去排队的真正用意,她是在教孩子做人。 何小丽需要这个布,而且她买来是用作自己用的,所以她买回去是正当的用途,而自己,如果利用这种知道的小道消息去排队,就属于贪便宜,从小她就教育何小丽,该是自己的,就正当获得,这样没错,但不是自己的,绝对不能恣意索取。 看见妈妈这样通情达理,何小丽觉得很欣慰。 第二天起来个大早,等到于欣来叫她,去到百货商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排了很多老头老太。 这些人似乎是有备而来,甚至带着小板凳和水来门口,早就排好了乌泱泱的队伍。 于欣对此见怪不怪了,小白眼儿一翻:“你看吧,今天有好戏看了,你就等着瞧。” 何小丽好奇:“不会出啥事吧。”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害怕。 “放心,出事我兜着。”于欣一如既往的神经大条:“要是有人问,你就说看见排队的人多,过来凑热闹来的,你什么时候回城的?” “昨天到的啊。” “就是,没人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就为了抢两米布吧,所以我给你兜着,没事。” 说完她就进去了。 前面的队伍排到很长,很快,后面还来了几个老头老太,这些老头老太们,大部分是成群结队的来的,而且很有规律,大部分都是一家人,比如说两口子,或者,姐妹带着老头一起来,而且基本是有备而来,带着毛巾,小板凳,水壶,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队伍里面依稀的夹杂这几个年轻人,但不多,这些老年人看见年轻人,还多半会指指点点。 何小丽数了数,自己前面有三十几个人,轮到她估计要很晚了,觉得站着特别的累。 刚往后靠了靠,身后有个很结实的肩膀拦住了她。 “累不累?”日子过的这样艰难,付欧觉得有点对不住她,不过每个人都是这样子,都从艰难中走来,他跟何小丽算是比较幸运的那种了。 “不累!”何小丽挺直了身板,我不需要凳子,站一站没事的。 因为是周日,百货商店还是要开门,因此外面还有一些年轻人在排队。 到了九点钟,一窝蜂似的人群就往里面钻。 何小丽倒是为了生存,买布不方便哪有什么办法,但这些老头老太,到底是吃了什么长大的啊,怎么这么有力气! 能量值满分啊。 这一个上午,售货员都忙的不可开交,特别是人群里面的于欣,早就不是那个嬉皮笑脸的于欣了,碰到讨价还价的人,她还要拉长脸怼回去。 “没有,没有,没有红色了!” “再多一尺也是不行的。” “姑娘,我们都排队排了一上午了,多给一尺嘛。”在一旁央求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 一碰到这个时候就跟春运一样热闹,也难怪别人都会说售货员脾气不好了,每天对着这么多人,脾气好的都能变坏了。 当然,里面有很大一部分人本身脾气是真的不好。 “大姐,我们都是有规定的,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排队,要买赶紧买,不买就拉倒走人好吗?”于欣看着这个大姐很眼熟,很像之前就买过的,这些人总是好像能闻到风一样的排队。 大姐就甩脸子不干了:“同志,你说话好歹客气一些,我只不过过来买买东西,你何必这样不客气呢。” 何小丽刚好在后面,插了一句嘴:“这位同志,后面好多人排队呢,你买不买都得快一点,百货商场9点开门,我们都等了一个小时了。” 她指了指手表,大家都等了很久,不止你一个人排队了。 后面的人也都表示不满起来。 大姐眼皮子一掀:“这位小同志歧视劳动人民了,还打我,你凭什么欺负我一个劳动妇女,我又没有偷没有抢的,你们百货商场开着门做生意,有没有规定谁能来谁不能来了?” 于欣脾气一直都不太好,大姐这样一咬口,大家都齐齐对她看,权当是她不对了,甚至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妇女也在一旁说:“小同志这样就是你不对了,人家明明没说什么,你怎么能骂脏话呢?” 这就有点故意泼人脏水的意思了,于欣态度是有点不好,但也没有骂人脏话。 何小丽有点看不下去,想冲过去帮忙,被付鸥拉了一把,他努努嘴。 这火,蹭蹭蹭就往上冒,为啥啊,这人啥意思啊,难道看到于欣被人欺负他能眼睁睁不去管? 付鸥却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还要拉她往后! “别说话,我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付鸥低声说。 “嗯?”何小丽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眼神,不像是胆小怕事的:“这话怎么说?” “于欣是你好朋友,你见不得她受冤枉是正常的,但你不觉得这事儿很古怪吗,这个妇女,明显就是冲着于欣去的,我们先看看再说,再说你这个姐们儿,不像是能受憋屈的人吧?” 明显,于欣不是。 她正在跟那人吵到脸红脖子粗了。 声音太大,连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也被惊动了,很快这里就围满了人。 “到底怎么回事。”干部模样的人问。 “这位同志,你评评理,这位小同志,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好好跟她说这话呢,她上嘴就骂人,我早就听说现在有些售货员同志仗着自己家里有家底,看不起我们这些劳苦大众,但这样公然骂人,也是少见了。”那位大姐阴阴笑着,摆出一副,我很和善的神情出来。 再看下去就能找到原因了,于欣一定是被人盯上了,付鸥想瞧出来个究竟来,所以才想站在一旁看着的。 “你怎么看?”何小丽问。 “你不觉得,这么多人来百货商店抢货是有目的性的吗?”付鸥低声说:“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欣可能只是个幌子,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联想到昨天于欣神神秘秘说话时的语气,何小丽也觉得,于欣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想置身事外,但有人却不想,这是往于欣身上泼脏水呢。 “同志,你看要怎么解决,大家伙都看着呢。”那位大姐理直气壮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特别的生气。 “不好意思。”干部同志在旁边道歉:“是我们的小同志态度有问题,我会批评教育她,咱们还是按排队来买布吧,别耽误后面的人了。” 大姐眉开眼笑的:“那好,我要两米红色的布。” “好好,小李,快点过来这边。”那位干部模样的人说。 有可能于欣这直来直往的脾气,平时也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干部对她的印象也不好,说她大声对群众咧咧,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很快,另外一个麻花辫的姑娘替了于欣的位子忙了起来,那位大姐买了布,也没提多买一尺的事情,很显然,刚才的纠缠就是想让于欣发飙呗。 何小丽忍住了,下一个轮到她,她迅速扯了四米白棉布,跟付鸥两个人出去了。 主任办公室里面,那位郑主任开始对于欣训话。 “于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错误在哪里?” “我不知道,郑主任,我只知道每个人扯的布料是固定的,那位女同志说要多一尺,我拒绝了她,有什么不对?”于欣涨红了脸,分明她都不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了。 “你们进来的时候,都是有关系的,这个我也清楚,可你更加要清楚的是,我们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最近很多人反映我们国营商店的营业员工作态度不积极,单位还想抓个典型来批评,你今天就撞到枪口上。”郑主任语重心长的说: “我也知道你们工作辛苦,每天要跟很多人打交道,但你也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你拿着人民发给你的工资,做着多少人都羡慕的职业,有什么不满的,也要隐忍下来,吞进肚子里面,今天现场那么多人,都看见你跟那位女同志吵架,影响有多恶劣,你难道会不知道?” 于欣的眼睛都红了:“我没错,您应该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说我!” 明明就不是她的错,还要她道歉,她不服。 如果这个时候何小丽在,一定会让她先服个软,再去想办法,但于欣哪里有这个机变能力,她只知道自己没错,就不会低这个头。 “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是吧,给我写检查,写两千字的检查。”看见于欣还是委委屈屈的样子:“做不好,明天就转后勤去!” 售货员比后勤工资高,福利也好一些,更要命的是后勤都是一堆年长的大妈,于欣才不要呐。 于此同时,何小丽和付鸥两人拎着布,跟着那位妇女走了出去。 还没走多远,就看见妇女把手里的布交到另一个人手里,那人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收了布,给了那女人钱,两个人低声说了一些话,就走了。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老太太来,把布偷偷递给那个女的,本来商店里面卖两块钱一米的布,给了那个女人,两米就变成了五块钱。 这可是五本生意,排个队,也不用花多少时间,就能赚一块钱,何乐而不为? 当下人力成本低,做一件衣服,所需要的人工成本远远没有布料成本贵,如果是卖布,赚不了多少钱,但如果做成成衣去卖,赚的就很多了。 “你等等我啊。”何小丽笑眯眯的把手里的布料给付鸥,跟他说:“在后面等一等我,顺便帮我盯着于欣,要是她走出来,就帮我稳住她不要让她乱跑。” “哎——”付鸥还真没料到她小腿儿跑起来那么快,他还没来得及追,何小丽就跟着刚才那个中年妇女的后面追了出去。 跑走丢,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后门等着,她总归是要回来的。 穿过两个巷子,那女人走到无人处,就被人从后面揪住了马尾,那女人倒是想挣扎来着,越挣扎,越是被人往后拖,几乎要跌倒。 “你谁啊?”那女人大声叫。 “谁?”何小丽憋着嗓子冷笑:“你不知道你们干的事情早就被派出所盯上了吗?” 那女人刚好心虚了,问:“什么事,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事情?” “没有?你们投机倒把搞人造棉,还不叫事情,已经达到一定的规模,派出所都已经立案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主谋?” 这种纯利益关系的同盟,在人生安全受到影响的时候也最容易瓦解,何小丽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这可不是我干的,是那位小李同志,她叫我们去排队买的,一个人一上午就能赚一块钱,给谁谁不干啊,我可不是主谋!” 小李? 难道是刚才顶于欣去卖货的小李,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吗? ****** 何小丽等了很久,才看见于欣从后门走出来,垂头丧气的样子,眼眶里面红红的还挂着泪。 看见何小丽站在面前,于欣眼眶气极了:“好你个何小丽,你就站在那个女人后面,怎么不给我作证?” 她当然会怪何小丽了,换别人也这样想,我给你透了个风,捡了个大便宜,让你去排队扯布,你却偷摸摸的买完布跑了。 “别,你声音小点,我刚才是跟着那女人出去了。”何小丽沉声说:“再说我跟你什么关系,让别人知道我跟你一个大院住着,又是你同学,不是更说不清了吗?” 本来这种事情,关照熟人去买个布,也不是大事情,但于欣现在不是惹着麻烦了嘛,万一让别人抓着她的把柄,要给她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倒是,不过刚才你也看到了,我真是委屈极了,那个女人明明就是故意的,还偏偏在别人面前装可怜,我看见那个样子,就恨不得撕了她的嘴巴!”别人不信于欣能撕了她的嘴巴,何小丽是相信的,小时候于欣跟人打假,还真能把人脸给抓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迷迷糊糊的,喝到了一杯掺了香水的水,恶心的我呀!!! 第84章 其实刚才那个妇女提到小李的时候,何小丽也是内心一阵挣扎,因为郑主任叫小李顶替于欣的关系,刚才她买布的时候还跟小李打过照面了,是个很青涩的姑娘,脸圆圆,眼睛大大的,脸上还有一点雀斑,看着最多十七八岁。 “你们单位那个小李,就是刚才你被拉去训话以后,来顶替你的那个,跟你是什么关系?”何小丽提到的小李,就是刚才临时被拉过来,顶替于欣位子卖货的那位。 这个姑娘,看起来羞羞涩涩的,完全也不像是会找事的主啊,不过人不可貌相了,什么事都有两面性。 “小李啊。”于欣很快回答:“她是刚进我们单位来的临时工。” 虽然不知道临时工跟这种正式进编的售货员的关系,但既然是临时工,在哪个朝代,都是要给正式工顶包的,待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个小李,是不是也是靠关系进来的?” 说到这个,就不由的说到这些百货商店的售货员。 要说正经八百的工作里面,收入比较高的就是刘玲那种纺织女工,一个月五十块钱的工资起步,其次就是于欣这种售货员,工资四十五块钱起步。 毕竟是计划经济的时代,物价的控制做的很好,大部分东西的购买,都需要票据,也就是粮票、布票、工业票那些。前面提到过,票据跟收入正相关,也就是说,工资越高的职业,票据也发的越多越好,越是眼花缭乱。 所以那会儿姑娘们能进纺织厂和国营商店、供销社,是最好的职业。 基于那会儿纺织业的落后,棉纺织技术也不如现在这样发达,很多都靠人力,而且即便大量招人建厂,防治出来的布料,也不够全国人民使用,大家伙一说起布票来,眼睛里面都有狼性。 纺织女工就不说,赚的也是辛苦钱,每天起早贪黑十二个小时在班,虽然钱发的多,但到底不如售货员体面,也相对轻松,刘欣这样的早上八点四十五去上班,下午五点半就下班了,每周调休一天,像这样偶尔加班的情况不多,单位还额外有补贴。 碰到百货公司有这种不要票只要钱购买东西的好事情,还真的只有百货公司的售货员有这个便利条件知道,其他人哪有? 这么好的工作,要说不靠关系能进来,那都是骗人的。 就连于欣自己都毫不讳言,她是靠了家里的关系才能进的百货商店。 即便是小李这样的临时工也是一样,只不过关系没有那么硬而已。 何小丽又忍不住追问一句:“这个小李,平时为人怎样,家境怎样,给我说说。” 于欣想了想:“你说起小李,我可真是有印象,至于她怎么进来的嘛……听说她父母早就离异了,家境也不好,所以她是她姑妈带大的,她那个姑妈,恰好有个妹妹在咱们单位后勤处,拖了很多关系,才勉强把她弄到单位来。” “也就是她姑妈也是你们单位的,家境自然也还可以咯?”何小丽反问。 “并不!”于欣说:“做后勤的看起来比我们清闲,想对来说待遇也要低很多,她们的收入是三十元起步,我们的收入是四十五起步,这能一样吗?再说她原本父母的家里就有好多个孩子,生了一堆的女儿没生儿子,这才被撵到姑妈家去的,所以她自己家条件就更差了,不过她运气好,能进我们单位,即便是临时工也比平常人好啊。” 要说三十元,在新蔡算是比较不错的收入了,但一个地方一个价,这收入放在省城,就没有那么经花了,也就是说,三十元放在省城,还是中下层的工资收入。 何小丽心知肚明:“那临时工呢?” “临时工嘛。”于欣又想了想:“待遇就更差了,二十五起步,而且临时工要等到正式工退休,多一个编制出来才能进编,你以为进我们这个编制有多容易啊,我也是等了一年,运气好有个岗位空出来,才转正的。” 这样来说,小李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也就可以说的清楚了。 第一,她家庭经济条件并不好,确实来说,需要钱,再就是她原生家庭的孩子多,孩子多,自然需要开销的布料就大,也许刚开始她只是想弄一些布料让弟弟妹妹们过的好一点,到后来,就演变成这种买卖的关系; 第二,她也眼馋于欣的正式售货员的编制,有了这个编制,她才能彻底的改变家里对她的看法,改变自己的生活; 从作案目的的角度来看,小李确实有这个动机。 而且从今天的表现来看,她很明显一直在单位装乖,等到有必要的时候,第一个顶上于欣的位子,干的还挺漂亮。 而且今天那位妇女,明显就是有针对性的对于欣做出的攻击,有意在这么热闹,也就是大庭广众下让于欣出丑。 于欣真是越想越憋屈郁闷,抱住何小丽的脖子:“难道真的是这个小李,她平常在单位人不错啊,怎么会是她嘛,哎呀我真的很讨厌这个样子,小时候那个刘玲就经常喜欢给你下绊子,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你仔细想想小李平常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李么?”于欣皱着眉头:“平时挺好的,挺会讨同事的喜欢,跟大家关系也很好,中午的时候有人肚子痛啊什么的,小李还会帮忙打饭,就有好几次,我有事在忙,等我忙完她都帮我把饭打好了。” 这样听起来,小李怎么都像个绿茶婊的人设吧,乖巧、懂事。 “那你呢?”何小丽反问。 这一下问倒于欣了,她自我感觉再良好,也知道自己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会得罪不少人。 “我这个性格,你也知道,我就是这样啊。”就是这样不会去刻意讨人喜欢。 “就是因为这样,你们主任才会叫你抄检查,你还敢顶嘴,小时候就是这样,长大了也一点都没学乖。” 是的,于欣低头反省,刚才郑主任叫她写检查,她反思的态度就不端正来着。 难怪郑主任很生气了。 “我知道了,刚才是我不对,可我就是觉得憋屈,明明不是我的错。” “没事,刚才我已经替你教训过她一顿了。”何小丽伸出她的龙抓手,夸张的狞笑。 “你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拖她了吗,这一招实在是……”于欣眼睛放着光,拖着人的马尾往后拽,没有太大的伤害性,但会给人一种极其不安全的感觉。 两人又叽叽喳喳聊了很久,何小丽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了,并且,于欣家里跟百货商店的上层干部也有来往,她只要不心虚,可以把事情捅上去,当然领导也怕,底下有员工利用职务之便大量买入“人造棉”,给单位带来的负面影响也不小…… 可以见得,这个小李,是心机很深的人,她懂得打理好上下级的关系,同级之间的关系,知道利用别人去搞臭同事的名声,但于欣呢,她自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里不虚做事不抖…… 于欣的性格直来直去,也难怪小李会选中她下手,再说于欣才转正不久,大家对她关系户的认识更加深刻一些。 冷静的想了想,她觉得要先查到那位妇女跟小李的关系,她把这个想法也跟于欣说了,于欣表示没问题,她对象就在派出所工作,可以叫他利用职务之便帮忙先查一下,这样心里也有点底。而且这件事情在今天愈演愈烈,以前要卖到下午的人造棉,竟然在十二点以前就卖光了,很多人,几乎都是有备而来。 不可能有这么多的人,同时都知道今天百货商店有人造棉发售,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有人已经请了群众演员来包场子,剩下的人,只是打一场秋风而已。 **** 何小丽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她跟付鸥两个人算是一起做了一次侦探的工作,两人都觉得有趣。 左右在家要呆十来天,也是没事做,付鸥就由着她的性子陪着她,她说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说要吃什么就吃什么。 跟几十年以后那位雷厉风行的大佬想必,此时的付鸥,算的上脾气十分温和的了。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脑筋真的很好,当时何小丽也没有看出来那位妇女是故意挑衅,如果不是付鸥提醒,她直接冲出去,后果会不可想象。 说不定,当场会扣给于欣一个大帽子带上。 到时候好心的于欣,就会成办坏事的了。 “那……我也不浪费于欣对我的好,咱俩答应了她的,帮她写举报信,你是理科生,逻辑思维能力强,帮我写。” 付鸥坐在她旁边帮她摇扇子:“我哪有答应别人了,是你答应她了的。”他手劲儿大,当摇扇子的可好使了,何小丽算是明白为什么古代有个小丫鬟摇扇子了,那滋味儿可真享受。 可是她真的答应了于欣。 虽然自己会写,但是有男朋友了嘛,这种事情当然不能亲自操刀。 付鸥也乐意听她这样软磨硬泡,使了好大的力气听到一耳朵的好话,才帮她操刀写了这封举报信。 很快,于欣对象那边查到了买布的大姐跟小李之间的联系。 其实要说起这种作案手法,看起来还是相当谨慎的,小李确实是心思缜密的人。 她找来的那位陷害于欣的大姐,跟她没有直接的关系,拐了好几道弯,是她姐姐的一个老邻居,跟她姐姐关系倒挺熟,跟小李没有直接接触过。 因为长期受到小李的关照,经常帮她购买“人造棉”,所以这次小李也交代了她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挑衅于欣。 这也好理解,这里面只有于欣资历最浅,转正才两个多月,其他的售货员,干了都有七八年之久,这种资历深的员工比较不好下手,所以小李盯上了人缘算不得很好的于欣。 ***** 第二天,何小丽偷偷的跑到经理办公室,塞到人办公室里面去了。 干完这件事情,跟付鸥两人在市里满处的溜达,毕竟是快要结婚的人了,付鸥又给她买了好几身的衣裳。 何小丽觉得不用,难不成还要带回农村去吗,左右也穿不着。 “穿不着给你放着我也乐意。”付鸥说。 不过虽然说年代不一样,有一些衣服倒是通用款,何小丽买了两身白衬衣,又买了一件红色的针织衫。 何小丽是瘦,但衣架子好,穿上那件薄款的红色的针织衫,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连售货员的连身赞:“身材真棒,这衣服就该你这样瘦瘦的姑娘穿。” 付鸥啥也不说了,十块钱一件的衣服,掏钱就买。 出了门,何小丽还肉疼,一件衣服花了她半个月的工资,他还真舍得。 “没事,你穿着好看就成。”付鸥毫不在意,他就是喜欢听人表扬他未来媳妇好看,咋的了。 “可我扯了布,叫余敏给我做,也就加点工钱就好了,这么薄还要八块钱,太不划算了。”这件衣服有点像后世的薄款针织衫,样子在当时是时髦货,因为是混纺,还不要布票,她生活的那个年代,淘宝三十九元还包邮呢,这个年代还要卖十块钱,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过瘦子穿针织衫,她穿着就是好看。 付鸥就是看不需要布票就能买的衣服太少了,何小丽穿着好看的更少,所以又好看又不要布票的哪怕贵一点,他也舍得买。 “你穿着好看就行,而且这件衣服斯文,很符合你老师的身份。”说来说去就是好看,媳妇就是好看。 至于贵不贵,付鸥毫不在意,他可是默默的存了很多老婆本,结婚不花什么时候花啊。 “可你去北京,也要生活费,单位的工资也不高是不是?”还没到岗,工资还没定下来,不过应该也高不到哪里去,肯定没有售货员和纺织女工吃香的。 “工资不高,遭你嫌弃了?”付鸥反问。 “那倒不是,替你心疼。”何小丽嬉皮笑脸的:“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还是我的钱,咱们省一点,到了北京我还要操持着给你装修房子,能省一点算一点。” 现在已经想到过日子的事情了,付鸥捏了一下何小丽的下巴,觉得娶到这个媳妇真是超赚的。 两人晃一晃一天也就过去了,医院的房子不比农村,因为沈悦也不常做饭,厨房油盐酱醋都没有,做起饭来一点也不方便,所以乐得轻松自在,干脆就在外面吃,再加上何小丽两年才回来一趟,饭局也不少。 ****** 举报信很快就被百货公司送到派出所。 这封举报信写的条理清晰,论据充足,加上外面的风言风语,让经理不相信也有几分相信了。 这件事情,很快被秘密报案处理,得到了派出所的配合以后,很快展开了调查。 虽然这件事情的调查,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但还是没有扩散到基层员工的层面上来,于欣照样在单位我行我素,小李依旧装着乖巧,甚至在同事的圈子里面,大家伙都觉得小李这样能干的姑娘,还是个临时工,实在是有点太委屈她了。 到了第六天,商店又上了一批“人造棉”,这次何小丽也去了,她还想再买一些带回去,反正这种只要花钱就能买到的东西,在当时很少。商店里因为周六上午要上班的缘故,商店里面的老年人明显比年轻人多多了,并且这次,售货员中间还掺杂了几个“新面孔”。 很明显掺进去了一些便衣。 可能在之前,小李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呢,看见前面不对,她鬼鬼祟祟的走出去后门,被一个便衣女公安给拦住了。 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什么事,但还是心存侥幸:“同志,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里?”女公安也查过了小李的底细,对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充满了提防,没有轻易被她的样子给骗到。 “我肚子疼,想去一下厕所。”小李额头露出了冷汗,她是真的怕的冒冷汗了。 “厕所在那头,你怎么往后门口走呢?”女同志声音冷冰冰的,紧跟着小李身后。 小李:…… 而前面也热闹着呢,照样,于欣站在柜台那里卖东西。 “小同志,一共四块钱对吗?”老太太递过去五块钱。 “对的。”于欣拿着本子记好账,找了一块钱给她。 “小同志,这不对吧,你不要欺负我老太太眼睛花,刚才我明明是给了你十块钱的。”老太太急了眼,指着于欣,言之凿凿:“你才找我一块钱,不对吧?” “阿姨,您明明给我的是五块钱,怎么变成十块钱了?”于欣对着老太太干瞪眼,这次她是谨记一个原则,怎么着都不能给人急,急了就会被人抓着把柄了,谁知道更有高招,这次用“贪污”这一点来搞她。 于欣忙着跟老太太辩驳,并把刚才老太太给她那张钱拿出来了,耐着性子说:“您看看,刚才您给我的就是这张,您仔细想一想阿姨。”阿姨前,阿姨后,文明礼貌她是谨记了,这次怎么着,她都是压低了嗓门,柔柔着说话,谨记自己是服务人员的基本原则,打死不跟人红脸。 但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小李出高招了呗。 “不对!”老太太斩钉截铁的说:“我给你的是十块钱,左上角还有一点墨迹,不相信,你问旁边这位同志,她应该看到了的。” 她指着的应该是另外一位中年妇女。 这种碰瓷的手法十分高招,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这会儿也没有监控,旁边的人也忙着,老太太言之凿凿说自己给的钱就是十块钱,于欣只能傻眼了。 那位中年妇女也作证:“是的,我刚才也看到了,阿姨给的就是十块钱,这位小同志拿到里面以后,找的是一块钱。” 商店里面最忌讳的就是手脚不干净! 涉及到偷钱,是大问题了,虽然其他的人也不相信于欣会这么低级投群众的钱,但有两个人作证,她也挺麻烦的。 按于欣的脾气,即使何小丽再怎么交代过,她都会急了:“您不要血口喷人,我可没有拿您的钱,您看仔细了,五块钱,是刚才您给我的,而且我也记账了,这十块钱是刚才走了的那位大姐给我的。” 声音一大,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人群里面就有人开始议论起来。 “那老太太也是可怜,十块钱被人当做五块钱,现在小姑娘怎么能这样呢?”在旁人看来,老太太这个年纪,来排队买布,还不是为了省点钱,而国营单位的售货员,平常态度就很强势,所以群众站群众的队伍,被人这样一引领,就会有人觉得是于欣的问题了。 “不会吧,这小姑娘看着干干净净,会偷人钱?”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倒是觉得于欣看着不像偷人钱的模样。 一个中年妇女趁热打铁:“怎见得啊,这些售货员本来就是眼睛珠子往头上长的,仗着自己家里有点关系,进了好单位,就看不起别人,有什么了不起,大家不都是劳动人民吗,她以为自己是资本家的大小姐啊!” 矛盾拉开到人民群众和售货员的关系,可售货员明明也是人民群众,这会儿也被孤立了似的。 人群中,这样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多。 负责管理这些售货员的,还是上次那位郑主任,他看见人群在柜台前聚集,又不像正常买东西的人流,就走了过来,并听到了旁边的人的议论。 对于于欣,他一向就有点不满意,比起于欣这样的干部子弟,小李跟她同龄,但是为人处世要圆滑许多,对人也很会嘘寒问暖。 怎么写了两千字的检查还是学不乖! “于欣,当着这位老同志的面,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郑主任要吐血,回回都这样,真的要考虑把她调去后勤,然后让小李做售货员了,怎么人小李在前面就一点问题都没有,碰到于欣在这里,回回都这么邪门。 于欣还没开口,那位老太太就抢先说:“同志,你可要给我评评理,刚才我给的可是十块钱,但那位小同志非要说我给的是五块钱,而且旁边的女同志也看到了,明明就是十块钱啊,我的血汗钱啊,我的血汗钱。” 一面说着,一面哭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解释一下掺了香水的水是咋回事, 两熊孩子玩,把我的香水倒了(当时不知道倒茶杯里面了),反正满屋子都是味道吧,我最近特别喜欢半夜两三点起来码字,然后迷迷糊糊的,就着杯子就喝水,因为到处都是味道,根本闻不到杯子里面被稀释了的香水味啊,那滋味真是酸爽, 反正之前看到个新闻就说有个孩子,误食爷爷放在冰箱里面的百草枯(剧毒农药,用可乐瓶子装着放冰箱,不知道爷爷怎么想的),事实证明,喝的快了真的有可能闻到了都来不及(我不就把香水喝了么?) 所以,为了半夜两点起来码字的码字工,是不是都要看正版书,嘤嘤嘤,购买3200字需要1毛钱,可我,要码几个小时(买个惨)。 半夜看到大家第一时间看到了更新并留言,心里暖暖的(真的不是因为天气热的原因)。 刚才去后台看了,很多小天使投了营养液,给大家比心心,无以为报,我会努力码更新,拒绝水字数,么么哒~~ 第85章 老太太那可怜的模样,如泣如诉的那张脸,一张老脸上还挂着泪,怎么看怎么都是可怜兮兮的。 “于欣,你自己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郑主任真是对着于欣说不出话来,千叮万嘱要小心,态度要好,结果又弄出这种事情! 于欣真是呆若木鸡了,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 “主任,我有记账的,你可以清点一下,早上我来上班清点过盒子里面的钱,也登记了账目,这里就只有二十块钱的零钱,一块一块的放在一边,其他的,我也没往身上拿,先清点完账目,如果真的是我记错了,我愿意给这位阿姨道歉。”于欣说的倒是很诚恳,找不出毛病来。 因为不像现代还有摄像头,这个年代没有相应的监控措施,就很难查到所谓的证据。营业员上班是不能带现金来的,这样自己的跟公家的就不会分不清,万一到晚上结账,账目不清晰,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不用算,我记得很清楚,我那张钱,在左上角,人民币标示上面有一点墨迹,那是我孙子写字的时候不小心弄到的。”老太太眼神里面精光四现:“只要找到这张钱,事情不就弄明白了吗?” “找,你让她找!”于欣也跟着嚷嚷,反正得弄清楚,找不到最好,万一找到了,是她的错就是她的错,她愿意接受惩罚。 何小丽在一旁看着,终于弄清楚点门道了。 原来等到这里的是这一招。 这些人,就是利用于欣单纯的心里,在之前就叫其他的人把这样一张的十块钱给到于欣手里了,不然,谁会注意到自己钱包里面哪张钱哪里有做记号啊! 结果不用说,一查,还真的查到有这样一张十块钱。 老太太理直气壮的发难:“我早就说了,是你弄错了,对不对,那这位同志,是不是要找我钱,还我一个公道?”她就是想把这事给搞大了。 郑主任在旁边监督着清点钱,黑着脸训斥于欣:“早就知道你做事粗心大意,谁知道你今天连原则性的错误都敢犯,我还是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吗?人民群众的利益高于一切,这一点你知不知道,作为人民的售货员,你凭的是什么这样趾高气昂?” 于欣眼里亮晶晶的东西转了转:“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现在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挺蠢的,怎么总是做啥错啥。 郑主任脸上更严肃:“你看看你这态度,还敢狡辩,今天是让我发现了,那么我没看到的时候究竟有多少这样的事情?” 这样一闹,陪她钱不说,对于欣而言还有什么名誉,连她自己都相信,是不是弄错了,多收了人家的钱了。 看热闹的更是不嫌事大,在旁边起哄,甚至有人当场就要搜于欣的身。 一个大姑娘,如果被单位搜了身,哪怕她没偷钱,讲出去都不好听的,这样下去于欣还有什么脸面留在百货公司? 这要换做平时的何小丽一定着急了,但今天好歹有便衣盯着这边,她不相信警察同志没有看到这一幕,今天,就等着好戏开场就好。 这格局,在现代叫钓鱼。 其实,就连老太太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了。 为什么戏都演到了高潮,小李还没有出现,她不禁对外面看了几眼,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百货公司,她也不是第一次来,每次发售“人造棉”,她都有来凑热闹买,但今天,这个柜台附近多了几个同志不说,这几位同志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看。 看得她心里发毛。 事情还是不要继续下去了,她这样跟自己说。 “那位同志,我觉得可能她也是太忙了,没有看清楚,这样吧,钱找给我也就没事了,我决定不追究小同志的责任了。” 看上去很大度的老太太vs搞不清状况的小年轻。 “不行啊,阿姨,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位小同志的行为视同偷窃,怎么能纵容呢,搜身,搜她的身啊。” 一旁看热闹的不怕事大。 何小丽大概也能猜到,连五块钱,小李都帮于欣想好放在哪里了,这一搜,准准的就能从于欣身上搜到五块钱出来。 她等着看好戏呢! 付鸥站在何小丽身后,给她摇着折扇吹着风,顺便护好他媳妇儿,免得被人群给挤到了。 他个子高大,是座很好的靠山。 两人很默契的相视一笑,倒不担心于欣起来。 老太太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本来站在外围的几位男同志,怎么就往里面来了? “钱找给我了就算了吧。”莫名的心虚:“小姑娘不是有心的。” 看见老太太的态度360度大转弯,郑主任的态度也发生巨大的转变:“于欣,还不赶紧给人找钱!” “是,郑主任,对不起啊阿姨!”于欣显得手忙脚乱。 于欣的手就要伸到铁盒子那里,被另外一双手拦住了。 老太太也觉查出不对,刚想往外面跑,也被两个高大的男士挡住了,看模样,绝对都是当兵的汉子。 这种一般是部队转业出来的,至于职业嘛,人民公安呗! “阿姨,麻烦停一下,事情还没有解决清楚。”说话的是个小年轻,他刚才在后面可是看清楚了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从刚开始的妇女把十块钱混进去,到这位老太太明明是给了五块钱,非要说成给了十块钱,可以说他都亲眼目睹了。 “是我脑子不清楚,记错了,或许刚才我给的就是五块钱。”老太太冷汗都要冒出来。 “不对,你一直没有说实话,你给的就是五块钱,为什么要说成十块钱。”青年男子的语气里面带着一些怒气:“那个十块钱,是穿黄颜色衣服的妇女给的,我现在就能把她的面相说出来,等下叫人给画出来,我想问问你郑主任——” 郑主任躺枪,被点名以后,看着那位青年。 “明明那十块钱在这一叠钱的下面,也就是说,小于在很早之前就收了这张钱,你还认定是她收了老太太的十块钱?” 虽然说钱没有规律,撒的到处都是,但早收的钱在下面,这一点肯定是没问题的,于欣收的那十块钱,是刚刚开业的时候收的,明显在下面。 连看热闹的人都看出来些门道来:“对对,早收的钱在下面,我记得那十块钱是在下面的。” “真的吗,你没记错吧?”一旁的人的兴趣也被提上来了。 队伍里面还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在混淆视听:“谁记得啊,那位年轻人是不是看着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在胡说八道。” “不……我们今天有人专门盯着这个柜台,就是想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许经理,你觉得这件事情,是在这里说清楚比较好,还是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跟青年一起的是一位黑脸汉子,看年纪约莫在四十上下。 被叫做许经理的人,是这个百货商店的负责人,也就是百货商店里面,能说话拍版算数的人。 他说:“如果不违反原则,最好把事情在这里说清楚,关于于欣的这件事情,同时也对我们百货商店的名誉有很严重的影响。” “那好。”中年男人开口:“那么就把售货员是否偷盗群众的钱财的事情,在这里查清楚包括那些经常来这里买布的老同志,你们大家心里都有疑问,要是不查清楚,大家心里都犯嘀咕,包括商店的声誉也会受影响。” 许经理最怕的就是这个,虽然说惹上麻烦的是售货员,但受到影响最大的是商店,他对于欣有信心,觉得她不会做这种事情。 那些被点到名的老同志,当然心知肚明中年男人说的是谁,一边有人往外面退,一边就有人记着这些人,一个个的往前面带。 “你们刚才谁说的,见到那位售货员,亲手收到了老太太的钱,是你吗?”黑脸汉子指着旁边的妇女。 那位妇女其实也没看清,当时是基于对售货员的偏见,才说出那样的话来,现在,一看到公安,她就害怕了,唯唯诺诺的说道:“也不是,可能我也看差了。” “那就请您再想清楚一点,阿姨,这位售货员同志,真的收到了您的十块钱,然后藏在一堆钱的下面?”这不符合售货员的操作习惯,如果于欣这样做,一旁的人会觉得奇怪的。 所以旁边就有人叫了一声:“没有,我记得没有,虽然我没有看清楚到底这位阿姨给售货员同志的是不是十块钱,但我看的很清楚,售货员同志收了钱,是直接丢在上面的。” 说话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学生,放着暑假,还有许多学生来替家长排队,孩子的记忆总是很好的。 黑脸汉子问:“你真的看清楚了?” 学生坚定的点头:“我记得很清楚,她每次收了钱,就随手丢在上面,其实我觉得这个习惯不好,很容易弄混。” 于欣脸一红,以前就有熟悉业务的大姐劝过她,钱一定要用夹子夹起来,一张张的叠好,按大票和小票分成两摞,这样下班的时候也好清点,也不会乱。 如果她是按这样操作的,那么老太太给的钱就应该放在第一张,不会有任何疑问。 人群里面又开始混乱起来。 老太太也觉得自己站不住脚了,想脚底开溜走人,嚷嚷起来:“我不买了,可能是我记错了,就当我刚才给的是五块钱,退给我,布我也不买了。” “嗬,刚才您可不是这样说的,您说的很清楚,是下面的十块钱,那十块钱上面的印子,您都说的很清楚呐,现在说自己记错了?”何小丽夹在人群中,也加入吃瓜的一员当中:“那售货员小姐姐岂不是很冤枉?” 于欣马大哈是没错,但她也没做错什么,平白无故没人怀疑成贼,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刚才还言之凿凿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们看看商店有没有理,竟然欺负到我老太婆的身上,我一个老年人记性不好是正常的,难道你们家里,没有老人家,你们懂不懂尊重老人啊!” “老人家,尊重也是相互的,麻烦您站起来。大家也看到了,钱的事情是个事情,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查,请配合我们把这个案子调查完毕,如果您没有涉及到其中,我们会好好送您回家的。”青年警察弯着腰,耐着性子跟老太太说话。 “但是如果有触犯国家法律,不管您年纪多大,照样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这句话,冷冰冰的从他嘴里吐出来。 小青年面相白净,身材高大魁梧,看着老太太的时候眼神灼灼逼人的很。 何小丽心想这人谁啊,杀气这么大。 一旁的于欣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的,脸都红透了。 何小丽大概明白了什么…… “哎呀,这个人我认得,上周找我买过布。”售货员刘大姐指着刚才发难的老太太,想起来了:“她几乎每次都来,都是换着地方排队的。” “对对,这个人我也见过两次,今年都来了好几趟了。” “是她,我有印象,难怪看着眼熟呢。”几乎在这里的售货员,都认识这个老太太。 老太太:…… “这是怎么回事啊,每次我们来,排到后面买的颜色也不好了,或者是没货,原来总有人早早的得到了消息,回回都来。” “就是,到底是什么人把消息放出去的,是不是有什么门道,商店这边不给解释,咱不走啊!”总有几个无赖一些的。 事情煽风点火到这一步,要想私下解决,商店的领导们更是说不清。 还是只能在这里解决了,先平息民愤。 许经理站出来:“放心,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联系公安那边处理,所有的处理结果都是公正的。” “那不行,你们商店自己管不好自己的人,也不看看我们每次都排在这个后面,多半买不到,买到了,也都不是好布料了,这位同志,您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才行,人民的商店难道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人群里面有人在喊话。 “大家放心,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以后,我们会针对同样的事情制定措施,确保大家买到东西的合理性和公平性,请大家也相信相信我们。”许经理说。 “你说真的?” “我保证,我说的是真的,今天的布先不发售了,下周日,我们会上一批新的货,从九点开始发售。大家带着单位的工作证前来,我们的售货员,会根据大家带来的工作证,老年人的退休证进行登记,等到买完以后再汇总登记,如果觉得哪位的购买量不正常,我们会交给派出所处理。” “买个布还要工作证,那家里没上班的那口子不是买不了?”底下有人议论。 “家里总有人上班的吧,上班肯定是有工作证,我觉得这个方法好,拿不出证明来,商店就不给卖,这也很公平,你说要是你家几口人全都不上班,还有闲钱来买布,扯淡吧你。” “也对,总之这样,谁总买,谁买不到,商店自己也会有个数了。” “公平,公平,这样咱们心里也有个数了,总之下个星期天再来,还要买不到,那我也真没话讲了。” 吃瓜群众终于安静了一些,大家齐齐看着许经理。 为了确保售出去的东西的公平性,商店也做出来应对措施,要想来买布可以,得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老年人也可以拿自己的退休证,店员会在买的时候登记并核对买布的人的资料是否真实。 毕竟这个年代做假证的人也不多,按照证件可以追溯到单位,按照单位集中登记,很快就能看出来到底是谁总来这里买买买。 聪明如许经理,这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案,他就不相信了,这样了这些人还不收敛一些。 ***** 其实最开始“人造棉”发售的时候根本没这么紧张,那会儿知道消息来排队,排到后面,哪怕是到了快要下班的时候都能买到。 现在也是不同了,几乎每个周末都要留意着商店的动态,只要看到有一群老太太军团来排队,那准时有布料卖没跑了。 现在摸准了规律,周末就叫孩子来商店留意,但这样……累啊,别人是有备而来,带着小板凳,还带着水壶,带着扇子,排在前面聊着天,有时候是一家老小一起来,只差没半张桌子拿副麻将当街撮了,而他们就苦逼了,急忙忙的过来排队,还不一定能买到! 旁边已经是人声鼎沸了,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是真正需要购买这批布料的人,却不想让这些不法分子占了便宜,回回都来排队买到了。 商店最近也想整顿一下这个事情,本来弄来这些人造布,就是想给市场上那些需要的人提供便利的,但有些人,每次都来买,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需要。 许经理站在旁边脸黑的可以。 看热闹不嫌事多的人,都忘记今天来这里其实是要买布的,大家兴致勃勃的看着老太太发疯。 这个样子,事情就没办法继续推动下去了,商店宣布今天的布不卖了。 掺杂在其中的于欣等人被叫到后面去了。 紧跟着,又有几个经常出现在商店里面的“熟面孔”,在看热闹的人群里面被悄悄的请到了后面去。 当然,小李也没跑掉,这些人全都被集中道后勤的办公室。 ****** 在民警同志面前,一向聒噪又喜欢八卦的大婶们安静如鸡。 “这位同志姓李,叫李双对吧。”说话的是刚才在前面拦住老太太的中年人,他是派出所的陈队长。 “是,我叫李双。”小李低着头,隐隐觉得不安。 “工作证拿出来。”面对着假装柔弱的姑娘,陈队长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从小李手上接过来工作证,看了几眼:“才刚刚十八岁,大好的青春年华,多年轻的生命……不过这脑子也太好使了一点,既然你脑子好使,就帮我认一认,这里的这些人,都有你认识的没有?” 小李低声呐呐:“我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们啊。” “真的不认识?”陈队长的眼睛里面都要冒出火来,这小姑娘,跟他女儿一样大的年纪,不是亲眼目睹,怎会知道她有这么一肚子的坏水,换别人来跟他讲,他肯定不信。 他也知道上周还有人为难于欣的事情,那人在举报信里面说,那人跟小李有联系,甚至亲口承认了是小李指使的,虽然她没来,但公安也查到了这人到底在什么单位。 世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双,你出生在建筑第五公司,父母都是建筑第五公司的杂工,从小到大,你爸妈都想生个儿子,于是生完一个又一个,到最后终于生出来个弟弟,于是就把你寄养在你姑母家,通过你姑母的关系,最后来到了这里,做了一个临时售货员,我说的对不对?”陈队长是军人出身,也搞过刑侦,小李这样的经济案件,还是第一次侦办。 在当时来说,这类型的经济案件是大案,动不动就是要判三年以上的徒刑,如果这个小姑娘是主谋,判刑的时间会更长,有可能无期,难道她这么聪明的人,真的没有意识? “是……你说的对,我家境不好,但并不意味着我会去做违法的事情,这是你们的偏见。” “好巧了。”陈队长笑了笑,指着刚才的这位老太太:“我看她身上带着的退休证,就是建筑第五公司,难道说这仅仅只是巧合,还有这些一个个的,全部都有跟你存在利益关系,你不说不要紧,我们的原则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自己交代了,还可以算作自首,你要是不交代……我们也可以连根拔起,把这个案子查出来。” 这么热的天,屋子里面挤满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屋顶的吊扇没开车,屋内已经开始闷热了起来。 人一热,就会烦躁,到某个点,就会爆! 作者有话要说:人一热,就有点爆,我最近肝火旺,半夜睡不着,睡不着就起来码字,然后,就能睡着了…… 有啥玩意儿可以治疗失眠? 第86章 陈队长扫了一眼屋内的这些人,以退休了的老年人为主,还有几个中年妇女,应该都是无业的,趁着周末捞点外快,这些人也很好瓦解,一旦内心崩了,很容易就招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小李并不是主谋,他还想挖出来更深的东西出来。 “民警同志,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回去啊,我还有高血压呢,我的药放在家里没带,再说了,商店开着门营业卖布,也没说谁能买谁不能买,我们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揪到这里来了?”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怎么当初拿着小板凳在外面排队的时候,不考虑到自己有高血压了? 陈队长叹了口气:“告诉我你子女的单位,我派人去通知他们,如果您还觉得不舒服,可以拿个枕头垫在身后靠一会儿,许经理,麻烦您开一下吊扇。” 当然,没人敢把自己子女的单位地址报出来,自己沾染到这种事情也就罢了,如果把子女牵连出来…… 其实让人不舒服的不止是天气,更重要的是这种氛围,这里面的老年人,大部分是经历过战争时期的,要说身体素质,那可是一个比一个强,否则也不敢接这种排队的活,但要说心里素质,也是一个比一个弱,被关了这么一会儿,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顶上的风扇开了起来,开始呼拉拉的响着,屋内除了风扇的声音,没有其他的声响了。 再过了一会儿,有个老太太“唉哟”一声:“不行啊同志,我腰疼。” 陈队长看了一眼手表,说:“那好。” 就这两个字,大家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按照心理学分析,这个时候是大家看到希望的时候,也是最轻松的时候,如果他再投下来一个重磅□□,这些人会在心态上崩了。 “那好,许经理,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陈队长站起身来,对许经理说:“你这里地方太小,我怕人关久了身体会出问题,我们派出所的地方大,把他们移到派出所来吧,顺便叫张医生过来,就说这里有七八个老年人,我怕他们身体承受不住,叫她带一些藿香正气水,十滴水,这些降暑的药过来,另外还要带上血压计,还有什么,你叫她自己想一想。” 旁边那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于欣的对象张铎,他就是那位张医生,也就是陈队长爱人的侄子。 张铎对于欣使了个颜色,意思是没事了你。 于欣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就是设了个局,将这一群人给网进来,她又羞又恼,刚才在前面出了个大丑,张铎知道这件事,居然不说。 也难怪张铎刚才在前面看着老太太耍赖,生气的不行了。 听见要去派出所,已经有人受不了了,叫道:“我不去派出所,我死也不去。” 他这一叫,人堆里面像丢了个□□似的,立马就乱了起来。 **** “我不去派出所,我这辈子清清白白,怎么能到了老了,还进派出所这种地方,我打死也不肯去!”人群里面炸出来这样一个声音以后,剩下的人都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我也不想去啊,我家里还有孙子要照顾呢。”一个老太太不安的念叨着:“同志,我不过就是帮人买了几次布,一次赚她一块钱而已,这也不是什么大罪,我买了三次,赚了三块钱,这三块钱我不要了,都交给政府,你说过的坦白从宽,一定要对我宽大处理。” 一旦有人“招”了,就犹如洪水决堤了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我也是,我也才干了两次,我要回家,我不要去派出所。” 这完全在林队长意料之中,他大手一挥:“就是嘛,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谁说的多就先放谁走,政府是宽大为怀的,不会为难老人家。” 他这话一出,人人都要求先对政府交代,生怕自己落在人后。 小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也没有料到会这样齐齐落网,一下子抓到这么多人,那个于欣,平时看上去毫无心计,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好的计划! 好在民警也多,不到两个小时,这些表达能力有问题的及没有问题的,都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最后一个轮到的就是小李。 她被带到了派出所。 “李双,今年十八岁,a市人,现在在a市国营商店任售货员。”陈队长和另外一个民警在给小李做记录,张铎因为要避嫌,去外面安慰于欣去了。 “是临时售货员。”小李低声狡辩,语气里面充满了戾气。 其实从小到大,她生活的环境都不好。 她的父母,一直对生儿子这件事情挺执迷的,生了七个姑娘,才得了个儿子,自从那一天开始,这七个姑娘就跟没了爸妈似的。 因为生了一个儿子的爸妈,还想再要个儿子,还想生,结果她妈确实是生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她爸是怎么想的,居然跟外面的一个女人好上了,还是想生儿子。 这件事情被揭发出来的时候,她爸和她妈厮打在一起,热闹了一整条街。 从那天开始,李双就不在自己家住了,她的一个姑妈收留了她,当然,姑妈也不是真的多好心,她家有三个小的没人照顾,她收留李双,无非是想让李双做一个免费的保姆。 而且听李双妈妈讲这个小姑娘确实很能干,一个人能挑很多活来,小姑娘个子小小的,看上去吃的并不多。 这才是李双的噩梦了。 跟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至少是能上学的,但自从去了姑妈家里,多吃几口就会遭姑父白眼,她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还有两个老人,大家对她的看法不是来家里帮忙干活的,而就是一个吃干饭的而已。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每天要洗十来个人的衣服,吃不饱饭,没有新衣服穿,就连学校,也渐渐的不能去了。 好在她为人乖巧,知道怎么去讨好姑母,她骗她,说工作以后工资也给她,这样就被安排到这个商店来上班。 但上了班以后她就翻脸了,自己一个月才二十五块钱,本来就紧紧巴巴的,姑母还想拿走二十块。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对这一家的敌意,和想摆脱他们的这种想法,彻底的在她脑子里面蔓延开来。 她开始留意有没有赚钱的机会,因为她实在是太需要钱了。 很快她发现商店正在销售的“人造棉”实在是一个很好的赚钱途径,她收了很多的“人造棉”,做成了成衣在私底下兜售,利润是翻倍的赚。 存了一点钱,但是心里还是很不安,她又想到,如果自己有于欣那么幸运就好了。 于欣是过年前转正的,那会儿她也才来,看见同样收入不多的于欣出手阔绰,加上她平时也很爱打扮,在人群里面也是拔尖儿的姑娘,她很羡慕。 很快她发现打扮和花钱,根本不是她羡慕的终点,于欣转了正,成了一名正式工,工资一下子就加了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啊,她羡慕的眼睛都绿了。 她也想成为正式工。 但打听了一番,发现转正这事,挺难的,虽然临时工也不多,等着这个名额的人也寥寥无几,可要有人退,才能有人顶上去。 观察了大半年,她盯上了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于欣。 她粗心大意,而且没什么心机,只要把她名声搞臭了,商店也就不敢让她留在前面卖货了。 反正她家境好,不稀罕这二十块钱的工资,小李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说完这些,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 外面还很亮堂。 院子外面的知了,有气无力的叫哑了嗓子。 陈队长还是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能够想出来这么周密的计划来。 “有没有人在帮你,这样,我说的透彻一点,你有什么把握,在于欣被单位调走以后,会让你顶上去。”陈队长的破案直觉一直都是很好的,他这话一出,小李目光里面有东西在闪。 他的直觉告诉他,猜对了,有人在小李身后帮助她,否则这个傻姑娘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干出这么大一桩事情出来。 “还是那个原则,坦白从宽,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招了,我们也不会为难你,毕竟你这件事情涉及到的性质实在是恶劣,你一个小姑娘,要坐多少年的牢房?” 小李安静了一会儿:“没有人指使我,这就是我自己做的。” 陈队长不相信,回想这两次事情,其实他内心还有怀疑,事情并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有斗争,这是很正常的,有些地方,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流涌动。 陈队长:“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很全面的交代,而不是把你叫了过来,听你说了半天你家里的悲惨遭遇,然后这件事情就成了一个小心眼儿的姑娘的报复行为这么简单的事情,李双,你知不知道,投机倒把是国家一直都在打击的,你如果是主谋,要坐很多年的牢你知道吗?” 要坐很多年的牢? 可那人不是那样跟自己讲的啊,他只说,不过搞一些布而已,那些老年人很分散,没人能查到她们跟自己的关系,偏偏那么布凑巧,今天来闹事的那个老人,跟自己父母还是一个单位的。 但其实在之前,就查到了上次在商场跟于欣吵架的那个大姐,其实她也全部都招了。 小李的心理防线还在,她还要硬扛一会儿。 ****** 何小丽和付鸥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才下午三点,沈悦和何正去上班了,家里反正白天都没人。 晚上有时候还要轮着值班,所以家里一般都是冷锅冷灶。 吃了几天的食堂,何小丽也觉得有点受不了了,主要是在大河村搞习惯了,每天都是自己做饭,居然把自己的嘴巴养挑剔了。 反正在家等着于欣也是煎熬,何小丽准备自己包饺子。 “你那里有全国粮票不?”她看了一下手表,估摸着时间还够,买点面粉,芹菜,还有肉,不知道下午还有没有肉了,实在没有可以包些素馅的饺子。 付鸥翻了翻钱包:“还真有,肉票也有,但我跟你说,这么晚了,不一定能买到肉啊。”城市里面肉类供应紧张的很,他记得前几年住在北京的时候去买菜,必须要早早的去市场。 何小丽朝付鸥勾了勾手指头,一点点的把他往自己这边带着:“陪我去一去嘛,你不是老爱吃饺子了?” 真是小狐狸精上身,先没吃着饺子,脸都红了。 不过男人嘛,都是这样,嘴上说不要不要,心里还是挺喜欢的。 付鸥身上有那种典型的理工男的特质,面儿上正经的不行,但还是挺喜欢她这样不正经的样子的,只要她稍微声音嗲一些,也就丢盔弃甲投降了。 两个人于是去了市场,果然没有肉了,但还有鸡蛋,买了几个鸡蛋,胡萝卜丝还有豆腐,又买了两斤面粉,兴冲冲的回到家,把从新蔡带来的香菇和木耳用热水泡了一些。 “你真要包饺子?”付鸥还没吃过她包的饺子,以前孩子们多,她怕麻烦,只肯包包子吃,给他包饺子吃还是头一回。 和面付鸥也会,何小丽拿了个铁盆,舀了半斤的面,兑了水,他拿到旁边揉去了,揉的时候还在问:“四个人能吃这么多吗?” 何小丽嫌她啰嗦:“别问那么多,你看看水少不少,揉到盆子底下光了就好了。” 揉面还用她教? 付鸥从七岁开始就给他妈揉面了,练的是童子功,功底相当的深厚。 “放心,交给我就没问题。”他拍拍胸脯保证,能干的家务活不多,但凡能干的,他都保证自己一力承担。 何小丽泛着嘀咕,也不知道这种干劲能坚持到多久,万一结了婚就不这样了咋办。 看他卖力干活,也不好打破他老人家的积极性,她自己去厨房忙去了。 何家的这个厨房,还真是无油烟设计,看来沈悦平常压根不在家做饭。 但好歹,油盐酱醋基本的还是有,砧板也有,但要好好洗一下,也不知道多久没用了。 菜刀也有,看起来就很锋利,估计买回来就没切过什么费刀刃的东西,所以也不用磨刀了。 外面有个煤炉子,何小丽生了火,加了一些煤球进去,敞开了下面的盖子,拼命的扇,她对生火也不是很熟练,这玩意儿要生起来,最好就不要灭了,等到底下那块蜂窝煤底下一层完全点着,都耗费了十几分钟。 铁锅洗了以后放在灶上烧干,铁锅烧热非常慢,在这中间,她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准备好切好的胡萝卜丝。 做好了这些,就开始准备菜了。 胡萝卜切成丝,用油稍微炒了炒,摊开晾凉。 鸡蛋放盐打散了,也是用油稍微炒了炒,摊开放凉。 等这些凉的过程中,把木耳和香菇清理了一遍,因为是用热水泡的,清理的也还算快,洗好以后切丁,切好了,胡萝卜丝跟鸡蛋也差不多放到常温了。 等馅儿拌好了,去检查面团的时候,发现面团也醒好了。 两人搭伙,做事就快上很多,何小丽找了几个盘子晾干了撒了一些面粉,两人搭伴包了七八十个饺子,把付鸥看的目瞪口呆。 “怎样,你媳妇儿很优秀吧。”何小丽的狐狸尾巴很容易就翘了起来。 付鸥看了一眼挂钟:“不错啊,才两个小时,等下你爸妈回来了一定很高兴的。” 原主应该是被妈妈像娇娇女一样宠爱着,如果原主的父母,看到她现在这么能干,一定是百感交集的了。 结果爸妈没回来,倒是于欣领着她对象张铎一起过来了。 张铎也就是刚才在前面堵在老太太后面的那位人民公安。 之前听说两人还是父母介绍认识的,于欣一直不太喜欢张铎,她想自由恋爱来着,所以对张铎有一种排斥感,通过今天的这一番折腾,让她有了新的认知——或许她可以跟张铎来一场自由恋爱也说不定。 这还是第一回,于欣带着张铎来朋友家,张铎有点不好意思,还买了点时令的水果,杏子,梨子,还有一个大西瓜。 被于欣拽进去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于欣倒是挺凶的:“快点,有什么不好意思,跟你说这次多亏我朋友。” 这小伙在商店的时候还挺生气的,何小丽还心说呢,这公安哥哥有意思,他气啥? 原来是气那人对付自己女朋友,有点意思了。 原来之前在脑子里面脑补的肥头大耳“官二代”,以及花天酒地干部子弟的形象,原来搞半天于欣还找了个公安哥哥。 何小丽递过去一个眼神,意思很明显“这样你还一脸嫌弃?” 于欣之前倒不是嫌弃张铎这个人,她就是吧,特别反感父母安排的人生。 从小到大,学校也是父母安排好的,那时候她最烦读书;长大点吧,工作也安排好了,其实她最讨厌被人问来问去的,但工作这事儿,她找不到更好的,也不好反抗父母;好不容易自己能养活自己了,对象都让家里给安排好了。 其实人张铎,也确确实实是看上于欣了,一物降一物,于欣就算再凶,他喜欢就是喜欢。 填坑侠张铎还是不错的,知道于欣碰到这么大的事情,毫不犹豫的冲到一线。 这才“稍稍”感动了于欣一把。 “快坐。”何小丽站了起来,她跟付鸥两个人在客厅包饺子呢,砧板,擀面杖,菜什么的放了满满一茶几,招待人都不好招待了:“今天包了挺多的,你是不是闻着味儿了才赶来的。” 其实她早就料到了于欣会来,只是没想到她连她对象也带来了。 “那是,我是什么人啊,鼻子多灵。”于欣耸耸肩,一脸若无其事。 何小丽洗干净手,给张铎和于欣两人泡了一杯茶,并安顿他两人坐下来了。 “于欣,你对象啊。”何小丽使了个颜色叫于欣对人家好点,小伙子害羞的一些,可也不是坏事。 于欣不好意思起来,暴怒的声音跟撒娇也没区别:“快点坐啊,还要人请吗?” 小伙子羞涩的说了声“谢谢”。 于欣看见何小丽在包饺子,惊喜的说:“何小丽,你之前可是啥都不会做,插队两年学了不少了嘛。” 这人,说事也不看看场合,何小丽有点不好意思的干咳两声,低声说:“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南方人很少会去捯饬北方的面食,于欣也没在家吃过饺子,觉得还挺好玩的:“那好吧,不说你了,包饺子你也会,来教教我。” 她洗干净手,也学着包了一个,可惜太丑了,软塌塌的在砧板上。 坐不起来的饺子不是好饺子,于欣又被何小丽狠狠的羞辱了一顿。 “看看,这样捏,看好了没有?”何小丽又示范了一个。 不知道是她这个老师太挫,还是这个学生太烂,于欣总是学不会。 倒是张铎挺会包的,他原来当兵就在北方,那边人吃饺子,北方的战友也多,有时间大家就在一起包饺子。 这样,于欣又不小心发现了张铎另一个闪光点:“你居然还会包饺子?”高干子弟的人设瞬间就崩塌了。 可能是早就习惯了于欣一惊一乍的性子了,张铎倒是宠辱不惊:“以前也经常包,你忘了我爸妈也是北方人了。” 以前于欣倒是没有注意到张铎,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对他的了解真的是不足,连他原本是北方人都不知道啊。 这下于欣不敢说什么了,生怕自己说多错多,跟他咬耳朵说瞧瞧话去了:“那你说说你爸妈喜欢什么,我想去学,万一他们以后发现我啥也不会咋办?” 张铎耳朵都红了:“不……不会就不会吧,我爸妈也不会介意的。” 何小丽瞧着他俩打情骂俏,感觉自己跟付鸥都成了老夫老妻了,居然闹不起来。 也是付鸥这性子,天生就老成,她一个二十多岁心态的穿越女,怎么可能跟于欣这样的小姑娘一样,一惊一乍的。 突然觉得耳朵边一热,有人悄悄的说:“我觉得你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年代的感情戏,其实不太好些,写的太淡淡了,读者觉得你这不是言情对吧,全都在走剧情,写的太腻歪了,明显不符合时代特色(请脑补作者抓耳捞腮写互动的样子); 大概下个月,我会开始不上班休息一下,目前每天有三四个小时都在上班的路上,感觉有点想吐血。 所以下本书可能更新会快很多,计划v后到时候走万字更模式,所以古言的那本《捡个媳妇》和幻言的《玄学大师》,我都试图,到时候多更一些,目前这本还是日更6000,爱你们么么哒~ 第87章 突如其来的,何小丽的耳尖儿就这样红了。 说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被原主这小丫头影响,会少女心懵懂了。 虽然她一再告诉自己,这里面的人生需要投入,但也要适可而止,说不定哪天突然的,她就回到了四十年以后呢,可一颗心,就像栓不住一样的往七十年代奔。 用着人家的身体,看来别人也会占据你的心灵。 当着于欣的面,何小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家伙还真是。 “说说,怎么样了?”何小丽问。 “嗯?”于欣反应了过来:“你说我啊,没事了,原来那些事情都是小李搞出来的,其实我之前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 “啥问题,神经病啊。”这丫头,还真是:“你就是臭毛病。” “不是呢,嘿嘿,张铎,给我看看你包的。”于欣巧妙的在转移话题:“你包的很好啊,回头教教我吧,我不太好意思在何小丽家捣蛋,本来混吃混喝就很不对了。” 张铎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平常看着可正常一小伙,在于欣面前动不动就红耳朵。 “好不好啊张铎?”于欣发起嗲来也是够够的。 张铎红着耳朵点点头。 付欧有些也想何小丽撒娇给看看了,可何小丽一颗二十好几的老心脏,确实干不来这种小情侣猜玩的小把戏,无奈他老盯着自己看,动不动就给暗示,只好往他那里靠了靠:“付欧,帮我递一下盘子嘛。” 这下付欧满意了,把他那边的盘子给递了过来。 于欣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的:“何小丽,原来你不会……呃。”原来何小丽什么都行,居然不会撒娇。 太搞笑了吧,她抑制不住,真的很想笑啊。 何小丽大囧,刚想说点什么,沈悦和何正已经站在门口了,看见屋里的小年轻,何正笑着说:“哟,于欣来了啊。” 何正一直以来都是当领导的,派头十足,虽然于欣的爸爸也是医院的副院长,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从小就有点怕何小丽的爸爸,这毛病到长大了也没能改,见到何正,于欣莫名的心虚,低声叫了一声:“叔叔。” 沈悦就笑了:“你看看这孩子这么多年毛病还是没改过来,你何叔叔长得有那么吓人吗,怎么每次看见他都跟耗子见到猫似的。” 于欣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想到初中的时候,叔叔不让我们跟男孩子玩的时候,又想到今天张铎在呢,被您抓到了肯定是一顿好训斥,但又想到我们长大了,叔叔早就不管这事了,所以……” 大家伙一起笑了,连张铎这样拘谨的性子,也觉得这家人实在是有趣。 沈悦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卧室,才看仔细了,女儿这是包饺子了:“老何,看看你女儿啊,可长本事了,还会包饺子了,看来送你去农村,让劳动人民对你做一做教育是正确的,咱们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儿啊,算是让劳动人民培养的不错。” 到底是亲妈,她还是对女儿很了解的,以前的何小丽何不就是啥也不会吗? 被表扬了,有些飘飘然的女儿得意的说:“今天没买到肉,但我做了素三鲜,味道也不错,明儿早上我早点去市场买肉,给你们做鲜肉包子,咋样?” “哟,咱们家丫头真是长大了啊,还要包包子了,可爸爸妈妈八点就要上班,来不来得及啊。” “这样,早上我给你你们煮粥喝,等中午回来再吃包子,我提前包好,掐好了你们回来的点蒸上,咋样?” 城里的时间不像在农村那么随意,沈悦他们是要吃三顿饭,否则高强度的工作下来,是会要饿肚子的。 “好,咱闺女随便安排,爸爸妈妈服从你的安排就好了。”说的好听是服从安排,说的不好听就是啥也不想做了。 “好的爸爸,那么早上吃白粥配我从老家带过来的酸豆角,中午吃白粥加包子,晚上你女儿做饭给您吃,满意不满意?”何小丽的嘴巴是越来越甜了,沈悦如今感觉自己在丈夫面前都要失宠的节奏。 “好,完全没有问题。”反正,不要他做,什么都好,服从安排! 不过也可以理解,现在医生的数量极其少,病人也多,何正早上八点要去住院部巡房,巡完一轮八点半去门诊坐诊,十二点下班,下午两点坐到下午六点,遇到不懂的病人,还要耐着性子再三解释。 沈悦那边稍微好一点,儿科没有外科那么忙,但事情也不少,两人别说在家开火,有时候去食堂吃饭也是胡乱吃几口就好。 所以何小丽才提出来给爸爸妈妈在家做饭,改善一下生活,不然总在食堂吃,再好的大师傅做的也会腻的。 坐了一天,何正的腰都不太好了,门诊就是这样,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一到家他就想彻底放松下来。 “爸。”何小丽眼眶红了红:“我都回来这么多天也没见你歇一歇,医院这么忙啊。” 她脑海中浮现出小时侯,爸爸带她去山上摘果子的情形,那个时候何正海在部队医院里面,没有现在这么忙。 何正扶着额头笑了笑:“后天……后天爸爸跟妈妈一起休息,陪你们出去转一转,要说省城也没睡吗变化,爸爸看你也不是不熟,竟然也没想到。” 他这次回来是要戴罪立功的,所以要力图表现,再也不想回到受教育的那里去了,跟何小丽这种知识青年下乡不太一样的是,他们这情况去了农村是要住牛棚的。 沈悦一个建国前当千金小姐养的人,不知道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煎熬,总之在农村自杀了好几次,弄的何正现在都不敢不好好工作,看在他高超的医术和这股子拼搏的劲头上,医院也不能太为难他跟沈悦。 只要他跟沈悦好起来,才有更多的力量去帮助女儿。 迟早有一天,他会让女儿也回来。 “我倒是不想出去玩。”何小丽耸耸肩:“于欣下班了会来找我玩,玩跟她在一块看个电影,逛一逛街,别的地方我都不想去,太热了,倒是爸爸,你的腰似乎不太好,我见你每天都坐着,下班也也该站一站,你的颈椎还好吗?” “是了。”何正站起来,怂一耸肩,抬了抬头,做了十来次:“你妈妈每次让我回家先做做颈部活动,可我没次都忘记,非要她反复提醒我才行。” 要说医生这个职业,在当今工作强度并不是很大的这个社会,可真的是最最辛苦的,并且待遇也没有多好,按何正现在的工资标准,他还不如刘玲这种纺织女工。 但你要让他去做体力活,人家大医生,主任当了一辈子,他也拉不下这个面子。 沈悦笑:“你看,我怎么说都是没用的,你女儿说一句顶我十句百句。” 何小丽说:“那行,以后我督促爸爸,下班要活动活动,最好晚上还去跑跑步,跑完步才能睡觉。” “好好好,爸爸以后都跑完步再睡觉。”何正满口答应,按何小丽的要求站起来走了一走,又坐在椅子上去了。 “爸爸——”何小丽拖长了音,语气里面都是恼怒:“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听话,这样我回去怎么放心呢。” “哟呵。”何正笑了:“这个女儿还真是长大了啊,小时后我管她,她还很不乐意似的,现在轮到她管我。” 一想到过几天女儿就要走了,心里还真是酸酸的,说不出来难过的感觉。 算了,就依她,不然真的女儿去了农村插队,还要放心不下他,这还真是…… *****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完晚饭,何小丽和付欧自告奋勇去洗碗,于欣站在旁边一个劲的问素馅儿的饺子咋就吃出来肉的感觉出来了,真好吃,下次她也要包。 张铎站在旁边嘿嘿笑,要包饺子,还不得叫他回去啊,他还从没去过于欣家呢。 沈悦陪着何正下楼散步去了,在家里窝着,女儿肯定又要叨叨,给女儿买的十几块硫磺皂刚才放办公室了,顺便取回来。 等到七点半,于欣也走了,何小丽才能安静休息一会儿。 大风扇在耳边呼啦啦的响着,付欧在旁边看她画着设计图。 这是根据付欧形容的老家房子设计的,因为是老式建筑,周围的人娶媳妇儿啥的都会把屋子里面重新装潢一下,再不济,屋子里面也要买上一些新的家具。 老付家倒是有点家底,不至于结婚还要住破房子。 “小丽,问你个事。”付欧从身后凑了过来。 不知道怎的,何小丽身上突然像被微电流击过一般,痒痒麻麻的,她下意识稍稍往前一点,一回头,付欧那张大尺寸的脸就在她脸前。 他是那种典型的老式帅哥的长相,放在现代人看来,五官太深邃了一些,脸的尺寸也有点大(现在不是流行瓜子脸奶油小帅哥吗?),理着精神气十足的寸头,看起来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是很好的那种。 换言之就是男人味十足。 虽然不是何小丽的白月光,但是…… “什么事啊。”莫名的心虚。 “你朋友,也就是那个于欣,她家里定亲没有,她对象给他们家多少彩礼啊,你帮忙问问,这些我也不好开口,你看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人可以问。”想了半天他终于开口了。 原来是这样一回事,要问到彩礼钱,几十年后根据地域不一样,区别都挺大的了,更别说现在,她真是两眼一抓瞎,啥也不知道。 “你自己不知道问张铎啊,要我去问我妈……”何小丽为了难。 结果这事过了几天以后,沈悦偷偷的把何小丽叫到她房间去,给了她一个红色的包包。 “小丽,这个你拿着。” 两眼一抹黑的何小丽只能问她妈了:“这……是什么啊?” “你打开看看?”沈悦一脸兴奋。 要说原主的这个妈妈,还真是大大大美女,难怪生了个女儿也是漂亮的不要不要的,还来不及感慨原主母亲的美貌,就被眼前的东西吓到了。 整整五百块钱,还有一张缝纫机票。 “妈,这是啥?”何小丽吓得一哆嗦,把红纸包丢到妈妈床上。 “看不到吗,这么年轻是不是眼神不好啊,钱、票,等你结婚,要去北京办,爸爸妈妈自然要去是没错,这个钱算是嫁妆,缝纫机票我也是拖了人很久才弄到的呢,这五百块钱也不全是我们的,有三百块钱是小付给的。” 三百,他给了三百,这差不多是他一整年的工资了,还真舍得,想到他存了那么多“老婆本”,何小丽又觉得实在是不该问他心疼。 不过给三百的彩礼,哪怕何家最后能返回来,也是充分照顾了何家的面子的,像农村嫁娶就几十块钱,城市高一些,大部分也高不过这个数字的。 何正两口子又补了两百给女儿添妆,五百的嫁妆,在当时也是很高的一个数字了,也算是给女儿做足了面子。 “那我把他给的钱拿走就好了,你跟爸爸也才刚回来,这些东西我不要,缝纫机票你看能不能跟人换一个别的……”何正两口子一个月加上加班补贴,也就一百多一点,实在是不多,再加上从农村回城没多久,元气大伤,实在是没有多少家底了。 “干嘛不要,妈妈给你存的嫁妆本你干嘛不要啊,要不是爸爸妈妈受了这么大的影响,我闺女嫁人,妈妈可是要陪嫁更多东西的。”说到这里沈悦眼里闪出来些泪花花:“你一个人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可怎么办才好,再说小付一个人先回城了,万一过个几年你还回不去咋办?” 何小丽知道这不可能,但是也不能跟沈悦直言,只能安慰她说:“他说回去会想办法把我带出去,只有他回城了才有希望是不是,现在麻烦的是他的工作,其实我还好,我叔是队长,我李伯伯是书记,如果有回城的名额,肯定是我的。” 当时劝付欧早点回去也是基于这一点考虑,回城的名额,用一个少一个,她跟付欧两人,总要有个人能挣钱吧,否则两人即使能一起回去,也是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现在虽然付欧先回去了,何小丽还能通过高考这个途径回城,其实也就是眼下的事情了。 “那倒是。”沈悦叹了一口气:“我和你爸爸的意思是,领证可以,要到摆了酒,请了客,才算数的。” 当下的风气也是这样,不办酒哪怕领证了,也不是正式的两口子,沈悦这是怕女儿一个人在农村当秦香莲了。 何小丽啼笑皆非:“我知道了妈妈。” 沈悦又从抽屉里面掏出来一个红布包包:“这里面有一对金耳环,一个金链子,妈妈现在也不能带,以后反正也是要给你的,你拿着。” 这……也太贵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还是收了,何小丽又把付欧给的戒指给沈悦看了,说是隔了几辈儿传下来的。 “这个戒指的工艺还真不错,普通的民间匠人绝对做不出来,那个时候我妈妈的爷爷,也就是你外□□是上海的大商人,你外婆也有不少稀罕的金银首饰,像我给你的是上海张金记的创始人打造的金饰,都比不上小付家里的这个戒指的工艺稀罕。”沈悦带上老花镜,很仔细的看了一遍:“应该是清朝时期皇家工匠的作品,你们小不懂事,就不要轻易改动戒圈的大小了,这个戒指应该是比较有历史价值的文物。” “小付对你还真是有心,妈妈确实看低他了。”起先还以为像付欧这种人,在农村看不上其他人,才急忙忙的要把女儿这门亲事定下来,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很用心,怎么会把这么贵重的传家宝都给女儿:“当然,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讲的是相互体谅、理解,身外之物随然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吗?” 妈妈是过来人,讲的都是贴心话,何小丽重重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来到这个世界久了,跟原主的家人,也开始心连心起来,渐渐的,她跟沈悦有种母子连心的亲情。 这一夜两母女躺在一起说了一晚上的话。 第二天是何小丽跟付欧正式登记的日子。 两人在民政局扯了结婚证,算是正式的结婚了,基于何家长辈提的不摆酒就不能同房的提议,付欧倒是没说啥,只是在出了民政局的时候,见四下无人,亲了她一口。 这一下突发异想的一吻,让何小丽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你干啥啊……”怎么说亲就亲了,这还是外面呐。 付欧脸皮子厚:“无所谓,这是我媳妇儿。” 嘿,这脸皮,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什么时候变的啊。 何小丽揩了一把脸上的汗:“下回别这样了,被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付欧:“我看了,没人。” 这人还真是。 两人领了证也算是一件喜事,叫上了何家的父母,还有于欣张铎两人,晚上在饭店吃了一顿,付欧请客,他倒是大方,格外的和老丈人一起多喝了几杯,话也多了起来。 何家老两口感慨这孩子人还真是不错,酒品见人品,老付家的家教很不错才能教出来这样的孩子。 知道自己家孩子什么秉性,沈悦还格外的多交代了几声,意思是叫何小丽别欺负人家小付。 何小丽哭笑不得,这是她亲妈啊,怎么跟女婿同一条战线了。 于欣送的礼物比较实用,五块钱的礼金,外带一些工业票,可以买两个热水瓶。她单位发的票据多,家里也宽裕,倒是比较大手大脚,不过人家即使再富裕,能给你也是一种人情,再说了工业票在省城单位发的还算可以,在新蔡那个地方,可是稀罕的东西。 何小丽收下是收下了,可也头疼,于欣结婚的时候她肯定不在省城,这人情还得沈悦去还。 于欣笑了:“咱俩的关系谁跟谁,以后你去了首都,说不定哪天我去首都玩还得要麻烦你给我做向导呢,就别给我客气了好吗?” 再过了两天,就要走了,临走前把给余敏奶奶开的药给寄了过去,沈悦又收拾了一堆的东西,从医院开出来的常备药材,这是怕她在农村生病了开药不方便准备的。 硫磺皂,这是给她拿回去送人的,到底回来了一趟,不给家里人和朋友带点东西也说不过去。 另外还有那些金器,这些都是给何小丽的嫁妆,没想到沈悦自己偷偷的存了这么多东西。 还有何小丽在商店排队买了两次的布料,并付欧给她买的一些衣服,又都带回新蔡去了。 背这大包小包,还有父母的思念,又踏上了火车,这一走不知道要多久。 于欣那边的事情也解决的差不多了,事情不仅有小李的参与,背后还有那个总是针对于欣的郑主任,解决完单位的事情,许经理还给何小丽送了些东西,嘉奖她对商店配合举报的工作。 “小丽,不管怎么说,要是能回城,早点跟爸爸妈妈讲。”沈悦不停嘱咐女儿,才十六岁就出去了,那时候还像个孩子,现在回来居然是为了结婚的事情。 “我知道了妈,你和爸爸也要保重身体,不要熬夜,也不要抢着去值夜班,你就多啰嗦一点,要爸爸回来多运动一下,活动活动,省的颈椎不好了。” 看见女儿贴心,沈悦心里也高兴的跟什么一样,她倒是无所谓,前几年的那一场风波,害的何正丢了外科主任的位子,现在唯有希望女儿婚姻上能幸福美满,她这辈子也就没有别的盼头了。 说多了都是要道别的话,倒是何正,自十八岁离家,比较了解这种感觉,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孩子就是要离家锻炼的,你也别太担心。我倒是觉得小丽出去这两年,得到的锻炼和进步都很大,我很是放心她,小付也是个好孩子,都很好,过几年等你们回北京了,爸爸妈妈去北京看你们,也看看我的女儿,再过几年,是不是有更大的惊喜带给爸妈。” 沈悦眼眶都红了,还是安慰女儿:“爸爸妈妈有空就回去看你,如果你能早点去北京最好,你跟小付两个人结婚,一定要早点告诉爸爸妈妈,我们才能安排的过来。” 像何正这种级别的医生要请假,可不是要提前很早跟单位打招呼嘛。 四个人依依不舍的话别完,何小丽跟付欧两人,上了回程的列车。 随着一阵阵汽笛声轰鸣,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沈悦跟何正两人,开始慢慢跟着火车走,到快步走,到小跑,直到跟不上火车的速度,才不舍的停下来。 不知不觉间,何小丽的眼眶都湿了,再见,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题外话:读大学的时候妈妈去送我,真的就是跟着火车跑,刚开始能追得上,到后面火车越来越快,只能看见妈妈的影子,其实当时学校离家里就两百多公里,舍不得钱,只有寒暑假,五一十一才回去(那个年代五一也有黄金周)。 回忆杀:很多年前有两个黄金周,还是很棒,还记得五一黄金周的,举个爪? 推荐好基友的幻言小甜饼:《女版霸总养娃日常【穿书】》by乔安笙 一句话简介:无情无爱,才能安心搞事业。 文案 周漫兮,冷血,霸道,禁欲,最励志单亲妈妈,女神级国民婆婆,拥有着上亿身价,掌管着数百个跨国公司,一个影响着华国经济与文化的女人…… 穿进总裁文后,周漫兮看着反派儿子,捋起袖子,拿起笔,默默为自己写下了上述的励志事业规划线。   小剧场: 未来的大反派周易鸣闪着黑宝石般的眼睛:“妈咪,过来陪我玩呀。” 埋头工作的周漫兮看了看呆萌的儿子,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企划书: 叶氏影业收购案(男主家族) 许氏电器收购案(女主家族) 最终,她亲了下儿子,心道:好儿子,为了让男主、女主未来都跪在你面前喊爸爸,妈妈现在要安心搞事业呐。 第88章 回到新蔡县又是好一番折腾,走之前没有通知他们,也就没有人接。 下了火车,何小丽觉得自己的命又短了好长一截。 付欧自然是心疼不已,好像除了何小丽,其他的人对火车并没有这么厌恶,毕竟这个年代能坐上火车都算不错了。 两人下了火车,找了个大树底下歇了一会儿,何小丽还是觉得怎么着都不舒服,大概是绿皮火车味道实在是太重,加上摇摇晃晃了十几个小时,那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她靠在付欧肩头,酝酿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舒服。 付欧觉得她中暑了,不由分说给她灌了一瓶藿香正气水,没把她呛死。 这感觉估计其他人理解不了,有火车坐,还有座位,对于旁边站着的人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了,这姑娘居然一路上白脸到下车,下车的时候几乎是让小伙子扛下来的。 都成了两口子了,相处不必像以前那样拘谨,比如坐火车的时候两人还是能靠上一靠,万一有民警同志过来问,亮出来结婚证就是。 相比之前,这一点倒是方便了很多……其他的福利嘛,暂时没有。 看见何小丽下了车就翻白眼,付欧也生怕新媳妇还没娶进门就不行了。 “你这么晕车的?”付欧担心她以后去北京可怎么整。 “不是晕车。”何小丽不知道怎么给他说那种感觉:“车里好大的味道,我实在是不喜欢,现在就想喝点冰的汽水啊什么的,好热好热。” 付欧想了想:“你等我一下。”把她搁在大树旁边靠着,就慌慌张张的走了。 八月底,刚好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偏偏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人肉沙丁鱼,现在能好起来才怪了,她也是很佩服这个年代的人的毅力,实在是很难想象那些没有座位的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幸好有一阵风吹来,让她觉得舒服了些,取了个折扇摇了摇,又舒服了一点,谁知道一个饱嗝上来,把刚才喝下去的藿香正气水,挤到嗓子里。 真是……没想到藿香正气水的味道过了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 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入喉,刚才也不知道付欧是怎么灌进她嘴里去的。 不过小县城还真是,比大城市里面还是要舒服一点。 现在的城市不像几十年以后,其实城市里面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大家还是生活的格外的拥挤,像筒子楼里面,大家合用一块地方做饭洗漱上厕所,还有随处可见的小便池,让人觉得特别不适。 何小丽闭着眼睛享受着惬意的微风呢,旁边一个声音打扰到了她:“何小丽,你靠在这里干嘛?” 听到这个声音何小丽冷不丁一激灵,刚才那种被藿香正气水呛到的不适感转瞬即逝。 李立新啊,她才不要在这个地方碰到李立新了,偏偏自己还是这样一副鬼样子,要是自己是李立新,都会狠狠的嘲笑自己一番才好。 李立新依旧是以前那副模样,只是比之前还要黑了几分,太平年月的,估计也没啥事,他看起来更壮了。 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包,肩上还挂着一个军用水壶,看样子也是从火车上下来,他的军区离这里更远,要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和一条新新的军绿色的裤子……他的打扮好像长年累月的是这样,从没变过。 “干嘛,我就不能在这里吗?”何小丽拉下脸。 “不不……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我问了我妈,连她都不知道你最近在折腾什么。”看到她,李立新不由自主的紧张。 “没事你可以走了。”何小丽拉下脸:“我在这里等我爱人,谢谢。” 依旧还是冷冰冰的。 她看不见的地方,李立新捏紧了手,问:“你爱人……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眼前的何小丽还跟刚遇到的时候一样,依旧一副冷冰冰,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却牵动着李立新的心,不管她怎么摆出一幅臭脸给他看,他就是喜欢啊没办法。 “刚结婚啊,怎么了,李立新,咱两除了小时候你总扯我辫子的交情,好像关系并不是很好啊,干嘛这样一幅表情看着我啊,我结婚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何小丽翻了个白眼儿。 她对李立新没什么好感,可也没什么恶意,不能眼睁睁的看人小伙子步入深渊不拉一把。 “没……没什么。”李立新失魂落魄的说:“想跟你说部队派我去军校特训,我还申请了随军资格的,不过现在没事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好点了没有?”他还是很关心何小丽,但一想到她都嫁人了,而且这么仓促,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 何小丽知道这人对她有意思,当初踩着个破单车从县城里面到大河村看她一眼,又赶着回去,后面不知道寄了多少次信,她也都没回,到后面一到县城里碰到李书记,他都会问上好几遍,“小何同志最近如何如何”,俞小宛也多次邀请她去家里玩。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打消他的这种念头,她都有付欧了。 李立新看着她,难过的说不出话来,刚回来的时候他买了一支钢笔,想着要带给她的,如今拿出来只能算是新婚礼物了。 他忙从行李里面掏出来一个盒子,塞到何小丽手里:“拿着。” 何小丽莫名其妙:“这啥?” “钢笔,我一直想送你来着,没有机会,这回看到你就好了。”也省得他去大河村再找她一趟,上次走之前找了她一次,她还老大不高兴来着,原来是有对象了。 “不用,这么贵重的东西,以后送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哈!”何小丽又给他塞了回去,现在是拉开距离的时候,她可不想沾他便宜了。 谁知道李立新是个轴脾气,他本来就想着这个东西送给何小丽的,怎么着也不能转送给其他人,他生气了脸都黑了,也挺吓人的:“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咱们好歹还算是同学吧!” 还算是同学,这个逻辑没错。 何小丽只好厚着脸皮收下了,但气氛实在是尴尬,她没办法跟李立新同处一个空间下,光两人这样对着聊天,她这后脑勺就发麻,更别说处对象以及结婚了。 不知道李立新怎么想的,他还执着的很,好几次通过他爸妈,有意无意的打探她的消息,弄的她现在看到李书记整个人就紧张兮兮的。 “那个,也祝你前程似锦,好好干,将来的前途也很好。”这属于没话找话。 两人说这话,付欧从远处过来,手里拎着几瓶北冰洋汽水,还是冰镇过的。 “我爱人回来了。”何小丽若无其事的指了指付欧,两人其实见过的,第二次李立新过来找她,付欧在旁边一直走来走去。 “他?”李立新一脸不爽:“你怎么嫁给他了,你想在农村呆一辈子吗?” 说话间付欧走近了,何小丽懒得给他扯这些有的没得,刚好付欧拿了一瓶北冰洋堵住了她的嘴,沁凉的饮料下肚,五脏六腑终于安生了很多了。 他刚才跑了不知道多远买回来的饮料,何小丽心里美滋滋的。 看见何小丽嘴角挂起来淡淡的笑意,还有她平时对着自己那一副蛋疼的脸,李立新觉得自己的热情都灌到黄河里面去了。 “咯,喝瓶汽水再走,反正买了好几瓶。”何小丽塞给李立新一瓶:“没事就多出来走走,县城里面很多好姑娘呢。” 看见人家夫妻恩爱,李立新简直要气死,差点没把玻璃瓶给捏碎咯,人家却你侬我侬腻在一起甜蜜去了,没他啥事! 好吧……眼不见为净,还是走了算了。 就这样,拎着包,含着恨,大步往前走掉了。 付欧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兵哥哥又怎么样啊,小丽还是喜欢他的,他刚才也听见了,何小丽在李立新面前叫他爱人了。 “小人得志。”何小丽翻了个白眼给他:“带上行李,走吧。” “等等。”付欧说:“你说咱们要不要住一夜旅社,否则就这样,大中午的你回去了也是要累死的,咱们先住一晚上,我去老地方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车。” “好吧。”反正也走不动了,就跟着他后面走。 好在县城小,从火车站到县招待所也不远,走十几分钟就到了,两人的包裹都是付欧扛着不说,何小丽整个人都是懵,他牵着怎么走就怎么走。 “介绍信。”招待所的服务员一脸漠然。 “麻烦开两间房。”付欧现在是县委的大红人,在县城做汇报工作的时候也经常来招待所,当然知道在出门前开个介绍信,介绍信掏出来以后,服务员态度好了一点。 “两位是什么关系?”出门被盘查关系也是常有的事。 付欧把结婚证掏出来,说:“夫妻。” 夫妻还要住两间房…… 服务员翻了个白眼:“两口子住什么两间房,吵架了吧,吵架了也不能浪费公共资源啊,就一间!”爱住不住。 到这里,何小丽才算是回过神来,原来现在住个酒店这么麻烦,不止要掏钱,还要开介绍信,到了宾馆还要被盘查关系,盘查完关系还要多管闲事,这位大姐你实在是。 “大姐,我跟我爱人刚结婚,有点不太习惯,能不能通融一下安排两间房?”要说这付欧也真能拉下脸,换别的汉子,肯定觉得这种事丢人极了,更何况老丈人说的摆了酒才能住一起,这直男癌一发作,就坚决贯彻执行到底。 大姐真是要被他气死,这男的也真轴。 “县招待所五毛钱一天,这可是单位福利,怎么能给你开两间,再说现在暑假期间,出门的人也多。” “多加点钱成吗?”还在试着沟通。 大姐无语极了,那女的还没说啥呢,这男的还真是磨磨叽叽的,当初如果西游记普及了的话,她肯定会骂上一句呆子和尚。 “不用,大姐,有没有标间,开个标间就可以。”一旁没出声的何小丽终于说话了:“通风好一点,要有风扇的。” 这不就结了嘛,最终两人别别扭扭的上了楼,付欧把大包小包的放到房间里面,看着两张床,发呆。 “你说你是不是傻,我爸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出门在家只能将就啊,我要那间离吊扇近一点的床。”何小丽毫不客气的选了看起来似乎离吊扇近一点的那张床。 “哦。”付欧又发了一会儿呆,这是他第一次跟她住一间,之前在医院她陪床的时候不算,这是第一次单独的住一间,他紧张极了。 要说没有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还是个可正常可正常的男人,面前的这个,可是自己的媳妇儿呢。 “你休息一下,我去问问这两天有没有车。”他想出去冷静一下。 “等等。”何小丽叫住他:“你先去洗一下,我给你把衣服洗了晾着,等下你出去了我再洗。” 身上臭臭的,两人这样互相呆着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馊味儿。 “好。”付欧拿出来换洗衣裳,想想觉得不好意思:“衣服我自己回来洗吧,你歇歇。” “怕啥。”何小丽白了他一眼:“花钱娶了媳妇儿,给你几件衣服怎么了?” 她这句话在现代来说本就是调侃,可付欧是个五十年代生人,他哪里知道开玩笑还是真心话,连连说:“不是不是,我娶媳妇儿可不是为了给我洗衣服的。” “娶媳妇生娃?”又白了他一眼。 付欧那张脸,涨的更红了:“也不是……不过……不过。”哦,他忘记他这个新媳妇儿牙尖嘴利的,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衣服放那里我帮你洗,不过仅限于你比较辛苦的情况,以后自己洗自己的啊。”何小丽俏皮一笑:“今天你背东西辛苦了,所以我帮你洗,而且等下等你回来洗衣服,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干了。” 现在太阳正好,洗了到晚上估计就干了。 付欧洗完澡就出去了。 他出去了何小丽才能放开来洗澡,风扇开到最大档,窗户敞开着,洗完澡,洗完衣服,看了看手表才十二点。 她这会儿真是一点都不饿,也没什么胃口,就想饱饱睡上一觉。 县城宾馆的条件确实也不怎样,那个年代的宾馆,只能保证基本的住宿,就连电风扇,都属于很奢侈的配置了。 何小丽枕着微风,还是睡不着,她想起那个很久没用的空间来,空间里面不是有冷藏的功能么? 反正好久没用了,付欧也不在,她偷偷的打开了空间里面的冷藏柜,空中显示出一行字。 ——为嘉奖你自我控制及自给自足的能力,系统嘉奖你一台空调。 艾玛,真是想啥来啥啊。 这个空间,现在除了能随身携带,还能开启空调模式了? 决定试试! 窗户关小一点以后,关上了窗帘,何小丽偷偷的把空间藏在床底下,并打开了一道缝,果然有冷气从床底下冒了出来。 这空间能藏能携带,还真是挺方便。 在确认温度跟室外不要有太大的差异以后,何小丽舒舒服服的进入了梦乡。 在车上这十几个小时,她也没睡好,所以这一觉睡到了天黑才醒。 醒来看见付欧躺在旁边的床上也睡着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看他睡的很熟,何小丽有意无意的对他那个方向多看了两眼。 昏暗中,还是能看清楚他的五官——格外的深邃,因为书里面描写到的付欧只是轻描淡写的几笔,但他其实有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原型,其实他本人,跟现实生活中的那个原型人物还是有点不太一样的。 至于多年以后,被人称之为商场杀手的那位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打击,到了六十多岁还孑然一身。 希望这个打击跟自己没关系吧。 何小丽悻悻的想着这事,不过那人生活在二十一世纪,而且还是大企业家,何小丽是没有运气去接近这样的一个人,问一问事实的真相了,但,不过是什么青年丧偶吧…… 想到这里,内心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可她也不能把付欧揪起来问,你以后会不会丧偶啊。 正想着这事,付欧醒了。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一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里面闪着光,突然又黯淡下来像有什么话要说,又不好说出口的样子。 屋子里面静的可怕。 他突然开口笑:“看什么,不至于是看我看呆了吧。” 噗嗤一笑,何小丽用脚踢了他一下:“臭美,谁看你。”她还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这样一笑,憨态尽显。 付欧看的有点呆住了。 这是他的妻子啊,以后还有时间看一辈子吧…… 他有点羞愧于自己刚才还有点其他的想法,但何小丽显然跟其他的女孩子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咱们这间房,好像挺凉快的。”这属于没话找话。 “我刚才看了这屋子背阴,一到下午就很凉快,挺好,嘿嘿,对了你找到车了吗?”她没次来县城都是坐车来的,这回要她扛着大包小包的走二十几公里,跟拉练差不多了,回想起军训去拉练,那可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再走一回长征路,真是想都不敢想。 “哦,明天下午四点,有车,我们早点去,宾馆十二点钟退房,吃完饭我们再歇一会儿,三点到那里吧。”每次去都要早点,这没问题。 休息了几个小时,元气满满的何小丽,现在精力充沛着呢,精神好了,肚子也饿了。 两人再说话,天都要黑了,所以早点下去,到宾馆旁边的国营饭店,叫了两个小炒,吃完都六点半了,人家都要赶着下班了。 被服务员黑着脸轰出去的时候,何小丽又不由得吐槽了一下现如今的服务态度,服务意识。 到了九点,街面上都黑了才回到宾馆,屋子里面还是挺凉快的。 反正空间的电也不费钱,何小丽就没有关那空调。 县城里面有电,但不代表除了电灯跟风扇还有别的东西,屋子里面静的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这个时候才发现,两个人同处一室实在是太尴尬的事情,更何况两人前几天才刚刚结婚呢,现在可是合法夫妻,即便他做点什么,别人也只会当做夫妻情趣。 但何小丽觉得此刻确实不是办事的时候啊,没有两口子,头一回在宾馆…… 心里发虚,行动上就变现的格外明显,何小丽想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却不慎,一个翻身,扑腾一下就往床底下倒下去,这床居然有一个腿是不牢靠的! 付欧心里也虚着呢,要说没有啥想法,他一个正常的大男人,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但你说要干点什么吧,他还真不想,这里是宾馆,不是自己家,怎么着,他也觉得摆了酒,才算正式夫妻,即便是领了证,也最多只是出门的时候方便一些。 仅此而已,仅此…… 刚刚还在想着歪念头,何小丽就这样狼狈的从床上滚了下去,他刚想伸手捞她,两只手碰到一起,谁知道就这样,他就这样压了下去…… 好在第二天也没怎么折腾,就顺顺利利的到了大河村,两人吃饱了,又从饭店里面带了一些油条回去,顺便给知青点的几个,和何家几个小子打牙祭,何家那几个小子不说,就连余敏和刘恩慈两人都高兴坏了。 当着刘恩慈的面,余敏没说啥,就傻乐了,圆圆的脸上挂着憨憨的笑,一直巴巴的看着何小丽。 跟个小哈巴狗似的快摇起尾巴来。 何小丽从包里掏出来六块钱:“给你,加上邮费,膏药和药酒花了四块,退给你六块。” “才四块钱啊。”余敏有点担心四块钱的药治不好她奶奶的老人病:“药会不会不够啊。” “说实话,老人的病基本上就那些,只可以缓解,没办法根治,膏药和药酒确实也不值什么钱,就这样了哈,有机会还是要去大医院看看。”她真的很累,多想躺着歇一歇,不用干别的,就这样摊开了躺着就好。 余敏想了想觉得也对:“何小丽你人真好,要是别人这六块钱肯定不会还给我了。”说罢了死活只肯拿走五块钱。 何小丽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她不愿意贪这个小便宜,实在是一毛几毛提不起人这个兴趣。 再说贪余敏的便宜,总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看见何小丽歪在那里,有气无力,余敏小意给她揉揉捏捏肩膀,并问:“你跟小付哥哥真的结婚了?” 这小丫头,按摩手法可以啊,不知道是不是跟奶奶按摩练出来的,按着按着,何小丽觉得舒服多了。 也不知道余敏想问什么,但何小丽很明显感觉到了,还不是想问她,跟付欧结了婚,以后怎么过呗。 一想到这个话题,就不由得想到昨天晚上那一幕—— 第89章 这是两人第一次独处,偏偏还这么尴尬,付欧是准备拉何小丽一把的,结果自己就这样压下来了。 幸好他收的住,用手撑住了,否则,还真是要压到她了。 仅半尺的距离,两人这样面对面的在一起,才知道何小丽的身材在他面前,还真是可以拍扁的娇小。 刚刚从外面回来跟室温形成明显的反差,身上带着的一股子热气往外面冒。 不管是外面带来的热气也好,还是身上自带的燥热野罢,都让付欧觉得十分不舒服,太阳穴突突的几欲要暴起。 在何小丽面前,付欧总有一种局促不安的感觉,那感觉,就好像是碰了个玻璃人,生怕自己碰碎了自己的梦想。 这时的她,只能这样,傻乎乎的看着他。 付欧也是这样,认真的瞧着她,还没等她问出口床坏了要怎么办的时候,付欧就这样趴下来,唇瓣在她温热而又湿润的唇上面扫过,还来不及等她害羞,付欧就利索的用手抄到她背后,将她从地上带起来。 她的唇,是好看的粉色,这会儿白色米粒般齐整的门牙咬在红唇上,红唇如充血一般,变成暗暗的红色。 在这大夏天,本来就不凉爽的夜里,看得让人心驰神往。 何小丽就这样猛的撞到他怀里,整个人都贴在他紧实的胸膛之上,有点羞意,更多的是紧张,胸口还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 刚才四片唇瓣相接,那种像触电一般,发作不得而又想让人想继续探索的滋味,其实前世她也尝过,毕竟她是个正常的也有人追求的女人。 但换了一个身体,这种滋味也变得怪怪的起来。 或许她还可以再主动一点,哪怕被他笑话。 付欧就这样把她轻轻一带,搂到怀里,也没有别的动作,把她放在床弦上坐着,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没有穿鞋。 她有点局促,想把脚藏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却被他一手握到了手里。 没干过多少活的姑娘,脚丫子很小,她穿着草鞋的时候付欧一直都在想,那么嫩的一双脚,如果让她疼惜,他可是宁愿这辈子都不让她穿草鞋的。 他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觉得这么小一双脚,又白又瘦,实在是没有合适她的鞋穿的话,应该给她做一双水晶鞋子。 小脚儿被他捏在手里,她往后缩也缩不得,急得咬唇。 他的手掌很大,把她的脚包在手心里,又烫得很,烫得她得脚板心又痒又舒服。 心里头微微的抖了抖,颤了颤。 付欧笑了笑,在她脚底捏了捏:“痛吗?”从没见过女孩子的脚是这样纤细的,又小又薄,好像生来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面一样。 这人……何小丽担心的是自己的脚会不会有味道啊,真真是尴尬死人了。 又见他嘴角洋溢起一丝笑意来,全然不是讥诮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很心疼而已。 不知道他说啥,她用力把脚板从他手里抽回来,咬着红唇,很逗人的一般说:“不痛。” 何小丽是要疯了,他粗糙的掌心划过脚板心的时候,身体都要被他引出来些电流,因此在颤抖。 付欧的声音沙哑:“穿着草鞋不会痛吗,我给你买几双软布鞋吧。”余敏做的千层底是很耐穿,但鞋底太硬,要穿上很久,才会变软活。 “其实也不用。”何小丽小心翼翼的把脚藏好:“哪有那么讲究啊,还有人夏天直接赤脚了。”大河村这样的妇人不少,有的连一毛钱一双的草鞋都舍不得买来穿,或是即使有,大部分时间也要省着穿的,这边的妇人,大部分都赤足,因此养着一双天足,而原主的小脚板才三十五码,看起来就格外的玲珑,其实还挺好看的。 喜欢看人脚是个什么恶趣味啊! 付欧笑了,眼角几乎要笑出眼纹来,他的五官相当立体,深邃,笑起来有一种特别儒雅的气质,只可惜平时很少笑,偶尔笑起来,还挺好看。 “那好,明天吃完饭反正还有些时间,我们去商店看看有没有鞋,我手里还有些布票。”布鞋是布面的,因此买布鞋用的是布票。 这次何小丽没反驳,两人对视着看了一眼,笑了笑,她觉得付欧是拿一辈子的耐心在对自己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馈他的耐心。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你这是拿笔杆子的手,别摸我的脚。” 他的手相比于何小丽的手来说,真的很大,大大的手,反手一握就把对方的小手包在掌心中央,她还真是……手骨架很细,手指纤长,若是有力量一点,是一双弹钢琴的好苗子。 小时后他见过妈妈弹钢琴,那个样子真的很美,但运动来的时候,家里的钢琴遭到红小兵砸了个稀烂,妈妈也有十来年没有弹过钢琴了。 或许——两人以后能生个女儿,说不定能遗传她的这双很美的手,到时候一定培养她学个钢琴,才不浪费这么好的基因。 两个人的女儿啊,这一想,就更远了。 首先他要挣钱,要有足够多的金钱,才能维持他娇养一个女儿的梦想,其次他还要有足够多的关系和人脉,这年头想学个什么,还真都是要靠人脉的,否则有钱也没处去学。 这一想就很长远了。 何小丽不知道他满脑子想到好多年以后了,有点嫌弃的看着他抓过自己的脚的手,又抓着自己的脚。 有点愁人呢…… 尴尬过后,两人过后一人捧了一本书在看,付欧看的是专业书籍,而何小丽看的是政治书,高考的几门课里面,最有把握的是英语,其次是数学,就语文和政治这种要靠死记硬背的,对她来说,稍微有点难度。 好在穿越过来这一年,不仅慢慢融合着原主的情感,也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原主这人有点小刁钻没错,读书的时候却是个妥妥的学霸,要不是来插队,她最想做的,还是考大学,当医生。 当然何小丽对当医生没有太大的兴趣,她以前学的是室内设计,这个专业在现在估计也没有,所以她想学建筑学,所以目标是考清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考试之前,像她这样做足了功课的人很少,对于考试,她有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信心。 越想越远越兴奋,竟然睡不着了…… ***** “喂,何小丽,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余敏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姐,吃个红糖鸡蛋。”何建设捧着一碗香香的红糖鸡蛋给何小丽:“你不在家的时候没人吃红糖蛋,家里还省下来很多了。” “啥?”何小丽瞪大眼:“沈阿姨没给你们炒鸡蛋吃吗?” “沈阿姨隔一天炒一次鸡蛋给我们吃啊,家里的鸡开始下蛋了,哥哥上次回来带来六十个鸡蛋,所以家里还有好多。”何建设掰着指头算:“这样吧,下次换成一天炒几次鸡蛋。” 现在何小军在单位管着食堂采购,去买鸡蛋的话,还是比别人方便一些,每次两兄弟回来还额外带回来一些面粉跟肉,家里过的比先前要好多了。 何小丽开始佩服自己把何小军弄去单位食堂的心思,实在是太妙,大军小军是不会占单位便宜的,但至少有跟采办的人接触,买东西还是便利很多,就这一点,即使工资高很多也是比不了的。 没有大军小军在外面操持着,何家也过不了这样的日子,养不了这样一群熊孩子。 沈娟喋喋不休的跟何小丽说着家里的事情,包括鸡蛋的去处,清油的用度,她这是担心讲不清楚,何家人对自己会有嫌隙了。 何小丽自然不计较这些,她想的是别的事情,叔叔婶子也离婚大半年了,家里没有人操持着,她暑假还可以过来帮帮忙,要换平时那有这些鸡零狗碎的闲工夫,她得试探一下沈娟的心思。 想到这里,便问了问沈娟有没有嫁人的心思。 沈娟叹了一口气,说:“以前在青山村也有人总做介绍,可我觉得嫁了人,也不知道对方人品好不好,能不能待我小月儿好,再说,别人家一大家子人,怎能容我小月儿呢,之前我也不是没想找过,但讲来讲去,大部分都是要我把我月儿送走……只要能养活自己,我还是想自己一个人过。” 她并不是不想找,只是怕突然找一个,碰到心思不好的男人,人家容不下她女儿而已。 何直虽然也是一大家子人,但何正不管他家里那些事情,上面也没有长辈了,所以以前李桂花才能耀武扬威的当家作主。 “那有啥,你看我叔咋样,我叔就是一张嘴不会说话,人品啥的真的没得说。”何小丽抢着说:“他对小月儿也好,跟对我们狗蛋是一样的对吧?” 这个……沈悦哪里敢想,她一个死了丈夫的妇人,农村人都认为不吉利,以前给她介绍对象,也都是死了妻子的村汉,或者是三十多岁没有找到媳妇的瘸子什么的,她看不上是一宗,别人不容纳小月儿又是一宗。 何直虽说是跑了老婆的,但人家,好歹还是个大队长呢。 沈娟低下头:“那可不成,我一个死了男人的。”声音越说越小。 意思还是在意村民的那些话,就连队里来做介绍的人,提到她的婚姻的事情,也会说,你一个死了男人的想怎样,能有人要你就不错了,但她自己看淡了这件事情,找个男人做什么呢,她自己一个人也能拉扯小月儿长大的,等女儿长大了就好了。 “沈阿姨,死没死男人有什么要紧的,这世上,但凡死个人,不是男的就是女的,要像你这样说,死了男人,死了女人,就不再找,那人类不是越来越少,这是违背人类发展的自然规律的。”何小丽的声音拔高了,有点生气的模样。 沈娟没读过什么书,她不知道什么自然规律不自然规律,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何直,人家现在是干的风生水起的大队长,自己是什么呢…… 两人说着话,余敏又来了,她刚才有话没跟何小丽说完。 沈娟见余敏进来,她也走了,下午天气凉快了,她把小月儿丢在何家跟狗蛋一起玩,她自己要去山上砍点柴火,这几天她逼着何建设学着节省柴火,何建设也会自己做点饭,连何卫革都会帮忙煮个饭,做点菜,打下手了。 何家也渐渐不需要她帮忙了。 “你还有啥事,今天不用下地干活啊?”何小丽挺好奇的,一向忙的不可开交的余敏,今天还挺有空的。 “我还真是有事跟你讲。”何家的底下进水又凉又清,余敏这段时间总往何家跑,喝凉水,今天也是走进来就在摇井里面摇水喝,喝了满满一肚子水,终于觉得没那么热了。 这几天天气格外的闷,总好像有大事发生,之前发生大地震那会儿,整个空气里面也弥漫着不安的气息,最近这种气息又开始逼近了。 就连村民也说,总感觉有大事情发生。 只有何小丽知道,这种感觉不是空穴来风,半个月以后,会失去一位伟人,整个国家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她又能做什么呢,她如今只是个插队小知青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上次我们实验新式稻种成功以后,付欧跟王有志不是到处跑来做宣传来着,我们几个讲不好也就没去。”余敏端着一小碗水,小口小口抿着。 “余敏,少喝点凉水,这东西寒凉,你来大姨妈不会觉得肚子疼吗?”何小丽忍不住要说她几句,以前余敏来大姨妈总是疼到哭天喊地,还真没发现原来是这个原因。 “这样!”余敏恍然大悟:“我经常喝凉水啊,难怪了,你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你喝凉水?”何小丽忍不住吐槽,这家伙肯定是每次找到这种摇井,就摇一些沁凉的井水来喝,知青点并没有井水,所以生活了一年都不知道她有这个习惯? “妈呀,我经常喝这个凉水的。”说着吓的一哆嗦,手里的木瓢差点落到地上:“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吗?” “会造成宫寒,你来大姨妈会肚子疼……” “没有别的就好,你也知道我才十七岁,美好的人生才刚刚起个头呢。” “余敏,说正事!” 余敏把木瓢里面的水倒掉,这才说起来刚才要讲的正事:“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咱们不是搞新型稻种试验并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吗?” 何小丽严肃的打断了她:“什么叫阶段性的胜利,我以为我们是取得了全面的胜利了。” “好好跟你说话,你能不能有个正型?”余敏笑着拍她手:“我说正事了,你不要插科打诨。” “是这样的,因为我们几个青年坚持不懈的努力,新式稻种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咱们村委向公社汇报了我们几个青年的事迹,公社又向县里打了报告,县里特地嘉奖了我们,除了颁发了奖状,还奖励了我们每人三十块钱,以及全国粮票二十斤,布票十尺。”她俏皮的眨了眨眼:“怎么样,棒不棒?” 这……确实挺多的,但种植试验田,对县里的贡献确实非常大,但是这个嘉奖,确实也是很给力很实用的。 “多……确实很多,余敏,咱发财了吧。”三十块钱是何小丽两个月的工资了,她很没出息的想,这样的事情只有一遭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老实巴交的何直,在写报告的时候,应该把事情写的伟大一些啊。 余敏倒是挺高兴的,她跟刘恩慈都没有经济来源,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三十块钱,还有粮票布票,高兴都来不及了。 何小丽心里的震憾没有这么大,但,到底从这次事情里面尝到了甜头,大家都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还有,县里的人说拉着我们几个树立典型,大家都是眼见着试验田一步一步从培苗走到丰收的人,明年早稻要我们去各个公社去宣传和推广,所以过完年,我们也不用种地了,县里到时候给我们开工资,要我们负责新式稻种的栽种指导呢。” 说起这个话,余敏心里就美滋滋的,虽然县里没说开多少钱,但不管多少,总是比种地强的,去年她编了一年的草鞋也才卖十块钱,尚且这么有干劲,哪怕县里一个月打发她个十块八块的,她都会干劲十足。 “那敢情好,可我要上课啊。”根据对最近发生的大事件的观察,一切,都按照历史的轨迹按部就班的发生,不出意外,过完年,她就能通过高考走出这个山村,而余敏她们,可能要到81年才能陆续的回城。 想到这里,有一种背叛感出来,心里莫名的发虚。 这个念头藏在心里很久很久,久久不能释怀,所以她想尽量弥补一下这些同一个战壕里面奋战过的战友,大家有过这样一段同甘共苦的经历,到了多年以后想起来,是不是都会觉得很难得。 “没关系啊,到时候请假呗,有别人暂时给你顶上,不过我听学生说,小何老师上课是既风趣又容易理解,听你的课,都不像其他老师的课那样容易让人走神。” 那当然了,其他老师都是半罐子的醋,起的全是波浪,小何老师可是满罐子不荡,肚子里面全是干货啊。 真要是走了,还挺舍不得学校里面的孩子的。 “不过要是真的大面积种植新式稻种,就谨慎起见,还是要选择一部分的田地种,不要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面。”何小丽语重心长,她是做项目出身,做事是有冒进的一面,更多的还是谨慎为主。 “不要把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面。”付欧下了班,直接来到何家找她:“这个做饭很新颖很有趣。” “你懂得是什么意思吗?”这个概念在后世投资理论中经常遇到,是指通过分摊风险的形式,降低风险系数。 “大概能明白,任何事情的尝试,风险性跟成功的指数是并存的。做任何新鲜的尝试都是这样,降低风险系数比快步取的胜利更重要,我们在接近真相的过程中,需要的是一点一点的进步,而不是一撮而就。” 付欧很惊讶的看着他媳妇儿,他知道何小丽总能带给人惊喜,但不知道她带给人的惊喜简直没有止境,她总是能说出来一些让人觉得很意外的言论。 他理解的很透彻,这让何小丽联想到几十年后的那位大佬,他曾今出席过一个论坛,严明在自己成功的道路上,比任何人都要谨慎,正是因为他谨慎对待科学的态度,让他比其他人少走了很多弯路。 他露出一个表情,意思是只有我最懂你吧。 单身狗余敏在一边无语极了,这就是典型的狂撒狗粮虐狗啊! “两位,你们两口子好是好,不要到处招人眼馋好吗?”余敏忍不住的就叹了一口气,大家的终身大事好像都有着落了,就她还孑然一身。 “我只是过来看一看,队里找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聊。”付欧这次回来主要是处理工作交接过程中的遗留问题,这些处理完了就要离开了。 走之前,忍不住多看她几眼,这一走就是半年,到过年才能回来了,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何小丽都不敢直面他炙热的目光,缩了缩脖子,跟余敏说起小话来。 “你两真的结婚了啊?”余敏有点好奇,那么今天到底何小丽会跟她们共住一个狗窝,还是要去付欧那边——睡? 而且这两人相处的态度,比较像热恋的情侣多一些,像新婚夫妇的元素比较少。 “结婚了啊,你看,结婚证都扯了,像不像奖状,像不?”何小丽随手扯出来结婚证给余敏看,那样子哪里像在给人看结婚证啊,随意的不能再随意。 “啧啧啧,你看看你,结个婚真是随意的不行了,没有摆酒,也没有干啥,就这样结了?”她还是想关心何小丽到底去哪里睡了。 “等回北京了再摆吧。”何小丽把结婚证放好,这个年代没有联网,扯个证,弄丢了,关系就没了,到时候光荣恢复单身,谁也不知道你曾今有过这段婚史。所以要摆酒才能算正式结婚,也是相当合理的啊。 “那倒是,万一付欧回去做了陈世美咋办,你一个人独守在大河村,猴年马月才能出去啊。”她还是很关系两人到底睡了没。 “呸呸呸,你个嘴巴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对了,你两不是昨天就到了县城吗,咋今天才回来?” “今天有车啊,你看我身娇肉嫩的像是能从县城走回来的人吗?”真真是太啰嗦了:“还有话问没?” “你两,昨晚上就在马路上坐一夜?”最关心的问题当然就是这个啊。 “余敏,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姐都不能从县城走回来,还能在马路牙子上过夜?” 那就是住宾馆了,看来是睡过了,余敏笃定的想! 何小丽作为反转女主,单纯善良可爱白莲花,哪里知道余敏心里的这些小九九,就是觉得这人,真是古怪极了,关心付欧跑了没有做什么,关心昨晚上在马路牙子上过夜做什么? 两人还在说着话呢,外面小月儿哭起来了,在那里叫妈妈。 何小丽一个激灵,沈娟都出去挺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太hold的住男女主互动的部分,希望撒的是糖,而不是胡椒粉。 求个作者收藏啊,么么哒~ 第90章 “何建设,你看见你沈阿姨没有?”没有理由把孩子放在这里人不回来啊,当然现在有很多女人,把孩子扔在别人家就跑了,但沈娟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娟姨,吃完晚饭不是跟你说着话吗,怎么了?”何建设从外面进来,探出来个脑袋看了一眼:“不在屋里哦?” “废话,她要是在这里,小月儿会哭吗,快去村里找找她去哪里了。”何小丽没好气的说。 何家的响动惊动了隔壁的刘彩,她自己头发顶着跟鸡窝似的,还不忘挖苦别人:“哟,瞧瞧,肯定是看你们老何家人都好呗,索性把孩子丢给你们了,她这不就利利索索甩给你们了,我早就看出来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了。” “刘婶,你要是看到了就吱个声,别只会叽里呱啦的说,就算是把娃丢下了,也没丢你家啊。”何小丽没好气的说。 从公社匆匆赶回来的何直听到沈娟不见了的消息,吓了一大跳。 “叔,你看看咋办,小月儿一直在哭呢。” 这些天,沈娟在何家跟何家的三个孩子相处的都很好,但何直,还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她,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女的对他虽然不至于有好感,但起码没有像排斥其他人一样排斥他。 他一个快四十岁的汉子,家里还有五个没娶媳妇的孩子,而沈娟刚刚才三十岁,怎么着都不会找他这样一个快做爷爷的人吧。 所以总觉得辈分上差了一截,他有点后悔是不是自己刚开始表现出来的善意,让沈娟有什么误会,这要是耽误了人家一辈子,可咋办。 “叔,你倒是说说话啊,难道你也跟其他人一样觉得她把小月儿丢下就跑了吗,我觉得不会,她一个当娘的,多疼小月儿大家都看在眼里,当初别人给她做媒要她再嫁,她怕别人虐待小月儿,所以才不肯。”看着发呆的何直,何小丽简直是气死了,现在天都黄昏了,再不去找沈娟,天就黑下来了。 晚上那后山上可吓人了,上面有可多的坟。 就是白天,单枪匹马的去后山,胆小的都不敢。 所以何小丽从不去山上捡柴火。 就连何家的几个小子,去捡柴火也是起吗两个人搭伴。 她一个女人家真是不容易,平常要下地挣工分,还感激着何直的那点恩情经常过来帮帮忙看看几个孩子,这段时间在何直家吃饭,柴火就用他家的了,想到明天开始要开火,忍不住着急,所以从前几天开始,就在慢慢囤柴火。 “找,赶紧召集队里的年轻汉子们,去后山找。”何直哪里是发呆,就在刚刚那一分钟,他心里经历过千回百转的心思,有后悔,有害怕,还有……难过。 沈娟这女人确实挺好的,可她万一在后山碰上野兽或者歹人…… 何直觉得不敢想,不管是野兽还是歹人,他都不能接受。 队里青壮年汉子很快被组织了起来,一共有四十多个人,都是腿脚利索,对后山的路又很熟悉的,大家知道沈娟不见了,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是不是跑了啊,把女儿丢下来跑了呗。” “这个女人长得好,又年轻,怎会是个安生的?” “不见得,她看起来很疼她闺女,怎会像你说的那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跟她很熟吗,人家搬过来才多久,你就这样向着她了,老实说,她是不是勾搭你了。” 这话一出,即便想为沈娟说话,都不敢多讲了,自己家还有个恶婆娘,也真没几个人有何直这么决绝,说离婚就离婚。 家里有娃,有老人,怎可能不要女人呢? “安静一下。”何直发话了:“大家不要再议论了,再过一会儿天全黑了,她一个女人家,要走也不会不带走任何东西,所以也不要说什么了,肯定是在后山走丢了,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后山什么样你们也知道,要她一个人过夜,只怕没有踩到捕兽夹子,也会被吓死的,在这里的各位,都是大河村跟我一块长大的,知道我何直是什么人,今天走丢的,不管是沈娟,还是各位家里的人,只要是我大河村的村民,我就有责任去找到她。”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要别人不敢说,何直当队长这一年来,从没有谋过私利,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家走丢了人,当然也希望有一个这样靠谱的大队长,给帮帮忙。 “好,何直,你就说怎么做,我们就照着干就好。”底下说话的是跟何直一起长大的人,大家都知道何直这人没有架子,所以都不叫他何队长。 “好!”何直说道:“大队有火把,大家拿着打,各人自己家有手电筒的拿出来用,回头给拿了手电筒的人,各发一对新电池,大家分成五队,从五个地方上山,一旦找到了,就放一挂鞭炮,大家听到鞭炮声音,就可以回来了。” 这个方法好,手电筒虽然很多人有,但爱惜电池,很少拿来用,发一对新电池,就不怕没人有手电筒不肯拿出来了。 另外古人鸣金收兵,他何直响鞭炮为号,这么安静的地方,响一挂鞭炮,只怕整个山头都能听到。 何小丽暗说叔叔这个大队长,真是越来越有头脑了。 村里人多,大家伙烧火做饭烧水,都要用柴火,队里还有规定,除非树木枯死,是不能做柴火的,到了这种草木繁盛的夏天,村民就要格外的节省柴火,因为打柴不容易,队里前几年还有壮年汉子在山上跌下去摔死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柴火太难弄到了,何小丽才不敢让何建设自己做饭,倒不是建设不会做,只是这些孩子没轻没重的,怕他们一不小心,几天就把一个月的柴火给用了。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何直真真是后悔极了,沈娟是个好女人,长得也好看,但别说有想法,他可是想都不敢往那里想啊,他忘记了一个女人要活下来,多不容易,她还有个小月儿。 现在后悔哪里来的及,只能快点去找回来,否则入了夜,山上阴气重,吓坏了也不是没可能。 看见何直脸色难看到发青,心说何必呢,叔叔一定还是在乎沈娟,否则也不会在听到她不见了的第一时间,脸色都变了。 她跟付欧两个在何家,带着狗蛋和小月儿,小月儿晚上要找妈妈,哭的都要打嗝了。 这下就连狗蛋都哄不住了,小孩子从未离过妈妈的,因此更加坚定了沈娟是去砍柴,才消失的推测,沈娟再怎么混,不会把小月儿丢到一个连女人也没有的家里。 月儿哭着哭着也没了力气,何小丽赶紧打了一盆水,给两孩子洗了。 狗蛋肉乎乎的小手揪着月儿:“小月儿别怕,我妈也跑了,可我姐还在呢,你还有我啊。” 这臭小子,何小丽没被他气死,怎能这样安慰人。 果然小月儿听到狗蛋的话,本来不哭的,又哭起来了:“不要不要,我不要狗蛋,我要我妈妈。” “你妈回不来就回不来了呗,你看我也没妈妈。”狗蛋又是神助攻,果然月儿哭的更厉害了。 这个狗蛋,没他孩子本来都不哭了的。 “好了月儿,你妈没跑,何叔已经去找了呀,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睡觉吧。”何小丽把她和狗蛋放在床上,本来以为有狗蛋陪着好一点,谁知道狗蛋三言两语的让人哭的更厉害了。 “是吗,何叔真的会帮我把妈妈找回来吗?”月儿已经困死了,又想妈妈,就睡不着,这会儿在闹瞌睡了。 “当然了,何叔很厉害的对不对?” “对,何叔很厉害的,我要何叔当我爸。”何叔还是大队长呢,当然厉害了! 噗——何小丽简直都要笑出声,何叔很厉害要她做她爸? “这话可不能出去讲,你妈妈会不高兴的。” “刘婶跟我说的,我以后要叫何叔叫爸爸的。”小月子眼睛肿肿的,带着未知的懵懂:“何叔真的可以当我爸吗?” 这可难倒何小丽了,她怎么知道何直愿不愿意当别人的便宜爹啊。 “小月儿喜欢何叔?”如果小孩子都喜欢她叔叔,沈娟那里也好松口一些。 “我喜欢何叔,何叔人好,不像别人都骂我。”以前那些想娶沈娟的,个个都当小月儿是拖油瓶,只有何直,他没存着这心思,自然对小月儿好一些,有狗蛋一口吃的,就不会只给小月儿半口。 “那好,等你妈回来,你自己去问她,愿不愿意何叔做你爸爸。”她自己都要困死了。 ****** 付欧在旁边看书,陪着她,其实也心猿意马。 看见何小丽抱着小月儿的模样,他就羡慕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已经开始幻想,以后他跟何小丽要是有个女儿…… 何小丽哪里知道他的这些心思,她满脑子都是,小孩子真的太难搞了,她那个不想生孩子的噩梦又开始做了。 当然,刚才句话,何小丽是带了点恶作剧的心思,故意逗小月儿的,她想知道沈娟到底怎么想的。 小月儿想了想:“我可以跟我妈妈说吗,我妈知道了会打我?” 小娃娃两排小银牙美美的,很漂亮,白白净净的小脸,让人多看一眼就萌化了。可以说这个山村里面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好山美的原因,这里的姑娘小时候长得都好看,要说变黑,也是长大以后下地干活给晒的。 偏沈娟两母女白的,似乎都晒不黑一样。 何小丽看见她哭的惨兮兮,摸了一把她的头顶:“等你妈妈回来你自己跟她说啊。” 也不知道沈娟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左右这小姑娘是不困了,一大一小就在这里聊着天,好在小姑娘的思维比狗蛋的要成熟,讲话也不像狗蛋那样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有条有理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姐妹两,仔细看你两长得挺像的。”其实付鸥想到的是,如果这是自己的闺女,说不定也会长得这么可爱。 当然,他不敢说的这么露骨,如果这样讲,何小丽该不乐意了。 “瞎说,我再怎么嫩,也不会跟个三岁多的孩子长得像吧。” “嘿嘿。”付鸥傻笑,他已经开始yy以后生个闺女的美事了,只是何小丽不知道:“你说这么小的孩子,是不是很好玩。” “不好玩。”何小丽捏着小月儿的小肉手,肉手上面还有深深的婴儿才有的窝,很可爱:“小孩子很烦人啊,刚才哭的时候你怎么不抱了,还不是要我哄?” 付鸥被她这句话噎住,他也头疼啊,小孩子哭起来他还真是没招哄。 不知不觉,时间都到了晚上十点多,何小丽困的,抱着小月儿都要睡着了,天气燥热,付鸥在旁边给她扇着扇子,两人这才舒服点睡着。 眼看着能陪着她身边的日子越来越少了,纵使有千般舍不得,也要走,他一个大男人,要是长期待在矿山里面,何小丽的人生就更没有指望。 反倒是何小丽经常安慰他,叔叔现在是大队长,只要有回城的机会,这个村子里面第一个轮到的必然是她。 大概到了晚上十点半,山上响起来鞭炮的声音。 何小丽在梦里也不甚安稳,听见鞭炮声音,乍一下就醒了。 这么晚了,不会有人半夜跑去上坟,所以一定是何直他们找到沈娟了。 她一动,小月儿也醒来了,抬起头来,迷迷糊糊的问:“妈妈回来了吗?” 何小丽拍拍她后背:“快了,再等等。” 小月儿嗫喏着:“我要妈妈回来,我妈妈是不是不回来了。” 小孩子最是无心,一定是刚才刘彩站在门口冷嘲热讽,让她听到了,她也怕啊,万一真的跟别人说的那样,妈妈嫌弃她是拖油瓶,不要她了怎么办呢? “不会的,何叔去找你妈妈了,妈妈一定会回来的。”何小丽鼻子一酸,她想起在二十一世纪的妈妈,不知道自己的本体怎么样了,到底是死了,还是成了植物人,妈妈是不是也会跟小月儿一样这样伤心。 “可她们都说,我是拖油瓶,我妈妈就是因为我才过的不好的,小丽姐姐,你说我妈妈会不会不要我呢?”小孩子依恋妈妈,就跟到了老年以后,妈妈依恋孩子一样,人从小到老,就像是个循环。 小月儿或许能盼来妈妈回来,但自己的妈妈,是盼不回来自己回去了吧。 不知不觉的,泪水就迷了眼。 这是她自穿越以来,第一次哭,第一次那么想妈妈。 “小丽,小丽。”旁边的付鸥叫道:“你怎么了?” 他是个大男人,情感上没有女人那么细腻,即便这样,也知道触动了何小丽的某一根神经,她想妈妈了。 “没事,你出去看看我叔回来了没?”何小丽擦了擦眼角的泪。 付鸥一边看着她,一边往外走,何小丽刚从家回来就哭,他不多想才怪呢。 离鞭炮响,都过了一会儿了,听距离也不是太远,估摸着沈娟也该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有吵闹声,只见何直背着个人,从外面急匆匆的走了回来。 背上背着的,不是沈娟又是谁? 小月儿一见到妈妈就跑过去看,沈娟腿上还滴着血,哭哭啼啼的问:“我妈妈怎么了,我妈妈在流血。” 她以前听说她爸爸就是流了血就死掉了,妈妈也流血,是不是也会死掉了。 “沈娟腿上受了不轻的伤,是被捕兽夹夹到了。”何直把沈娟放在床上,喘着粗气,一路上背着一个成年女子,他居然都没觉得累,到家才感觉腿都酸了。 何建设见爸爸回来了,拿着一块干毛巾给他爸,何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转身出去用凉水洗了一把脸,他脑子里面乱的很。 以前也经常有人上山砍柴被捕兽夹夹到,所以上山的人都要格外小心些,沈娟一个外来户,自然不知道。 被背回来的女人脸色苍白,估计也受到不小的惊吓,别说沈娟,就是一个青年汉子,都不敢在山上过夜。 “娟姨,你还好吗,你的伤口我要简单的处理一下,会很痛,你忍着。”何小丽低下头轻声唤着沈娟,她虽然很疼,但想到女儿还在旁边,没叫出来,刚才趴在何直背上实在是疼不过,迷糊中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何直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莫名觉得痛,女人的柔软和眼泪掺和在一起,让他还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以前跟李桂花在一起,就是生娃搭伙过日子,从来没试过什么时候心砰砰跳的这么快过。 好在伤口不是很深,何小丽要给她做简单的消毒处理,又幸好刚回家了一趟,沈悦在准备备用药品的时候,是准备了双氧水,碘伏,抗菌软膏,纱布这些。 余敏也听到动静,早就把何小丽的小药箱拿来了,双氧水是现成的,在清洗伤口的时候,沈娟没少受罪。 就连小月儿,看见妈妈一头大汗的样子,也吓坏了,连哭都不肯哭,余敏要抱着小月儿出去,她又不肯,非要守在妈妈身边。 以前爸爸当过战地医生,何小丽对外科急救的小手术有点了解,至于消毒没什么问题,但明天一大早要送到县城医院去打破伤风,否则会很危险。 “娟姨,会很痛,你小心别咬到舌头,你的手,最好找个东西握一下。”何小丽也是一头大汗,原主虽然以前给别人处理过小伤口,但这样的伤口,对她来说有点难度,而且现在天太晚了,折腾到县城医院,估计人家也没人,只能先处理一下,等到明天必须送县城里面去。 沈娟的这个伤口接触过长期暴露在外面的铁器,如果不赶紧处理,会有感染的风险。 “找个干净的毛巾给她塞嘴里。”何直这会儿清醒了,从家里拿了一块干毛巾,手哆哆嗦嗦的给她擦脸,干净的那边给沈娟塞嘴里,真怕她把舌头咬了。 按照以前见过爸爸处理伤口的模样,用双氧水给沈娟涂在伤口上。 这个双氧水接触到创面,疼的程度,比她受伤的时候还要高,只看见大颗的汗从沈娟额头上冒出,脸色变得发青…… 这样子,何小丽也怕啊。 还好有付鸥在旁边给她打气:“没事,洗干净了已经。” 她没有留意到自己额头也是大颗的汗,流了一脸的。 付鸥拧了湿帕子一直在给她擦脸。 其实,原主在处理伤口上面确实有经验,但何小丽本人,从没见过这样的伤口,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晕血,看见伤口血肉翻飞的画面,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好不容易清洗完,用医用纱布包扎完毕以后,已经是半夜了。 沈娟也疼的晕死了过去。 “叔,明天得一大早送她去县医院,否则有可能感染,万一要破伤风就不好了。” 何直脸色有点怪,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支支吾吾的说:“好……好吧,明天我去送。” 这回他没有推脱,但看起来更奇怪了,以前让他去帮沈娟的忙,他都是躲避不急的,今天居然提出来自己去送。 “天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她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什么叫自己想办法,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沈娟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啊,而且受伤也不是因为他,何小丽觉得她这个叔叔,今天讲话特别奇怪。 不过何小丽自己也困死了,懒得想那么多,回到知青点,看见余敏还给她留了一点热水,匆匆洗了洗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去何家,两个大人早就不在家了,问了何建设,就听说天还没亮,何直就用板车拖着沈娟去了县城。 现在还是夏天的光景,天还没亮,大概就是四五点,何直这是怕沈娟伤口感染,尽早就去了医院。 小月儿昨天跟沈娟一道睡在何家的,孩子觉大,妈妈走的时候都没吵醒她,这会儿摊成一个“大”字,两个小手握着拳头举在头顶,这是小孩子从胎里带来的睡觉的姿势 她在床上睡得可香了。 怕她醒来找妈妈会哭,何小丽干脆在她旁边躺着。 小月儿是那种很腼腆的孩子,性格跟沈娟有点像,这么小的孩子,皮肤都是很嫩很白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也许是看的久了,何小丽竟然觉得这孩子,跟自己在何家看到原主小时候的照片很像,都是大大的杏仁眼,白白的皮肤,肉嘟嘟的唇…… 付鸥说的话,突然在她脑海里面闪过,连他这么糙眼力的人,都觉得小月儿跟自己有点像? 对于沈悦以前的家世,她提的很少,但两人都姓沈,仔细想想,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 并且,沈娟不是小时候走丢的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要开始存稿了,大概是30号,我要开长途车回家,那天注定不能码字,所以存稿才是王道啊, 后脑勺及右脑疼,后天还要去医院看神经科,如果折腾一天,也码不成字,啊啊啊,我要加油存文了,爱追文中的你们,么么哒~ 先预告一下,十一争取不断更吧,但是日6000估计有难度了,神呐,赐予我力量吧! 第91章 有了这个想法,何小丽都不困了,睡意全无。 这个假设,实在是太大胆了,但是对于一个看多了狗血电视剧的现代灵魂来说,也不是很出格的设定。 沈娟说自己跟家人走丢的时候大概是三四岁,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或许——她还记得自己的家人。 如果她真的跟何直产生什么感情,岂不是俩姐妹嫁给两兄弟。 这种狗血爆棚的剧情,也就是电视剧和网络里面才有啊。 “bang——”何小丽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现在可不就是在一本狗血剧情满满的里面吗,只是的剧情,有些偏离作者的设定了而已。 想到这里有点兴奋,还来不及等到天亮,就找到付鸥。 付鸥昨天也忙到大半夜,他没什么心事,自然睡的香,早上看见何小丽坐在他床边,迷迷糊糊的,尽然有一种很暧昧的感觉。 何小丽腰身一紧,被一双有力的手卷进怀里,靠近了他,竟然闻到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竹香的味道,很清冷,也很特别。 也是因为靠近了,才感觉出来他的腰身很紧实,比平常看到的庄稼汉子,更有男人味道。 她挣扎了几下,旋即又被人抱得更紧,她能感觉到某一处的炙热,烤得她脸都红了。 付鸥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声音带着一种清晨才有的独特的沙哑:“什么也别说,就躺一会儿。” 男人欺骗女人的三部曲: 1、抱着躺一会儿, 2、脱了看一会儿, 3、抵在那里不会进去的! 谁信你啊? 何小丽才不信他呢,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自己投入了狼窝,像被困在河里的海草中间,挣扎着出不去,越是挣扎,他抱着便越紧,那一处的炙热就更明显。 她不会恣意到以为自己能惹一头清晨的狼,便乖乖的安静下来,其实他也没动,呼吸开始有些乱,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渐渐平复了下来,真的就只是抱着。 “大清早的,谁要你来撩我。”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好听,以前从没有注意过,他低声下来,嗓音其实很特别。 “我哪有撩你,臭流氓。”何小丽的脸埋在他颈窝,再往下就是胸口的位置,能感觉到他胸前的心跳,还有双手桎梏住的那种霸道的感觉,容不得她逃。 “谁大清早的坐在别人床头。”慵懒中带着一丝挑逗的意味,不知道是不是只有睡的这样半睡不醒,他才会格外的放肆一些。 何小丽没话说了,左右是自己不对。 她其实也很困,靠在他的怀里,刚开始很紧张,过了几分钟以后,竟然生出来一些安心的感觉。 她很喜欢对方的这种味道,很安全,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宽厚的肩膀顶着,她都忘记自己进来到底是要问个什么,迷迷糊糊的,竟然就睡着了。 等到再醒来,还是刚才那样一个姿势,只是付鸥好像早就醒来了,低着头瞧着她看,看着看着,嘴角的笑意就出来了。 “看什么。”一把推开了他,这回他不像刚才迷糊的时候那样了,一推,也就送开了。 “我看我屋里什么时候来了个妖精,要是天亮了,会不会现原形,露出狐狸尾巴出来。”他开着玩笑,又低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唇带着点清晨的炙热,烫! 何小丽坐起身来:“臭流氓。” 付鸥嘴角依旧挂着笑意,她生气起来左右就是这句:臭流氓,毫无新意! “你来找我有事?” “哦。”何小丽想起自己来找他,确实是有事,她指着自己的脸问:“你看我,跟小月儿像吗?” 一般,自己看自己,总是看不出来谁跟自己比较像,可旁人能看明白。 其实她不说,付欧也觉得小月儿跟她像母女两个,因为怕她生气,所以不敢讲,今天她自己问起来,他倒是可以说实话:“像,真的很像。” 还真是,她得去问问余敏。 刚想走,被付欧一把抓住了:“你怎么了?”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何小丽又问:“你看娟姨,跟我妈像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付欧其实也没好意思盯着丈母娘瞧啊,不过她这样一说,还真是有点像。 “你想清楚。” 深思熟虑之后回答:“像!” “真的像?” “好像又不是很像。” 算了,这种问题问男人也是白搭,还不如去问问余敏了,刚想走,再一次被付欧拉住了。 “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 既然都问到这个问题了,不如跟付欧讨论一下:“其实我有个大胆的猜想,我怀疑娟姨,跟我妈是不是有什么亲属关系,而且我越是这样想吧,越觉得她两很像,再说娟姨不是也说她小时候跟家人失散了吗?” 这个设定不仅何小丽觉得大胆,连付欧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下巴掉了一地:“没这么巧合吧。” 不过转念想一想也不是不可能,两个人都姓沈,而且两人看眉眼,还真的很像。 “既然这样,你打个电话回去问问你妈,家里有没有走失的亲戚。” “也对!”猜来猜去也没意思,还不如去问问妈妈了。 想到这里就有点坐不住了:“老付,你这几天没事吧。” “没什么事情了,再过五天我就要走了啊,还能有什么事。”要不是为了陪她几天,其实早就该动身了的。 “那陪我去县城啊,我现在就想给我妈打个电话问清楚了,而且我也想去看看娟姨到底怎么样了,好不好嘛。”这个“嘛”字,带着慵懒的尾音,像长了小尾巴似的,挠得人心痒痒酥酥的。 付欧简直要飘起来了,怎会说不好。 两人刚走出房门,迎面撞见正在打水准备洗漱的余敏,看到两人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嘴巴先是张成“o”型,旋即又露出一种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所以我也很懂的表情。 坏了,她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何小丽这样想。 昨天她半夜回去睡觉本来就轻手轻脚的没有吵醒余敏跟刘恩慈两个,今天早上起来的更早,她们更加不知道了,然后她大清早的从付欧房间出来。 看起来怎么都是去付欧房间过夜了嘛。 清白碎了一地! “余敏,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何小丽忙着解释,谁知道越解释显得自己越心虚。 余敏摆摆手:“真没啥,你两都扯了证,正宗两口子,有什么好害羞的。”她其实还想提醒何小丽注意安全,但她一个未婚姑娘,不好太奔放。 何小丽差点跟她急了,但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办,也不想跟她多解释了,这种事情,解释多了反而多余。 清者自清! 不过也没啥好清的,余敏说的没错啊,本来就是两口子,一起睡咋了? 到了县城,买了些水果,先去看了一眼沈娟。 幸好何直大清早就送到县城医院来了,这条腿算是保住了,但多少吃了点苦头,现在还在打着吊瓶呢,何直在旁边靠着墙打瞌睡。 他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守着沈娟呢,沈娟半夜就开始发烧,何直就在旁边不停给她额头敷帕子给她降温,早上不到五点,天刚蒙蒙亮,他就拖着板车把沈娟送到医院来了。 他一个人,拖着板车快步走到医院才花了三个半小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何小丽能想象出来一个汉子跟练了轻功似的拖着板车在路上一路快步走,是什么感觉。 何直一定是脸脸面都不要了,非常狼狈。 无意间看见何直手上,青紫色的一片,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握出来的,难怪昨天他神色诡异的把手往身后藏了。 看见两个人都睡着了,也不好打扰,轻手轻脚的关好门,出门就遇到了责任护士。 “家属吗?”小护士问。 “算是吧,里面病人什么情况了?” “发烧三十九度,打过了破伤风针,再打几天消炎针,没事就可以出院了。”小护士不是很耐烦。 “病人来的时候醒了吗?”昨天沈娟一直在昏迷,今天发烧的更严重了,一时半刻估计都不会醒。 小护士更不耐烦了:“烧成这样,你说呢?这位家属同志也真是,怎么能让自己女人去山上踩到捕兽夹子,真是太危险了。”不是看在何直大清早把人送来的份上,小护士真的想过去撕了何直那张脸,看着就让人烦,这些家属也真的是一个个的,事后诸葛亮,一个比一个还殷切。 只有昨天给伤患处理伤口的赤脚医生,看起来还不错。 “没啥危险吧?” “伤口处理的很好,也打了破伤风的针,消一下炎就好。” 良心医院啊! 算了,何小丽也看出来小护士对他们不止一星半点的反感,也不用解释那么多,出去找了个电话,拨通到沈悦的科室里面。 刚好沈悦还没下班,接到女儿的电话还挺以外。 何小丽说明来意以后,沈悦沉默了很久。 一分钟两分钟都是金钱啊,何小丽忍不住催促妈妈:“妈妈,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件事情?” 她能感觉得出来沈悦在电话那头的无奈和煎熬,电话那头她哼了一声,很艰难的说:“是的,我是有个妹妹在四岁的时候走丢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回来。” “那么她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没有?” 两姐妹相差了六七岁,妹妹走丢的时候,沈悦已经十一岁了,当然记得妹妹身上的特征,她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我妹妹右耳后有三个黑色的小肉痣,这样吧,你去看一看,如果是真的,麻烦给妈妈电话。” 说完便挂了。 何小丽又回到了一次医院,何直还在打瞌睡,连何小丽进去都没发现,何小丽走到沈娟的身前,拔开她的右耳,瞧了瞧。 这下终于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没有猜错。 “怎么样?”连付欧都很紧张,走失多年的姐妹什么的,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看见何小丽点了点头,连他都松了一口气。 沈悦再次接到何小丽电话的时候,语气里面满满都是疲惫。 走丢了将近三十年,又重新回到她的视野里面,这个消息让她一中午都没有回去,也没有休息,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听何小丽说完沈娟的经历以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虽然华国建国以后,这些资本家受到了打压,但其实在运动开始之前,她家这种带着优秀政治基因的资本家,过的还是很好的。 那年妹妹才四岁,一家人准备去看动物园开园,当时人太多了,妹妹就在人群里面走失。 沈家人因此找了许多年,都没有找到,没想到辗转的,沈娟到了离大河村不远的青山村,之后嫁人,又死了丈夫,日子过得无比的艰难。 这跟沈悦的人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说她跟丈夫的收入并不是特别高,但好歹,医生这个职业,在什么年代都是很受别人尊重的,她这辈子,真真在尊严上,从未受到过任何的挑战。 但一想到同胞的亲妹妹,被人骂克夫克家,这在农村确实是了不得的怀名声,心里就不是滋味。 虽然找到了妹妹,家里会尽一切努力去弥补,但失去的有些东西,是怎样都弥补不了的。 “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跟您说一声。”何小丽说。 “什么?”电话那头的沈悦,显得更疲惫了。 “我瞧着娟姨,跟我叔似乎——” “你叔?” 这个消息确实叫沈悦更意外了,她的妹妹,怎么跟何正的弟弟凑到一起去了,印象中何直是个很老实的庄稼汉,识得几个字,在队里做会计,但他有五个儿子,虽说两个都已经成年也有了工作,但要在这样的家庭立足,只怕跟继子的关系不好处理。 既然都知道妹妹的消息,也不想让妹妹留在农村了,她必须跟家里商量一下妹妹的去留。 “这样吧,你先不要撮合你叔跟你娟姨,我想跟家里商量一下,如果有可能还是让娟姨回到我们身边来。”沈家人现在都在省城,做的都是一些体面而又不挣钱的工作,虽说现在不能经商,极大程度的限制了沈家人的发现,在基本的体面还是有的,他们不能容忍家人,居然在山村当一个村妇。 有可能的话,最好在省城扎下根来,城里的工厂也会招工,大不了拉下脸走走关系,也要把沈娟弄回省城弥补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 “这样吗?”起先看见叔叔跟自己的阿姨好了,这种在新闻报道上才能看到的两姐妹嫁给两兄弟的戏剧化情景即将上演,谁知道妈妈竟然对娟姨的这个选择有点不太满意。 但很明显看得出来,沈娟对何直是有点意思的,而何直心里那层不能捅的窗户纸一旦捅破,情感如洪水猛兽一般…… 热恋中的男女,有那么好拦得住吗? 何小丽心里一个咯噔。 沈悦交代了一些事情,比如说先替她照顾好阿姨,沈家人不日就要来新蔡这边确认这个信息,如果是真的,最好当即带娟姨走。 挂了电话,何小丽显得失魂落魄。 付欧站在旁边也听了个大概,于是问:“你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他也觉得沈娟跟何直比较配,两人在一起还是亲上做亲了,以前的顾虑是不是也要打消了。 谁知道沈悦的态度让他以及何小丽都觉得很意外。 何直是村汉,这一点沈家人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当年沈悦要嫁给何正,都受到了莫大的阻力,何正出生在那样贫困的家庭,从根子上就配不上沈悦,要不是因为当时他已经在军区医院供职,已经在行业里表现的很优秀,沈家人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当年何正娶沈悦的时候,可是完全拿不出彩礼来呢。 至于这个小女儿,就更不能嫁给何直了,相比来说何正还是大学生,是军区的医生,前途无量,娶沈悦的时候尚且有这么大的阻力,何直一个连新蔡都没出的村汉,就更别想了。 沈家现在虽说破败了,在省城还是很有人脉与资源的呢。 再一次回到医院的时候,沈娟已经醒了。 ***** 沈娟的气色依旧不是很好,病恹恹的。 何直陪着一晚上也没怎么休息,早上赤脚走了二十几里路,人都接近虚脱了,刚才知道沈娟脱离危险,也打了破伤风的针以后,才卸下心里头的重担,睡了一会儿。 刚才沈娟一醒他也立马醒来了。 站在门口,听见两人在讲话。 “大队长,谢谢你,真的太麻烦你了,昨天我还真是不小心,害你们好找。”自从被何直明里暗里拒绝过,疏远过以后,沈娟便客气的叫他大队长。 昨天回来的时候沈娟迷迷糊糊的有感觉,只是不太清晰,记忆中是何直背着她下山的。 不知道为啥,听见这一句“大队长”何直心里觉得怪怪的,难道先前她有的心意,此刻又没了么? “你没事就好,小月儿在我家好好待着,你在这里好好养伤。”他是想问清楚来着,但性格如此,即便再想问,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何直削了个黑皮梨子给她,一块块的切小了给沈娟吃。 其实他自己自早上跑来,也没吃早饭,空着肚子跑了一路,早就饿了。 “你自己也吃一口。”沈娟把梨子推倒何直面前。 何直苦笑:“梨子哪有分开吃的啊。”他很迷信这个,觉得分了梨吃了不好。 沈娟不信这个:“你早上也没吃饭啊,你不吃我就不吃了。” 何直推辞不过,也吃了一口。 这个季节产的黑皮梨子,非常甜,五分钱一斤,是新蔡当地的特产。 付鸥拉着何小丽退了几步,意思是别打扰到人家了。 也是……何直到了快四十岁,才花开第二春,她要是这么没眼力价过去打扰也太不是回事。 到了中午,何大军来了,听说他爸跟沈娟在一起,也不好说什么,请何小丽在国营饭店撮了一顿,顺便给他爸打包了一个米饭和炒菜,沈娟要吃点清淡的,就打包了白粥跟馒头。 另外又从工厂里面搬来了一个小的行军床,可以睡。 “你爸还没带衣服,你那里有干净的衣服没?” 何大军想想:“工厂里面倒是有干净的衣服,裤子也有,这样你等下跟我去下厂里拿。” 大军厂里倒是经常发衣服什么的,有的他洗干净了也没穿,刚好了。 何小丽:“你咋不问下你爸怎么去医院了?” 小军:“那你说说我爸怎么会去医院了?” 这……儿子也是够孝顺的,不问就不说。 何小丽觉得,如果何直有情感需求再婚,几个儿子拦着也不行,还得提前让他们知道,做做思想工作,沈娟那边如果沈家人找来阻力本来就很大了,要是何家这几个小子也不乐意,何直估计还得打退堂鼓。 “看来你们还真的不好奇啊。” 何小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奇的,上次回去见到的那个女的,是不是?”他对父亲再婚还是有意见的,要不是何大军拦着,他肯定冲到病房里面看看到底是谁,搞的他爸五迷三道。 “小军,你别这样。” 何小军不做声,但心里还是有怨气的,在他看来,爸爸妈妈都再婚了,也就是不要他们了呗,再大的孩子也缺爱啊,他觉得心里很不平衡。 何大军看上去很疲惫,最近厂里要赶制一大批家具,天气又闷热不堪,弄得他最近也是蔫蔫的,没力气:“好了,下午两点要开工了,别那么多废话,咱爸的事情你也别管,你觉得弄成这样,是爸的错?” 何小丽:“是的,你爸今年才三十九,难不成一辈子打光棍啊,再说弟弟们还小,家里每个女人操持怎么行。” 何小军对他妈出走这事,一直颇有成见,觉得就是他爸不容他妈,现在看见年轻的,就什么都能容忍,他翻了个白眼:“跟我妈拌了一辈子的嘴,怎么就容不下她了,我妈是有错,至于要离婚吗?” 当时他不在村里,回去又听了些风言风语,总觉得是何直现在当了大队长了,才容纳不下他妈,他还记得当初招工,本来是他妈要来的,后面他来了,也招上了,就总觉得欠了李桂花什么的。 “小军,你再要讲这种话,别怪我不客气,咱妈是什么人你不知道?狗蛋让她养着,都瘦成啥样了,哪有亲妈这么样子的?”何大军终于忍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有一点点存稿,感觉自己很富有,hhhhh~ 第92章 何大军很少对父母的事情做出什么评价,以至于连何小军都不知道哥哥其实对妈妈也有怨气。 因为这个妈妈实在是太不像话,刚离婚那会儿,小军觉得可能两口子吵架,吵着吵着,又还是会在一起的,其实也没往心里去。 但时间久了,何直还是一点请李桂花回来的意思都没,这个时候何小军才知道,父母这次是真的闹崩了。 加上这次何直,大清早的拖沈娟进城,哪怕儿子再迟钝,也知道老爹的第二春快来了。 何小军不由得想,以前爸爸也没这么对妈妈好过。 其实不是没有,而是他对李桂花好的时候,孩子们都没长大呢,随着时间的流逝,李桂花寒了这个男人的心,他也就死活暖和不起来了。 下午厂里还要开工,大军小军干的也都是体力活,中午本来是要休息一下的,因请何小丽吃饭,耽搁了一下,所以收拾收拾东西,大军说要进去眯一会儿。 小军也进去了。 临走之前,何大军又塞了二十块钱给何小丽:“给我爸,他手头不方便,万一要用钱——” 何直一个响当当的农民,公社还给发点工资,实在是不富裕,要真有钱,他该给自己租个床睡,而不是在旁边坐着眯觉呢。 医院那边,何直跟沈娟两个人聊得笑了起来,沈娟这会儿脸色好了很多,脚虽然还疼着,但比起昨天用双氧水洗的那会儿的疼来说,这点疼还算是让人能忍受的。 医院的小护士看不起何直一个大男人,居然让女人一个人上山给捕兽夹夹到,给了他好多个没脸,何直脾气好,也从不说啥,反而沈娟给他解释,这人不是她丈夫,只是队里的大队长而已。 小护士看何直的脸色才好些,毕竟别人也只是个帮忙的。 何直见何小丽来了,拎来了床,还有衣服和钱那些,便拿着衣服去冲个凉,顺便也要把自己这身衣服洗一下,他自己都闻着可大的汗臭味,生怕熏到沈娟。 在他看来,沈娟不是旁人嘴里说的寡妇,倒像是城里的姑娘,白白净净的模样,没理由看上他一个庄稼汉子。 可沈娟呢,还在为自己的身世自悯呢,她总觉得丈夫是她克死的,夫家一家人都是她克死的,何直怎会看上她呢。 两个人心里都有结。 进了门,趁何直不在,何小丽问了沈娟当年是怎么跟家人走失的。 沈娟想了想:“那还是我四岁多的时候吧,印象中不是很深,我跟妈妈,还有姐姐去哪里玩,然后人一多就走丢了,那个时候我还小,不记得家人的名字,但我自己的名字,还是记得的。” 看来沈娟这个名字,是她本名没错了,但何小丽的那位阿姨,叫沈青,并不叫沈娟啊。 何小丽:“那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吗?” 四岁的孩子,有记性的是记得一些没错,但大部分的孩子,还是没有记性的,沈娟这个名字虽然跟沈青对不上,但她耳后的那几颗痣是骗不了人的。 沈娟再想了想,她印象里比较深远比较深远的东西,最终她想起来家里有个可以唱歌的机器,上面有个大喇叭。 这应该是留声机。 沈家的家境不错,即便是留声机,也应该是有的,再叫沈娟想起什么来,她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了。 这些事情离她的生活太过于遥远,像梦境一样。 最后沈娟问:“不知道为什么你会问我这个?” 权衡了一下,何小丽决定还是跟她说:“其实我妈妈,跟我说过她走丢过一个妹妹,时间跟你描述的走丢时间差不多,也是在人多的地方走丢了……包括,你耳朵后面的三颗黑痣,都差不多……” 沈娟觉得晕头转向:“你妈妈跟你说的?” “是。”何小丽在何直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掏出自己的钱包里面沈悦的照片给她看:“这是我妈妈,其实仔细看,跟你还是很相像的。” 于是把自己开始有这个可怕的想法,跟沈娟说了一遍,沈娟自己都觉得很神奇,她描述的留声机,这些东西不是普通的家庭就有的,恰好,沈悦的娘家就是比较富裕的家庭,在那个年代,有留声机这种东西也不稀奇。 除了名字对不上,其他的都能对的上。 不过名字,也有可能是因为沈娟当时年纪还小,也许她说沈青,别人听成了沈娟也未可知。 过了这么多年,沈娟也已经不指望自己能找到自己的家人了,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何小丽再跟沈悦确认一下一些细节,一些她记得的虽然不清楚,但是有点印象的细节,比如她小时候跟大姐吵架,还咬了大姐一口,小时候去饭店吃饭,她很喜欢吃的奶黄包,这些都是她记忆中非常深刻的东西。 何小丽说知道了,等到下午再给沈悦打了个电话,基本上确认是她走丢的那个妹妹没错。 也难怪沈家人怎么都找不到,沈娟,居然到了一个不通消息的小山村里面生活了二十几年,当年发生了什么,无人可知。 两天后,沈悦跟沈家的老太太来新蔡这边,看到一条腿受伤,正躺在医院里面的沈娟,这一相认,确认就是自己家的孩子没错。 沈娟,本名叫沈青,她当时还小,口齿不清的,被人听成了沈娟,于是一直就叫沈娟这个名字。 还好沈青的长相,实在是跟沈家老太太年轻时候一摸一样,就连沈悦看见了,也凭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己如假包换的亲妹子了。 沈家老太太都六十了,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就是为了看自己亲闺女一眼,抹着眼泪珠子,一边说一边哭:“那件事情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没看紧了小青,她又怎会丢哦。”为了这件事情,自责了好多年,以至于到后来沈悦都不敢提,要不是何小丽有八卦精神,这件事情过了多少年以后会被埋在黄土里面。 这也是何小丽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大家闺秀出生的外婆,也正是因为她气质太好,沈娟跟她长得最像,即使不做亲子鉴定,都知道这是一对母女没错了。 比起来,沈悦跟母亲长得就只是神似了。 沈家老太太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摸着外孙女的头,感慨万千:“还是我孙女本事,要不是你留心啊,你外婆是怎么都找不到自己闺女的,小儿,妈妈这次来是要带你回去的,把这么多年没有弥补给你的都弥补给你。” 小儿是沈青当年的小名,沈家老太太是个生女儿的将军,她生了三个女儿,中加那个没了,活下来的就说沈悦和沈青,后来沈青又走丢了,现在活下来的两个女儿,又分别生了两个女儿。 她是想要沈青跟她一起回城里的。 对于这个陌生的妈妈和姐姐,沈青没有一丝一毫熟悉的感觉,她在这一带生活了二十几年,普通话都不会讲,只会讲新蔡当地方言,现在跟沈家老太太讲话,有部分言语都还需要何小丽翻译,否则听不懂。 这样的她,回到省城能做什么呢,总不能待在家里让老人给养着吧,即使要去招工,厂里也是需要你回讲普通话,这样才方便沟通。 还有一点,你一个在偏远地区长大的人,进了省城,多少会受到别人的歧视。 沈青把自己内心的挣扎表达了一番,她还是想留在农村,不想去省城:“我又没一点文化,大字不识,普通话也不会讲,去到省城,肯定是不行的,大姐,妈妈……” “没关系。”沈家老太笑咪咪的:“什么东西都是要学的,你不会识字,就学嘛,多少是个过程,等有了招工机会,去做个工人,可不是比在乡下种地要强吗?”她几乎忽视掉沈青都三十岁了,要学认字,哪有那么容易啊。 沈青是个没主见的,她看着何直,何直看着窗户外面。 人家妈妈和姐姐都找到了,他能咋样? 何直也在旁边,这几天他也没上工,在医院守着沈青,沈家的人一来就看出端倪来了,沈悦这个小叔子,八成看上他们家的“小”姑娘了。 以前沈家人就不太待见何正,觉得他出身太差,婆婆也不太好相处,谁料到自己小女儿又受了人家救命之恩,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了。 沈家虽说在这十年里受到不小的打击,但根底和人脉都在,实在是不想女儿在新蔡县,嫁给一个大队长,这不是她该有的人生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上进呢,沈悦看着妹妹,觉得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她本来也是沈家的姑娘,即使再不济,考不上大学,但多少,能招个工,在城里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难道为了何直才不去城里的? 沈青跟何小丽不一样,她是个农民,如果要去城里,没有知青那么多限制,刚开始她们完全没有想到过,沈青会不肯去城里呢! 沈悦觉得不可思议。 倒不是看不起这个小叔子,实在是,如果留在农村,当一堆孩子的后妈,这又何必呢,当着何直的面,她不能把话说绝了:“青,就这样吧,等你好了,姐姐来接你。” 真心,不希望妹妹跟何直在一起,当时何正知道她这个想法,还跟她呕了好久的气,他就觉得自己弟弟蛮好,人品好,现在也在上升期,不是也挺好的吗,你沈家这一大家子知识分子,也没见待遇比人好哪里去了。 看见沈家这一大家子都在劝沈青回去,何直心里其实郁闷极了。 沈家老太太和沈悦两人,磨蹭到下午六点,才去招待所。 最终谈妥了,先去省城住一段时间,但沈青这脚没有那么快好,沈悦却是只请了四天的家,不能在新蔡耽搁太久,等沈青脚完全好了能走动了,再回去。 不过沈青一个农村妇女,去县城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一个人去省城肯定是不行的了。 这些只能往后再说。 何小丽忙着招呼她妈和外婆去了,上次回家,蹭了人家那么多伙食,现在自然要还回去。 付欧第一次见外婆,格外的殷切,这股子殷切劲头,让沈老太看着格外欣喜,她自己没有儿子,也没有孙子呢,因此比别的老太太,更想要个男孙。 付欧讨好着一直叫外婆,可不就圆了老太的男孙梦吗。 以至于都忘记沈青带给她的不快。 老人家握着付欧的手,问:“你父母亲,是做什么的,家中可还有长辈在?” 老沈家注重家世,付欧算是领会过了,他高大的个子罩住沈老太,投其所好:“我父母亲毕业于燕京大学,以前在外交部做事,曾今做为驻丹麦大使外派丹麦,现在也受到了一些影响,目前在给外交部做同声翻译,家里还有外祖母在世,太外祖曾在翰林院就职。”他真是跟什么人说什么话,在沈家老太太面前,可不就是文绉绉的一派书生做派吗? 何小丽觉得有点搞笑,难怪呆子气十足的他,在将来可以叱咤商场呢,可不就是仗着一张老实人的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 这身份,在当下可真是臭的要命啊,偏偏沈老太喜欢,她祖家曾今也是进士出身,比不得付欧祖上那样显赫,放在当下,两家是臭臭得香。 何小丽在一旁陪着假笑,脸都要笑麻了,这背景,放在现在可是要带高帽子被人扔臭鸡蛋的啊,因此付欧说的极小声,就沈家两母女能听见。 沈老太倒是挺满意的,连连点头:“那你倒是,真是个好孩子,你现在在哪里就职?” 比沈悦嫁的好,真是一代要比一代强。 付欧答道:“我毕业于西北电讯工程学院,学的是通讯专业,即将去北京航天第二所就职。”态度端正的像是在回答面试官的问题。 何小丽噗嗤一下就要笑出来,付欧还真是,对付老太太有对付老太太的一招。 沈悦的脸色难看的不行,不过到底是自己女儿,她拈酸吃醋也不至于跟女儿过不去,她是想到自己的妹妹,怎么就看上那个小叔子了,偏偏她夹在中间,说也不好说,拆散也不好拆散,两厢为难。 沈老太看着高大英俊的外孙女婿,满意的不得了,只差没捧着外孙女的手说还是你会挑老公了。 这一顿饭吃的祖孙两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就连何小丽都感染到高兴的气氛,只有沈悦拉长着脸,还在愁妹子跟小叔子的事情。 人都走了,何直还没舍得走,两眼幽幽的看着沈青。 沈青躺在床上生闷气了,他刚才也没帮自己说话,难道也是想让自己回城吗,她瞧着天花板,越看越不顺眼。 “你的脚可没那么容易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何直冷不丁的说了句,反正他觉得先答应了,大哥老丈母娘那边要是催,就使劲的拖着。 沈青是没办法一个人坐火车去省城的,那么远的路,再走丢一次咋办? “我就说梨不能分着吃的,哼哼,你也想早点踢开我吧,反正你总看我不顺眼。”沈青翻了个身,面朝着另外那个方向,就是不想看他。 “我哪有看你不顺眼了。”何直脱口而出:“你不知道小丽说你走丢了,我吓得魂都没了,你这个人真是没良心。” 一向威风八面的何大队长,期期艾艾的说“你真是没良心”的话,沈青用后背都能想到多搞笑。 她背着何直,把脸埋在枕头里面,笑的身子都在抖。 在何直这个角度看起来,莫不是沈青在哭? 是了,反正是他不对,早不讲,等到人家亲生父母都快寻找上门了才表达出一点点心意出来,有什么用啊,人家沈家人现在就是要把女儿接回去,不会让她留在大河村这个地方,让女儿天天下地挣工分晒太阳的。 他何直,养活这样一大家子就很困难了呀,再添两口人,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但如果明年的新式水稻试验成功了,到时候大家的口粮都会增多,还怕家里这么多人没饭吃吗? 再说到了今年建设也有十五岁了,放了学,是可以帮着大人扯猪草,砍柴,干活的。 不过跟在农村的生活相比,去省城肯定更好。 “你如果想回去我不拦你,但如果你留在大河村,我也必定不会让你吃苦的。”闷了半天,何直说:“我一辈子没求过人,但眼下这几件大事做完,我也可以帮你谋个事情,不会让你下地干活那么辛苦。” 沈青以为何直要找个媳妇,是为了给他料理家里,毕竟何家几个大小子,家里没女人料理,却是比以前要乱,这也是当下的人找媳妇的观念。 “为啥要给我找个事情做?”沈青回头,有些好奇。 何直的脑子,想的一直比旁人长远,未来这一代要搞新式稻种试验,要建水电站,水电站建好以后,肯定也会招工,哪怕沈青没文化,做过杂工什么的,也还是可以的。 “我不是必须要求你能做什么,但你一个女人,要有能生存下去的本事,你懂吗?”这个观念也跟何正夫妇当年的观点一样,何正家里当年多难,也没有想过让沈悦放弃工作在家拼命生孩子,何直当年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何正告诉他,女人也需要有自己的事业,她才会快乐,如果把她拘在家里,她会失去她原本的光芒。 这个思想已经很现代化了,沈青觉得很有趣:“然后呢,你当真不是为了找个女人料理家里才——” “说是五个娃,孩子们都大了,大军小军都有工作,也轮不到我这个爸爸操心,建设和卫革两人过两年也可以去城里招工,现在就一个狗蛋还小。”何直的意思很明白,何家说是五个儿子,除了还小的狗蛋,其它都是壮劳力,旁人看不清这局势还当五个孩子的何直拖了一堆的累赘。 不过沈青都要回去了,再说这些干嘛呢。 ******** 两天后,带着十分的不舍,沈家老太和沈悦也离开了新蔡县。 沈家老太跟沈悦走了以后沈青也出院了。 再过两天,连付欧也走了,学校也开学了以后,生活一下子充实起来。 一忙起来竟然忘记了最近有大事情发生。 连何直也莫名其妙的更忙了些,建电站,建大坝的事情让他整个人都没时间着家,好在几个孩子也渐渐大了些,不需要人操太多的心了。 九月中旬,传来了帝都的噩耗,学校停课,远在南方山里面的大河村的村民们都觉得天要塌了。 何小丽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跟伟人在同一片天空下的气氛。 因为这件事情的耽搁,省城出了一些变故,沈悦没有按期回来接沈青,沈青便住在自己的小屋子里面。 学校停课了一周,等到再一次开学来的时候,整片天空,都好像灰蒙蒙的。 “老师,我妈说天是不是要塌了。”有学生这样问。 何小丽摸了摸学生的头:“天不会塌下来,日子还是要过,我们上课好吗?” “嗯。”学生点点头。 很快日子到了十月份,即将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到了山村里面。 这个消息还是何大军带回来的,最近都是他一个人回来,何小军变得越来越孤僻,李桂花找过他几次,使他变得越来越爱钻牛角尖,这几个兄弟里面,也就何小军,骨子里面最像李桂花。 “知道吗,恢复高考了,时间太紧张了,再过一个月就要考试,我敢说,没有人有我们这么幸运,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小丽,你还真是我的福星。”何大军觉得简直了,这运气,他哪里知道妹妹早就有先知。 “是啊,幸好咱们早点准备了吧。”因为一系列的事情,何小丽觉得提不起劲来,打起精神来应付何大军:“怎么小军哥没回来。” “别提他。”说到何小军,何大军就一肚子火:“我妈来了几次县城都是找他,我怀疑没什么好事!” 第93章 打倒了运动的“巨头们”以后,全国氛围也慢慢变得轻松起来,批斗那些就根本不存在了,甚至于村民偷偷之间换东西,也不像以前那样搞的神神秘秘的。 沈悦过来了一趟,接沈青回去了省城,带着小月儿一起回去了,左右沈家老太太有个套房一个人住,自从老头去世以后她也很孤单。 何直去送她,送了一程又一程,沈悦这样看着小叔子也觉得残忍,不过几十年没有见到妹妹,急切想补偿她的心里,比什么都迫切。 何直到送到市里转车的车站,沈悦又再三劝说好了才走,他实在是不放心沈青,她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城里妇女,搁在哪里都是三不沾的,去了城里她不识字,到乡下住着,他又觉得委屈了她。 其实从医院开始,何直循序渐进的给沈青教认字写字,基本的算数等等,还教会沈青认了不少的字。 他一直在心里,希望沈青能成为一个独立的女性,一个不依靠男性也能活下来的女性,他觉得她还年轻,有自己的路要走,以后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他有这个耐心帮她启蒙。 兴许是因为聪明的缘故,沈青识字很快,到出院的时候就认识和消化了上百个汉字,后面在大河村住了两个月,一天都要认十来个汉字,到她走的那会儿,又认识了几百个,到后来都能看着简单的儿童图书,给狗蛋和小月儿讲故事了。 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新奇,果然何直说的没错,他一直期许自己成为一个独立的女性,这会增添一个女人的自信和魅力,就连村里的人都感受到了沈青的这种变化,她实在是……变得太不一样了,具体哪里有变化,村里人也都说不上来。 似乎更好看了些,也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 “到底是城里的姑娘。”村里人现在这样说。 “嘁,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讲的,你说她配不上何直!”啪啪打脸了吧。 “我哪有讲过这种话,一定是你听差了。” 沈青感激何直的救命之恩,而且何直在她眼里也逐渐变得更有魅力起来。 或许她学习的动力,就是当时村民说她配不上何直的那些话,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何直的良苦用心,还知道与时俱进,这很难得。 到沈青走了以后两个月,也就是快过年的时候,何直收到了沈青从省城寄过来的信,还有孩子爱吃的糖果瓜子,以及故事书那些,跟建设狗蛋他们相处的时间久了,感情也深了,她去了城里,也没有忘记他们。 她现在认识了上千个汉字,都能写简单的信件了,在信里她告诉何直,虽然说字是认识了不少,但普通话还是说的不太好,出去交流跟人磕磕巴巴的说话,实在是很不习惯,当然她也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所以也不太出门。 之前农场招工,她也去试了一下,也是因为沟通障碍的问题,农场那边不要她,她只能等下一次的机会了。 沈家老太从单位退休以后,自己又找了点事情,白天也是不着家的,她也必须找个事情做,不然白天在家会胡思乱想。 现在她在沈家老太的单位做一些清洁的工作打发时间,当然也有点收入,不过她也没有编制,收入跟别的清洁工比起来要少得多,即便这样,比农村没甚的生活还是略好些。但,总归还是没有农村有意思,在大河村住了几个月也比青山村的氛围好得多,她可以从村口聊大村尾,即便是讲话十分不好听的刘彩,现在想想都有点意思。 城里有收音机,可以听到一些新闻,她也渐渐听懂了城里人讲话的方式,也能听到有意思的歌曲,刚开始也觉得很新奇很有趣,但还是没有跟人交流那么好。 说一千道一万,她有点想大河村了。 还有小月儿,现在在外婆单位幼儿园上幼儿园呢,她进园第一个月的时候,就把普通话学的溜溜的了,还会唱几首儿歌,现在越来越有趣了。 何直也给她回复了一封信,他现在着手在做附近村民搬迁安置的工作,并且他也在学习,在进步,在不断的给社会主义的发展增砖添瓦,希望沈青共勉。 建设和卫革现在越来越懂事,家里的家务活,都是他两做的,家里……几乎不用他操什么心。 狗蛋也大些了,何小丽教他唱了几首儿歌,其中有一首叫“世上只有妈妈好”,狗蛋一唱这个歌,想到的居然是沈青,而不是别人…… 沈青看到何直的来信的时候竟然惊讶的发现,里面的字她都认得并且都呢个理解,何直这是按照她识字的步骤,有意识的都写一些她认识的字呢。 ******* 这段时间何小丽虽然在学校投入了不少精力,也受到了周围气氛的影响,但始终底子还在,她努力了一年多的信念还在,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是轻松的。 她刚考完,沈悦就从省城来了,她万万没想到以前不懂事的女儿,竟然也参加了这次高考。 “那敢情好啊,小丽,不管考不考得上,你这样上进,妈妈是很高兴的。”她过来还给何小丽带来了一些容易弄得到的玩意儿,上次的硫磺皂何小丽带回来以后当礼物这也送那也送,她觉得蛮好,估摸着也用完了,又带来十几块。 父母的心一向如此,都希望女儿过得好,身边的人都喜欢她。 “妈,你也别总惦记我,重要的是你跟爸爸的身体要保养好,爸爸的颈椎一直有问题,你要监督他多做做操,颈椎要活动好了才行,还有你也是。” 沈悦高兴的看着女儿,真是长大了,成家了,还会跟妈妈唠叨了。 “妈妈知道,你自己也要上进一些,小付都回去那么久了,有没有过给你写信。”说来说去还是担心女儿多一些,万一小付跟普天之下负心的男人没有区别咋办。 何小丽翻出付欧给她寄来的厚厚一沓信:“妈,你自己看,一周一封,我都不知道给他回什么好了。” 真是,沈悦才不要看女儿的信件呢。 “那啥,你这次考试,到底考得咋样?” “还可以吧,我现在在学校里面还是能接触到文化知识,比那些没有复习就考试的也要好一些吧。 不过分还没下来呢,现在说这些也有点早,再说要先报志愿才公布分数呢,我自己估计了一下考得还行吧。”早先是估分,然后报志愿,最后分数才下来。 “那好,你自己也有点数,目标不要太高了,报北京的学校,妈妈不想你跟小付这样长期分居。”说到这里沈悦红了眼睛:“夫妻两个当然是在一处好一些,你看妈妈,怎么样都要跟你爸爸在一起的,你懂不?” “我懂我懂。”何小丽简直是无语,不过妈妈交代这么多也是为她好,她倒没什么好说的,打了个呵欠:“妈,我困了,想睡觉。” 这孩子……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没心没肺的,沈悦知道跟孩子说多了也烦,干脆不讲了,睡觉吧。 ******** 那个时候高考才结束,知道女儿有准备,沈悦也挺高兴的,当父母的,自然也希望女儿能好,最好,就是要走出这个山村。 也不是她看不起这里,只是今年已经没有向农村输送知青了,而且因为各种原因,知青会越来越少,以前热热闹闹的知青点,一年比一年人少。 早年沈悦跟着何正回老家的时候,那时候大河村的知青点,人也多,也热闹,有时候队里发了点吃的,大家围在一起跟过年似的。 到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到当年的景象了。 沈悦一来,自然要带点吃的过来,这些孩子们,她也觉得怪可怜的,日日守在这里没日没夜的劳作,甚至没有一点回城的希望。 知道沈悦是儿科大夫,余敏和刘恩慈佩服的简直了,特别是刘恩慈,她也知道知识改变命运,她就很羡慕像沈悦这样有能力的女性,在她眼里,沈悦比那些收入高,但是没文化的女性帅多了。 难得有人有这种心理,沈悦觉得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的,当然她不知道刘恩慈和女儿的这些过节,一度,她还挺喜欢刘恩慈,至少这姑娘上进。 而余敏是何小丽在村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虽然市侩了些,但她心思是好的,这样的人,如何小丽分析的那样,在将来的社会发展也会很好,沈悦对余敏和刘恩慈都还不错。 这次来主要是接沈青走,沈悦也就停留了两天就走了,临走前,沈青还挺不舍的。 本来她跟何直两人不咸不淡的处着,但从山上回来,被何直救了一命以后,沈青跟何直两人关系发生了质一样的变化。 何直是真心欣赏和喜欢沈青的,在他眼里,沈青不应该成长成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倘若可能,去省城看一看,长一长眼,如果她能在省城生存下来就更好,如果不能,他想用更坚实和宽广的怀抱接纳她。 所以他比以前更加的努力了。 沈青也是真心喜欢何直,哪怕他年纪比自己大一些,但对小月儿也是真的很好,这种好不是一次两次,而是长年累月能够坚持的下来的。 ****** “喂,刘恩慈,外面冷着呢,你别到处乱跑!”冷不丁的,王有志从屋内冲了出去,简直是风一般的男子。 这次考试,不仅她参加了,何大军参加了,刘恩慈和王有志也参加了。 一个月以后,也就是快过年的时候,学校的录取通知也逐渐到了。 何大军因为担心读书费用的问题,报考的是a省师范学校,师范学校不用学费,生活上还能有点补贴,他早早的就拿到了录取通知书。 就连王有志,他也考上了本省某个大学的财会专业,虽然只是个大专,但也把他高兴的。 能够考上大学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意味着能从这个山村里面出去。 而刘恩慈,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连王有志考到的都是大专,她觉得自己可能更没戏了,因为年纪大了一点,渐渐也开始有人为她说媒。 知道自己落考的消息以后,当场她的眼泪就撒了下来,从知青点跑了出去,连袄子都没穿。 王有志看到她跑了,脸色一边,顺手拿着她的袄子,追了出去。 发生这一幕,也是有原因的。 高考成绩也渐渐的出来了,今天是王有志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日子,在更早些,何大军也收到了,但两人都没有录取到第一志愿,不过能考上大学,搭上这一趟顺风车,两人也没有怨言了,考大学,这是走出山村的第一步。 估分完了以后报志愿,然后才是公布分数,这里面,何小丽的分数最高,足足甩开了第二名的王有志百来分,最后一名刘恩慈,比何大军还少了二十几分,眼看着王有志跟何大军的录取通知书都到了,刘恩慈能不着急吗? 不过着急有啥用啊,能顶录取通知书? 何小丽坐在火边,对外面那两个人,简直是无语了。 难道说虽然里面的剧情,因为自己的穿越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但是基本的cp还是没有变化的。 也就是说,刘恩慈跟王有志两人——有一腿? 嗯? 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神奇了,何小丽对着余敏努努嘴:“这两人咋回事,你知道吗?” 余敏撇撇嘴:“这你都没发现啊,就在你跟老付同志回去结婚的时候,他俩偷摸摸的好上了,这下好了,王有志要去当大学生,刘恩慈又落榜了,你说他两人会不会掰掉。” 在这个年代,这种故事不要太多,男的,或者女的为了回城,打离婚证的,抛家弃子的,大有人在了。 “我不知道。”何小丽搓了搓手,天有点冷,透骨的孤寒,最近队里也不知道咋回事好久没分猪肉了,不然吃点肉也能让人暖一暖啊。 “何小丽,老实说,你有把握不?” 何小丽叹了一口气,这高考报志愿的规则迷一样的,她也拿不准到底能不能录取上,不过她报考的都是北京的学校,而何大军和王有志报考的是本省的学校。 “他们学校近,当然录取通知书到的早一些了,我的可是北京的大学呢,你等着吧哈,等我考上大学,请你们全体吃大白兔。”发糖也就是上次结婚的时候当喜糖一人象征性发了几颗,其他时候她很少拿糖出来了,毕竟是奢侈品。 何小丽的空间里面,一个是大白兔,一个是清油,她总是源源不断从里面拿一些,悄悄的添到自己的柜子和何家的油壶里面。怕人发现,她还是经常在何家做饭,大家只当姐姐做菜好吃,没有想过是因为清油多,当然好吃了。 余敏知道何小丽有大白兔,她自己也很少吃,一直留着,她现在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馋了,毕竟现在的日子比何小丽刚穿越来那会儿要好多了,这次队里分红糖,一人足足分了一斤多呢。 “好,何小丽,我等着吃你的大白兔!”余敏笑的没心没肺,真好啊,何小丽就能出去了,而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两年,余敏自己倒是偷偷存了百来块钱,她幻想着哪天真的如何小丽所说,能有自由做生意,到时候她就可以走街串户做点小本生意,这是她的本钱。 “余敏,你有没有想过未来怎么办,你也不能一辈子都在农村的,王有志考上大学是能出去了,刘恩慈肯定会给自己想办法的,等人都走了,就你一个人了。” 没有名额,余敏也是没有办法回城的。 其实在考试之前,大家都有一些基础,比如王有志,他父母亲都是大学教师,父亲是教授,母亲好歹也是个讲师,并且他自己有学习的习惯,即便是在这里插队,每天照样都会看看书什么的。 而刘恩慈,她的心思都在怎么当上老师这一条上,复习的东西也都以初中教材为主,虽然英语考的还可以,但政治和语文实在是考的太差,以至于拉下来很多总分。 成绩一放出来,看到自己跟王有志和何小丽的差距,她就知道自己落榜了。 为什么,为什么何小丽在什么地方都能走到她的前头,就连余敏,她都在偷偷搞些投机倒把,弄点小商品跟村民交换货物赚了一点钱,她却是一直吃老本。 照这样下去,她是不是真的就要在这个山村里面嫁人了? 周围的风言风语也越来越多,她不甘心啊,要怎样才能甘心呢,她一个城里姑娘,来这里插队已经是委屈死了,还要嫁给村汉,永远没有回城的指望? 她见过那些为了成分好,嫁给贫农的知青是什么样,她才不要了,为了成分好,就找一个贫穷的人嫁了,生了孩子月子都还没出,就要下河洗衣服。 再说这几年何直上来以后,队里抓紧搞生产,压根不搞批斗什么的,贫农跟富农之间,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大的阶级差异感了。 何小丽不知道刘恩慈这样弯弯绕绕的心思,不过落榜了确实也听让人伤心的,她爱哭就去哭吧,谁管得着了。 但当王有志不顾一切的冲出去的时候,她还是看出来一些端倪。 剧本并没有改写,只是站在她的视角,看到的都是自己的人生,而人家刘恩慈和王有志,也按照剧本走自己的戏份,他两说不定真在一起了。 其实从今天开始,上山下乡的运动基本就结束了,开始没有往农村输送青年,可真正大面积的知识青年回城,要到两年多以后。 如无意外,余敏还要在农村待两年多。 不过她还小,才十八岁,即使再过两年,她也才二十,这个年纪就算在现在来说,也算不得太大,但刘恩慈不一样了,她比何小丽都要大一岁,今年就二十了,更何况王有志自己考出去了,对她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 连何大军都考出去了,刘恩慈听倒这个消息,简直要疯。 所以也不知道王有志是怎么安慰她的,两人在外面拉拉扯扯一阵,又不见了。 其实分数早就公布了下来,刘恩慈已经有心里准备了。 这里面何小丽的分数最高,甩了王有志和何大军好大一截,但就是她的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包括付鸥的书信,最近也少了。 刚开始猜想是不是因为他忙,后来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运动刚刚结束,比较敏感的缘由,从北京寄过来的信件,是要检查的,所以比外地寄过来的信件要慢很多。 即便是几十年以后,也经常会有这样的敏感时期。 “没关系。”何小丽耸耸肩:“等老付的信件来了,或许我的通知书也该到了。” “这是什么道理啊,对哦,你们家老付的信怎么也好久没来了,他是不是当了负心汉了,何小丽,你看你被人骗了吧。”余敏还真是一惊一乍的。 “骗我,反正我就跟他扯了个证,他骗我了,我就把结婚证撕了,回头再找呗,扯个证白赚三百,你说我是亏还是赚啊。”反正结婚证也没联网啊。 何小丽很不耐烦的翻了翻白眼,其实付鸥还说要把存款都给她,让她拒绝了,毕竟她现在在这个地方,连个好点的柜子都没有,怎么给人保管上千的钱财啊,而且现在也没有银联,农村信用社也是在哪里存,凭着存款条子到哪里取,也就是说她在县城存的钱,是没办法拿去北京花的。 所以她让付鸥自己把钱带回去了,当然她的嫁妆以及付鸥给的彩礼钱,她自己保管着,也是为了安全考虑,这笔钱从未跟人提及。 要管付鸥的钱当然要管,不过等去了北京再说吧。 前段时间付鸥也来了信,说工作也安排好了,同事也挺好相处的,大多都是沉迷于技术的技术男,大家都没啥坏心思。大概过年前会请二十天假,专门过来看她。 其他的也没多说,毕竟信里面也写不了太多东西。 前段时间他基本上都是一周写一封信,到最近都有三周没来信了。 难怪余敏觉得付鸥做了陈世美。 “可是你俩——”余敏想到那天早上何小丽衣冠不整的从付鸥房里出来,她一心是认定他俩发生了什么的。 “我俩怎么了我俩。”何小丽都懒得理她,解释过多真是多余,反正也打消不了别人的猜测心里。 “我真是觉得你对他太放心了,我妈说男人嘛,总是不能——”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似的。 “咋了哦你,一惊一乍。”何小丽回头。 第94章 还真是不能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一说到付欧,就见到远处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背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往这边来。 在一起工作生活了好几年,一个锅里吃饭的,怎么着,就算是个背影也能让人一下子就认出来,再加上付欧的气质,跟一般人还真不一样,个子也比寻常男子高大很多。 看见是付欧过来,余敏不敢出声了。 “咋了你?”何小丽伸出半边身子,往外面一看,嘴角就弯弯的翘起来了,嘿,“陈世美”回来了啊。 是他啊,还以为他会忘记快要过来了,要来看自己的,不过眼馋别人的录取通知书都到了,不知道怎回事,她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到。 看见付欧来了,余敏瞬间就闭嘴,并且交代何小丽:“不要在老付面前说起我在你面前叨叨的事实。” 什么鬼,何小丽站起身来,往外面走过去,低声训她:“少废话,刚才你叨叨的我会原封不动的告诉老付同志的。” 不过一看她嘴角都笑的弯起来就知道一定会有好事了,余敏还从未有见过何小丽有这么高兴过,以前的何小丽啊,到底是什么样子,连余敏这样朝夕相处的人,都想不起来了呢。 付欧穿着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里面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羊绒衫,这应该是他从北京过来的时候的打扮,这一身,在大河村就显得太热了一些。 他身量高,黑色的毛呢大衣在他身上,显得特别衬身材,整个人如劲松一般的挺拔。 余敏吐了吐舌头:“我觉得老付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跟以前整个都不一样了。” 那是当然了,以前天天在矿区,他身上穿着的都是工装,现在在研究所,当然能穿一些干净些的衣服,人靠衣装马靠鞍,瞬间就精神起来了。 何小丽快步走出去迎他,才没几步,付欧大步上前堵在了她面前,就这样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把她整个人都罩进到自己的臂弯里面。因为太想念她,也不管以前的那么多规矩,就想紧紧的抱住她,然后死也不松开。 手拦住了她的肩,使劲的往自己身体的方向按。 余敏在后面笑的都合不拢嘴了,还真是……如她所想吧,何小丽还嘴硬说什么都没有,没有才怪呢。 何小丽不自然的轻咳:“后面还有人看着呢。”并不是她腼腆,实在是,她觉得这个年代的人,没有这么开放,付欧去了大城市果然学坏了,没有以前那么老实和腼腆了。 这才注意到身后的破房子里面还站了个目瞪口呆的余敏,这才放开何小丽,快步走进屋子里面。 因为太迫不及待的想见她,他打听了一下拖拉机要明天才去县城拉货,走了二十几里的山路,走过来的。 闻着都一股子黄土味儿。 “快些给我倒杯水喝,口喝死了。”付欧声音哑哑的,倒不是那种禁欲系的沙哑,是真的很口喝。 这个天气,卖水的老大爷门都回家歇着去了,县城一定是没有水喝的,何小丽拍拍脑门:“糟糕,忘了,没有热水,喝冷水也行吧。” 余敏已经快手快脚的把水递了过来。 知青点没有热水瓶这么高大上的东西,能喝到的水也只有冷水,所以付欧也习惯了,幸好这边就算是冬天,也没有冷到北方那种程度,比长江中下游那种透骨的寒,又稍微好些。 咕隆隆的喝了一大杯水,付欧嗓子里面那种火燎一般的感觉才减轻一些。 他来的比预期要早很多了。 把后背上的背包放在桌子上,他坐了下来,开始说起这一路上来的事情。 原来,北京那边最近寄出去的信件都被严查,他寄了好几封信出去,都被打回来了,他急,估摸着何小丽更急,于是早早的跟单位领导请了假,顺便又去了一趟何小丽报考的学校。 结果呢,人家的录取通知书还没寄出去呢,干脆让他拦了下来,用丈夫的身份帮她把通知书也领取了,顺便买了火车票,自己送过来了。 “难怪呢,我说我成绩也不差啊,不至于几个学校都没录取上吧。”何小丽眉开眼笑:“哪个学校,给我看看啊。” “你先说说,我要是不来,你会不会以为我再也不来了?” “噗——”何小丽捧着脸笑了起来:“你自己知道就好啊,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青年,就仗着一张纸,也不敢闹去北京要寻夫的,你要是不回来——” “你打算撕了结婚证?”付欧反问。 还真是,他挺聪明的,果然猜到何小丽想的是什么了。 这个问题很现实,这个年代,撕了结婚证的人不在少数,多半是为了早点回城断绝跟这边的关系,像他这样千里寻妻的人倒真不多了。 “我倒是不敢的,我还等着你接我回去呢,是不是?”这会儿变成低眉顺眼的样子了,刚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何小丽捏了捏他的脸:“怎么没胖呢,我以为你去了大城市要长点肉的,这样子我会很心疼的呀。” 付欧嘴角一扯,还真是花言巧语,可他明明都预感到何小丽要准备撕掉结婚证了。 但是看见她笑的这么开心,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开始把背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羊绒衫,我妈专门找人给你织的,北京冬天比这里冷多了,你过去的时候要穿得上。”这个她知道,羊绒衫可比羊毛衫保暖多了,也贵多了啊,未来婆婆还真大方。 “你妈这么好啊,我过去带点啥给她比较好,我总觉得她老人家什么好东西都见识过了,好纠结啊。”何小丽无辜的捧着小脸,收人家的东西也是一件很愁人的事情啊。 “你要是有心,给她做几顿饭吃,我觉得就比较好。”何小丽现在的厨艺进步了很多了,至少应付经常吃食堂的付母是够了的。 “你妈现在跟你住在一起吗?”不是说住单位的吗,要是住在一起,还是真要寻思一下怎么培养婆媳关系了,不知道未来婆婆好不好相处。 不过付欧人很好,妈妈应该也不差吧。 付欧摇摇头:“我提前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事,我爸妈很快又要被派遣到丹麦去了,她想在走之前帮我们把婚礼办了,顺便也想跟你多相处一阵子,你看可以吗?” 啥? 何小丽简直要跳起来,他爸妈又要去丹麦? 那就是近几年都不用考虑婆媳关系问题,俗话说远香近臭,这样诚然很好,但她岂不是一点尽孝心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爸妈很快就要走,什么时候的事啊?” “也不是最近才决定的,你也知道这几个月国内局势变化非常大,之前很多事情都是要推翻和否认的,我爸妈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所以要恢复身份也是分分钟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余敏出去了,付欧放肆了很多,笑眯眯的把脸凑的很近:“我妈还说你真的很旺,一跟我结婚,什么好事都来了。” 可这明明,跟何小丽没有一点关系好吧。 她呆了呆,有点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人:“不是新时代的知识份子吗,你妈怎么还信这些?” 付欧把脸凑的更近,明显就是要索吻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的? “这些,我们华国人不都是很信的吗?”他一脸无奈,既然她这么不自觉,他也只好蜻蜓点水的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脸蛋香香的,也不知道擦了什么好东西,他心里平衡了很多。 “那好吧,如果我去了就给她做饭吃,对了,我上学了应该要住学校宿舍吧?” 付欧想了想:“咱们家离清华园不远,其实你也可以走读,我问了他们并不强制性要住宿。” 清华! 何小丽跳了起来,抱住付欧:“我考上清华了,你怎么不早点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刚才见付欧进来没提,她想着应该考的不是特别好,估计付欧不想打击她,先给她拿东西让她高兴一下,谁知道考上了清华。 付欧笑了笑:“是的,我都好几夜没睡着,怎么办,你已经远超我了。” “那可不,以后知道谁厉害了吧?”一被夸,就要洋洋得意。 不是搭上第一届高考的顺风车,加上提前复习,何小丽再换个脑子也考不上清华的,到明年,就会压力山大了。 不过即便是当了师姐,也是靠自己的幸运考进去的,清华可没有那么好忽悠,她记得入学应该是二月份。 付欧开始掏第二样东西,一个红色的信封:“你的录取通知书,收好了啊何小丽同志,这个东西可能要当传家宝放起来,千万别弄丢了,以后我要给我闺女看。” “闺女,你哪来的闺女啊。”何小丽还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他,想圆了以后脸都红了,不过大红色的录取通知书蛮喜庆的,上面的文字还是手写上去的。 差点忘记了这个年代打印机应该很少,包括结婚证上面也是手写体。 很特别,她几乎感觉到了清华园的风在徐徐朝自己吹过来啊,建筑系,啊,她向往了很多年的清华建筑系。 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在往北方走了。 “所以我买了五天以后离开这里的火车票,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条子吧。”付欧问。 “五天以后就走,怎么这么快啊!”何小丽要跳起来了,为什么这么着急。 “我帮你问了啊,正月十六就开学了,这样的话,你还不如早点去北京,跟我一起过年了,你叔现在是大队长,开个条子不难吧。”付欧把这件事情想的有点简单,知青回城可是要给县里打报告的! “实在不行就去找李书记,你都考上了大学,县里不可能不放行。”这倒是,当初公布恢复高考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实上面就是有政策的,高考考上了的,就能获得回城的名额,只是这个名额什么时候能下来也没人知道啊。 “这样啊,我真的要去找找我叔了。” 付欧说:“那我们先去找你叔叔吧,这个事情得早点跟他说了,他这边打了报告,我们还要去公社找人批,公社批了县里才能批。” “手续还这么麻烦啊。”人生简直都要灰败了! 付欧说:“知青返城本来就是很不容易办的事情,幸好那会儿我办过,手续比较复杂不错,找对了人也挺快的,你叔在哪里,咱们要不现在就去找他,我从北京带来了很多小吃,他家几个小子嘴馋,先拿过去。” 他说的肯定是何建设了,何建设这张嘴巴最好,天天姐夫姐夫的叫得可欢实了,也难为付欧去了北京都忘不了这个最甜的臭小子了。 何小丽自己取来他的包翻了一下,都是一些能放的零食,麻花,芝麻笔杆糖,还有稻香村的糕点这些。 她说:“那我可以随意分配吗?” 付欧笑了:“你是我家当家作主的人,这些不需要问我。”知青回城探亲的名额都很少,你回家了,别人就很难回去了,一般情况下,大家谁回家了,都会给其他知青带点城里的土特产,这也是弥补其他人,这些在这群知青里面是约定俗成的东西,也不需要多解释。 因为是容易绵掉的东西,付欧买来的时候还是用塑料袋密封好的。 何小丽找来两个空罐子,这是以前装麦乳精的罐子,密封性也很好,分了一些麻花和笔杆糖出来,留给几位知青,其他的准备拿去给自己几个弟弟吃,稻香村的糕点,也按人头一人留了一块给其他三个知青。 至于学校的那几个老师,平时她也很少打交道,所以不打算分给她们了。 两人说话这当口,余敏进来了。 “余敏,这些吃的你收好,给你们三个留着的。”何小丽把糕点和零食给到余敏手里。 余敏觉得可奇怪了,平时何小丽虽然大方,但也没有让她保管东西的意思啊,这是咋了,她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何小丽耸耸肩:“可能,我是说有可能,过几天我要走,我们家老付把录取通知书带来了,他爸妈想我们早点办婚礼……” 也就是说年前何小丽就要走了。 余敏张口结舌。 她也想过大家会四散而去,却没有想到这么早会面对这一切,难怪刚才刘恩慈听到王有志拿到录取通知书心里会很难受了,这种难受的感觉,她也感受到了。 眼眶里面湿了,她并不想让何小丽看见,往外面闪了闪:“付欧回来了,我去后院抓只鸡。”现在知青点养了十几只母鸡,都是下蛋的,有时候吃不完,就卖了鸡蛋去换粮食或者清油,除非过年或者过生日,其他日子很少杀鸡。 余敏怎么会想杀鸡呢,她只是想出去缓和一下自己的心情,何小丽要走了,王有志要走了,以后也没有新的知青来,以后就她跟刘恩慈两个,跟个孤寡老人似的。 她也是大好年纪的姑娘家,日子怎么能过成这样啊,一点希望都没有。 付欧神经大条,没有想到余敏这么细腻的心思。 倒是何小丽冲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余敏站在后院抹眼泪。 她心里也不好受啊,现在想想要走,很多的不舍,就连平时讲话夹枪带棒的刘恩慈,此刻想想以后也会怀念她的。 这是一段艰涩而又晦暗的青春,但陪伴着青春岁月的这些伙伴,却是互相照亮对方的启明星。 走一个,希望似乎就少一点。 何小丽的眼眶都红了:“你别这样,我心里都不好受了,日子要往前过,你看我们现在,日子比以前好了太多了是不是,最开始我来的时候,大家穷的连喝粥都是奢侈,现在,大家都能吃饱饭,你也偷偷的存了那么多私房,你听我说,用不了几年,大家都能出去,到时候,你用你自己的本事做点小本生意,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她拍了拍余敏的肩,实在是不知道安慰道什么程度才好。 不过做小本生意这话,在当时确实是很冒进的,余敏带着眼泪珠子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何小丽。 她觉得何小丽很聪明,她似乎能够很好的计划自己的人生,考老师,嫁人、高考,样样好的点她都能踩的上,如果真如她所说,最多两三年就能出去,她觉得日子就不那么难熬了。 但是—— 一想到要跟她分离就挺难受。 余敏抱着何小丽的腰抽泣:“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了,万一我也走了,大家就天南海北,或许一辈子都很难联系的上了。”心里酸酸的,她一直挺自卑的,大家都觉得她这个人脸皮厚,也就何小丽不嫌弃她,还给她布什么的,挺照顾她的,所以她跟何小丽的感情也最好。 何小丽结婚她也没送个什么合适的东西呢,上次说起这个事,何小丽又陪着她去了一趟县里,搜罗了很多碎步头子,只问她要了一双布鞋而已。 就这其实她自己也搭进来两尺的黑面绒布。 余敏一直都觉得自己欠了何小丽的,她走了也好,走了,才有更好的人生和希望。 何小丽帮她擦了擦眼泪:“不许哭了,我去了北京,地址也是固定的,你可以给我写信,如果以后到了北京需要我帮忙,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余敏抬头:“真的吗?” 何小丽板起脸:“当然是真的,万一你以后要来了北京,可以住老付家,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余敏小孩子心性:“那我真去了,不能嫌我吃的多啊。” 何小丽刮了刮她的鼻子:“真要是吃的太多,就半夜偷偷把你抬出去扔了吧啊。” 余敏:“……” 两人说着说着也就真好了。 不过余敏坚持还是要抓鸡。 说到何家,就得提到何直,可何直最近真的很忙,忙到都没办法着家。 最近被杂事忙的晕头转向的何直,都没时间跟沈青写信,因为夏天河里的水小,建筑大坝下地基就要这个时候动工,刚好村里在冬天也不需要壮劳力,因此召集了上千个民工,着力筑坝打桩这件事情,何直已经五天没归家了。 连何建设放假以后都去工地做工,现在工地给开的工资,一天有五毛钱,还管饭,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但家里男娃子多,很多人家里的男丁都去了工地了。 所以最近何家那两个小娃都跟着在知青点吃饭,何直出一部分粮食。 “你是不知道我叔忙成啥样,连何建设都是晚上十点多才回来,必须赶在春汛前,把水里的地桩打好,你现在出去外面,村里连个男人都见不到。”这是正常的工期了,有些工序必须在合适的时间完成,否则白耽误一年的时间,春汛前完成,完成这个工程以后又要忙着明年的春种一年到头都是没有闲下来的时候的。 付欧点点头:“真没想到工程这么快。” 何小丽:“何止,这几年还要建铁路,等电站修好了就是铁路工程。”等电站修好了,去县城可以直接走近道了,就不用绕很远的路去县城,这一点,确实是很好的。 大家伙其实对于通电这件事情没有很直观的感受,但一天能挣五毛钱,加上还管了两顿饭,就算是一天长达12个小时的体力劳动,也觉得没有那么辛苦了。 毕竟冬天本身也就不产粮食,吃的都是收了晚稻米以后发的公粮,这批公粮发完,要到明年收了早稻米以后才有新的粮食可以发,所以一到秋冬天,大家都要吃地窖里面存着的红薯了。 有的农民,红薯吃完了就没有别的粮食了,所以发霉了的红薯都舍不得扔掉,去年死了一个吃发霉红薯中毒了的老农民,所以今年大家都不敢吃发霉的红薯。 一听说公家还管两顿饭,尽管这两顿饭也是白米饭加着红薯土豆那些不一定还能吃饱,但总比在家饿着肚子强吧。 所以这才一窝蜂的都去了。 不过工程紧,辛苦也是真的,有些人吃大锅饭习惯了,以前干活也是插科打诨,但自从何直上来以后类似搞绩效考核这种制度,那些想混日子的人也混不下去了,村里也少了很多懒汉。 有些懒汉不想去大坝那里卖苦力,家里的妇女比较强势的就会骂,你看人谁谁孩子都去了工地了,你好意思让一家人过年都吃红薯土豆,或者连红薯和土豆都没得吃? 连半大的孩子都加入到筑坝大军里面,还有哪个大人敢说自己不想去? 大河村现在对何直的看法有两种,以前过的不好的,自然感谢何直,以前懒的要死,靠吃大锅饭也饿不死的那些懒汉,简直是要恨死何直。 筑大坝这个事情付欧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有这么快就发动起来了。 现如今搞建设还是比较慢,但好在人口多,人力也便宜,这段时间搞的基础建设,也比几十年后的某一些豆腐渣工程要结实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亲,宝宝们,因为明天要回家,路上可能会耽搁十几个小时,我不确保明天的双更能否继续…… 但能保证的是,小红花会一直种下去,也就是三千字肯定是有的, 大家国庆去哪玩啊? 第95章 这个时候,要想等何直回来,估计会很晚了,工地天天忙的如火如荼,大家伙干劲十足,何直的干劲就更足了。 看了一眼时间才下午三点多,何小丽冲着工地方向努努嘴:“就那边过去五里路,要不要去看看?” 她是无所谓,付欧看上去很无聊嘛,他想她早点解决也可以早点走。 两人沿着大河,一路往上游走。 一到秋冬天,河道干涸起来,就没有春夏天水位那么高,以前也是一到冬天,就没办法捕鱼,知青点的伙食也会差很多。 想想自己穿越过来的这一年多,真的跟梦一样,不知道梦境醒来以后是什么样的。 手突然被人包进了温暖之中,何小丽抬头,看见付欧笑的极其温和。 他有一双很好看,也很吸引人的深棕色的瞳孔,让人忍不住去看一眼,然后迅速的就撞了进去。 “干啥,我不冷。”嘴上虽然这样说,手还是放在他暖暖的掌心里。 “你跟我回去,会不会失望啊。”北京的生活条件还真不一定有大河村这么好,不过也是有利有弊,这个时候胡同里面随处可见有小便池,院子里面也没有单独的洗手间,就这一点来说真不如农村了,农村的茅坑虽然臭,但你不用跟人共用啊。 付欧刚回去都会觉得不适,他记得何小丽太爱干净,要她去用公共洗手间,估计她会崩溃。 这一段历史何小丽当然知道了,不是还有某天后,帮某摇滚巨星倒痰盂的新闻嘛,估计那个年代都是这样的,不知道排水系统做的到底怎样,如果院子周围是种植地还好,可以直接排地里,如果是居民区,就需要有系统的排水方案。 这个要实际勘测才能知道,排水绝对不能污染用水,这是一项基本的原则。 “这个要看你表现哦。”何小丽俏皮的笑了,理论上来说她对首都应该是向往,如果一下子就指出问题点所在,就很奇怪了。 呃……付欧看她天真烂漫的笑容,大概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吧,不过这些问题到时候再说,不知道通过设计方案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对了,我妈妈看了你的设计方案,觉得很不错,不过春节期间可能找不到工人,等过完年,你学业不忙的情况下,就把家里按照你所需要的样子改一改吧,我怕你住着不习惯。”都这样委婉的提醒了,她应该明白了吧。 “哦,这样啊。”何小丽想了想,装作一副顿悟的样子来:“我以前也住过筒子楼,是不是要跟人公用洗手间和厨房?” 领悟力真强,付欧点点头:“厨房倒是不用跟人共用,就是厕所嘛,条件确实不如你妈家里的套房,不过等以后如果像欧洲那样,房子可以自由交易了,咱们可以把现在住的小院卖掉,然后去住楼房,不过北京有一点比这边好多了,通电倒是处处都通了,现在用已经非常普及,我妈那里还有电视机,等她出国了就送给我们。”意思是不用买,这些东西都需要用票,不是用到坏的不能修理,也没人会换。 他的思想跟现在大多数人的思想一样,楼房总比小院好,小院多少有不便,要用痰盂解手,大清早要去倒掉以及清理,碰到那种习惯了的人倒觉得没什么,可他总害怕何小丽会嫌弃。 才不要呢,这呆子应该不知道几十年以后小院会成为稀有财产,特别是三庙胡同那一带,到几十年以后都保存的相当好,成为老胡同的一点,她才不要卖掉这房子呢。 何小丽把头摆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我最不喜欢住楼房了,非常憋屈,有个小院多好啊,可以在院子里面乘凉,又接地气,古人最讲究接地气了,等我过去了看看,能否改一下,改的好用就成了嘛。” “那好,我出资,你出力,好不好?”付欧笑了。 出资才是大头,她的人力也不值什么钱的,她伸出小拇指:“那好,我们成交!” 五里路本来也没多远,两人聊着天,感觉很快就到了。 幸好何直这会儿没去公社开会,还在工地呢,不过没找到何直,先看到了挑着东西的何建设,而几个月没有见到的何建设,真的长成大小伙子了,身上穿着一身很破旧的军旅色的旧衣,因为干着活,也不怕冷,自学校放假以后就在工地上磨砺了好几天了,人也看着成熟多了。 看见付欧来,嘴巴依旧很甜:“姐夫,你怎么过来了,眼看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再走吗?”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见疯就涨,裤子才做好就短了,所以他身上的裤子也是穿的他爸的旧裤子。 何建设都成大小伙子了,付欧脑子里面有他刚来大河村时的一点点印象,那时候何建设比何卫革现在还小,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不错啊建设,辛苦吗?”大小伙子抗着很重的东西,刚开始来,肩头都磨破一层皮,何小丽看到都心疼不已,不过何建设咬咬牙,都扛过来了。 他摇了摇头:“不辛苦,男人嘛,怕啥?” 还真是长大了,再也不是那副涎着脸过来找东西的何建设了。 何小丽说:“还真行啊,看你好不好好读书,你哥都考上大学生了,小军哥现在都快学出师,你要是不好好读书将来考中个大学,等你高中毕业,也只能干干这个。”老师当久了说起话来冷不丁的就是这幅腔调,其实现在高中毕业也算是不错的文凭了,何小丽这属于没话找话。 何建设问:“怎么了,姐,看你这样子,不仅我姐夫回来了,录取通知书也到了吗,这几天我回去家里,大家伙都睡了,我寻思着你估计也休息了就没去问你。” 何小丽指着付欧:“你姐夫给我带来的。” “哪里?”何建设迫不及待的问:“是哪个学校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好好读书,将来像大哥一样考个好学校,好不好?”何小丽本来以为自己能给何建设一个手刀的,无奈发现他现在个子高了很多,已经削不到了。 “好,姐,我不跟你讲了,现在可不能磨洋工。”他指了指不远处:“我爸在那边,你去找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今天还有二更,堵在广州了,文都没修…… 那个随处可见的小便池,还真不是我驺出来的,网上有图。 另外,国庆出行很拥堵,出去注意安全,国庆在医院生宝宝的烁壹同学,祝宝宝健康漂亮,么么哒各位。 第96章 找到了何直,跟何直说完这件事情以后,何直当然挺高兴的,高兴之余,赶紧请了两天假,从公社到县里,通篇手续办下来,都没费何小丽什么功夫。 老实憨憨的何直,从来也不徇私,为了侄女卯足了劲用了一回关系,公社的相关负责人员也知道何直这人向来不求人,他这一球,当然得办了。 紧接着就是县里,何直跟县委的干事也挺熟,就说了一下是自己亲侄女的事情,人家连句多话都没问,毫不犹豫的就在条子上面盖了章。 要说费的功夫,就基本都在路上了。 也真是多亏有这个叔叔了,这一趟手续办下来最关键的就是队里这头,何直一放人,加上有充分回城的理由,再加上用他的关系去公社找人盖了章,事情就顺利了很多。 手里拿着县里的放行条,何小丽都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这……自己这就可以回城了? “叔,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还真是。”何小丽拿着不真实的批条,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跟知青生活告别,要去北京了? 何直摆摆手:“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难不成叔叔真的要看你这辈子都待在这边不成,你能走,叔叔当然高兴了。” 没有合适的理由,即便是李书记也没办法随意给何小丽开条子送她回城,毕竟上山下乡是之前的一个大政策,并且也没有相关的政策指引知青们可以回城之前,一切都需要按手续按流程走。 不过如果没有何直帮忙,回城的计划得延迟到年后了,比如王有志,就要等到年后才能回城。 何小丽说:“我们年后结婚,到时候接您去北京?” 何直就笑了:“你结婚我当然想去了,家里这么多孩子这么多事情,再说火车票哪能说买就买啊,你爸在省城办婚礼,我们当时都没去成。”即便是几十年后公共交通那么发达,春运还是一件及其艰辛的事情,何直要辗转从大河村到北京,这可是一件在当时看来非常艰辛的大工程。 何直又说道:“其实我们这里嫁姑娘,娘家的叔叔和兄弟们必须要去送亲,当时我就想,咱们小丽顶多也就嫁去省城,到时候叔叔带着大军小军去送你,谁知道你这一嫁,更远了,要去北京那么远……”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些哽咽:“叔叔没有什么好说的,唯愿你过得好,等将来,或许出门更方便点,我再去北京看你……” “叔,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 何直最近都把心思扑在大坝上面,人也憔悴了很多。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不,叔,我姨,她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你有心,去省城好好把她追回来!” 追回来是什么,何直没有很直观的感觉,但他期望能给沈青提供一个不一样的人生,这才刚起个头呢。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何小丽低下头来,整理了一下情绪。 等到走的这天,大家交换了自己的纪念品,何小丽把从省城买回来的人造棉给余敏留了两尺,余敏给何小丽两双崭新的布鞋,都是比着她的脚做的,千层底耐磨,可以穿好多年。 刘恩慈送了何小丽一个软壳的笔记本,而何小丽送给她一支普通款式的钢笔。 最后何直来了,送了何小丽一套床上用品四件套,这是当地结婚嫁女儿的标配的礼物了,至于何小丽,把她储存的那一堆新的旧的的吃的,都留给何家的那群臭小子,油桶里面都灌满了清油,足足能做半年的菜,反正天南海北,等到以后大家再想起问到这事,她直接解释不记得就好了。 …… 村里人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不尽相同,但至少,能忙里偷闲议论这件事情的人也不多,刘彩是其中一个。 临走前,何小丽忙着把家里的红薯蒸好,压碎了,切成片晒干,跟何建设一遍遍交代了红薯片的做法。 如何蒸,如何压碎,里面要加什么东西。 一向懒得要死的刘彩都跑过来听,也不知道是实在磨不过她家小米儿,还是真的有点舍不得何小丽,一向三五不着调的刘彩,这次听的很认真。 到最后忍不住感慨:“你这孩子,还真是聪明,要说村里谁考上大学生我都觉得稀奇,就你考上我觉得再也正常不过了。”小米儿现在长大了一点了,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刘彩确实是很疼这个闺女。 以前刘彩嘴里可是吐不出正经话来的。 何小丽忍不住吐槽:“刘婶,这些都是生活小智慧,不需要多聪明才能学会的,何建设,你学会了吗?” 何建设知道以后要做一个坚强而独立的人了,离开了姐姐,以后想吃这些好吃的,就得靠自己,所以记得特别的牢,用力点点头:“我记住了,姐,你放心好了,两个弟弟我照顾,饿不着肚子。” 还真亏这孩子能知道自己的初衷,何小丽觉得很安慰。 “好好学习,等你长大,要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知道吗?” 何建设很认真的点头:“我记得、知道、并且谨记了!” 还真是油嘴滑舌! 从县城到北京的路,比到省城要远的多,因此很多衣服及行李,都是通过邮寄去北京的,随身所带的也只有一些贵重的物品,还有吃的用的那些,至于一些可带可不带的旧的东西,就留在知青点里面,给其他两个女知青了。 不要说余敏,就连刘恩慈都有些不舍。 最终何小丽也没有问她和王有志的事情,毕竟两人如果同时患难患难,还能互相倾诉,如今再刘恩慈心里,何小丽属于金榜提名了的那种,说多了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更何况,她跟王有志刚开个头,如果他自己一个人回城,刘恩慈也不能说什么的。 让她比较欣慰的是,公社那边派人过来找她,要她顶上何小丽的位子,做英语老师,但这个时候她一门心思都想回城,给她这个英语老师做,她也没有最开始那种激情了。 而王有志走后,会计的职位空缺,则由一向精打细算的余敏来接任,而王有志要在走之前,教会余敏最基本的复式记账法。 还好余敏聪明好学,没几天就找到入门的路径了。 大河村的生活,正在一天天的向好,而何小丽,也面临着新的人生,朝着北京进发,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晚点,开了28个小时的车,有点累崩了,各位国庆愉快哦~~ 第97章 何小丽作为这些知青里面第一个离开农村的,踏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 同时,何直那边忙着大坝和电站的建设,大河村变的跟以前也越来越不一样了一些。 以前那些勤快的不说,就连懒汉,也加入到民工筑坝的队伍当中。 队里面一片热闹和欢腾,到了腊月二十七,工程队才撤了,这也是何小丽正式离开大河村的日子。 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何直以及何家五兄弟把何小丽送到火车站,一家子热热闹闹的,看着火车开了,一直站在那里盯着火车尾巴都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而何小丽的眼眶,在何直一家消失不见的时候,终于湿了。 别了,这两年的知青生活;别了,大河村;别了,小县城;别了,我的另一段人生…… 三十多小时的辗转,中间还找了个宾馆歇了一晚上,最后一程火车只有十个小时,还是卧铺,相比之前的旅程来说,就轻松了许多。 两人从北京火车站下了车以后,就有人过来接了。 来人是付欧的舅舅,单位有给他配车,司机开着车,一脸惊讶的看着从外地回来的两人,怎么处长有这么两个穷亲戚的眼神,深深刺激到了何小丽。 果然这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也是一个不靠努力靠亲戚,会被人从心底里默默鄙视的地方。 舅舅张彦今年五十几岁,民国时期留学国外,五十年代初坚持要回国,成为国内为数不多的技术领军型专家,是航空界的特殊专家级的人物,也是华国从事航天技术研究的领军人物,他在的航空研究所,是付欧单位的上级单位。 即便这样,付欧也从没在单位提及张彦。 何小丽听说过这个人,这也是现实社会中的原型作为蓝本写进的,多年以后他已经成为院士,在国际上也颇负盛名。 舅舅的基本介绍,是付欧在火车上给她讲的,他大概把自己在北京的所有的亲戚,都给何小丽简单的讲了一遍,这个舅舅,因为从小跟他关系特别亲厚,小时后付欧在国外长大,也经常跟舅舅生活在一起,反而舅舅的孩子,因为舅舅回国的关系,后来跟他关系比较疏离。 就这样一个人,因为早年非要回国,孩子们因为某些原因,跟母亲留在了国外,以至于到了张彦老年,孩子们跟他关系依然很淡漠,张彦死的时候,都没有亲人在场,他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独自离世的,等到保姆放完假回到家中,发现的只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本来以为这个人应该是很严肃的,谁知道其实只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帅老头。 “这是我舅。”付欧在舅舅面前十分随意:“他可是很难公车私用啊。” 更神奇的是长辈来接晚辈,这在何小丽看来是不太符合规矩的。 何小丽觉得很惊讶:“那您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到的?”毕竟这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微信,更没有定位啊。 “你们在b市上火车之前,我就想着等你们回来给安排聚一次,所以问了付欧火车班次,反正是下班时间,就顺便来接你们了。”张彦笑的很和蔼,就这样一个人,难道是被原著作者修改了人设吗,怎么看,都不像跟子女处不来的,明明他对付欧这个外甥都很好。 其实人呐,谁没有八卦心里啊,只是张彦把自己的八卦心里藏的比较深,假装关心外甥,其实是先看看令这个刻板的外甥,在离开农村前非要娶回来的姑娘到底长啥样。 不仅张彦想知道,其实付欧的母亲更想知道了,无奈这几天确实是很忙,抽不出时间来。 看得出来张家的人比较随便,否则他一个长辈,不会来火车站来接晚辈。 张彦是很典型的这个年代的专家,一身文人气质,虽然五十多岁了,看起来也不显老,人也非常和蔼。 何小丽觉得受宠若惊了:“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啊。” “不麻烦。”张彦笑了笑:“付欧的母亲最近比较忙,要忙着出国的事情,我便自动请缨带你们去饭店,等你们到了就可以开饭了。” 原来早就摆好了饭局了。 张家在北京的亲戚不多,除了张彦,张澄,还有个叫张隽的阿姨三兄妹,三人都在北京。 张彦是早年从国外拼了命要回国,而张澄则因为语言占优势的关系,进到了外交部,即便是在自艰苦的时期,她作为为数不多的同声传译,也没有遭到太大的打击。 而另外一个阿姨——张隽则很少被付欧提起。 一想到要见这么多亲戚,何小丽忍不住打起来退堂鼓。 到了饭店门口,才发现请客的地方居然是“全聚德”。 这家店何小丽曾今来过,没想到几十年以前是这样一幅样子,盯着那幅熟悉的招牌,她看了很久。 “我就猜到是全聚德,咱们家聚餐啊,这么多年都没换过地方。”付欧伸手拉了一把何小丽:“别怕。” “没办法,你外婆喜欢吃这里的烤鸭,所以咱们呐,都要随着外婆的口味来。”张彦说:“虽然都是老张家的亲戚,但你有付欧在,外婆等人都很好相处,不用太拘谨。” 这么大的场面估摸着亲戚们都在。 “我怕啥。”何小丽勉强笑了笑,看着门口穿着中山装的服务员,想到几十年后在这里的一场宴请,真是……一种好奇怪的感觉从心底里升了上来。 “除了我小姨,其他的人应该挺好的。”付欧悄声说:“她说啥你可千万别放在心里。” “你们家,是不是把你看的很重啊。”何小丽心里发毛:“正常欢迎一下我而已嘛,不要搞得这么郑重吧。” 付欧想了想:“可能因为我结婚了,大家都没看见过你,所以好奇吧。” 这不是把人当成吉祥物大熊猫了嘛,敢情这帮人是过来参观欣赏的啊。 看见站在门口不动弹的何小丽,张彦都笑了:“不用怕,你跟付欧没有订婚,大家也只是好奇,加上付欧回来我们也没有一起聚过,所以我做东,招呼大家伙一下,刚好你小姨家的舟舟也从海城回来了,所以拉上你们一起聚一聚,怕啥,有他呢。” 付欧拉起她的手来。 也只能这样了。 张家包了一个大包间,桌子是十二人的大桌子,何小丽跟付欧一起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付欧一个个介绍了。 最里面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是付欧的外婆,看起来十分的和蔼,也非常有气质,这种气质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培养出来的,何小丽曾今看过电视上那种七十年代大明星老年以后接受电视访谈,浑身上下散发出来高雅的气质,就是外婆这样的。 外婆现在七十多岁了,身体依然康健,她是满清大臣家中的嫡小姐,在这场运动中,被打击的很深,不过所幸她年纪太大,没有受到太大的折磨,运动结束以后,她的身份也很快被推翻。 另外还有两个老太太,是付欧的姨外婆,三姐妹长得很像。 何小丽甜甜的叫了一声“外婆”和“姨外婆”,三个气质老太,笑的简直是看到自己的亲孙女一样了。 看来张家这帮亲戚也很好相处。 另外就是付欧的父母,付欧的母亲虽然快五十岁,但看起来保养的很好,并不显年长,人也是很和蔼的样子。 付欧的父亲是个精瘦的读书人,身板看上去没有儿子那么高大。 这就是公婆了,跟着付欧,何小丽别别扭扭的叫了一声“爸爸”“妈妈”。 付欧的父母,看上去和十分开明,除了拉住何小丽的手说辛苦了以外,没有问别的。 接着是一个非常貌美的中年女人,瓜子脸,画着淡妆,看起来比较严肃,甚至于有点刻薄,她旁边坐着的女孩子一脸倨傲,应该就是张彦说的那个叫周舟的女孩。 何小丽叫了一声“阿姨”,张隽冷冷一哼。 那位叫周舟的表妹,脸色也不是很好。 难道老付家欠了他们钱不成? 张彦就一个人,没有带家属。 出了张隽和那位叫周舟的女孩子,其他人,看上去都很好相处。 “一大家子都到了,等两个晚辈,像什么样子。”和谐的气氛中,突然迸出来不和谐的声调来。 何小丽心口一滞。 见张隽向自己媳妇发难,张澄不乐意了:“张隽,一家人能不能好好吃个饭!” 第98章 “小欧跟小何两个人,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才回来,行李还在身上呢,就先来这里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张澄的声音不大,语气却是让人觉得一阵冷飕飕。 因为付家在除夕夜要一起过,张家习惯在腊月二十九这天聚一聚,付欧是知道这个传统的,所以在最后一程火车出发前,还找了个b市休息一下。 幸好她针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她自己个的亲妹妹,这婆婆,以后可得好好待着,否则轻易发个威自己也是扛不住的。 刚才突如其来发难的是付欧的小姨张隽,她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事实上也真的不是很好相处。 而张澄,这个看上去跟实力派女明星一样,温温和和的女子,竟然在妹妹发难儿媳妇的时候,帮儿媳说了一句话。 并且她看上去那样柔弱,声音也是轻轻的,谁知道众人听了,瞬间就说不上话来。 语气里面有一种很严重的威慑力,不怒自威。 张隽从小就怕了张澄的,张了张嘴,又没敢说出口。 张彦貌似很习惯两姐妹的这种气氛了,笑着打圆场:“好了,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咱们祝贺一下妈妈健康长寿,祝福付欧跟小何两人新婚快乐,好不好?” 老太恢复了半年,还是没有以前那样好的身体了,吃烤鸭对她来说太油腻了一些,张澄在旁边给妈妈卷烤鸭皮,还不忘叮嘱妈妈要多吃点青菜佐配。老太太本来是很开朗的性子,历经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就把这一切看淡了,她享受着子女的孝顺,对于她来说就够了。 老太太笑盈盈的看着何小丽,对这个外孙媳妇很满意,她很相信面相和缘分这一类的东西,第一眼看到何小丽的时候,就觉得这两孩子有缘分:“小何,别拘谨,吃东西啊,我还记得小欧刚回国的时候,我就跟他外公两人在这里招待他们一家三口,他就说,这是什么东西,简直太好吃了,他外公很高兴,因此经常带他来。” 付欧不好意思起来:“那个时候我刚回国,吃到什么中餐都觉得好吃,不仅是这个,后来外公带我去吃炸酱面,我也觉得很好吃,外公就是这样,我要喜欢吃什么,就拼命带着我吃腻了为止。” 那应该是运动还没开始的时候的事情,付家有家底,六几年的时候生活都不是很困难,付老爷子也很疼爱自己这个唯一的外孙,把付欧都是随身带在身边的。 说到这里,张隽冷冷的一哼。 张澄一眼扫了过去,张隽低下头拿着面皮卷烤鸭,一言不发。 何小丽总觉得这种氛围好生奇怪,张隽看上去很怕自己婆婆的样子,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而舅舅张彦,估计从小到大都是打圆场的角色。 付欧这一说,大家都想起付老爷子来。 就周舟不合时宜的说道:“姥爷是一向最疼表哥的,如果他在世,看到表哥找了对象结了婚,估计是会很高兴的。” 看得出来,张隽过得很不如意,因为连带着女儿周舟,都是一股子怨气,不过付欧没有提到这个小姨的事情,她也只不过是一头雾水罢了。 好在老太太人也好,婆婆也是非常开明的婆婆,张澄一直在问何小丽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让何小丽觉得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为人处事也叫人十分舒服。 看着何小丽不知道怎么弄,付欧在一旁帮她卷好,只差没送到她嘴里去了。 老太太笑道:“以前没注意到,小欧还挺会照顾人的,小何你很好,小欧,夫妻相处之道,要由始至终,从一而终,你记得这两点,以后生活必定少了很多麻烦,以前我父亲,娶了几房姨太太,家里闹的热火朝天的,他自己也后悔不已,在世的时候常常说,人这一辈子啊,有一个夫人就足够足够了,再多,必定是要让男人折寿的。” 听见老太太这样说,付欧局促的很:“外婆,你说的都是旧社会了,现在是新中国。”他脸都红了,哪有这样帮着新媳妇的,也就第一次见面而已。 老太太拉下脸:“对于心术不正的人来说,可不分新时代旧时代。” 付欧的脸更红了:“好的,我知道了,外婆你吃菜。”人老了总是话比较多的,但这样一上来就帮着新媳妇训孙子的老人也不多了啊。 看得出来他很怕外婆生气呢,何小丽算是知道付欧犯囧是什么样子了。 一顿饭下来,跟四个外婆,还有家中的长辈算是认识了。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付欧的这个小姨张隽,总给人一种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好在直到吃完饭,她都没有大声的说过话。 吃完饭,回到三庙胡同已经六点多了。 一路上,付欧跟何小丽说了母亲跟这个小姨之间确实有过节,其实当年,小姨曾今一厢情愿的认为他父亲应该选择的是她,结果付欧的父亲,其实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他母亲。 这样也就罢了,三兄妹里面,过的最不好的就是她,情感上不顺利不说,工作也不是很好,家庭条件在一般人里面都算不上好的了。并且周舟其实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当年她失恋,一气之下找了个条件和成份都很好的男人,那个男人,除了成分以外一无是处,两人在结婚以后都没有生孩子。 所以她一直当男人的女儿周舟是自己亲生的,也是养儿防老的意思。 偏偏这个周舟,跟她脾气都很对路,张隽也对她维护的很。 “哦,难怪我见她看你爸爸妈妈的眼神有点奇怪,那个周舟,也觉得很奇怪。” “周舟。”付欧想到她那张脸一噎:“得,小姑奶奶,咱们先回家好不?” “咋了你,对了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你小姨这么难相处。” “呃。”付欧又被她问的没话讲:“我之前也没有想到她会来,其实她都很多年没有跟我们在一起聚一聚了。” “好……吧,你父母也不跟你一起住吗?”刚才吃完饭,他们自己回去了。 付欧的父母跟他并不同住,他们自己回到单位宿舍,这边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边。 七十年代的胡同,果然如付欧所说,还真是,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街边随处可见到小便池,公厕,路上还有人在外面生煤炉子,下面燃的是木柴,上面搁着的是煤球,燃得到处都是烟,堪比几十年以后的雾霾。 从一阵阵烟熏雾袅中经过,呛的鼻子都要冒烟了。 这边跟农村还真是不一样,特别是冬天,生煤球炉子的又特别多,但也舍不得一整天都开着煤球炉子,一般都是早上生火到晚上洗完就灭掉,当然,晚上生煤球的也有,多半是家里熊孩子忘记换蜂窝煤,给灭了,晚上又不能不洗漱,特别是冬天,又不能凑合着用冷水。 因为太呛,何小丽不小心咳了几声。 付欧有些不好意思:“胡同里面就是这个样子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北京的物资,有可能比农村都贫瘠,比如以前咱们还能上山砍柴,像北京就没这个条件,现在大家都烧蜂窝煤,不够的话,就得早上生火晚上灭掉,特别麻烦。” 北方其实很早就用上了煤,其实如果煤球足够用的话,就比柴火方便,但如果柴火不够用嘛。 付欧出去了这么久,家里肯定是冷锅冷灶了。 其实这个年代的胡同里面,没有后世的人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围着的几排房子,住着的说不定就是好几户,处得来的还好,如果是处不来的,从清晨吵到傍晚都是有的。 热闹的很。 路过了好几家,热热闹闹的很。 看来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吧,她很紧张的揪着付欧的胳膊:“你是一个人住的吧,咱们不会跟着别人一起共用一个院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曾今问过老北京的原著居民,事实上我们现在说的四合院,在民国时期,应该是富贵人家才能居住的,解放后,也收归公家所有了, 我这里写的是老胡同里面的那种旧式的房子,建筑格局也是四合院的样式,不过是最简单的“口”字型的房子,这种房子,其实在清朝以及民国,属于平民居住的地方,因为是平民居住的地方,才在解放后保留下来,成为普通平民也能居住的场所。 事实上以我写的男主的这个阶级,不可能在“运动”过后还有自己的房子,算是一个金手指吧。 那个时候北京,真的跟我们现在认知的不太一样,北京,可是全国最晚废除粮票的地方,在很多地方都不需要粮票购买食物的时候,他们还在沿用粮票制度,一直到1992年才算彻底废除。 这些都是我去找老北京原住民以及在网上找的资料,这些资料并不像农村的资料那样唾手可得,有错误的地方指正就好,尽量爱护作者,不要用太难听的词眼,么么哒! 第99章 索性付欧的房子,在三庙胡同算很好的布置了,不用像其他的住户,两三户,甚至四户人家挤住在一个四合院里面,整天吵吵闹闹个不休,而付欧的父母亲比较洋派,也很少去管孩子的事情,只要他带回来的媳妇儿是个女的,活的,就行了。 付家祖上也曾为官,当时为了给家人留后路,用家里老用人的名义置办了三庙胡同的房子,老用人死后也没有后人,房子辗转又回到付欧手上。 当初付家置办这个房子是为了答谢伺候了老太君一辈子的老用人,也是利用她不太招人眼的身份,给付家留下一条后路,因为老用人一辈子算不得富贵人家,成份也还算不错,这房子竟然在昔日那么多年的浩劫下保存了下来,到前不久,付欧才从老用人的远房亲戚手里收了回来。 所以这间房子,从装修和设计上来讲,都在这一代算是最好的,除了门脸故意做的难看破旧一点,不太想招人眼以外,其他的地方的设计除了老一些以外,都堪称完美。 一进门口,有一个石头制成的架子,上面搭着垂絮,形成院外跟院内的天然隔断。 祖上在选房子的时候,考虑了风水,这处房子并不在三岔路的路口,而是在胡同的中间,比较安静。 两百多平的小院,有一百五十多平的地方,盖着三排房子,门脸那一排因为太拥挤,就用院墙隔起来,中间的天井处也还算空旷,大概有六七十十平米,最中间空出来两格,匀匀的铺着草,分别种着两排桂花,一排两株,两侧直到廊下的位置,用青石板铺就,看格局就知道是古代特别讲究的大户人家的格局。 房子与房子错缝之间,也并不像其他的人家一样,盖的是房子,而是空旷着,种了一些花花草草。 这还算比较讲究一些的格局,周围隔壁都是人家,要是满满当当的盖三排,错缝那里的房子就是一点通风采光都没有的。 对着门口的那一排房子,最中间那间二十来平米的是客厅,左侧一间十来平米的是书房,右侧的那间则是主人房。 西侧那一排,最靠近里侧的是厨房,中间是拆房,再往外是一间净房。 对面那排是两间屋子,分别是两间卧室。 单从房子的格局和建筑上来说,安排的也很合理了,而且这个房子还有单独的净房,只是家里没有很好的下水措施,那间净房现在只能用来沐浴,方便的时候还是跟所有的人一样,放痰盂,然后大清早去公厕倒痰盂。 想到这里何小丽就有满格的心里阴影,毕竟她一个妥妥贴贴的现代灵魂,可从没干过大清早倒痰盂的事,她也不好意思叫付欧给她倒啊。 要出去去公厕上厕所就更远了,基本上没人半夜三更跑去公厕,北方的冬天那么冷,得冻死。 付欧的单位离三庙胡同比较近,就在现在的中关村那一带,从这边坐公交车到单位可以直达,加上自己的房子不能不住人,他也就没有跟父母一起住。 这里不好的就是离付欧父母单位太远,他们明天还要上完一天班才能放假,所以他父母也就没有过来,只有放假的时候他母亲才会过来帮着收拾一下,所以他一个人,有一整间两百来平方的小院子。 “你来之前,我妈早就过来收拾过几轮了,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你过来看看你的房子。”付欧拉着她去了东厢最靠近里面的房子,从房子的舒适性来讲,东厢和朝南的那个房子,是舒适性最好的,而厨房跟柴房这些不住人的房子,则安排朝西。 屋子里面还是老式的炕,但城里早就不烧炕,因为要做个炕出来,卧室就会比较大,整整一间卧室有二十来个平方,五六个平方的地方是土炕,地上铺着的是木板。 里面也没有很贵重的家具,也就是说空着的,付欧解释说这要留着给何小丽自己取置办,她怎么喜欢就怎么来。 其实本来也不困,但进了屋子,困意很快就上来了。 但家里好几天都没有人了呢,冷锅冷灶的,再说何小丽根本不会生那个煤炉子啊,她记忆中自己就没有用过蜂窝煤这个东西了。 北方产煤,蜂窝煤的普及程度比南方要高得多,而南方特别是沿海缺煤的地方,则是早早的就用上了煤气,煤气比蜂窝煤要方便许多,只可惜这里还没人开始用呢。 何小丽还在头疼怎么生火烧煤的时候,付欧拿着炉子站在门口对她说:“家里的炕已经多年不烧了,我出去找点热火来烧点水,家里的蜂窝煤都在西屋柴房里面,这段时间你在家,自己学着用。” 在他眼里,何小丽是不会用蜂窝煤的,毕竟在大河村基本都用柴火,在省城住的时候也很少做饭,即便做饭,也是跟同一层的邻居合着用一个炉子的煤火,这样不用总是去灭去烧。 何小丽想把带来的行李行李一下,就说好。 随身带的衣服都是冬天的衣服,夏天的衣物不多,还有一些春秋季穿的衣服,都用邮政包裹寄过来的,按现在邮政的速度来说,最早也要在元旦以后才能收到了。 过了没多久,付欧拎着一个烧好了的煤炉子回来了。 “哇,你这么快就生好火了吗?”刚才还好担心他是不是出去生火了,不过看他进出的速度,不像是自己生火了的。 付欧笑着摇摇头,说:“找邻居拿一块新煤换的燃着的煤,这不就快了吗?” 何小丽两手一拍:“好妙招,赞!” 这主意恐怕就他想得出来,旁人一是舍不得,不想便宜别人白得一块新煤,第二就是也想不出这么便捷的招数,宁愿在门口扇风点火搞得跟打仗似的,也不会去拿一块新煤去换人燃了一半的煤。 付欧拿着火钳,从西屋捡了一块新的蜂窝煤放在上面,敞开了底下的灶门子,又打了一锅的水,烧在上面,进了何小丽的屋。 她的屋子比他自己的还大,是以前大户人家给男孩子们用的大屋,棉絮也是张澄换的新的垫絮跟盖絮。 大炕上面还有个胶皮热水袋,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付欧说:“热水袋是我单位发的,你晚上睡觉会冷吧,添热水袋暖着如果还冷,咱们就得烧炕了。”现在城市里面烧炕很不方便,买柴火也不是很方便,所以炕基本上变成了摆设。 在他心里,何小丽一个南方人,应该很怕冷。 何小丽哭笑不得,其实到了几十年后,没有暖气的南方人还经常取笑北方人怕冷呢,她拍了拍热水袋说:“够了,有热水袋就行,你可千万别给我烧炕了,多浪费资源。” 付欧有点愣了愣,看着他媳妇儿,浪费资源这个词,一般的姑娘可真是说不出来,他呐呐的说:“我就是怕冻着你了。” “不会的,我哪有那么怕冷啊,咱们在村里的时候,冬天不也挺冷的,我还没热水袋呢。” 煤炉烧水比较慢,两人在屋子里面也是干冷,付欧开始跟她讲一讲家里的事情。 他一般都在单位上班,很少回家做饭,攒下来好多煤都堆在西屋里头,因此不用像别人那么节省,等到何小丽开学,她也要去学校里面上课,到时候两人除了周末,都可以吃食堂,基本上只有周末才会用到煤。 每次用的时候,可以找隔壁的李奶奶用新煤换燃煤,她人比较好。 西屋放了几百块的蜂窝煤,就他两人用,用一年也是够的,如果平时不用做什么东西,可以把灶提进来,放进特制的烤火架子里面,木夹子上面搭了一层薄棉絮,比较保暖。 其实他自己也不太用得着烤火,就是怕她冷。 另外如果不太用煤的日子,可以烧白炭,白炭他妈是拖河北那边的同学弄来的,比煤的味道小,烤着上身也舒服很多,有一百斤,满满一竹筐都没用过。 这一看就是专门为了何小丽来北方过冬准备的。 说这话时,付欧减了些木炭,放在煤火灶上面稍微点了点,就着了,又添了新炭,用蒲扇扇了几扇子,里面就开始熊熊旺旺的燃烧起来,付欧麻利的把灶子给放在架子下面,把何小丽按在架子上烤火。 何小丽刚想起来,又被他按了下去:“你烤烤,刚从外面回来冷。”他是多怕自己冻着。 “我想出去一下。” 付欧看了看外面,天色有点晚了:“有点冷。” “我要给我爸妈打电话啊。”何小丽有点无奈:“刚才我看到你家附近有家电话亭,我要去打电话,你陪我吧。” 付欧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糟糕,我真是忘记的干干净净了,你到家了理该要回去报平安的,我的错。” 何小丽哭笑不得,他们一下火车就聚餐,聚完餐赶回家,到了家里又忙着安顿她,哪里顾得上别的,再说他也是头一遭应付丈母娘,经验尚且不足:“没事,你陪我去一下吧。” 外面天很冷,幸好有张澄带过去的羊绒衫,穿上暖和多了,也不会太臃肿,上面再罩了一件厚厚的棉衣,基本上就很暖和了。 两人并肩走到巷子口,看见刚才那个电话亭。 守着电话亭的是个中年男人,大冬天的天也冷,他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的棉帽,身上穿着军绿色的棉大衣,很像横店通用明星款,这种军大衣在这个年代很应景。 中年男人守在这里一整天了,一到年节,打电话问候亲人的也特别多,他要到七点才能下班,内心想早点回家的热情,跟需要加班的烦闷,交织在一起。 看见这一男一女走近来,中年男人哼着京腔说:“三分钱四分钟,抱电话号码和门牌号。”这个年代打电话不仅要电话号码,还需要提供门牌号。 电话号码何小丽记得的,但医院的门牌号她不记得呢,刚想翻她的小本本,付欧利索的报给中年男人。 他记性好,对数字特别敏感,最重要的是对她的事情也比较上心。 何小丽感激般看了他一眼,电话接通了,对面传来滴滴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有同学说为什么写了几十万字好像才开始……因为换地图了,现在在北京。 上个月的收益终于可以提了,本章开始留言发红包咯~~ 2分评均有红包领,三日内有效哈(时间久了我会不记得哪章说了发红包的,因为都是随机的) 爱你们,么么哒! 第100章 感激般看了付欧一眼,他脸色反而淡淡的,好像理所当然。 突然感觉自己为他做的很少,他也喜欢默默的去付出,不计成本的付出。 终于拨通了父亲科室的电话,不出意外他应该在加班。 果然电话那头接通了,恰好何正在加班呢,明天就是过年了,医院里面的病人也不多,住院部除了极少数的重症患者,其他的也都回去过年了,沈悦也就来在一旁陪着他。两口子,就生了一个孩子,孩子不在身边,真的一点寄托都没有,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身份恢复以后待遇也提高了不少,沈悦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忙了,她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怎么调理何正和自己的身子上头。 他跟沈悦两人一起在办公室里头,两口子在家,没有孩子,比较随意一些,何正在做一个专题的研究报告,沈悦则在一边织毛衣,还是织给何小丽的。 “爸爸。”听见是何正的声音,何小丽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惊喜,其实在b市转车的时候已经跟沈悦打过电话报平安了:“我今天到北京了,今天付欧的外婆一家聚餐,我刚刚才到他家里……真可惜不能跟你一起过节了。”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一是想自己的爸妈了,二是,真的跟原主的父母有情感。 女儿打小就跟爸爸亲,电话那头的何正听见女儿的声音,也挺高兴的:“到了就好,爸爸妈妈这里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两过好年就好。” 付欧当时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比较仓促了,因为省内人流量大,从新蔡去省城的火车票最紧张,反而从县城去北京的火车票比较好买,在买火车票前,付欧给何正也打了个电话,何正当然没意见,他那里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姑娘嫁人了再回家过年是不好的,女儿还是去北京过年比较好。 其实办婚礼的时间当时也都提了一下,选在了二月二十,那个时候何正和沈悦夫妇都能请得到假来,再加上天气暖和了,方便出去玩,再晚一些,付欧的父母又该要出国了。 到时候天气也暖呵一些了,岳父岳母来北京就不会太冷。 沈悦听见丈夫跟女儿讲上话了,忙过来抢了电话,语气里面满满都是欣喜:“小丽,你到了吗,你还好吗,北京天气冷,你要注意保暖。” 何小丽在电话那头哈着气儿,还骗她妈:“这边不冷的,我穿的可暖和了,您自己要注意,不要搞感冒了,办公室太空,您别干坐在那里,记得抱个热水袋。” 家里也有热水袋的,沈悦体寒,一到冬天就不暖和。 沈悦想着跟自己体质差不多的女儿,眼睛就迷住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妈妈怎么放心啊……” 何正在一旁嘀咕:“去插队那两年那么难都捱过来了,难不成到了首都还比农村差了,你这人就是,话越来越多,她又该想家了。” 付欧在旁挺不好意思的,至少这个年代,嫁出去的女儿没有回家过年的习惯,或许几十年以后风气会开放一些,现在甚至在有些地方,离了婚的女儿住在娘家,除夕那几天都要自己找个破庙安生,不能住在娘家的。 何小丽:…… 两母女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电话都要聊烫了,直到守电话亭的人都不耐烦了,用食指指节扣动着桌子:“三分钱四分钟啊,讲多久了。” 何小丽这才注意到,几十分钟都过去了,她已经很奢侈的消费了好几毛钱。 付欧在一旁给人陪着好:“没事,再打一会,她过年没回家……” 守着电话亭的人用满嘴的京片儿说:“哟,新媳妇儿啊。”大家在外面都不容易,他也理解,本来心里有点不愉快的,这不又坐了回去。 外面噼里啪啦的开始有爆竹的声音,伴随着爆竹的声音的是孩子们欣喜的叫声,成群结队的孩子们从巷子里外穿过。 浓浓的年味…… 突然觉得外面没有那么寒冷了,挂了电话,两人一起走了很远,从这条胡同,转到那条胡同,直到外面的孩子们都少了,才往回走。 外面真的很冷,走着走着,脖子里面一凉。 何小丽缩了缩脖子,抬头看着天空。 一片片精英的雪花从天上慢慢飘了下来,偶尔有那么一两片掉到她脖子里面。 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看见过雪的了。 一直生活在南方城市,毕业以后又在深圳,即使过年回老家,能看到一次雪都很不容易,后面到了大河村,也是很典型的南方农村,一年到头都不会下雪的。 这一次,第一天到了北京,居然遇到下雪了。 何小丽抬起脸,不自觉的盯着飘来飘去的雪花看的很入神。 都没有注意到手被付欧包在手心里面,他身上火气大,这么冷的天,手心都是暖暖的,天真的很冷,心里也真的很暖。 “你没有见过下雪吗?”他问。 声音沙哑,很好听。 “没有呢,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下雪。”莹白的脸,肉嘟嘟的唇,怎么看,都是典型的南方女子,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原主从出生以后就没有见到过下雪。 “说不定到明天早上院子里面就是一层白朦朦的了,走,咱们回家。” “家里有爆竹没有,我想看放爆竹。”何小丽突然甩开他的手,开心的在胡同里面跑了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在北方过过冬天,也没有在这么冷的地方玩过爆竹。” 玩心大起,还真是……一遇到冷爆了的天气,加上稀稀散散的爆竹声响,就有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还真是孩子气,玩个爆竹需要这么多理由吗? “刚才那个电话亭就有爆竹卖啊,干嘛跑那么远啊。”付欧啼笑皆非的看着她,太好玩了她。 “啊?”一路狂奔的何小丽,突然停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付欧:“你怎么不早讲?” “你也没说你要玩啊。”付欧存心逗她玩,眼睛圆圆的样子可真是……太好玩了。 还真是……不过女人有撒娇耍赖的特权! 她追着付欧,要拎他的耳朵:“我没说你也可以买给我玩啊,不行吗?” 第101章 当然最后也没有买到爆竹,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那里都关门了。 人都回去准备捂着过年了,两人却还是很高兴的在附近转了好大一圈子,直到晚上八点才回到家。 家里的热水也烧好了,灌了热水袋捂在炕上的棉絮中间以后,何小丽美美的洗了个澡,留了点热水给付欧。 煤炉子没像别人家那样灭掉,用煤火继续烧着热水,明天还可以用了。 何小丽想到老式的煤灶,就是她小时候老家用过的那种,在煤炉子外面围一圈保温的设计,周围全部都是可以储水的东西,接一个水龙头,随时可以用热水,这样既环保,用热水也方便。 她把想法给付欧说了一下,付欧说也可以,他可以把何小丽说的那个方案优化一下,做一个循环的功能,灶里面的水定时清理,就不会造成里面总是有放了很久的水在用。 泥瓦匠的事情他自己会做,里面加一层铁胎,环住煤炉子就好,这样有一层吸热的铁桶围着煤炉子,外面再砌一层砖还可以保暖。 “这个你也可以自己做?”她忘记这个年代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请工人的,所以动手能力必须强啊。 “这有什么难的,反正这段时间不在家,你要的这个东西,我帮你做。”再说他觉得做出来这个东西也蛮好,用水会方便很多……何小丽还真是很会想,满脑瓜子都是小思想。 反正两个人在家,他不想像别人那样扣扣巴巴的天天生火,其实这样省下来的也不多,一天到晚煤炉子不灭就是三块蜂窝煤,灭掉一晚上不烧就是两块,但要消耗掉大量的木材,最最重要的是麻烦,他觉得太麻烦就没有必要,大不了再想想办法弄点蜂窝煤出来。 到了天气热一点,两个人可以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是冬天,就不能在热水上面亏待了她了。 这么冷的天气洗衣服都觉得冷,有多余的热水冬天洗衣服就不会冻手了。 天气很冷,刚刚洗了一个热水澡,加上被窝里面暖烘烘的,何小丽这一觉睡的美美的,到第二天起来,外面已经银装素裹了,桂花树上面挂着满树的雪,满院子也都是白色的积雪,足足有寸于厚。 付欧早早的就起来了,买了豆浆油条,在屋里等着何小丽呢。 太久没有吃到豆浆油条,何小丽美美的吃了一顿,这顿饭吃完,发现付欧很惊讶的看着她呢。 “你看啥,我那么美吗?”何小丽摸了摸脸,忍不住臭美起来。 付欧的嘴角画出来一道弧线:“你这个人啊!”真的很特别,嘴里辣的跟刀子一样,总会说着一些不着调莫名其妙的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概不知道他还醒着,把他骂得要死。 那个时候只是觉得这女孩……傻缺了吧,后面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就很对眼了。 “我怎么了?”何小丽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比以前胃口好多了,以后多吃点,把你养的白白胖胖。”付欧把最后一点豆浆舀到她前面的杯子里面。 “我才不要胖!”何小丽摸了摸肚子,幸好上面没有赘肉,不过保持身材一直是她的基本准则,可不能被糖衣炮弹给灌胖了! 今天是除夕啊,两个人吃完早饭,就直接去付欧大伯,也就是以前付欧爷爷奶奶住的老宅子那里,老付家一家人要在一起吃年夜饭,一般都会选在付欧的大伯家。 两人吃完早饭,付欧不知道从哪里给她找出来一条围巾,把她的半边脸包在围巾里面。 他自己有一条很旧的围巾,毛线织的,明显没有何小丽这条羊毛围巾暖和,舒适度也差了很多。 何小丽被包的只剩下两颗黑黝黝的大眼睛,露在外面骨碌碌的转个不停:“你怎么不给自己买条新围巾啊。”这样她戴着新围巾多有愧疚感啊。 付欧手里拿着皮手套,看着也很有年纪的东西了,趁着没把手套进去,伸手帮她把露在外面的耳朵给塞到围巾里面去了,耳朵尖儿都冻红了呀,他心疼了。 “你从南方来,以前也没见过你带围巾,我怕我自己买的你不喜欢,就叫我妈给你买一条新的,像我们,家里本来就有,也不会年年都换新的啊。”大冬天的,哪哪都冷,就他的笑意很暖。 但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婆婆买的呐,他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男人的审美女生大概都接受不了,还知道去叫他妈帮着挑,不说样子还真不是大街上烂大街的那种大格子款,挺素净也很样子,很合她的心意。 单车把子上面还挂了两包糖,一包水果糖,一包何小丽从自己的存储里面拿出来的大白兔,平时她也很少吃糖,但身上总留着有一些糖。 “这些糖果你自己留着吃,干嘛给别人。”付欧想拎回去,又拎了一瓶二锅头出来。 去别人家吃饭,还是年夜饭,送这些东西有点太寒酸了,何小丽坚持要把两包糖果带上,付欧的大伯家里有几个小孩子,带了酒给大人,同样要带点吃的给小孩子。 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过年总会盼着大人给自己带点吃的的。 付欧的大伯住在另一处老宅子里面,地方虽然大一些,但要跟另一户同住,家里的人并不多,但一到过年,就显得格外拥挤,好在隔壁那家是外地的,一到过年前放假举家都要回外地,到元宵节过完才会回来,就大伯一家人用这个院子。 其实以前何小丽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付欧家里分了个独立的院子,而大伯一家人要跟别人挤在一起,后面听付欧解释了才知道,大伯家里那里比较靠近市区,离伯父伯母上班的地方比较近,从付家老太太和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算起,他们就住在一起了。 而付欧家的这处虽然独立,但地段没有那么好,在当时,算是交通不太发达的地方,因为他爸妈单位有房子,就要了这边。 凑巧,三庙胡同就是因为不太靠近近开发的市中心,成为几十年以后保存最好的胡同之一,并且几十年以后,这里同样很发达。 因为同样是学建筑设计的,何小丽知道大伯住的这个地段,拆迁也比较晚,应该是在房价上涨中期拆迁的,谈的拆迁条件也不错,这一带的住户都分到了房子。等到几年以后房子盖好了,房价又涨了两倍,开发商很是后悔当年没有答应拆迁户要赔偿现金的要求,这些人也算是一夜暴富吧。 希望大伯一家人以后不要把这里的房子卖掉,好好的住着。 两人骑着单车到付欧的大伯家,家里的人还没来齐呢,张澄两口子先来了,张澄带了单位发的面过来。这也是往年的惯例,大家伙聚餐,总不能全都吃人家家里的粮食,他两口子在家也不做饭…… 两妯娌好久没见,在一起包着饺子,大伯母嫌张澄包的不好,叫她就坐在一边陪她聊天就好。 看得出来大伯母是比较随意的人,她以前是一家涮羊肉店老板的女儿,国营改制以后,羊肉店也做不下去了,她倒是学会老爸的一手好手艺,厨艺精湛,片起涮羊肉的羊肉片来,号称比纸还薄。 大伯父同样也是国营饭店的厨子,两口子都是很和气很随性的性子。 家里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孩子,女儿也嫁出去了,并不回来过来。 这会儿儿子在厨房帮忙,媳妇儿带着两孩子在屋子里面玩。 一见到付欧跟何小丽进来,大伯母眯着细细的眼睛,笑着指着自己旁边的位子:“这是小丽吗,快点过来坐,咱们娘几个在聊天。” 毕竟不熟悉,何小丽一进门就拘谨了起来,声音细细的叫了一声大伯母。 付欧拉着她在大伯母旁边坐下,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大伯母,有些不好意思。” 大伯母是典型的北方妇女,个子比之南方妇女要高大结实很多,一见到瘦瘦小小的何小丽,就开玩笑:“付敏媳妇,你这儿媳妇看着就苗条,这身材我可是想要都要不到了。”其实现在大部分年轻的女孩子,因为营养不良都是这样瘦瘦的,但何小丽又不缺营养,她的瘦的并不病弱,是苗条。 索性张澄跟大伯母认识几十年了,也知道她说这话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笑着说:“她一个小孩子,太腼腆,您一见面就跟她这样开玩笑会吓到她。” 大伯母性格外向活泼,在单位也跟小姑娘们很是处得来,没有大师傅和长辈的架子,其实何小丽挺喜欢这样的人的,只是在婆婆面前,多少拘谨了些。 “哟哟哟,你看看,你这个婆婆很是会护短的,她可是提到你就很高兴,说以前小付每次写信回来就说你的好,说你是他的小福星,救了他两次性命,你不仅是我们老付家的儿媳妇,更加是老付家的大恩人啊。”大伯母笑的坦诚,拉着何小丽在旁边坐下:“看我们包饺子,你们南方人过年不吃饺子吧。” 何小丽:……她只是嫌包饺子麻烦,不过南方人的饺子跟北方人包的饺子不一样,说到吃面食还是北方人比较讲究,所以她干脆不装专家了,省的惹人笑话。 听见外面有动静,付欧的堂哥泡了两杯茶过来,招呼他们坐下来了。 天很冷,外面还下了雪了,老付家住的老房子里面有炕,也生了火,大家都坐在炕上暖着,这一坐下去,浑身上下才真正暖呵了。 几个孩子听见外面的动静,也跑出来了,一个四岁一个六岁,站在那里叫叔叔。 付欧把带来的水果糖和大白兔分给两个孩子,两孩子高高兴兴的站在旁边,也不吃,就这样看着何小丽。 嫂子一脸无奈:“房里人太多了,你们要不上炕头窝着,要么跟我进房,别在这里杵着。” 何小丽以为是糖给少了,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大把炒花生,塞在两小孩手里,小娃子跟她不熟,摇摇头,就是不肯要。 付欧哭笑不得:“这两孩子……这是你们婶婶,干嘛看的这么认真?”两孩子并排站在何小丽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讨东西吃的模样。 小的是个女孩子,比较早熟,指着何小丽说:“婶婶好看。”小孩子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尤其是女性。 大的在一边添了一句:“婶婶长得像画像上的人,好看。”他指着墙上挂着的明星海报。 原来说的是这个,大伯母笑了:“你看你这么有小孩缘,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要怀小宝宝了。”又对张澄说:“到时候你有了孙子,看你还到处跑不跑,抱孙子天大的事。” 小宝宝……何小丽的脸烧的火烫,这是猴年马月的事啊,她总不能跟人说她跟付欧还没正式圆房吧!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肥这件事情,我已经尽力了(捂脸ing),最近回了老家,要带孩子,熊孩子整天胡跑,确实很影响码字效率…… 第102章 这种事情张澄自然跟儿子通过气的,看见何小丽一脸尴尬,笑着说:“不急的,她还有四年书要读,读完四年,谁知道还要不要进修,孩子们喜欢学习是好事,我支持,你们年纪还小,并不急。” 之前只是听说付欧在乡下找了个知青女青年,也并不知道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考上了响当当的清华,大伯母听到何小丽居然考上大学了,一脸惊讶:“哎呀,你也是去年参加高考的吗?”去年付欧的堂哥,也就是她的儿子付家军也参加了高考,可惜名落孙山。 何小丽点了点头。 大伯母的脸上带着各种情绪,羡慕、嫉妒、恨啊…… 她摇摇头:“付家军也去年也考了,可惜没考上,连大专的线都没达到,你成绩这么好,能辅导他一下不?” 付家军……这名字可真是,霸气十足了,何小丽一脸懵逼的看着付欧。 “我大哥。”付欧脸色怪怪的,估计也是被自己堂哥霸气十足的名字给尴尬到了。 可何小丽更尬啊,她能说第二年的高考跟这一年难度系数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吗,再说了,她所在的那个时代,教育体系本来就比这个年代要好,换她要不是接受过高等教育,再怎么提前复习她也不会考上这么好的学校啊。 “好是好,只不过……”何小丽不知道说什么比较好,付家大哥年纪比较大了,这个年纪的人去跟小孩子竞争,无论是学习能力还是接受能力都远远比不上了,更何况今年高考给多少人带来了希望,这会儿已经有很多人在努力复习ing了,等到来年,希望更加渺茫。 看见何小丽面有难色的样子,大伯母有些不舒服了,难道是看她阿军没有学习的潜力不成。 付欧猜到大伯母的心思,忙说:“帮忙不是不可以,但小丽现在大一,学业可能会特别紧张,其实我也是大学生,您咋不找我啊。” 这一下戳到大伯母的痛点了,付欧是工农兵大学生,比起来,好像像何小丽这样考进去的,更加有含金量一些。 那她是不知道付欧的实力,也有很多工农兵大学生靠的是自己的实力上的啊,比如付欧…… “呃,好是好,我是看你没参加过高考嘛,小丽这不刚刚才考过。”她是个粗人,讲话就没有别人那么讲究,这幸好是张澄这样好相处的人,换作别的心思多的妯娌,这样埋汰她儿子,早就过去撕她嘴巴了。 张澄只能在旁边无语了。 何小丽苦笑:“大伯母,还是付欧帮我复习的呢,我就英语好点儿,其他的还真的不如他了。” 大伯母一脸惊讶的看着付欧,怎么小时候没看出来这孩子这么聪明呢。 她倒是没啥,屋子里面哥哥嫂子嘀咕了起来。 “你那个弟媳妇都考上大学了,你妈也没去问问考的什么学校?” 付家军家里从小条件就特别好,不然也不会二十岁就找到老婆,完成人生大事,现在可不想考试了,他就想继承爸妈衣钵当个厨子,无奈老婆催,爸妈请,非要他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高考,他感觉自己半个头都要秃了。 “我弟爸妈厉害,生出来我弟就厉害,我爸妈是厨子,我这辈子也只能当个厨子了。” 嫂子可不是这样想,凭啥,她现在觉得在何小丽面前就低了一等,想当年,她也是个吃屎都要舔尖尖的角色啊,不过那时候大学生也没啥,收入又低,搞不好还是个臭老九的成分,现在可不一样了,她觉得大学生头顶上都散发着金光。 揪着付家军,骂骂咧咧:“你敢说不考,我就不信,你那个弟媳妇比你强了!” 付家军一向怕老婆,低着头求饶:“考,我考还不成吗,明年不成再考一年,反正考不上有你养我!” 嫂子:…… 大屋炕上 她家两个熊孩子,吃了糖早就没有刚才那么拘谨了,这会儿拉着哭笑不得的何小丽,要她出去堆雪人。 付欧本来说冷,叫她不要出去的,张澄努努嘴,叫他别多事,在外面有多护着媳妇,出去别人也会用有色眼镜看她,觉得她一个南方人,外地人,在这里都是靠老公护着的,让她自己融入吧。 何小丽刚好觉得特别尴尬,也不想在这里待久了,就跟着两孩子一起出去堆雪人去了。 堆了一会儿雪人,饺子也包的差不多了,这么冷,多包了很多饺子,放在雪地里面冻起来,回头再拿进屋子里面,就跟冷冻过的效果差不多,包个饺子也麻烦,能一次多包点就多包一些。 老习惯,中午吃涮锅,晚上团圆饭就吃饺子了。 大伯父单位分了两斤新鲜的羊肉,他挑了一块最好切成涮肉的部位,带回来,一般除夕中午就吃涮肉。 张澄没好意思白吃别的人,除了面,她还拿来两斤单位发的火腿肉。 除了涮羊肉,还有一些吃火锅比较常见的青菜,金针菇什么的。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着一个大铜锅涮了起来。 这种老式的大铜锅里面,中间添着的是木炭,外面围了一圈,加了清水以及大葱枸杞那些,老北京涮锅讲究的是鲜,并没有加其它的佐料来提味。 但蘸料比较丰富,北方人习惯用麻酱蘸料,这个何小丽吃不惯。 付欧另外去厨房,用生抽跟小辣椒装了一碗蘸料出来,单独给她。 走出来的时候,大嫂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两。 吃完晚饭,何小丽和付欧从冷风里面走了出来,准备回去。 张澄赶着出来说:“这几天就去我那里住吧,天气太冷,单位宿舍有供暖。” 付敏拉一把妻子:“这几天单位食堂都关了,你会做饭啊。”他夫妻两个从小就培养孩子独立,付欧很早就不跟父母住在一起了,单位食堂没有饭,他们可以自己住挂面吃,蒸红薯吃,但孩子们还年轻,吃这些怎么行! “没事。”何小丽其实还挺想跟未来公公婆婆培养一下感情的,听说他们不久就要去国外了,也有些不舍:“家里有食材有锅吗,我可以做饭啊。”她知道付欧爸妈的动手能力,跟沈悦夫妇估计不相上下,不想对他们有太多指望了,不过可以自给自足。 “锅那些倒是有,可你一个新媳妇进门,就让你做饭,怎么着都不好。”张澄觉得不好意思,她到现在还没有做婆婆的谱,不会去给媳妇拿捏规矩。 “我会啊,我能帮忙。”付欧补充:“以前去插队,我们都是要自给自足的,家里有菜就行。” 做父母的当然想要跟儿子住在一起了,付敏很高兴,但张澄就为了难。 她刚刚想到了什么,脑子一滞。 拉住付敏轻声嘀咕:“楼下那个刚回来了呢。” 声音小到只有付敏能听见。 但何小丽是谁,她耳朵好的很,一双顺风耳差不多听的清清楚楚。 这一下付敏也为难了:“大过年的,你自己叫孩子过去的,现在又叫他们回去?” 张澄被他这句话呛到:“我……”她当时也没想周全啊。 没办法,付敏轻声说:“没事,小欧都结婚了,她还能上门闹来不成,我就不信女孩子脸皮能这么厚……” 剩下的,何小丽都听不到了,她偷偷躲在一边问:“喂,听起来你前女友回来了哦。”模样俏皮又可爱,可端端是吃醋了的样子啊。 付欧脸皮可没别人那么厚,想透了他也没什么前女友啊。 “真没有前女友?”何小丽指着他爸妈:“可我觉得你爸妈好神秘啊。” 付欧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呃……”今天可真不想回家啊,他拉了拉何小丽:“咱们还是回去吧,我都很少去我爸妈那里住,我住不习惯。”明明就是心虚的样子嘛。 何小丽好奇心起:“不,我要去你家,过年哪能不跟公公婆婆住呢?” 作者有话要说:换完地图以后,基本就是老付家的幸福生活,撒撒狗粮以及糖,没有太多撕逼的部分了, 如果不喜欢,可以轻拍我,轻一点,真的不是存心在水,我也尝试写写日常。 筒子们,你们有营养液吗,求一些营养液,红包答谢(多的就多打点,少的少打点,最近,太渴求营养液了,灌了告我一声,根据留言送红包哈!) 第103章 呃……总之付欧感觉到浓浓的杀机。 “其实没什么,真没什么,就一个住在楼下的姑娘,挺烦人的,前几年听说她去了海南,不知道咋回来了。” 刘玉兰,付敏同事的女儿,从小就进了文工团,前年,她去到海南,没想到又回来了。 这个姑娘跟付欧是初中同学,从小道大,就特别会缠人,付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缠着他多好,他偏偏视若为仇敌一样,避之不及。 一听到刘玉兰回来了的消息,付欧当时就不想回去了,但被何小丽发现了,他越是表现的不想见刘玉兰,越是显得自己心虚了。 四个人,两辆自行车,骑到单位时又花了半个多小时。 其实并没有多远,七公里的距离,因为路不好走,比平常多花了很长时间才到家。 付家人有默契的都不出声,生怕撩到了楼下那个活阎王。 这一下,何小丽更好奇了,扯了扯付欧的袖子,取笑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让你们一家人这样肃然起敬,连你爸妈都是怕了她的样子。” 不怕女人没有心,就怕女人好奇心,付欧张了张嘴,又垂下眼帘,谁知道刚走到二楼,从楼上窜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是老鼠! 要说在农村插队,最大的心里阴影就是老鼠了,何小丽最最最怕老鼠,如果被老鼠咬上一口染了鼠疫,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来说能不能治得好都是另说,她可不想二次挂掉。 “付欧,老鼠!”何小丽吓得整个人都挂在付欧身上,想想又不对,她怕老鼠,付欧也怕啊。 不好意思的趴在他耳边哈气,很小声的说:“我最最最怕老鼠了,所以……”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付敏两口子张口结舌的看着这对小夫妻,简直无语了,这老鼠,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啊,偏偏要出现在这个地方——刘玉兰家门口。 张澄觉得这样对儿子媳妇也不是和好,丢下一句话,快步往楼上走去:“那个,爸爸进门开暖气片,你们慢点过来没事。” 北方产煤,局部会由单位供暖,付敏夫妇的单位算是比较特别,在特定的几个月内,会供暖,但即便这样,暖气也不能随便用,大家都是省着又省着。 付敏当然不是着急开暖气,他要逃。 他们家住在三楼,刘玉兰住在二楼,一听到付欧的名字,二楼的铁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瓜子脸,丹凤眼,很白皙很干净的姑娘。 看身条子,还是练过舞蹈的。 啧啧啧,何小丽在心里暗自感叹,这样的姑娘,怎么付欧不肯跟她好啊,非要跑到三庙胡同躲着她。 她推测付欧借口住在三庙胡同,就是怕了这尊神。 果然,刘玉兰一开口,就让人受不了:“付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自己回来的晚,到好,一开口就问别人什么时候回来的。 呃……要真是十恶不做的恶人,付欧到不怕了,但这个刘玉兰,端端是个痴情种子,加上父母都在一个单位,付欧只能每次见到她都躲着。 就连刘家的父母,也是怕了这个闺女,把她远远的送到海南去,指望她在那边成就一段良缘的,谁知道她死性不改,听说付欧回来了,她也赶着回来。 要是换作以前,付欧掉头就走了。 这回,他干脆一把把何小丽的手拉了起来:“我娶媳妇儿了,下个月结婚,你要参加吗?” 这话一出,刘玉兰眼里真是什么情绪都有,不可思议、难过、剩下来的就是愤怒了。 “付欧!”这嗓门一出,何小丽猜到她在文工团是干什么的了,敢情是个女高音。 “快走!”付欧一把抱起何小丽,就是一个大人抱小孩的姿势,何小丽突然失去重心,突然一尖叫,环住付欧的脖子,两人从二楼蹭蹭蹭往上蹿,幸好三楼门门关,他跟见了鬼似的把门关上,门窗都关上。 两人这样的动作明明就是要躲着刘玉兰,在刘玉兰眼里,就是个故意秀给她看的成分。 进了门,何小丽一脸懵的看着付欧:“我看她也还好啊,并不是很吓人啊,也就是嗓门高了一些……” “高一些?”看见儿子跟见了鬼似的进了门,张澄啼笑皆非,手里拿着个茶杯,里面是用开水泡的红糖水,里面还加了姜片,杯子塞进何小丽手里:“你可别小瞧她了,以前文工团的台柱子,快些把红糖水喝了去去寒。” 闻了一下,很熟悉的红糖水的味道,沈悦泡红糖水就最喜欢加姜片:“妈……您自己不喝啊。” “我喝过了,你喝吧,家里还有。”张澄出生在民国的那种世家,婚后长期住在国外,实际上是中西合璧的思想,实在是开明的不能再开明的婆婆了。 她坐在何小丽的对面,很慈祥的端详着这个孩子:“我们本来应该住在一起,感情深厚一些,但楼下那个实在是……你也不能怎么说她,就是觉得很好笑。” 好笑? 何小丽仍然一头雾水。 没一会儿,从楼下传来了女高音,唱的是一首南泥湾…… 中气十足,这一猜就是刚才那位高音女青年刘玉兰。 张澄听见楼下的歌儿,笑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你别以为她会闹,她才不会闹呢,她心情不好就唱歌。” “唱歌挺好的啊,心情不好唱歌挺好。”何小丽觉得还挺好听,有免费的女高音欣赏,很好啊。 “很好?”付欧摸了摸头:“你等下看看吧,我可不觉得哪里好了。” 张澄说:“等下更有好戏看。” 何小丽就更搞不懂了。 付敏摸到卧室里面看书去了。 张澄去付欧的卧室给他们铺床,这个时候,何小丽才发现他们家也是个两居室,并且付欧那个房间真的小到不能再小,摆了一个一米二的单人床。 趁着这个机会,何小丽才环视了一眼他们家,也是六七十平米的样子,客厅里面摆放着老式沙发,有一台很小的冰箱,黑白电视机,还有收音机,每个房间都装上了电灯…… 这个年代的电视机都很难见到,电冰箱就更少了,能买得起这两样的,在工薪家庭可是了不得的。 大城市的家庭果然就是不一样,何小丽家里只有一台电风扇和收音机。 洗手间装修的也还好,是老式的蹲厕,这可比平房好多了。 就是那个一米二的床…… 何小丽指着他的卧室,问:“咱俩今天要睡在这里了吗?” 付欧心口一滞,瞬间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了:“咱家也没有别的房间啊。”要是在她家睡客厅还好,在这里睡客厅,自己爸妈肯定是有想法的。 但这床……也太窄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叫我短小君,我认了,今天手疼,剥了很多花生,等我从老家回去了,估计能码更多的字。 第104章 “砰砰砰——”门外响起来。 付欧一脸无奈的去开门。 “老付啊,你说你们家——”本来以为开门的会是付敏,没想到是小付同志,对面砰砰拍门的人停下来呆若木鸡:“付欧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种情形,只怕发生太多次了,来人觉得找楼下的刘玉兰没什么用,只好来找灾难的源头老付家,希望老付家的这个臭小子下楼去找找刘玉兰,叫她闭嘴,否则这样没完没了的唱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个……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不去找她。”付欧才不想去找刘玉兰呢,从小到大,看到她就怕,她一女的,你还能打她一顿不成? 仗着好男不跟女斗,刘玉兰每次不爽就唱歌,楼里楼外不仅埋怨她,也埋怨老付一家。 何小丽算是明白婆婆为什么要苦笑了,大家还真拿她没办法。 她灵机一动:“我去对付她。” 门外来人看付家窜出来个漂亮的小姑娘,一脸惊讶,口中咯咯作响:“这……这谁?”怕是闯祸了,付家又没有女儿,怕是小付的对象吧,这要是把人家好事给坏了,老付还能给他好脸看? 付欧无奈:“我爱人。” 什么时候结婚的? 门外那人脸上更不自在了,早知道小付家里有爱人了,怎么都不能直接找上门啊,他无语,只能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对不住啊,不知道你们家这情况,我下去找着刘玉兰,真是没法没天了她!” 估计现在也没有噪音污染这一说,还这么没人想过报警治治她,也不知道这种事报到派出所管不管用,但吓一吓她还是可以的! 何小丽一脸稚嫩,笑盈盈的看着来人,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笑起来天真无邪:“叔,家里坐坐,我想想办法,打扰到大家实在是不好意思呢。” “这哪好意思啊,我真的不知道小付结婚了,要知道也不会大过年的来找他。”来人很不好意思。 “我们还没办婚礼,您当然不知道了,改天让我婆婆带喜糖去单位分,大家伙肯定都知道了。”何小丽笑的人畜无害:“大过年的还真是不好意思劳您跑一趟,我等会儿就叫我们家老付下去。” 其实关她什么事,她还要道歉,来人更不好意思了,哪里敢在人家里坐,一溜烟跑了。 估计明天这一栋楼的人都知道,付家的新媳妇人不错,刘玉兰才是个惹祸精。 何小丽这一招还真是…… 张澄从付欧房里探出来个脑袋:“怎么今天这么早就有人来闹了啊,我以为还要等一会儿。” 看来大家是习惯了。 “付欧!”何小丽一脸严肃看着他。 “啊?”付欧莫名的心虚,站在何小丽面前他无端端的矮了个头似的。 “你家的收音机也可以放磁带吧?”何小丽问:“我要一个插线板,还要一个磁带,最好是放军歌啊什么歌的。” 眼睛里面好像没有怒意。 “你要干嘛?”付欧头皮发麻。 五分钟过后,伴随着刘玉兰嘹亮的女高音的,是一首嘹亮的军歌,大喇叭里面放的是合唱,比起来她的女高音就单薄了很多。 刘玉兰嗓子再好,被外面更响亮的声音的节奏打断了,也唱不成了。 果然没过两分钟,刘玉兰从里面打开门,看见老付家的小媳妇,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你要干嘛?”刘玉兰问。 “嗬,我还要问你干嘛呢,我们一家人好好在家待着,你在家鬼喊鬼叫,我教教你怎么才叫唱歌。”何小丽一脸坦诚:“难道刚才的军歌不够嘹亮,唱的不够好?” 这一句一个一家人,刺激的刘玉兰差点翻白眼,她可是从初中的时候就喜欢付欧,那个年代女生胆子都小,她敢去追人家,周末没事都呆在老付家里,要付欧辅导功课,付欧也是真烦她,要是个臭小子,揍一顿解决问题,偏偏是个丫头! 更何况刘玉兰根本就不是存心去请教功课的,她自己成绩差的不得了,又不爱学习,打着找付欧请教功课的名义,就赖在别人家,别说付欧,连张澄的脸色一度都不是很好看。 谁不愿意找个儿媳妇,能伴随儿子健康向上的成长,整天就拉着付欧听她唱歌儿呢,毕竟那个年代,思想上并没有那么开放啊。 老付家这么多年,真的拿楼下的刘玉兰没办法,楼上楼下住的又都是同事,很多次,同事都劝付敏。 “老付啊,现在娶媳妇也不容易,要不让你家付欧娶了楼下那个,省的总是……楼上楼下的天天听女高音。” “就是,刘玉兰也挺漂亮的,配你们家小子不亏啊。” “人家还是文工团台柱子呢,你们家那闷小子还看不上她?” 付敏:…… 这下轮到老付家的媳妇教训刘玉兰了,你不是爱唱歌吗,我就放更嘹亮的歌声给你听啊,谁叫你那么爱唱,半夜吊着嗓子跟鬼嚎一样,听着多恐怖多瘆人,跟午夜凶音似的。 刘玉兰胆子再大也不敢说军歌不够好啊。 “我问你在我家门口放音乐干嘛!”她的节奏被打乱,完全唱不下去了! “那我问你,你在我楼下唱歌干嘛,不知道现在几点钟吗?”何小丽不甘示弱:“别人不理你也就罢了,非要打扰到一栋楼的人都不能安生,你脑子里面怎么想的。” 这么多年来,刘玉兰也不说喜欢付欧,就一直黏糊黏糊缠着他,但明眼人眼里,刘玉兰就是喜欢老付他们家臭小子啊。 对此,张澄夫妇虽然不说什么,但也不喜欢刘玉兰这种做法,自己儿子不喜欢她啊,她这又是何必呢。 刘玉兰在楼下唱了这么多年的歌,最多也就多个人来门口敲敲门,像何小丽这样明目张胆来挑衅的,是第一个,她也最具备做这个事情的资格。 付欧去闹,显得他一个男人不大气,但他老婆可以啊,人家都结婚了,你还想着人家男人,这谁能忍。 刘玉兰张口结舌:“我在我们家唱歌……关……关你什么事。” 何小丽不甘示弱:“我放我们家的收音机,又关你什么事?” 这一栋楼上上下下住的人,早就对刘玉兰不满了,个个开了门看热闹。 何小丽指着楼上楼下的说:“音乐好听不,可以放不?” 一个个的,看好戏一样:“好听,大过年的放点军歌多好啊。”这意思就是刘玉兰在家吊嗓子不好呗,大晚上的听个女高音吊嗓子多瘆人,还是军歌嘹亮好听又正气。 刘玉兰气的不行,准备拍门进去,被何小丽一把拉住她的大门:“说清楚啊,再在屋内大晚上的唱歌,我就拎着收音机到你门口放歌给你听,反正大家都爱听。” 被她气得够呛,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怼回去,刘玉兰砰的拍上门:“谁爱唱歌给你们听,爱听不听!” 第105章 嘿——何小丽得意的拍了拍手,想跟她抢老公啊,想的美啊! 刘玉兰一关上门,楼上楼下的就开门给何小丽默默的竖大拇指了。 这些人也是忍了刘玉兰很多年,去她家敲门,人家直接说练嗓子,所以他们只能迂回去找老付,刚开始付欧还去跟她交涉,久而久之他都懒得搭理这个刘玉兰,她要唱么,唱个够啊,她是个台柱子,可不是录音机,唱够了就不唱了。 像这样的正面对抗还是第一次,之前谁也没想到这一招啊。 这一闹,刘玉兰还敢唱歌? 估计以后只要她唱歌,不需要何小丽出马,自然有人帮她在外面放更响亮的“伴奏”! 大家用几分钟的噪音污染,换来了一晚上的太平,至于明天刘玉兰要不要抽风——到时候再说吧。 这天晚上刘玉兰果然安静下来,再也没唱歌了,就连张澄都服的不行,这个儿媳妇,可以啊。 晚上睡觉的时候犯了难,也不知道张澄是不是故意的,她只铺了一个床。 好在床上有两床被子,否则两人还要裹在一个被窝里面。 即使何小丽再怎么相信付欧是君子,但更相信他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跟媳妇儿裹在一个被窝里面不犯事,只怕有点难。 晚上洗漱完毕以后,两人开始商量了。 “你习惯睡外面还是里面?”两人以前住宾馆都是标间,这回是同住一个床,难免有些难堪。 何小丽指着被子:“我晚上要起夜,还是在外面比较好。”好在家里有卫生间,还有暖气。 付欧抓了抓脑袋,安安静静躺在里面去了。 单位宿舍可比胡同里面安静多了,没有打人打孩子的声音,也没有半夜夫妻两个打架吵嘴的声音,两个心里有鬼的人,躺在床上,均是大气都不敢出。 这里房子虽然开了暖气,但比起后世的供暖来说,也就是说比外面稍微好点。 张澄夫妇是习惯了,可何小丽睡着睡着,刚泡好的脚又冷掉了,被窝里面不像三庙胡同那边,有暖暖的热水袋可以捂着。 脚一冷,过一会儿就感觉浑身上下都是冰凉的,何小丽默默心想,这还不如回去住平房呢。 全身一冷,就不那么容易睡得着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外面,外面又下起雪来,这个年代,窗户也不是双层玻璃,隔音保暖都很好,外面一层,室温直接下降,这样以来,脚就更冷了些。 外面一层白朦朦的,加上眼睛适应了黑暗,觉得这间屋子,也在眼里变得更清晰了些。 墙上贴着明星画报,大概是付欧小时候喜欢的明星的模样,名字何小丽叫不上来。 老式的玻璃书柜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书本,按书本大小摆放,这里大概是他小时候的课本…… 越看越睡不着了。 何小丽小心翼翼的撮了撮手,想用手去捂一捂脚,又担心干这么不雅的事情,被付欧看到,正当她往旁边看时,付欧一双眼睛,也在盯着她。 “怎么了?”睡在他旁边害怕了吗? 何小丽犹豫了一下,她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讲,这么晚了,要是他出去找热水袋去灌热水,肯定要惊动父母,她不想第一天住在这里就找事,要是叫他不要出去找,难道要跟他拢在一个被窝里面睡觉? 前世她并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内心还是很害怕的,即使知道已经成为夫妻,能晚一点就晚一点,但付欧对她尊重,并不表示她可以无视别人,得寸进尺啊。 “没事。”两个人挤在这么小的床上,有些难受,被子又大,付欧几乎是贴着墙壁在睡了。 感官清晰到,她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呼吸。 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间的紧凑。 突然,整个人都被他带进暖烘烘的被子里面,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她整个人都揽在怀里,何小丽吓得一哆嗦,以为他再也忍不住了,抬头看他,他的眉头皱的很紧,声音有些沙沙的: “被窝里面这么冷,你怎么不说?” 何小丽有些不安的低下头,露出发顶的旋出来,她实在是从没有跟一个男人靠的这么近过,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付欧又说:“你怎么不知道问我要个热水袋,我以为这屋子的温度热,你会觉得不冷了呢。” 他索性把何小丽冰冷的被窝推到一边,将她整个人都带到自己怀里,顺着她的腿,探到她的脚——冰凉,跟生铁似的。 “出去了把你爸妈弄醒了不好。”何小丽小声嘀咕:“再说我刚才都要睡着了的。” 黑暗里面都能感觉的出来他语气里面的不悦:“你看你的脚,冻得跟生铁一样了,难怪刚才睁开眼睛不睡。”冻感冒了怎么办,早知道就不把她带到北京过年了,出去也怕她冻着,在家居然也能冻着,但把她留在大河村,又怕她吃苦。 何小丽顺势把自己的手放在两人中间暖呵着,他身上还真是很暖,大家都睡在一处,她的被子还比较厚呢,为什么她觉得那么冷,付欧身上跟火炉子一样。 “我知道了,下次我跟你说,今天你抱着我睡觉好不好?”何小丽的声音软绵绵的,特有的南方女孩的细软的声音。 付欧无奈,伸出脚来暖着她的脚,其实她好怕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凉了,但渐渐的起了困意,她便伏在他胸口睡着了。 他的呼吸好像有点烫……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付欧早就醒了,眼睛红红的像是没睡好的样子,不过被窝里面真的很暖和。 尽管是没有经历过人事,那何小丽好歹也是看多了网络的女性,见多识广,当然知道在她睡的饱饱的同时,对方是怎样一种煎熬。 “今天晚上记得给我准备个热水袋。”何小丽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 付欧也巴不得了,昨天把她抱过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谁知道到了半夜越来越睡不着。 这一睡不着,半个晚上就过去了,偏偏何小丽窝在他怀里睡得个香甜,一晚上连个身都没翻。 他还担心这样僵着她会不会不舒服,谁知道人家舒服的很,难为他一晚上保持这个姿势不动,手臂都要僵掉了。 结果她来了一句“晚上给她准备个热水袋”,他气的简直是要扶额。 “手痛不痛啊。”何小丽的良心终于从狗嘴里抢救出来一点,大眼睛带着心疼的帮付欧揉了揉他的半边胳膊。 “僵掉了,你说呢。”得了便宜就要卖点乖。 何小丽能感觉到他眼神里面的热度,他在无声的俯视着她,想要讨点好的眼神,和欲讨好她而做出来的可怜的样子…… 再要不知趣,可就不是个可爱的姑娘了。 “那我亲一亲你,好不好。”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嘴角亲了一下,香甜的吻。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人再一次卷进怀里,整个人都别他贴在床板上,狂风骤雨一般的,气息变得滚烫,接着是一个烫人的吻…… 何小丽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气势上和个头上,都被人碾压到无处可逃,直到放开她的时候,连她自己的呼吸都是乱的。 付欧还真的很少有这种时候,却不会叫人气恼,他带着戏谑的口吻,低声说:“要你知道感谢别人,至少也要有点诚意,刚才是不是诚意不够了?” 哪有这样的人,是他自己把别人弄到他被窝里面来的,现在又说自己感谢他的诚意不够,何小丽气的简直要拧他。 付欧也只是给刚才那个激烈的吻找个借口而已,得了好,自然要卖乖:“好了,你的感谢也很有诚意了,快点起床吧,都八点了。” 八点! 她还说要给人做早饭呢,都这么晚了? 第一天在公公婆婆家住,就睡到这么晚,也太不象话了吧,可我什么外面也这么安静,张澄夫妇也还没起来吗? 何小丽这次是真的气的咬牙,坐起来一阵狂乱的找衣服:“你怎么都不叫我起床,让你爸妈看到我这么早还睡觉,肯定印象分要打负数了。”她一向很尊重长辈,再加上张澄人真的还挺随和的,但自己也不能因为别人随和,而放肆了。 付欧在一旁看着好笑:“我爸妈早就出去买早餐了,昨天说单位食堂没开其实是大食堂没开,还是有个北京当地的老师傅留在这里,早餐能供应的上,我爸妈昨天说了早点出去买早餐,你别起那么早。”他顿了顿:“是他们叫你起晚点没事的。” 张澄自己虽然也在北方长大,但知道南方人在北京过冬还是很难捱,她还挺体恤媳妇。 两人起床洗漱完,张澄跟付敏刚刚回来了。 看见何小丽一脸不好意思,付敏说:“你妈妈习惯早点起来散步,你们年轻人贪睡懒觉是正常的,没事。我和你妈妈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豆浆油条包子都买了些,家里也定了牛奶。” 这么多,总有她喜欢的吧。 一家人吃完早饭,就围在一起听付敏和张澄讲年轻时候的故事。 从抗日战争,讲到解放战争,还有出国的那一段岁月和时光。 在父母这里住的这几天,过的很快,等到回三庙胡同的时候,何小丽居然有点不舍起来。 不过老房子那里还有地方需要修整,等到何直和沈悦过来要住,三庙胡同的房子虽然格局还不错,但长期没有住人,很多地方都破旧了。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学校报名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睡觉前,把二更搞定了,我的眼神已迷离 第106章 因为高考是头一年的冬季,录取也在冬季,这一届的大学生,是春季入的学。 清华入学的时间是二月底,这个二月是阳历的二月,而何小丽定好婚期的二月是阴历的二月,差了一个多月,也就是说她要先完成成为一个大学生的蜕变。 清华到底是清华,不管现在的中科大多牛,清华到底是百年老店,能跻身进入到这所学校的,哪怕是第一届的幸运儿,也都是全国拔尖的。 报道是周末,方便外地来的学生,所以这天,不仅何小丽来了,付欧也陪着她过来。 初春的北京,一阵风吹过来脸上跟刀子一样的疼,何小丽来了半个多月,刚刚才适应好这里的天气,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负责办理新生登记手续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看着顶多二十二三的模样:“录取通知书、报到证、户口本。”比起其他地方的办事员,这位学长看起来像是临时过来帮忙的,但一天到晚接待几十上百个学生,人也都麻木了。 “录取通知书、报到证、户口本,给你。”软软糯糯的南方口音的普通话,飘进男生耳朵里。 来这里报道的还是男同学比较多,很少听到这样清脆的女声,男同学不由抬起头来看,面前的女生面庞白皙,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大红色的呢子大衣紧扣着腰身,显得整个人精神气都特别的好。 皮肤又嫩又滑,因为阳光比较柔和的原因,照到她脸上是那种骨瓷一样的白净。 他不由得一愣。 今年报道的学生里面,老知青比较多,男生更是占大多数的比例,像这样的小姑娘,还真是太小了,徐治平看着眼前这个明亮的女生,简直不敢相信她是这一届来报到的学生。 何小丽也觉得好奇呢,说是老师吧,这年纪也太小了点,说是辅导员吧,也不像,这个人是不是耳朵有点背,东西给他了还发什么呆。 她抬高音量提醒面前的人:“录取通知书、县里开的报到证、户口本,这三样都在这里了,我要怎么办理录取手续?” 徐治平看了一下报道证显示的地方,是南方一个不知名的县城,而户口本显示的出生地在广州,户籍所在城市是一个省的省会城市。 原来是知青啊。 徐治平红着脸给她办理好了入学的手续,给了她一张简易的地图,地图上面绘制了学校的平面图,简单直接,真不亏是一流大学,能考进来的,估计智商也在线也能看得懂。 “宿舍楼在这里。”徐治平指了建筑系女生宿舍楼的位置:“你报完道,凭学校开的证明去领被子,家里没人送你过来吗?” 何小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问的话可真奇怪,家里有没有人送她过来关他什么事了? “可以不寄宿吗,我家里离这里很近。” “你家?”徐治平一脸狐疑,她不是南方人吗? 问的多了,何小丽就有点不太愉快,跟他也不是很熟悉啊,难道要把家底都告诉人家,刚才因为要来报道,付欧陪着不好,就叫他去校园里面转转,但她还是想问问,学校有没有强制寄宿。 徐治平知道自己问多了,引起别人的反感,忙追上来解释:“同学,刚才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要问寄宿的事情,学校有统一安排住宿,一切都要符合学校的规定,只要不是本市人口,就要在学校寄宿,这好方便学校的管理。” 何小丽的户口还在省城没有调过来,即使结了婚,调过来还要一些时间。 “我知道了,谢谢你。”她有礼貌的道了谢,就走出去了。 外面找了一个同样报道的女学生,问了一下学校的基本情况,学校发粮票,吃饭要凭着粮票购买,男同学跟女同学的份额都不一样。 基本上,大家都住校,这也方便管理,再加上学校课业重,晚上也有安排课程,这一届的学生基础都挺差,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时间用在别的上面,再说,融入到集体生活,也是大学生活的一部分。 基本上,能进这个学校,就要接受学校的文化,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更巧的是,那个学生来自于广州,听说何小丽小时后在广州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她高兴的用典型的广普说:“我叫张莹莹,建筑系的,你呢?” “巧得很,我也是建筑系。”何小丽高兴过了头:“我叫何小丽,希望以后能碰的上。” “你怎么一个人来的,你爸妈没来送你吗?”张莹莹年纪看上去比何小丽大了很多,她家里条件还不错,父母都是老师,即便在各个学校都在听课闹运动的时候,她的文化成绩一直都没落下,所以赶上了这趟顺风车。 “我爱人在外面。”何小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别人都觉得她应该是父母送过来的,其实她都已经结婚了。 “你结婚了啊,以前找的吗?”张莹莹露出惊讶的表情。 虽然这一届的学生年龄差很大,结婚了的也很多,不过这么小的小女孩说自己结婚有爱人了,这也太早了吧。不过,她是知青,是不是在农村就找了对象结婚了,农村里面结婚一般都比较早,她已经在脑海里面勾勒出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的农村男人老实憨厚的模样了。 其实张莹莹是在暗示是不是在插队的时候找的对象,很多知青都在农村结婚,这也不稀奇。 瞬间她明白自己失态了,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你看上去还很小,一点也不像是结婚了的样子。” 对于自己的娃娃脸,何小丽也觉得无奈,她倒是很坦诚,结婚早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啊:“在农村好几年呢,所以结婚比较早,不说了啊,我爱人在外面等我,再见。” 付欧应该等了她很久了,也就是今天周日有空他才有时间过来,不然上班时间她也不想他请假来送自己上学,毕竟自己也不是个孩子了。 张莹莹以为何小丽生气了,有点不好意思,脑子里面还琢磨着何小丽乡下男人的模样,会不会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因为太窘迫,不好意思走进来陪她。 但很快就有人来叫她了,要去领被褥那些,张莹莹也就没空想何小丽的事情了。 两人聊着天,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个人影盯着两人看。 她结婚了…… 别人问她是不是在乡下找的对象她居然也没有否认…… 一朵娇花为什么要插在“牛粪”上啊…… 徐治平的手紧紧的攥紧。 “同学,我来报道……同学?”徐治平很快被人叫住了。 ***** 付欧在外面等了很久了,她排队费了点时间,等的有点久了…… “怎么这么久?” “别问了,这里的人怪怪的,问个话也是七里八里。” “七里八里?”付欧听不太懂。 “哦,学校规定要寄宿,只有周末才能出去了,课业也会比较紧,我今天得安排一下,今天就得住进来了。”何小丽表示无奈,这一结婚就分居,到了北京还是要分开住了。 付欧显得有些失望:“那么多成……年人,大家都要住宿舍吗?” 何小丽也觉得无可奈何啊:“学校的课业很紧,再说学校希望学生能够融入到集体生活里面去。” 虽然很无奈,但付欧也表示理解:“没事,你学业比较重要,被褥在哪里领,什么时候过去住?” “后天正式上课,明天就要过去吧,学校还安排了早练,很早就要起来跑步。”说到这里就委屈巴巴的,这么冷的天,每天跟拉练一样要跑三千米,真的会搞死人啊,再说天这么冷,脸上会不会冻掉皮啊,她平时出门都是用围巾包好了的,跑步总不能…… 那确实住在学校比较方便。 “那吃饭怎么办?”还是很担心她吃饭的问题,好不容易把胃养好一点,在学校吃会不会有问题? “学校有发粮票,吃饭去食堂打饭。” “那你周末回来咱们给你加餐,你自己在学校里面要吃好,如果觉得不好……”说到这里都嫌自己啰嗦了,付欧即使打住:“算了,我帮你领被褥吧,明天再从家里整理好东西送你过来,热水袋热水瓶那些都是要带的,毛巾盆,还有什么,你列个清单。” 作者有话要说:书里面的世界,也就是平行世界,不用过于考据…… 第一届高考的学生我都不认识一个,清华的就更加不可能了,描写仅限于作者的脑洞,请不要做任何考据…… 至于之前说过发红包的,有的我真的,可能发重了,有的就是过去很久了,我都不记得在哪章发过红包的,漏了谁,不要介意哈,我发的频率还算可以,希望不要衰到每次都被我漏掉。 继续求营养液啊,红包答谢(灌了一定要留言,否则只有个名字我也送不了,谢谢了哈),就在本章留,留到别的地方……说不定也会被漏了,送红包不可怕,可怕的是漏掉了谁,我可是一个都不想错过滴,爱你们么么哒。 第107章 领好了被褥、书本那些,何小丽才感慨付欧的先见之明,他坚持今天给她把宿舍安顿好了才能走。 她看着那么大一堆专业书籍,和被子被套那些就很晕了,要她自己扛,得多少趟,更何况清华园真的很大,从领被子的那里到女生宿舍,花了不少时间。 学校发了一套床单被褥,搪瓷杯子也发了一个,脸盆一个,就连当下很难买到的热水瓶也都发了一个。 这一点有些超出很多学生的预期,刚领完东西就有人说还是清华好,她一个考进师专的同学,学校里面只发了棉絮,这不清华连很难弄到的工业品都有发。 这会儿的这种喜悦,跟刚考上大学成为天之骄子的喜悦是完全不一样了,他们通过这些区别,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区别来。 学校给学生发粮票,女同学每人有十五斤,也就是平均每天有五两粮食,男同学有二十斤,这在当时算了不得的标准了,但购买粮食的钱是要自己出的,何小丽粗略算了一下,一个月大概需要十五块钱的生活费,好在她自己存着存货,那个时候,不然还得每个月伸手找付欧要钱。 她可是没有这个脸了。 刚说到生活费的事情,付欧沉默了一下,谁知道一转脸,就跟她商量要把他存的私房钱交给她了。 “那可不行,那是你存的啊。”何小丽觉得这人简直轴极了,她才不要管着钱呢,责任太太太重大了。 “你现在上学没有收入,以后家里进进出出都要钱,我不想你每次要花钱都要找我要。”付欧连忙解释:“再说我觉得你思维很清晰,善于管理,我这个人粗枝大叶的,不懂这些,放在你那里我放心。” 呃……可是何小丽真的不想给他管这么多钱啊。 “再等等好不,等我开学了再说吧,要是我平时忙的很,又要惦记着给你管你的钱,那我忙晕了弄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怎么办。”不知道为什么,对管男人钱这回事,何小丽觉得还是很局促,毕竟她跟付欧才扯了个证,还没有“正式”结婚呢。 付欧大概也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了,可能还是不好意思,怕自己心里会不舒服,但在他心里,这就是自己家媳妇儿了,老付家的男人是不存私房钱的,从小见到他爸手里只留着买几张大饼的零花钱。 他爸说这样就够了。 但他媳妇儿都不愿意给他管钱! 这让他觉得沮丧极了。 从教务处到生活楼,一路上他都闷声不说话。 谁知道何小丽一点都不清楚付欧心里咋想,还在叽叽喳喳的:“你看,那里有个荷塘,不知道是不是朱自清先生写荷塘月色的那个荷塘,你说到了夏天开了荷花会不会很漂亮啊,你以前有没有来过。” 付欧无精打采:“嗯,来过……漂亮。” 何小丽突然醒过神来:“你一定不是一个人来的吧,是跟女生?还是男生?” 哪里料到会在这里挖个大坑给他跳,付欧:…… 何小丽兴奋感满满,年少时候第一天入学的新鲜劲上来了,哪里管得了付欧啊,进了宿舍慢慢都是稀奇的感觉。 这是一栋新改建的苏式建筑,有三层高,每一层,层高都很吓人,放在现代,就是典型的层高五米,可以自己做成复式楼的层高了。 这思维没毛病,上辈子她可是个室内设计师,虽然这辈子现在还没有室内设计这个概念,她只能迂回去学习建筑学,但一走进这种建筑物,就有一种强烈的想把宿舍改造成上下两层的冲动。 说白了她还新奇着呢。 一个宿舍一共住了六个学生,刚一进门,就听见很熟悉的声音。 “这个被子怎么这么重啊,这么重的被子会不会压死人啊。” “打热水也要去那么远,学校真的好大啊。” 旁边是一个细长的女生,用广东话跟对方交谈,叫她不要这么大怨气,北方就是这样子的,被子不重一点睡不暖和。 紧跟着那个广谱又说:“对了我要买个热水袋,妈妈你有票吗,这么冷,我一定会在北方冻到扑街的。” 细长的声音充满无奈:“小妹子说什么扑街不扑街,多不好的话,等下妈妈想办法给你买就是了。” 呃……没想到又能碰到张莹莹。 她拎着热水瓶,正准备出去打热水,两人在门口就遇上了。 张莹莹一抬头看见何小丽,也高兴了一下:“哎呀是你,你也住在这栋楼吗,不好意思我的声音有点大,我是昨天才来北方的,真的很不习惯,这里干的我都要流鼻血了,被子也太重……” 何小丽:“我就住在这个宿舍……你这是?” “我今天就要住在宿舍里面了,准备去打热水。”张莹莹看见她没有抱着东西,问:“那你没有去领被子那些吗,从那边过来好远的,你应该一起带过来的,不然还要再跑一趟。” 何小丽:“谁说我没带东西来啊,在后面呢,她指了指身后。” 这么说,是何小丽的“乡下”男人帮他抱着东西过来了? 学校在新生报道这天是会开放给男人进入女生宿舍的,除此之外什么时候都不可以,这么说,的确是何小丽的男人过来了。 因为上次何小丽是在教务处外面遇到她的,那会儿付欧在外面等她没进来,张莹莹还很好奇,何小丽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是会土不啦叽,还是年纪一大把了…… 女生的好奇心一上来了谁都拦不住。 紧跟着何小丽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呢大衣的青年,身高一米八几的个子,年纪也不大,但长的十分出众,一看气质就是超群的,就连张莹莹这样眼高于顶的女青年,一见到他走进来,都眼前一亮,哪怕是抱着大包小包的被褥棉絮,他也在这群男青年联盟鹤立鸡群。 这人一走进来就问:“床铺在哪里?”不知道跟谁说话,但总归是这个宿舍里面的人吧。 六个床铺都是上下铺,先来后到选床铺,有的就喜欢下铺,有的就喜欢上铺,下铺方便是方便,但总会有人坐在你床上,何小丽看了一会儿,选了靠窗边的一个上铺,上铺上面没有放东西,就是没有人先占了。 她拍拍那个床铺,说:“放上铺吧,你先帮我把被褥放下面,我把垫子垫上,床单那些今天我要拿回去洗一洗,学校发的肯定没有清洗的,也不知道一天能不能干……” “回去就洗洗呗,你们明天不上课,后天才正式上课对吧,后天早上我送你来。” “来得及吗?” “早点起来呗,从家里到学校骑自行车最多十五分钟,我先送你过来再去单位,刚才我问了后天还不需要晨练,赶到八点上课就行,早上咱们七点二十出发,你有足够的时间进来放东西。” “七点二十是不是有点晚了……学校那么大,我还要去教学楼。” “那好吧,你说几点就几点……”男人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里面满满都是宠溺。 “七点。”正在上铺铺床的何小丽伸出七个手指,带着孩子气的冲着他笑:“七点来好吗,你先送我到宿舍把东西放下来,再送我去教学楼,不然走路要很久呢。” 男人无奈的傻笑:“那好吧,反正我们单位是八点上班,来得及。” 两人一唱一和的,傻子都知道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难道这就是何小丽在农村插队的时候结婚的对象? 看样子气质很好啊,难道也是知青,即使是知青,也是家庭成分很不好的那种啊,他看上去条件那么好……怎么跟那群农村人一样那么早就结婚了? 张莹莹毫不掩饰的盯着付欧看着。 付欧正瞅着何小丽那方向,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方向的射线有多强烈。 她在广州都没有找到这么好气质的青年,广州可是个大城市啊,何小丽去农村插队,怎么就能找到这样一个好的青年,要不怎么说人运气好呢,果然男人都是爱慕皮相的粗浅货色。 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摆。 何小丽没有注意到张莹莹还在门口,还在小声跟付欧嘀咕:“听说早上还要跑步呢,好冷,我没有跑步的鞋。”其实其他人也没有这么讲究,跑步还要专门的鞋? 付欧漫不经心的回答:“家里还有票,要不下午陪你去商店看看有没有回力鞋,你买一双方便跑步穿的,天天要跑步,肯定要买一双好的鞋。”学校可不管你穿什么鞋了,这个是没有发的。 回力鞋? 他居然轻描淡写的说买就买? “等我妈回来,叫她给你带一双耐克的跑步鞋,听说很好穿,不过我也没有穿过。”这是听别人讲的,美国有个叫耐克的品牌做的跑鞋还不错,不过应该很贵吧,回力的胶鞋做的很不错,球鞋也非常不错,不过跑步鞋没有做到特别的专业。 在这个年代看起来很奢侈的东西,就是国外进口的东西,曾经一度,国人把带个“洋”字的东西看的很重,洋鸡蛋,洋玩意儿…… 张莹莹揪紧了眉,回力鞋就很好了,她还能穿什么外国的“耐克鞋”,她看了一眼自己从家里带来的跑鞋,有点嫌弃了,虽然那也是一双“回力鞋”但穿了好几年,早就不新了。 耐克啊,几十年以后这个牌子都烂大街了,放在几十年以后不值钱的东西,在这个年代确实很值钱的,对于何小丽来说有一双可以穿的鞋就好,不管是不是专业的跑鞋。 “你妈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何小丽啼笑皆非:“算了,回力就很好了,我就买一双回力的球鞋就好,下午陪我去啊。” 两人目无旁人的秀恩爱,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张莹莹还没走,等到何小丽铺好床准备回去的时候才看到在门口发呆的张莹莹,有点发窘:“咦,莹莹,你怎么还没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欧欧:媳妇儿都不给我管钱,我表示很郁闷…… 第108章 张莹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原本以为何小丽的丈夫是农村人,心里还带着几分同情,没想到人家带来了个正宗的京片子。 刚开始的同情,变成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说不出来是羡慕,还是嫉妒,总之各种不是滋味。 刚想说点什么,就见到一个更小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嘴里满口糯糯的江南口音的普通话:“请问这里是205宿舍吗?”个子小小的,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扎着两个麻花辫,身上穿着厚厚的袄子,杭州因为靠近海,一到冬天就湿冷,要比新蔡冷多了,她的衣服都是从自己家里带来的旧衣服,并不像何小丽和张莹莹一样都穿着新的衣裳。 看样子还没有家人陪同前来,一般这种情况下,不是特别独立,就是家庭条件不是很好。 在当下,家庭条件不太好,又要读书,更是难上加难了。 何小丽直接傻眼,这么小,难道是家属? “小妹妹,你找人吗?” 小姑娘手里拿着的可不就是报到证嘛,上面还贴着她的照片! “我就是本届的学生啊,我叫王敏,今年15岁,来自杭州,你们也是这个宿舍的吗?”显然她看到了门上面的标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205呢。 真的好小啊,早就听说了这一届的学生从年纪上来看差别是最大的,但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小的孩子,这是神童吗? “呃……是的,这里是205,你还真是这一届的学生啊?” 王敏笑起来萌萌的:“是的呀,我可能是运气比较好吧,刚好学校也没有停课,我妈妈叫我复习一下,结果还叫我考到了全市前十的成绩,我就报了清华,还有人更厉害呢,进了中科大的少年班。” 十五岁的孩子,看着真叫人产生保护欲。 不过对于这种小学霸,何小丽还是肃然起敬的,要说她自己能进来,多半是运气,这些人嘴里的运气,可真的就是实力了:“你还真是小……” 这句话还真是由衷的感慨。 王敏的眼睛笑成眯成一道缝:“我是数学系的,你们呢?”原来她跟自己并不是一个专业的。 也难怪了,清华的女生本来就少,这一届的女生就更少了,所以大家伙都是混着住,一栋宿舍楼里面,几乎涵盖了所有专业的新生。 “我是建筑系,何小丽也是,我叫张莹莹。”张莹莹的声音淡淡的:“我要出去打热水了,回聊。” 语气里面没有刚认识时候的热络劲头了。 何小丽也怕付欧等的不耐烦了,她还要去商店买球鞋:“我也走了啊,空着的床铺你都可以选。” 王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反正后天才过来呢,何小丽抱着几本功课书就出去了。 大一学的东西可多了,她不确定后面还有没有时间,上次跟付欧说过要在爸妈来之前改造一下旧房子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她没有时间跟小妹妹聊天。 两人出了学校就直接去了商店,买了一双白色的球鞋,何小丽见付欧的鞋子也旧了,她也存了布票的,也帮他买了一双,两人都穿着差不多款式的白球鞋,看着很像情侣鞋的意思。 回到了家,天还早,之前联系的小工也过来了。 经她观察,其实主屋跟东厢房在之前都有翻修过,也就是没有保存下来的价值,人也不能总住着旧房子,所以打算把主屋跟东厢都翻修一下,当然,在保留平房主体架构的同时,做了一些现代化的整改。 刚好付欧有个小学同学就是做木工的,主体工程交给他来完成,中间请一些泥瓦工过来装修一下就可以了。 家具也是按何小丽要求的样式,打了一批新的柜子,还有新的床,至于炕,全部都拆掉了,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在北京用到那种老式的炕了。 比如以前老式的窗户比较保守,糊的都是窗纸,统统改成落地窗,贴玻璃,至于材料,在北京人脉广的公公付敏会去想办法。 屋子里面披一层腻子粉,最后涂白,按照新式的装修,给改造成跟现代式的房子一样,屋和屋空白的地方本来是空着的,她也准备拓宽出去,在顶层增加了好几片透明的玻璃瓦,这样采光就得到了解决。 最后在里间为未来做洗手间也做了一个准备,当然现在里面要放痰盂,因为暂时来说,出水的问题没能解决,就没办法做排污的设计,但不出十年,附近就会有排污工程的建设,有条件的可以改造自己的洗手间和浴室,她可不想做二次装修,这些已经预先设计到了。 新房子装修好以后至少要晾一段时间,付欧可以先搬到收拾好的柴房住一段时间,等到这边晾过了半年,才能长期住人。 不过新房也布置好了,瓦房通风很好,家具也是现打的,浓浓的木香味道,即使住几天也没事。 就连张澄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很欣赏新式房子的设计,大胆的落地窗的设计极大程度的改善了平房里面的采光和通风,又美观,至于老房子那边不用改的地方,也保存下来了,这样一来,老旧平房暗黑不见光的缺点就完全得到解决了。 另外外面也种植了小部分的绿植,刚好这个季节是适合种树的季节,这样一整,外面也郁郁葱葱的很漂亮。 靠着门口墙根下面不显眼的地方,用砖头砌成两排小菜园子,种上了一些小菜和葱之类的,以后小两口自己吃点小菜也方便。 真不愧是被贫下中农改造过的孩子,过日子讲究个实在。 张澄对这个媳妇真是满意的不得了。 新屋装修的钱,还是付欧掏的,加上找人买木材,几乎要把他的存款掏干净,这下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存款没人打理了。 何小丽托人从河北弄来了一些棉花,凑齐了两铺两盖,这在当时也很难得了,另外还弄来了一张新的自行车,不过是女式的,以后她去学校也不用总用付欧送她,总部过也是家里的财产,算得上是嫁妆了。 沈悦过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一台台式电风扇,小是小了点,但在当时可谓很实用了,虽然北方比南方稍微凉快一点,可是平房本来通风就比楼房差了很多,家里不能没有一台风扇的。 等到沈悦夫妇来到北京,一看女儿女婿的新屋,高兴的都合不拢嘴了,一听说这个房子还是女儿给改造的,更加让她惊讶。 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这样有本事的人了啊。 考上了霸气十足的大学不说,什么时候还学会改造屋子了! 婚礼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当下讲究一个不要铺张浪费,两家的亲戚,也就是付欧家的亲戚,和沈悦两口子,在付欧大伯的饭店里面摆了两桌子,一顿酒饭过后,婚礼也就算是完了。 新人当然也不用穿什么西装婚纱,付欧穿着一件崭新的中山装,还是为了婚礼特意买的。 何小丽身上则是穿着那件大红色的呢子衣,买一件新衣服多不容易,可没谁会为了婚礼的这一天专门买件新衣服。 不过沈悦还是挺满意的,付欧把她女儿照顾的挺好,按她毒辣的眼光来看,还是个姑娘呢,可见这孩子还是很讲信用的。 这边人结婚一般都是中午,因为都是亲戚家,长辈比较多,按现在的经济情况,也请不起同学朋友来参加,再者说,谁也没有这个闲钱去送别人东西啊,只有一些近亲,送了礼金,这些礼金都是要记好,以后人家家有事,都是要还的。 一顿饭吃完,新人就该回去了,而张澄夫妇则陪着亲家母去逛北海公园,著名的儿歌让我们荡起双桨里面的白塔就在北海公园。 沈悦夫妇在亲家和女儿女婿的陪同下,到北海公园转了一圈,到了下午,又去吃了一顿老北京的涮羊肉,这一天行程几乎就是满满当当的了。 到了晚上,何正和沈悦坚持去住了招待所,毕竟新人结婚,头三天不能打扰…… 张澄夫妇跟他们也很聊得来,四个人还约好了第二天去爬长城,第二天就不叫上两个小年轻了。 等到何小丽和付欧两人回到三庙胡同,天都已经黑了。 这一天过的还真是充实,相比于后来世界的各种闹腾,不过还是轻松了很多。 何小丽洗漱完,天就已经大黑了。 她躺在床上翻开着书,最近课业实在是太重了,传说中的恐怖式的课程,繁琐而又考验智力,对她来说是不小的挑战,看着看着就入了神,没有注意到眼前有个人站在面前很久了。 头顶的灯是昏黄的,本来就暗,旁边站个人。 突然头顶伸出来一只大手,轻而易举的从她手里抽走了书。 何小丽带着惯性想要去抢,瞬间明白自己在哪里,洞房花烛夜,她居然看书看得入迷了,都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 付欧笑了笑:“你上学以后跟我说的话都少了。”眉眼很好看,特别立体的五官,在这种迷迷朦朦的环境下显得整个人有种很特别的神秘感,气氛瞬间变得有点暧昧起来。 自从她住到学校去以后,两人确实少了很多独处的时间,何小丽有些惴惴不安的不敢看他,嘴里很低声的埋怨:“早知道不报这么有挑战性的学校了,课业实在是重。”她最近坐久了,脖子和肩颈那一块都觉得有点紧。 于是动了动肩颈,她很是注意自己看书时候的姿势,生怕以后会落下颈椎病,前世因为长期坐在电脑上面做方案,从后颈到后脑勺,经常都一阵阵的生疼。 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纯棉上面带着点小花点的睡意,脸上擦了香香的雪花膏,头发散散的披在脑后,因为刚洗,用毛巾擦干了一下,还带着一些潮气。 因为头发有点潮湿的关系,显得头发更加的黑,脸也越发白。 付欧觉得自己魔怔了,竟然觉得那些小花,都有些暧昧不清的元素在里面,他把手搁在何小丽的肩头:“头发干了没有,睡吧,今天折腾一天累了吧?” 何小丽耸耸肩:“还好……”他问这个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一句无意识的没话找话? 很快她就发现付欧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老实”,他几乎是整个人站起身来,将她打横抱起,失去平衡的何小丽很惊慌的尖叫一声,同时环住他的脖子。 他还长的真是好看。 但看一眼,脸红红的何小丽就被他吸引住了,连自己被他放在床上都没注意到。 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铺天盖地的罩住。 全部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无端端的,她居然觉得很热,明明还是三月间的天气,可脸都烧的烫人啊。 他的手很有力,带着粗茧的指腹在何小丽脸上轻轻拂过,像捧着一件得来不易的珍宝一样,可却激起她一阵阵不明显的战栗。 一个霸道的吻…… 何小丽被他吻的气喘吁吁,几乎要缓不过来,可他偏偏不让人往后面逃,就用他那双大手,紧紧的扣住她的后脑,到颈部,完全无力的在他的掌控之下。 “别怕……”声音是沙哑而又弥散的。 不怕才怪了,何小丽伸出手出来触到他的胸膛,本意想去推他,却诱使人两鬓突突更有侵犯的意图了。 她不知道什么地方不该摸的吗? 既然这样,势必要给她吃些苦头的了。 在这一切到来而又未到来之际,两人都憋足了一口劲,付欧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出口……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虽然不像传说中那般剧痛…… 动作已经很轻柔了,但身体还是快僵硬了。 何小丽明显能感觉到付欧对于初次尝试的那种新鲜感,让他跃跃欲试,可能等会儿还想再试一次,她也已经极大程度的去容纳,却觉得还是很吃力。 亲吻落在她的眉间,颈上,一切他能够触及到的地方。 一次完了,他气喘吁吁的再一次亲了一下何小丽,她的眉头紧锁,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样子,差点就要睡着,被他叫了几次,才伸手接过来他递过来的热毛巾。 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老衲本是吃素的,给点肉沫沫真不容易。 ps:今明两天都是单更,因为要开车回去了,在路上,码字不是很方便。 第109章 八十年代初,何小丽离校前一年。 清华作为老牌的建筑老八校,是国内最最有实力的一批高校之一。 靠着运气第一批参加高考的何小丽,很难说自己也没有两把刷子,至少她以前学的室内设计学,在这所学校里面的到了很大的提升和巩固。 这三年内,她跟小丫头王敏成了好朋友,而那个最开始遇到的女孩张莹莹,从最开始单着到现在还单着,连王敏都有恋爱对象了,她还是眼高于顶。 宿舍还有三个女孩子是文科专业的,跟她们三个人交流反而比较少。 王敏学的是数学,这个专业要是读研很难钻研出新的名堂来,非常有挑战,但王敏仗着自己还小,还是想去读研,她天资本就不错,很快拿到学校的保研资格。 何小丽主攻的是建筑学专业,她以前的工作涉及到绘图,至于建筑体设计,也是在室内设计以外的延伸,在这方面她掌握的比其他同学都要好。 而张莹莹主攻的则是城乡规划设计,她早就励志毕业以后去规划局上班,也早就通过了相关的考试,算是拿到规划局的offer了,现在宿舍的女孩里面,最悠哉和臭美的人,大概就是张莹莹了。 “哎,何小丽,你怎么还不着急找单位的事情啊,上次学校推荐了一批,我看你都没去问,估计也是黄了。”现在都是学校包分配,张莹莹没有选择读研,早早就分配好了工作,要去规划局,好单位,吃皇粮的,她现在可得意了。 何小丽其实早就得到了通知,极大可能性会保研,这个消息其实也渐渐传出来了,只是没有公布,大家就觉得做不得准。 王敏的那一顿保研饭,大家是吃到了,现在宿舍六个人,五个都有了去处,就只差一个何小丽了。 王敏就看不得张莹莹那副情况样儿,大家毕业以后都是香饽饽,就她有单位收吗? “何小丽又不急,清华毕业你觉得能分配到农场去吗,搞不好人家明年考研了。”王敏可不想帮何小丽把话说得太满,万一保研名额没下来,害她白白丢这个人。 何小丽只是淡淡一笑,她脑子里面还想着旧城区的改造项目了,听说导师接了,现在谁都想去做这个,这实在是一次很好的实践项目:“没事啊,分配我去农场挤牛奶也行,我的力气可大着了,说不定去了农场还能获得先进呢。我们以前插队的时候挖花生,大队是规定可以吃到饱的,不知道挤牛奶的人会不会也让喝到饱。”她俏皮的一笑。 “何小丽。”王敏被她气的要笑起来,她没有去过农村,但是很喜欢听何小丽讲插队的生活,她连讲到别人觉得很苦闷的农村生活的时候,都让人莞尔,实在是一个妙人:“牛奶哪能挤下来就喝的,要消毒!” 何小丽当然知道了,她是在耍宝嘛。 看见何小丽跟王敏你一言,我一句的,似乎完全不把她分配到这么好的单位放在眼里,那个何小丽也是,公公婆婆在国外,丈夫又格外体贴她,家里就她最大,她其实哪里想说何小丽的事情啊,纯粹就是想说说自己的事情呗,所以忍不住就说了一嘴:“听人说规划局有分配单身宿舍。” 王敏的心思哪在这上面啊,还在跟何小丽打闹:“我就说牛奶不能直接喝嘛!” 何小丽逗她:“是豆浆不能直接喝。” “牛奶也是啊,必须消毒啊。” “那小牛犊子怎么直接喝了,没死?” 张莹莹:“……” ***** 看见两人都不理自己,张莹莹干脆起身就出门了。 王敏哪里是要跟何小丽打闹啊,她就是见不得张莹莹进进出出的都说她分配到规划局多好多好,干脆难得理她,等张莹莹一出门,立刻安静下来。 不过何小丽最近确实也太散漫了。 王敏忍不住都要为她的前途担心起来:“张莹莹的工作都找好了,你到底是要读研还是出去工作,没有想好吗?”虽然有了老公,但人生不能如此散漫吧。 何小丽整理着手里的设计图,皱了皱眉:“怎么少了一张,这一叠设计图我昨天熬夜画好放进抽屉的,怎么有一张不见了?” 王敏本开低着头写字,抬头看了何小丽一眼,想了想:“你昨天那么晚睡觉,谁还能比你更晚啊……你想想是不是丢在家里了。”最近何小丽是家里学校两头跑。 不就是一张设计稿吗,能有多重要啊? 这是何小丽的毕业设计稿,要是丢了还真是挺麻烦的,手绘图又不像电脑绘图,还可以还原,这要丢了重新绘制一张事小,导师徐教授肯定会发脾气的。 来来去去的翻了好几遍,就是少了一张,偌大一张a3纸,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啊。 何小丽想了想说:“我却是是带回宿舍来,晚上弄到很晚,就放到抽屉去了。” 王敏想了想:“我看见张莹莹起的很早,不会是她?” 就算不是张莹莹,正常人谁会那一张设计稿开玩笑,谁都知道这种设计稿都是手稿,丢了一张,说不定要去现场重新测绘,除非她手里有既定的数据。 何小丽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忙了导致脑子发晕,搞不好设计图还在实验室。 于是匆匆忙忙赶到实验室,这么早,只有徐治平在。 后来她才知道徐治平的父亲徐教授是现在建筑史方向的大师级的人物,徐治平其实也是那一届的学生,师从于自己的父亲,见到何小丽,一向严肃的徐治平嘴角向上拉起:“这么早,吃早餐了吗?” 最近天冷,学生很多连早饭都不吃就直接来实验室报道了,何小丽也是其中的一个,徐治平知道她这个习惯,每次早上买早点都会顺便“多”出来一个馒头什么的。 “没有没有。”今天的何小丽格外的不耐烦:“你见到我昨天走的时候带走的稿子没有,就是画到一半的……” 看样子是真的遇到事了,徐治平也感觉出来何小丽跟平常不太一样,似乎不是很耐心跟他讲话,这几年同学相处下来,何小丽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那一沓设计稿是最近新建商业小区的一个设计图,徐治平带的小组负责小区的外部格局的排版,和小区绿化的建设,而何小丽带的小组负责小区内部构造的规划,包括户型设计和电路、水路、排污,等内部格局的设计,两个小组分别是三个人,小组长最后负责整理组员的设计,并指出不足。 这种小组设计的设计稿件,最终也会由学院打分,计入到毕业的成绩里面。 按说两个人的工作是不太会有重合点的,但因为何小丽小组里面有个学生最近重感冒到肺炎进了医院了,刚好徐治平那一组的任务也提前完成顺利通过检验,他接着学习之名,过来帮何小丽的忙。 其实七七八八的事情也基本完成的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处校对还没有做好,昨天刚好有灵感,何小丽就决定把设计稿带到宿舍去完成。 其实这种情况是不允许发生的。 听何小丽说完,徐治平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何小丽偷偷把设计稿带出实验室本来就是她的不对,现在丢了一张,更就糊不过来了,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偏偏这张是最复杂的房屋建构图。 何小丽当然要急死了。 徐治平却在这时,把一张作废掉的设计图拿了出来,往上面倒了一杯水。 何小丽不知道那是一张作废的纸,吓了一大跳,尖叫:“你做什么?” “嘘——”徐治平示意她声音小一点:“等下我爸要问,你别出声,这就是你那张设计稿。” “徐治平!”何小丽瞬间明白过来:“你不需要帮我顶缸,等下我跟教授解释就好了,原始数据都在我的笔记本里面,再绘制一张也就是一天的时间,何必呢?” 徐治平看了看外面,徐教授就在外面了,他压低了声音:“私自把设计稿带出实验室,他要问责起来你怎么说?” 何小丽无言。 他接着说:“放心好了,有我。” 果然,一脸严肃的徐教授在他的话音刚落的时候就走了进来:“何小丽,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不是因为先要她交作业的吗? 进了徐教授办公室,没想到昨天丢掉的这张设计图,在徐教授的办公室。 紧跟着进来的徐治平,在门口看的目瞪口呆。 “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徐教授的脸上很平静。 这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吗? 徐教授一向有治学严谨之称,他很不喜欢学生不遵守学校的规则,其实在之前,他已经想让何小丽读自己的研究生了,学校那边也初步通过了何小丽的保送资格,没想到在公布之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徐治平站在门口,脸色苍白:“老师,何小丽真的不是故意的。”关于保送这件事情,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的人之一,当时为数不多的保送名额,他放弃掉了,于是这个名额落在了何小丽的头上。 徐教授看着自己的儿子,养这么大,却为了一个女孩子,说放弃保送就放弃保送,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已婚的…… 他真的不希望儿子在泥足深陷。 狠狠的呼吸了几下,何小丽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这件事情肯定是宿舍的人干的啊,但目前她需要做的不是推卸责任,而是把自己改承担的责任承担起来。 她缓缓说起来昨天的事情:“由于实验室是九点半关门,昨天我做到九点半的时候发现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工作还没做完,如果放倒今天早上,我怕灵感会没有了,所以才把设计稿带回宿舍处理,但是我画完稿子,都锁进了抽屉,我确定我是用钥匙锁起来了的。但不管怎么说,实验室有规定,不允许把稿件带出去处理,是我的错,请您惩罚我……” 毕竟大家做的不是保密项目,及时徐教授之前有这样的规矩,也只是他个人的规矩而已,并不是学校的硬性规定,再说这个学生,从本质上来说,他还是很喜欢的。 真没有想到有人利用学生的一次错误的决定,放大到他面前来,说到本质,还是告状的那个人居心更加叵测一些。 刚才他看了何小丽的设计图,无论是从人文角度,还是传统风水学的角度,舒适性角度,建筑可操作程度上来说,都是完美的,这是不仅仅靠在学校里面啃书本能够达到的,更重要的一层,她有不菲的天赋。 看何小丽的模样,道歉也很诚恳,倒是自己的儿子,总是这幅样子,都已经三年多了,怎么还不长记性呢? 徐教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其实很不喜欢别人破坏我的规矩,你明白吗?” 点了点头,回答:“我知道,老师,这都是我的问题,我接受您的处罚。” 何小丽也知道自己的保送到了很关键的时候,因为建筑系实在是太扎眼,公布出来比其他系要晚了一些,而且保送,不仅仅看这三年多的成绩,导师的评价和毕业设计的打分也很重要,既然这样,保送应该没戏了吧。 不过也没关系,这几年徐治平帮了她很多,如果自己保送资格丧失了,也八成是徐治平了,何小丽看了徐治平一眼,嘴角露出来一丝丝笑意。 反正她也不愁找不到工作,研究生不保送她也就没打算读了,还是想尽管融入到社会,毕竟现在这个年代机会太多了,在学校蹉跎三年,等到研究生毕业都二十六了…… 了解自己父亲的徐治平,也知道父亲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保送名额,存心为难何小丽,他的性格一向是这样,公私分明。 但看到何小丽对着他露出笑来,他的心里就特别特别的难受。 堵得慌,好端端的,到底是谁要这样害她? 徐教授再一次叹了一口气:“就这样吧,老师接了一个项目,西城区有一个旧改的项目,你跟徐治平两个人协助我去做。” 何小丽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说的,不是她违反纪律的事情吗,怎么又扯到西城区旧改? 那个项目可是人人都流口水的项目啊。 作者有话要说:生产队挖花生可以吃,是奶奶跟我说的,挖花生的可以随便吃,剥花生米的不可以…… 推进一下基友的同人,不够收藏不能入v,字数满多了,捉急。 [综武侠]大佬他又出bug了!;作者:柳夕乔 文案:丐帮帮主乔帮主突然穿起了女装…… 大众情人楚公子誓死要遁入空门…… 知名剑神西门庄主无论如何要弃剑从刀…… 苦逼穿越管理局的员工妙绾不得不穿越到事情发生之前,让大佬维持住逼格,绝对不能崩。 许久之后…… 妙绾:“大佬,你既然穿成了东方不败,就要保持人设,不如先把烦恼根给断了?” 递刀。 大佬:“……你是不是想死?” 第110章 西城区的改造项目并不大,只是涉及到一栋危房的旧改,从原来的单层小平房,改成六层的商品房,占地面积不过一千多平方米,涉及到的户数不超过十户,这一些占地,要改成七八十套的楼房,成为试点的首批销售的商品房。 旧改工作跟商品房建设的工作,其实就是一个项目而已。 这个项目不大,但在现行很缺乏实操的时代,这种项目已经算得上凤毛麟角,徐教授能够拿来,不仅靠了实力,他还有层层的关系在。 之前何小丽就对这个项目跃跃欲试,要知道平时很难遇到这样的机会啊,她都已经手痒了,再次之前她只负责了付欧那栋平房的装修,不过取得的效果还是很满意的。 徐教授的声音顷刻间又变得严厉起来:“怎么,没听到吗?” 不单单何小丽,就连徐治平,都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他父亲,一向治学那么严谨的人,怎么突然开口,惩罚的内容居然是带她参与一个很重要的新项目。 这真的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连何小丽都觉得自己要“目瞪狗呆”了:“老师,您说?” “是的,刚才这张设计稿我也看了,很满意,做的很好,基本上不用做任何修改。”徐教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出来:“虽然这次你犯了一个大的错误,但是老师也并不想因为这次失误剥夺你保送资格,这次保送生的名额下来了,我并没有持反对意见。” 且不说徐治平是他亲生儿子,就是这次错误,也足够徐教授从中作梗,将她的保送资格给驳回了,但他没有这样做,他是一个父亲,更加是一个很公正的导师。 “老师,真的吗?” “确定无误!”徐教授也很高兴,学生没有当着他的面满嘴胡话,反而承认错误,这让他觉得难能可贵。 “至于你的室友,自己也要提防着点,防人之心不可无。”说到这里徐教授不甚唏嘘,其实他对这一届学生的期望很高,张莹莹也是专业领域内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这种人品,首先他就不欣赏了:“我希望你知道,老师坚持原则不是没有道理的,总有些人,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你防不胜防,老师年轻的时候就吃过亏,才明白这些道理。” 原来是这样! 看来这件事情是张莹莹干的了。 以前只是觉得徐教授死板,没想到,他的这种死板是建立在年轻的时候吃过亏的基础上,得出来的经验,还很难得的,他竟然在学生面前吐露出心声出来。 连徐治平都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爸爸。”眼睛里面冒出来崇拜的光辉出来。 徐教授挥了挥手:“上一个项目的项目补贴去会计那里领,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小丽眼睛一亮。 “希望你能记住老师今天所说的话。”其实不仅是何小丽,就连徐教授,在进来的时候都是忐忑,他更害怕学生在他面前撒谎,害怕一个自己认可的,聪明的,有天分的学生,在人品上有缺失。 至于张莹莹,那么喜欢自作聪明的一个人,白瞎了给她读一个这么好的大学,大学三年,居然也没教会她做人吗,他对这个女孩子有点印象,一副聪明机敏的样子,学习成绩也很好,但看得出来挺虚荣的,在别人都还在好好上课的时候,她早就关系起学校分配工作的事情了。 这样的女孩子,实在是不适合搞学术,早点上班,让她在社会上见识见识也好。 他也会写一封信给在规划局当领导的师妹,张莹莹去了新单位,也别想能够顺顺利利的过上舒坦日子。 ***** 从教授办公室出来,觉得连冰冷的风都是蛮舒服的了。 何小丽闭上眼睛感受了一把,捏了一把胳膊大腿,还真是,很真实的感觉,真的,保送资格拿到了,下一个项目还拿到了,并且徐教授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讨厌自己嘛。 徐治平听完父亲跟何小丽的谈话,也挺高兴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已经没有第一眼见面时候的悸动,但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视何小丽为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好友,是值得钦佩和敬重的人。 对于他这样一个骄傲自负的性格来说,能看的上眼的人就不多,能让他认可并且佩服的,就更不多,何小丽就是其中的一个。 “何小丽,你等等。”徐治平从后面叫住了她:“我要跟你道歉。” 是他自作聪明了,要是被父亲发现他那点小心机,真的会害了何小丽,幸好父亲没有装傻,而是单刀直入直接切入话题问她了。 “刚才我真是自作聪明了,要不是老师把你叫到办公室,刚才真的要砸在我手上。”好心差点办了坏事的徐治平想到刚才的一幕,真的觉得好险,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了解父亲了,没想到父亲在这件事情上面,格外的宽容。 “没……没关系,其实最开始我就没打算瞒着老师,这样说出来也挺好,老师的良苦用心,我们也得吃点亏才能知道不是?”何小丽笑了笑:“对了,我要去领补贴,你的领了没有?”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学校里面的教授也可以带一些项目,这些项目当然也不是免费的,会有一定程度的津贴,这些津贴会发放一部分到学生手里,前几年也不同程度的拿到了一些。 “没有,怎么样,一起吧,领了请你吃饭咋样,算是我赔罪了……” 何小丽想到自己这么多天吃的馒头,心里过意不去:“还是我请你吧,其实也要多谢你对我的照顾。” 徐治平只是想跟她吃顿饭,可不是想叫她请客了,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没意思。 但又拗不过何小丽,最终两人去了北方菜馆吃了一顿拉面,花了一块钱。 这次拿完津贴,有五十块钱,三个月的津贴,不多也不少,刚好够在这个城市生活的。 看着手里可怜巴巴的钱,何小丽真的高兴不起来。 前几年家里装修,大手笔的花掉了付欧存的私房钱一千多块钱,这几年虽然付欧的工资涨了不少,两人又都存了几千,但手头上还并不算特别富裕。 尽管她掌握了一些时代的先机,并利用这些先机占了不少便宜,但并不意味着在这个时候能比别人多赚些钱啊。 赚钱实在是太重要了,因为再过几年,时代会发生更重要的变革,她需要钱,需要多多的钱。 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到家里,刚到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身洗旧的袄子,但一身打扮干净清爽,见到何小丽,差点没兴奋的扎进她怀里。 是余敏,她返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钱,就有会赚钱的送上门了,虽然刚开始只是杯水车薪…… 昨天开车回广东,11点才到家,一更瘦点,明天白天补,爱你们么么哒~~ 我要去困高高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哦 第111章 还真是余敏,一别四年,没想到她都来北京了。 当初走的时候,何小丽心里都有种背叛了战友的感觉,没成想过了四年看到余敏,她的精神状况出奇的好,人也倍儿有精神。 她心里其实有说不出来的滋味,来到北京以后跟余敏通了好几次信,还告诉她在这边的地址,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渐渐断了联系,相比余敏是提前回城了。 叔叔也是,怎么不在给自己的来信里面说一声呢? 余敏见到何小丽也挺高兴,四年没见她比以前更漂亮了,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这叫……女人味? 对了,四年前付欧带着她走,可不就是回来结婚的吗,不知道有娃娃了没有。 余敏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带来了东北的木耳,云南的香菇,湖南的红薯粉丝…… 何小丽看着一堆吃食哭笑不得,她都很久没有做饭了,该不会是余敏这个小吃货想吃自己做的饭了吧,不过许久不下厨厨艺应该都退步了。 忙请余敏进来坐,泡了茶。 余敏见到她住的这么大的院子,也是吓了一跳,原来闷声不吭的付欧竟然还有这么大个身家。 何小丽忙叫她小声一点,这个宅子其实是当初政府分给老用人和付家两家人的,因为老用人没有后人,才都归到了付家,其实周围的邻居都眼红的不的了,眼馋他们家怎么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余敏这才捧着热茶喝了一口,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大家分隔四方,过的日子都不同了,我走的时候,你小姨回来了呢,跟你叔叔两人虽然没有摆酒结婚,也跟两口子一样了。” 沈青? 沈悦在给何小丽写信的时候很少会提到这个妹妹的事情,没想到时隔几年,她还是回去了,可能叔叔觉得没脸,就不太跟自己联系了。 倒是何大军还给自己写过很多次信,他毕业分配到了省城的初中任教,等到毕业就可以过去了。 “那我叔现在在干嘛啊?” “何直叔啊。”余敏忍不住叹道:“他可真是神气了,大坝修好以后盖电站,给红星公社这一代都通了电,现在红星公社叫红星乡,你叔叔都是乡长了!” 乡长,那就是入编了的公务员了吧! 这么厉害了,难道爸爸都不知道吗,可能是因为何直把沈家的小闺女拐走了,沈悦更加不想跟何家老家的亲戚打交道,索性连联系都断了。 不过都当了乡长了,待遇应该不错了吧,也不会亏待沈青就是。 余敏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当时为了让你小姨回来,你叔好歹给走了个后门,在电站里面安排了一个杂务工作,电站的待遇挺好的,比起省城来自在,现在两人都住在县城呢,也不大回大河村了,可能何直叔怕村里的人说三道四。” “那就好,我小姨回去总归要有个工作,那小月儿和狗蛋他们呢。” “我离开的时候,小月儿和狗蛋在县里上学前班了,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但学前班都是在县里读,小学应该也是在县里了。何建设现在读高中,明年高考,何卫革那小子读不进去书,在家种菜呢,不过现在农村都是家庭承包责任制,何卫革种了一年菜,收入还不错。”余敏继续说:“你知道刘恩慈最后怎么样了吗?” 说道刘恩慈,何小丽才发现这个人的存在感,真的是越来越低了,听到这个名字,何小丽就觉得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是原主,会怎么跟刘恩慈相处? 其实说起来刘恩慈这个人除了有点小自私,整体来说也还算可以了。 “她现在彻底留在新蔡了,后面找了个二婚的教师嫁了,那个教师估计你也认识,是公社中学的,姓张,比她大了好一些呢。” 张老师? 莫非是当初那个死活不让录取何小丽的张老师,他和刘恩慈怎么就能搞到一起去了。 哎,不想了不想了,想那么多也没意思。 “对了,余敏,你尽说别人,说说自己吧。”她倒是很好奇,余敏来北京找自己干嘛,再者,按余敏的脾气,这么多年肯定没少瞎折腾 。 说道自己的经历,余敏能聊几箩筐,她时今年年初离开大河村的,刚开始回了老家,老家的奶奶身体还好得很呢,在家住了大半个月,家里老爸老妈又嫌弃她这个整天在家住着不招工的女儿,所以余敏也就毫不犹豫的从家里离开。 她在大河村那几年,也存了一点嫁妆本,拿着这些钱,她去云南贩卖过蘑菇,又去过东北收人参野货,总之这几年也开放了,能做生意了,所以能做的生意她都试着做了一下。 最赚钱的还是在湖南的那几个月,她去县城的食品厂批发面包、包子那些到农村去卖,三四个月赚了上千块钱。 “你说你去农村卖包子、卖面包?”何小丽有点不敢相信,农村现在有这个消费需求吗? “切,你看你当城里人太久了老土了吧。”说起这段经历余敏就笑眯眯的:“现在农村都是承包制,个人干个人得,多干多得,少干少拿早就不像以前那样散漫了。我去到湖南的时候发现那里的人很早就出来干活,要天黑才回,中午那顿饭,回来做吧,也麻烦,不做吧,干一天的体力活也体力也跟不上,就买了包子馒头那些在村里卖,现在条件好了,不像以前,我找人借了个自行车,就这样沿村卖,后面我又换了些品种,卖面包,生意都很好,一个月最多赚了三百块钱!” 三百块钱,何小丽听了都跟着傻眼,付欧工作了四年,现在一个月工资也才一百二,偶尔单位会发米发油什么的,她就更惨,学校补贴十块钱到十五块钱不等,这余敏一个月靠着当二手贩子卖包子,一个月能赚三百!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了。 “那你干嘛不干了呀?”这个余敏,以前都说她脸皮厚,心思活,没想到本事这么大的了。 “入冬了啊。”收完油菜地里就没有那么多活了,农民也歇下来了,我也只能去别的地方看看,再说卖这些也不是长久之计,后面有人做了新鲜的来卖,我的生意一下子差了很多。 “哇,余敏,你还真是能想办法,那你说说,来北京准备做点什么?”连何小丽都有点跃跃欲试了,最近刚好大四下学期,除了西城区的那个项目,做完就可以等着毕业了,也算是大学四年最轻松的时间,再说马上就寒假了,有一寒假的时间可以跟她一起做市场调研啊。 她觉得余敏必然不是单纯来看她那么简单,肯定有事。 果然余敏笑了笑,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现在大城市里面买东西,其实远远没有农村自由交易那么方便了,北京买啥都要票,去食堂打饭要饭票,去商店买个包子都要票,很多农村,都开始慢慢开始自由交易了。 她来的时候去了一趟河北,联系好了几家农家,可以长期给她提供面粉,还有蔬菜肉类,但人家一般也不会耐心教她去做面食,想起当初在湖南的血耻,余敏想到何小丽在大河村时候包包子的手艺,她想叫何小丽教她,她可以给何小丽一些分成! 要说何小丽包包子的收益还是当初一个东北的大师傅教的,赞的不能再赞,老面馒头也是做的很有口感,确实比一般南方人的手艺都要好,但跟地道的北方人比起来,也没有太大的优势。 刚才她又来何小丽家这个胡同附近转了一下,这里的住户还真是多,并且三教九流,什么类型的都有,做小生意,特别是餐饮就是这样,一定要人气旺,其次就是要符合你卖的东西的档次。 卖包子卖馒头确实适合这种居住氛围很浓厚的地方了。 “并且你这个门脸……”余敏是看上何小丽家的门脸了,现在对做生意没有严格的规定,只要去街道登个记,还不需要繁琐的工商登记什么的,但这房子是付欧的,要想在院墙那里挖个洞当售卖窗口,想都别想! “这房子是我们老付的,他们可是讲究风水的,不许在院墙上面挖洞。”其实老付讲究不将就何小丽不知道,但是从风水学上来说,在前脸挖洞确实不太好。 “我哪有想在你们家门脸上挖洞啊,就在你们家大门口摆个煤炉子蒸东西就好,大厨房搁你们家厨房呢。” 也是啊,刚才自己怎么就想岔了,居然以为余敏要在自己门口挖个洞,真是越读书脑子越…… 确实也可以,就在自己家的院子,抬进抬出很方便啊。 并且一般城市里的居民,自己家吃的粮食就紧巴巴的了,能像余敏这样,什么都弄来的就更不容易了,说到底,何小丽提供的其实就是一个场地而已,还有余敏在这里凌晨四点多就要起来准备,还要住在这里,这都是事,还要跟老付商量一下。 “但我也不能一直陪着你弄,我就跟你一起上个道,等上道了再雇个人帮你,股份什么的我不需要太多,但不能耽误我学习。”何小丽严肃的说。 “放心好了,不耽误你学习,等我学到了技术,咱就请个小姑娘帮我,这胡同口,小丫头不是多了去了。”确实,那些不愿意读书早早就在家呆着又没办法招工去工厂的小姑娘,招一两个过来帮忙也不是难事,关键是这玩意儿,可操作性强,可模仿性更强啊,还得要找到属于自己不一样的地方,才能把生意做起来。 毕竟这只是一个资本的原始积累阶段,目前还不具备能力去把包子卖到全国或者去全国开连锁店了。 再说这几年,她经常去付欧大伯家,也学了一些新的花样出来,这些都可以试一试。 当然,卖包子只是一个尝试,余敏还有很多想法,都一一跟何小丽讲了这一天,何小丽算是见识了新大陆,从一个前世的打工妹,到这一世的学生妹,她都没有想过要靠做生意赚钱。 如今跟着余敏,也算是要开始新的尝试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道那个走街串户卖包子面包,那是我妈,大概是八十年代末期,她靠着卖包子,收入一个月有五六百,这是什么概念呢,我爸一个国企的技术工,我爷爷一个小学一级教师,加起来都没她收入高。 那个年代只要脑子活,就是收废品,也收出来万元户来了的(我们当地有个好几年前的百万家产的人就是靠收废品),不怕富不起来,只怕不敢尝试。 第112章 从想法变成实际,需要很多的步骤,比如粮食的来源是否稳定,质量是否可靠,街道的准许怎么去办,还有市场推广如何如何。 这些比较现代话的概念一经何小丽提出来,余敏听的云里雾里,但大概也听懂了。 所以在北大学生买猪肉之前,还有清华的学生开始卖包子了。 其实何小丽在以前的时候也经常听到这样的报道,某某富婆就是从卖鸡蛋起家,所以她可不敢看不起卖包子的,不过自己也没时间,前期可以帮忙余敏做一做,后期还是要以事业为主,不过入个干股还是可以的。 两人商量了一些细节,比如粮食从哪里进货,蔬菜和肉从哪里弄来,这个是余敏独特的优势,换她可弄不来这么多东西,其次就是她出了场地,从这方面来说,两个人算是打平了。 两人商量好,由于何小丽出了场地,占主要地位,她占了51%的股,余敏占了49%,余敏也愿意听知识分子何小丽的意见,以她为主导,等到何小丽从一线退出,请人的时候,则按开工资的形式,开给干活的所有的人以开工资的形式。 也就是跟现代化的公司一样,上班的人个个都是有工资的,但分红只有股东才有。 所有用的材料那些需要记账,这个余敏在行,她现在基本上能顶一个会计。 这种决定当然要跟付欧说。 付欧听到都吓了一大跳,做早餐可是很累的活,很早就要起来,余敏这人是皮糙肉厚的不怕,但何小丽这么多年可都是让他捧在手心里的呢。 “你同意不同意嘛。”看见付欧一脸不太愿意的模样,何小丽都要亲自下场跟他急了:“也就头先几个月,后面学校开学了,我也就不这么累了,去胡同请个女孩子帮忙呗。” “你以为请人那么容易啊,北京天亮的早,即使有些东西你早早就准备了,可很多人都是六点多就起了,这意味着你起码要提前两个小时准备了。”付欧就是典型的理工男,什么东西摆在眼前就是数据。 何小丽跟他认真起来:“揉面15分钟,醒的时候我可以快速去准备肉馅,包和切我们可以一批批的来半个小时一批,发面可以放在简易的暖房里面,大概需要20分钟,蒸熟20分钟,正常人六点多起床,可起床了也不见的那么早就出门对吧,我算了一下大概五点开始准备,七点就可以慢慢卖出来了,北方人吃馒头比较多,刀切就可以了,老面我提前一天准备好,到二发的时候就很快。” 五点就起来,付欧一想想就头大,也不知道何小丽是吃错了什么药,就是要跟包子馒头扛到底了。 最后何小丽不得不祭出温柔一刀,狠狠的堵住了他的嘴。 男人嘛,大体都是这里,心里再不愿意,也不愿意跟你闹翻。 更何况他只是比较担心何小丽而已。 最后两人达成了协议,做是可以,要是影响到了身体,肯定就不让她继续做下去了,赚钱本来就是他一个大老爷们的事情啊,怎么现在她跟中了邪似的,死活就要干起来。 但何小丽想要做的事情,根本都容不得拖延,两人做完附近一点的调研,又从河北弄来了材料,办好了开店的手续,包子铺说开张就开张。 满三庙胡同都知道这胡同里面住了个状元娘子,人家考的可是清华,这状元娘子门口摆着摊子卖包子,真是奇事一件。 当天,买包子买馒头的人就挤满了三庙胡同。 现在买东西,多半还需要用票,如果一家老小胃口大,买粮食吃,根本就不够吃,再说谁也不敢去黑市买粮食啊,那更贵。 状元娘子家的包子不需要票就能买到,肉包子一个一毛二,馒头八分,虽然不算便宜,但不用花粮票就能买到的食物,也算是这个年代比较少的了。 并且她家的包子,味道也正,不像有些商店用泡打粉把面团发的很大,显得东西多,馒头是实打实的老面馒头,包子也是实打实的大肉包子,刚开始买的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情,买了一个试一试,结果一试就知道货真价实,赶紧要买,可哪里来的及,现在一家人,多的有四五个孩子,就打一个人一个包子一个馒头吧,一家买过去做早餐,也得十几个才够了。 第一天错误的估计了形势,做了一百个肉包子,五十个馒头,被卖的一空,最后还有邻居没买到,悻悻的表示:“才这么点东西怎么够卖嘛,做生意也不准备多点。” 其实做这么多,手脚快的话,一边蒸一边包,早上卖加倍都没问题啊。 到了晚上,两人算了一下利润,这一天下来除干剥净了,又十二块钱的收入,如果明天做加倍,也就是一天有二十几块钱的收入。 这个收益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两人算了一下,现在苦一点,要是生意稳定了,就找一个擀皮子快一点的姑娘专门擀皮子,北方人弄面食始终比南方人要麻利一些。 第一天到了八点半就完全歇工了,两人捧着钞票,差点没笑到一起去。 备受冷落的付欧,只能看着自己忙的不可开交的妻子,无可奈何了。 第二天两人又做了加倍的卖,卖到差不多八点半也就没了,收拾收拾到九点半就歇息下去了。 这一个月,三庙胡同早上都热闹的跟什么一样,连旁边的胡同里的人都知道这边有包子卖不需要粮票的包子,热闹的跟什么似的。 一个月下来两个人累的够呛,但算了一笔账,也够叫人觉得开心的,这一个月,足足赚了七百多的净利润啊,两人分下来,一人也有三百多。 这笔收入看的付欧都傻眼,不过最怕的还是她太辛苦,又怕她学习兼顾不了。 幸好何小丽放了寒假,否则还真是挺耽误学习的,到了开学前期,真的扛不住了,请来了一个比较傻的姑娘,小时候发烧把人烧成了半傻子,干活麻利是麻利,就是有点呆傻,姓刘,名字叫刘来弟,那姑娘从小就跟着她妈干活,擀皮和包馅是相当理手的,她妈也是嫌她麻烦,听说能管顿早饭,试用期一个月有二十五块钱工资,如果通过试用,一个月有三十块钱,虽说早上起早很痛苦,但这个工资跟杂工的工资都差不多了,这孩子找工作本来就高兴的跟什么一样的,就把傻姑娘给送来了。 人是何小丽找的,余敏一看就傻了眼,嚷嚷着这人怎么用嘛,而且一般傻子都不讲道理,你叫她好好干活能成吗? 何小丽努努嘴:“小刘只是没长大的孩子,并不是傻子,我不许你这样说她,她很懂事很乖巧,你用她几天看看。” “我不知道你找个傻姑娘做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同情她吗?”余敏现在有点后悔把做决定的权利放在何小丽手上,这可是以后要跟自己搭档天天一起干活的人啊,应该自己选的。 这姑娘跟何小丽算是很熟了,性子很温顺,倒不会闹事,也很听话,何小丽笑了笑:“明天她来试工你不是就知道了嘛。” 第二天刘来弟的妈早早就把姑娘送来了,才四点半就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也是幸好这几天生意太好,何小丽都起来的早了些,等何小丽打开门的时候,她站在门口站着对着两人傻傻的笑。 “我们家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我生怕来弟第一天来上班来晚了,早早就带她来等。”刘来弟的妈妈是个随和的性子,好不容易能给傻丫头找个工作,全家都很上心,她可是亲自送来弟到何小丽这里,生怕这傻丫头走丢了。 不仔细看,还真的以为这是个性子很好的姑娘而已。 “幸好没来太早,不然冻坏了怎么好,阿姨你放心好了,我这里都是姑娘家,来弟不会有事的。” 刘来弟的妈妈看了看里面,真的就两个女的,一口气才算是放下来。 余敏看着她笑,越想越担心,傻子么? 不过脾气是真的好,要换做别的傻子,早就发脾气了,想到这里,余敏也只能强压住内心的忐忑,算了,先干一天再说吧。 最后这姑娘干活的劲头算是彻底让人折服了,五斤的面粉,加了水,麻利的和了起来,她力气又大,和好面不过就十来分钟的事情。 并且她还是两盆面一起揉,这边揉揉,那边醒醒。 和好了也不傻傻站着,她似乎有种干活的本能。 余敏就乐了,好个何小丽,怎么找到这么合适的干活的人的? 说起刘来弟的身世来,何小丽只能叹一口气。 这个刘来弟,小时候也是个机灵鬼一样的小丫头,谁知道五岁那年一场高烧,生生把孩子烧成了个半傻子,好在刘来弟的妈妈还明白道理,知道教孩子多干活,所以家里人口虽然多,也没人嫌弃她。 刘来弟长大以后,还曾经去附近的厂子当过一段时间的短工,干活利索是没错,但里面有人欺负她一个半傻子,想非礼她,让她妈发现把人一顿好打不说,后来就不让她去厂子里面上班了。 上次何小丽去跟刘来弟的妈妈借桶子,偶然发现她是把干活的好手,心里就记挂上了,万一有机会,得帮帮她,谁知道就找到一个这样合适的机会。 并且这孩子实在,也能吃苦,很听话,也不用担心做溜了就会“跳槽”或者“单干”这个问题,刘来弟家里条件非常的差,加上她头脑简单,根本不存在单干的可行性。 刘来弟和好了两盆面,就开始擀包子皮,剂子是余敏一个个均匀的分好给到刘来弟的,她擀起皮来,简直跟流水线的机器人差不多,简直就是升级版的机器人嘛。 有她擀皮,就快很多了,她一个人擀皮,何小丽跟余敏两个人包都来不及。 以前两个人要一个小时才能干完的工作,新加入一个刘来弟,竟然四十来分钟就干完了。 第113章 原来何小丽也不是呆的,看见小刘干活这么利索,余敏也放心了。 这一天意外的比之前多卖了几十个馒头,可见小刘干活还是很利索。 到了十点钟收摊的时候,余敏还另外给小刘打包了几个馒头,要她明天再来,何小丽给了小刘家里一个用了十几年的闹钟,叮嘱余敏一定要送她回到家,跟她妈妈讲明天四点五十到就好了,不用来得太早。 就两分钟的路,很快就到了,但旁边没有人陪着的时候,胡同里面的小孩子其实挺喜欢欺负小刘。 小刘到家的时候家里也没人,只有弟弟妹妹在家,爸妈都去上班了,等到她妈回来,看见女儿好好的,还听说人家打包了几个馒头给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其实对于母亲来说,别人再怎么嫌弃自己的孩子,只有她是绝对想着孩子真正好的,小刘在别人那里干活,还有东西给拿回来,说明她干的真的不错,受到了别人的肯定,但小刘这孩子实在,别人给了东西就能要吗,店家是拿出去卖的,一个馒头卖八分钱啊不便宜。 她这一回去,妈妈自然又要交代她在别人家不要多吃多拿,下回别人给的东西可别傻乎乎的往家里拿了,而且别人给你管饭,要你吃肉包子你可千万真别把自己撑饱了,馒头便宜就吃馒头,在家还没有那样的白面馒头吃的。 小刘这样的孩子,想不通其中的关窍,为啥小余姐姐和小何姐姐都说可以拿,妈妈又说不能拿,那到底能不能拿呢? 想多了就头疼,以至于第二天去干活,小刘一句话也不说。 其实通过一天的试工,余敏和何小丽两人对小刘已经很满意了,而且觉得这孩子讲话虽然呆笨了一些,但不是特别傻的那种傻子,讲白了就是有点呆,生活自理能力也很不错,所以格外的心疼她。 到了吃饭的时候,余敏还格外挑了两个馅大的肉包子给她。 小刘想起妈妈的话,就是死活不要肉包子。 余敏急了,咱自己包的包子自己人都不吃,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她一急,跟小刘讲话就冲了一些。 小刘这个人胆子还特别小,看见小余姐姐讲话冲,就更害怕了,哆哆嗦嗦的更加不敢拿东西了。 何小丽一看就明白了,小刘嘴巴不利索,你余敏难道没见过这样的人吗,八成是小刘妈妈说了什么话,让她害怕了。 她走了过来,笑眯眯的看着小刘,问:“是不是妈妈交代你什么话了,小刘,你跟何姐说一下。” 小刘迟疑的看了看余敏,觉得还是小何姐姐比较好,她脾气好,看谁都是笑眯眯的,胡同里面的孩子经常欺负她,扯她辫子,每次都是小何姐姐帮她的忙,把那些孩子赶走。 胡同里面都叫何小丽做“状元娘子”,并不是她本人是状元的娘子的意思,而是说她考的学校好,自己就是个状元小娘子,再加上何小丽当过老师,自带一种严肃的气场,孩子们对她都有一种敬畏感,既然何小丽呵斥过几次熊孩子,这些熊孩子也都不敢欺负小刘了。 所以她觉得小何姐姐是个大大的好人,在好人面前嘛,可以说真话:“我妈妈说在别人家干活要多用点力气,少吃点东西……” 这刘妈,人家是真的诚心诚意对她姑娘好,她还怕了,何小丽啼笑皆非:“你不吃东西怎么干活,你妈妈应该是叫你不要多吃多占,并没有叫你不吃东西对吧?”这个年代有些人特别的质朴,生怕自己多吃多占惹人烦,当然也有李桂花那种能多占就多占的,各占比例,不能一棒子打死。 小刘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不同,声音变得小小的:“那我妈说只能吃馒头,我家连馒头都吃不起呢。” 好吧……她这个人死脑经,刘妈下了圣旨只让她吃馒头,那她是绝对不敢吃肉包子的了,何小丽索性从厨房里面拿出来一些咸菜来,放她面前:“那你吃馒头,配咸菜,吃饱了干活!” 干活小刘知道的,妈妈再三交代要在别人家好好干活,她一直也都在很卖力的干活。 何小丽无奈的摇摇头,就这样,自己起码还得继续受累盯上半个月,余敏脾气急,跟小刘还得好一阵子的磨合。 到这个时候,余敏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她就是不太了解小刘,对她有成见,总觉得这姑娘是傻的,其实人家哪里是傻了,多听话多好的一个姑娘。 小刘吃了两个馒头,嚷嚷着咸菜真好吃,配馒头比肉包子还好吃。 何小丽心里一动:“余敏,过了冬河北就有青菜了吧,咱们也整点别的花样卖,青菜香菇包,咸菜包,花卷怎么样?”总不能只卖两个品种吧,还是要换点花样! 余敏一沉思,低下头对着正在吃东西的小刘笑:“青菜包子,咸菜包子,花卷,你喜欢哪个?” 小刘跟小孩子一样的心性,回答出来的答案必然也是由心出发。 果然小刘看着自己鼓鼓的肚皮:“我吃饱了呀,什么都吃不下了,现在什么都不喜欢了。” 还真是个傻孩子。 何小丽啼笑皆非:“现在农村的菜还没上来,可以做花卷,我们明天做五十个花卷试着卖。” 花卷的价格介于肉包子跟馒头之间,个头差不多大,卖一毛钱一个。 不消说,第二天售一空也就罢了,没买到的怨气还挺大,有些人还是专门从挺远的地方过来的,就是听说这里的包子好,但不容易买得到。 大家都叫这家包子铺为“状元娘子包子店”还说吃了这家的包子孩子准能考上大学,你看那何小丽不就考上清华了嘛。 这个说法一传开,更多人要来买包子了,本来打算再干半个月等到小刘跟余敏磨合好了以后就隐退的何小丽,又再撑了半个月。 实在是不行了,再招了一个待业在家的妇女,四点半上班,十点闪人,那个妇女要在家照顾动弹不了的老公,只能早上上班,这个点上班虽说辛苦,但跟她的时间配合的上。 这样又再磨合了一个月,何小丽才算是彻彻底底的,不用每天起那么早了。 很快就是大四,她还要忙着毕业论文,还有毕业设计。 开学前一个月事情不多,她才勉强可以顾得上家里的包子铺。 可付欧早就不满了,媳妇儿比自己现在赚的多多了,整天大清早就爬起来,简直是…… 终于找了一天,他要亲自送何小丽上学。 其实这几年何小丽也学会了骑自行车,自己也有自行车,早就不要他送了,今天他也不知道咋了,非要送她,难道是? 肯定是要找自己谈话了,催生不成,现在家里搞得活脱脱成包子铺了四五点开始灯火通明,付欧是睡眠好,不然肯定影响他的工作。 **** 其实这几年,沈悦跟何正夫妇早就催着何小丽准备好要生娃了,但因为之前在读大学,当然不能生孩子,可眼下又要读研究生。 读完研究生何小丽都二十六了,在这个年代看来已经是大龄女青年了,更何况付欧比她还大五岁…… 每次一聊到这个话题何小丽就委屈极了的样子。 付欧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顶:“没有逼你,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别把身体搞坏了,你不像余敏。”余敏以前在生产队的时候就皮糙肉厚,到了九十月还跟男人一样洗冷水澡,何小丽哪能像她啊。 何小丽生气了:“余敏怎么了,我觉得余敏挺好的啊,你别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 付欧否认:“……我没有带着有色眼镜看她。” 何小丽:“那你说我不像她,大家都觉得她市侩,可是未来社会就是她这种人能吃的开,你别像他们一样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啊,孩子长这么大没偷没抢想尽办法让自己过的好点,容易嘛。” 付欧:“我没有带有色眼镜看她,余敏身体好,你看你,吃的一直就少不说,还瘦。”他盯着何小丽的小腹看了看,这么瘦,以后不好生孩子吧。 他这样一看,何小丽就能猜出他是什么意思了,八成又是想要个娃,可她不想生娃啊,生了娃谁带,两个人都要上班呢! “晚几年好不好,你看我好不容意拿到了保送资格,没有理由研究生不去读,我跟学校说我要去生孩子对吧,毕竟我现在年纪还不太大,等到我研究生毕业,学校分配了工作以后,我又不能一到人家单位就生孩子对不对。”何小丽脸上带着讨好:“那么二十八左右生孩子是最好的。” 付欧本来是带着点怒气要跟她争辩一下的,被她这样一说就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的,这种事情还是随便她好了。 “好吧……你说怎么样都可以,我这几年很忙,也没有时间照顾你,你自己要照顾好你自己好吗?” “那还吧……再说现在我自己要忙着毕业,包子铺我让余敏管了,我自己就三不五时的过去问一问情况就好。”何小丽一心虚就低头扯付欧的皮带,弄的好像一女的在外面耍流氓似的。 这要是在家,付欧还能跟她玩玩闹闹,可现在是在学校呢。 “那个……咱回家再扯行吗,你看同学都对你看。”脸皮再厚也要被她折服了。 其实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而已,他想哪里去了啊。 第114章 有了小刘跟牛大婶的加入,人手一够,产量就嗖嗖直往上飙,包子铺的生意如日中天。 因为附近都没有人能够想到卖包子这个行当,看起来这么家常,可除了单位食堂,你想想还有没有哪里还有包子店? 仔细想想还没有! 包子铺里面每天都是热火朝天的,付欧的工作也渐渐步入了一层又一层的新高度,收入也是连番涨,直到第二年,也就是何小丽跟余敏准备找个地方正式开个包子铺的时候,付欧也升任航天研科的主任。 单位那年准备盖个宿舍楼,可以内购,内购的价格很便宜,而且地段也很好,在电视台附近。 “多少钱?”何小丽听了吃了一惊,这些单位真的是圈了不少好地方,电视台那里可是核心中的核心啊,必须买! “两万,一百四十平,也就我这个级别能分到一百四十平了,媳妇儿,你说咱要不要去住楼房啊?”何小丽现在当家,付欧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什么都是要听从她的意见的。 这两万也不需要一次性付款,先交两千的定金,其他的等房子盖好入伙的时候再付。 “买啊,不过我不着急住进去,话说我们买了,还能出租吧,这个是自有产权的房子对不?”虽然立志自己要成为大佬,可是女人还是有一颗庸俗的心,看见大房子忍不住要买,看见漂亮衣服也忍不住要买,看见路边有好吃的——吃不下也都要买买买。 不过两万可不是小数目,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了,付欧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百多呢,这么多年来两人存了也就刚刚三万,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了。 “房子要那么多干嘛,我同事他们是没房子,跟人挤在一处,咱们不是有大房子了么?”再说爸妈单位那边的房子也空着,这何小丽属于不拉屎也要占着坑啊。 何小丽抬头:“我要多占个坑位行不行,你想想电视台那个位置多好,万一咱工作调动也能办到市里面住,现在这里还是偏了点,你想想,你现在单位的大领导都住那边去了,万一单位也要搬过去咋办,咱们这里到电视台多远,你骑个自行车春天秋天还好,到夏天还不得晒成人干,冬天还不得吹成冰棍啊。” 何小丽暗搓搓的想,电视台那个位置也算是最中心地带了,几十年以后有钱也买不到的地方,她要囤一点房子,就要那种有钱也买不到眼馋的,比如几十年以后都不会拆的四合院啦,交通和文化枢纽啦,还有那种站在阳台能俯视故宫的啦,都要都要。 面对着满身都是道理的何小丽,付欧也不能说什么了。 昨天听到有人卖胡同里面的房子呢,他有跟何小丽说:“你知道不,跟咱们背靠背的刘家,在卖房子,听说也是要搬去市区楼房住了,咱们这个房子你看看,要不是祖上留下来的有感情,我也不想住了,咱们搬到电视台那边住大房子多好。” 要不几十年以后理工男炒房都是老婆逼的呢,理工男心里房子一套就够啊,何小丽对他招了招手:“要不咱们把刘家的房子买下来,咱包子铺不也要找个正脸的门面吗,我看刘家就挺好,等以后市政的旧城改造经过这里,咱们把下水也改改,以后咱们家也有洗手间,马桶,比楼房可不好住?” 以后做包子就有独立的院子了,不用进进出出总经过这里,而且这里也住着人,最开始没有按照商铺来设计,用着总是不顺手,厨房太小,隔音也不太好,吵着老付休息了。 其实付欧早就烦了那群做包子的女的了,但这家店好歹也是她辛苦经营起来的,想了很多次也不知道搬哪里去,这不刘家刚好想卖房子,也算是绝了。 第二天何小丽就去打听了一下,房子开价还挺贵的,主要是有两家,两家人互相都受不了对方了,听说现在有楼房可以买,就算是借几年贷款也想买下来楼房单门独户的住。 但谁都不肯搬走让对方占便宜,哪怕对方花钱买下来也不行,最后商量好,两家议定一个价格,如果有邻居要买,就卖了算了。 何小丽去问的时候,他们心里其实还有点舍不得,看见这么快有人就问上来了,刘家的人还有点犹豫。 一个四合院报价五万,讲真的不便宜,毕竟现在平房怎么住都不舒服,这个价格,加点钱去市区买个楼房住不好啊,但卖家的心思就是这样,一听何小丽问就知道是要开包子铺的,顿时就觉得自己价格开低了。 何小丽听到五万其实心里还挺窃喜的,但她也没这么多钱啊,包子铺才起步,虽然第一年赚了一万,但她手里也挺拮据的。 “我也没有这么多钱,还是回去跟老付商量一下吧。”说完何小丽就回去了。 刘家还准备待价而沽呢,谁知道何小丽就这样回去了,这也太? 起先刘家还以为会有人来问呢,谁知道等了半个月,问价钱的人是有,一听到五万都觉得刘家人肯定是疯了,谁要花五万去买个胡同里面的房子,五万都可以买楼房了呀。 等了几天,没人来问,刘家的人就急了。 直到何小丽回来,刘家的人主动找上门:“付欧家的,找你商量个事。”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房子的事情,何小丽也真的是没这么多钱,不过跟余敏打听了一下,她可以把自己的钱借出来,但这也不够啊…… 这五万,换今天来说都是一笔超过千万的巨款了,要一次性付款,对于一般的家庭难说难度还是很大的,更何况按当年那个物价水平,家里留有余款的就不多,加上各家各户都有难处,真有钱的也不会往胡同里面钻。 可见不管是什么年代,对比收入来说,房价一直都很贵啊! 刘家等了很久再也没人问津,恰好有一家,单位里面也是集资盖房,一两万就能拿到一套,要自己凑这么多钱也是艰难啊,于是合计合计,就跟另外一家商量,要不还是便宜一点卖给那个卖包子的姑娘算了。 看见老刘两口子加上隔壁两口子来了,何小丽把对方请了进去,客客气气的倒茶。 老付家的院子,说实话还没人来过,虽然进进出出在门口买包子,但人家门口有个屏风挡着,那可是讲究人家,这正经八百进来才知道人家这才是过日子的,原来平房可以这样住。 即便这样也打消不了这两家要搬家的心思了,老刘这回是铁了心要卖房,两家也把底价都商量好了才上门。 做生意就是这样,谁占据了主动地位,谁就有发言权,何小丽本来还愁自己的钱不够呢,这不老刘家就送上门了嘛。 最后两家人上门来谈,说可以降价五千。 “四万五?”看何小丽那意思还是嫌贵:“我说句老实话吧,我们家老付单位也是集资盖房,其实之前他总嫌我们吵,我们就想搬出去,但转脸一想,还不如我们全家搬到单位的房子里面住,把我们这里彻底拿来做包子好了,您那里我起先是想要,但真的凑不齐那么多钱。” 她犹犹豫豫的看了老刘一眼:“再说了,我们老付单位的楼房都才两万,您这房子可以买两套半的楼房了……” 这意思太明显了,怎么着也不能四万五交易啊。 一看何小丽说到两万,老刘都要急了,虽然这屋子不好,但好在大,怎么着都是老北京胡同里面的房子,可遇而不可得,何小丽这可是一下子要把人裤子都拔下来的节奏。 “两万肯定不行!” “啊,我没说两万啊。”何小丽这话一出,刘家的人觉得她简直要把房子砍到一万五的节奏,急忙忙的伸出三个手指:“三万五,一分都不能少了,我们都还等着卖了房子去购单位的房子呢,就这么多了,实在不行我也不卖了。” 三万五啊,何小丽暗搓搓的笑了,还真是挺超出她的预期的。 最后两家人成交,老刘家装修一番以后,包子铺正式搬到隔壁,以后这家店不仅提供包子,中餐晚餐都提供,员工一下子从四个人扩到了十来个人,最初的员工小刘因为业务能力出众,工资也从最开始的三十涨到了四十块钱。 经过这一系列跟人的相处,小刘也显得更加自信了,走出去要有熊孩子再敢扯她辫子,她还会唬人的。 第115章 几年后,到隔壁再卖房子要搬去住大楼房的时候,余敏就在旁边捡了个漏,买在何小丽她们家隔壁,两人做起来真真正正的邻居,这一年是何小丽毕业的那年。 包子店的生意越做越大,又加入了新的品种,但大多都是快手而又平价的产品,但在质量上,状元娘子的包子可是杠杠的,用的是好肉,好油,个大肉多材料好,这么多年从一毛二卖到了两毛,生意却是一天比一天火爆。 比如豆浆,油条…… 这个时候离九阳的豆浆机出场还有几十年呢,寻常的人家也不会为了喝个豆浆去磨豆子,能在外面买到便宜好喝的豆浆,一般就在外面买了。 油条也是,一波波的炸出来,得要排队,寻常人家即使想吃油条了,也不会自己家搞那么大一锅子油去炸油条,这多费油,还得亏余敏从外面弄来几百斤几百斤的菜油来,这个生意才能做的起来。 这一年,状元娘子的包子铺,又在其他的居民区开始生根发芽,三庙胡同老刘家那个小小的院子,现在成了一个食品加工基地,早上四点半,就有大量的妇女过来忙活起来,到了早上六点,包子铺里面就会来出去三辆三轮摩托车,一个个门店去送货,路程也不会太远,大体在20-30分钟以内,路上这时间就够面发酵了,到店就能蒸上锅,七点钟开卖,时间就掐的刚刚好。 这样以来,门店就不用整的太大太显眼,也可以做其他衍生的加工。 不出两年,小型的包子铺就开了六家了。 从85年开始,粮票虽说也在用,但早就没有以前那样控制的那么严格了,食材的采购也比以前要方便很多,何小丽跟余敏商量了一下,买了一个小货车,请了个司机,专门从河北采购食材。 也就是这年开始,小小的早餐店又开始卖午餐。 由于早餐店一般开在学校或者居民区的附近,很多人不愿意去食堂吃,就选择在外面吃饭,这个时候自己已经习惯了的早餐店推出来中餐简餐,确实也是不错的选择。 到这年年底,单门店每天的营业额超过了五百,一个月下来,营业额上万,六个门店就是七八万,年底结算的时候,营业额过了百万,净利润也达到了三十万之多。 现在小小的包子铺,也发展成为一个有三十来个人的小企业了,别看人少,但经过何小丽的精准分析,把每个人擅长的事情都列出来,又用规范化管理,大家做事都是精准操作,大大的节省了人力物力,就连以前傻兮兮的小刘,都没人敢笑她,现在都叫她刘师傅了。 现在小刘是包子铺的擀皮师傅,揉面的由两个中年妇女干,何小丽说年轻姑娘手劲不够,还是带过孩子的妇人力气大。 小刘脑子反应是慢,但也知道刘师傅是个好词儿,要不是有何姐,她哪里能做成刘师傅,一个月能拿上百块钱的工资啊。 并且自从她名气大了,另外还有店想挖小刘过去,刘妈也都一一拒绝了,但这主要也是小刘的意思,她不太容易能接受跟陌生人相处,包子铺里面的这些人,也是一个个习惯了,适应了,磨合到一起的同事也是朋友。 这几年,小刘都有人追求了,她自己挑了一个顺眼的处朋友,都快要结婚了。 一想到这里刘妈就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这姑娘啊,当初她可是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要把她养到老死的,怎么就成了到处有单位来挖,还有男孩子追求的姑娘了。 也是这年开始,何小丽还聘请了一个刚毕业的小会计专们做账,做完账才知道以前的分红都是稀里哗啦的乱分,年底分奖金也是看着给的。 别说旁人也不知道原来一件包子铺这么赚钱,就连余敏都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定位自己就是个卖包子的,真的是太看不起自己了。 此时的何小丽早就不是那个在大河村蒸包子给何家几个臭小子吃的何小丽了,她用自己的知识、勤劳,和积累,日积月累的赚到了第一桶金,现在是个响当当的小富婆,连付欧都取消自己是个吃软饭的了。 老刘家那个院子里面也做出来两件办公室,一间两位老总用,左右何小丽经常也不在这里,另外一间是那个小会计用,另外还兼了档案室的用处。 何小丽手里头扣着一杯茶,一脸严肃的看着余敏:“怎么样,没想到吧。” 虽说现在也是个小老板了,余敏在何小丽面前,还是觉得自己懂得的太少,从最开始的走街串巷,到现在,何小丽仿佛抛出来一条线来,指引她只往正确的方向去走。 “怎么样,好呗。”人前威风的余敏,在何小丽面前也是个小妹的样子。 何小丽莞尔:“你就没一句话要说啊,这以后要是有几百,上千的员工,你在人面前,可是要能讲出来话的。” 余敏怎么没话说了,其实在员工面前,余敏算是很能讲的了,当年她在大河村,可是能从村口聊到村尾的。 “算了,我不逗你了,你好歹也是个总经理,总要给你留点面子嘛,今天我把你叫来,是商量一下未来的发展,以及员工的评级,分红,现在越做越大了,要靠以前那样,只做单一化的管理可不行。”虽然概念化的东西很多,但余敏也算是听懂了,何小丽说的这个概念,就是所谓的经营管理,发展是一方面,管理又是另外一方面,虽然余敏没办法把这些概念说的这么文绉绉,但她能懂其中的意思。 “发展啊……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想过,我们现在开了几家单一的门店,但是没有统一和规范化的管理,做到后面,我们还是个卖包子的。” “对,你说到了点子上。”何小丽颔首:“我们不能把目光停留在卖包子,买店面这么粗浅的层次,要做统一的规范化的东西,这样才能控制质量,要知道产品的质量是一家企业的灵魂,这是我最看重的东西,所以管理要跟得上去,我计划在明年开两家新增的便利店试一试,这些便利店选在高档的居住小区。” “便利店?”对于这个舶来语,余敏还是不太了解。 “我听付欧说过国外有那种大型的超市,购物还挺方便,但是做大型超市需要更多的资源,这个我们无法取得,不过我们可以模仿人家做小型的便利店,目标人群就是居住在高档小区的人群,有早餐简餐,也有零食,冷饮,甚至于拖鞋雨伞,这些我们都卖,讲白了就是一个小型的超级市场。” “这跟小卖部有什么区别啊?”余敏就觉得搞不懂了。 “当然不一样了,系统化,规范化,小卖部的老板忘记进什么货,就没有的卖,而我们的便利店里面可能什么都有,而且,便利店一旦开到比较多,就可以相互之间调货,这家店滞销的东西,说不定另外一家店就畅销,我们可以利用销售系统做出来数据分析,就知道每一家便利店的受众其实都不一样。” 说道这里,余敏干脆就云里雾里了,她需要消化一下:“你说你还在地产公司上班干嘛啊,干脆回来做管理,我看你说的一套是一套的,难不成你还舍不得你那点工资不成?” 公司开的那点工资对于何小丽来说当然杯水车薪,她所追求的目标,现在还没完成呢,先不能回自己的公司来。 “还等等。” “还等?你说你个大股东,你自己不来坐镇,每周就来晃一晃……”余敏觉得再努力都嫁不出去,真的是因为何小丽这个大股东对公司的管理真的太不上心了,她这里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适合做这个管理工作。 “咱们规模还不大,我觉得你坐镇就成,俗话说远香近臭,咱俩天天在一起,说不定没这么好的关系。”想到单位还有事,何小丽拿着外套站起身来:“咱们有事不是好好商量着嘛,你觉得便利店的方案可行的话,我利用地产公司的资源还可以找房子呢。” 这算是什么道理,找房子可以派人找啊,何小丽就是舍不得她朝九晚五的工作吧! “那好吧,我想一想,改天去找你。”现在两家住的近了,余敏真是隔三差五要找个理由过去蹭饭。 “对了奖金和职级的方案放到桌上了,你看看,我是抽着中午的时间过来的,马上要回单位了。”说罢大衣都穿身上要往外走了。 余敏还有话没问完,在后面跟着:“职级方案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随着员工越来越多,工资最好也规范起来,什么级别,什么工龄,拿什么样的工资,这是一个标准,其次,还需要考核每个人的工作态度和工作积极性,如果工作没有失误,这个月可以拿多少奖励,这叫正向激励。”何小丽快步往外面走,准备推自行车了,被余敏一把拦住: “可不能拦着我,我都要迟到了。”何小丽指了指手表:“工作我可没有拖延和推迟啊,你可不能拿这个来拦着我。” 余敏急了:“我真的有话跟你说,你别走啊。”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这样磨磨叽叽的,何小丽拉下脸来:“那你说,最多两分钟。”大不了她加快踩几脚。 余敏今天真是好奇怪好欠扁啊。 憋了半天,余敏才憋出来几个字:“何大军来北京了。” “啊?”这个消息简直要惊掉何小丽的下巴,问题是:“何大军来北京,为什么是你告诉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做了个粉丝煲,粉丝煮的太硬,吃的人胃疼,更新完躺一会儿去了。 第116章 说来也奇怪,这两个人地下情一样搞了这么多年,竟然没让身边的人发现一点端倪。 余敏这时候才支支吾吾的说,两个人是从何大军出去读大学的那一年开始好上的。后来余敏走南闯北,但凡有时间就去何大军上学的城市去陪他,这几年也是,寒暑假何大军都抽空来这里。 算算有七八年了吧,两个人也“准备”结婚了,何大军牺牲掉了在省城非常好的工作,来北京找余敏了。 何小丽倒真的想跟余敏好好算一笔账,难怪她最近怎么总是神神叨叨的了,有时候也真的是,一下班就回家,人影都闪到不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看了看手表真的不能再耽搁了,何小丽撂下一句话,蹬着单车就走了。 “等我晚上回来找你算账,你去刘福记打包一斤羊肉片,晚上去你家吃涮羊肉。” 余敏带着心事去刘福记打包,果然晚上何小丽来了。 其实她说完这话,何大军当天就来了,何小丽来到余敏家,看见憨憨笑的何大军,再一次吓了一大跳:“你不是说快要来了嘛,怎么你家有个现成的?” “我跟你说完就去火车站接他了啊,谁叫你自己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余敏当场就倒打一耙。 “还有你,怎么舍得跑到这里来了?”没好气的看了大军一眼,现在连大军哥都懒得叫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咋回事,她的世界观里面就无法把余敏和何大军联系到一起啊。 “嘿嘿。”大军憨憨的笑着:“我等了很多年的机会,都没办法调到北京来,偏偏她又不肯回去,所以只能由我辞职了,而且我年纪也大了,该结婚了。” 何家的男人向来有疼老婆的特质,那个时候何直对李桂花就没有原则的迁就了她很多年,后来跟沈青在一起,对她也是很好,何正就不说,那个时候别人拿沈悦的成分问题做文章,都没能让何正跟沈悦离婚,到何大军这里,省级中学的老师不做,跑来投奔余敏来了。 余敏在旁边笑的格外甜蜜,她的大军哥好啊,舍得辞去铁饭碗来北京,不过既然来了北京,还怕找不到工作吗,实在是找不到工作的话,干脆就去考北京的研究生,读了北京的研究生,要不分配回家,要不就分配到北京了。 这也是余敏跟何大军商量好的,何大军业务能力强,在省城中学都带尖子班,能为了余敏来北京,也算是真爱了。 听完两人的计划,何小丽不做声,使劲往铜锅里面丢涮让肉,吃了一会儿,外面又有声响。 “哟,付欧来了。”余敏说。 说起付欧,何大军的印象还是那个沉默的大学生,何小丽结婚的时候,他才正式看了几眼这个腼腆的男青年,看上去很精神,对何小丽也好,但现在又是一种身份,当了领导的付欧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看上去局促的变成何大军了。 “大哥,不用站起来,快点坐下吧,我回来的晚了些,一般她们不等我的。”付欧一进来就习惯性的跟何大军握手,一副领导的派头,现在他管何大军叫大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男人在一起喜欢聊事业,单位里面的那些事,听到何大军是辞了铁饭碗来的,遗憾之余,还额外多看了一眼何小丽。 何小丽知道他什么意思,公司一直都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管理,恰恰这时候何大军来了。 叫余敏做做小生意可以,要管理一家公司,她没有这个理论和实践基础,还是小家子气了些,但他也不想何小丽去管公司,事情太多太杂,怕对她身体不好,他还记得当初第一眼看到何小丽的时候就在想,这姑娘咋这么瘦啊,难道是吃不饱饭? 现在能吃饱饭了,她吃的也比以前多了点,但还是显瘦。 但他向来不插手何小丽公司的事情,只要她不起早贪黑,他就阿弥陀佛。 “来来来,大哥,喝酒。”其实付欧很少喝酒,就连平常应酬,也是绝对不喝酒的,但何大军是何小丽的大哥,这关系又不同了些。 何大军也不能喝,两个人意思意思的喝了几口,都不行了。 还是吃涮羊肉吧,现在条件改善了,不必像以前吃顿肉都要算日子了。 聊到老家的那些人来,原来沈青前段时间又生了个姑娘,何家现在是五个儿子两个姑娘,特别的热闹,去年过年回老家,老家房子还好着,就是住着不太习惯了,何直还打算在老家盖房子了。 说起老家盖房子何小丽想到多年前跟自己一起在深圳的同事,说起自己早年盖房子的经历。二十一世纪初的时候,人在外地都没有归属感,大多都想回老家盖房子,这个同事也是,花了几十万回老家盖房子,结果老家的房子也没人住,放了很多年以后又过时又旧,但北上广深的房子搜搜涨了十几二十倍。 所以手里有钱,也别回老家盖房子啊,但这些年何大军当老师,估计也没存下什么钱,毕竟房子在哪个时代的人看起来都贼贵。 “其实在老家盖吧,真不如在县城买,你看吧,叔跟我小姨,那可是不会回去住了的人,在老家盖什么,索性在哪里住就在哪里买呗。” “县城哪里像北京啊,说买房子就买房子,县城可没有楼房卖了,不过我爸前段时间找人去批了一块地皮,准备在县城盖一栋小三层。”说到这个,何大军又叹了一口气:“有件事情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我妈前几年回去又闹了一场,要我爸给她抚养费,后面小军跟着她走了。” 何小军自小跟李桂花最亲,李桂花离婚以后也是他最同情李桂花,说到这里不甚唏嘘:“他走了以后就很少跟我我们联系,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现在我妈也搬到隔壁县。” 在大河村的时候,跟李桂花最不对付的就是何小丽了,说到这里心头一动,问:“那小军呢,现在在哪里?” 何大军再一次叹了一口气:“我听人说,前年查出来小军有问题,到供货商那里讨了不少好处,已经被单位开除了,不过他手里头有些钱,跟我妈走了以后自己开了个小餐馆,过的还不错,但现在还没处对象呢,估计手里有几个钱,都被我妈弄去了,我们也不能说,说了他都不高兴。” 这件事情始终是何家的痛处,自从何直跟沈青在一起以后,何小军就越发觉得爸爸是个负心郎。 “不说了,他自己二十好几的人了,总该有个打算的,怎么样,这次来北京,就想考研究生了?” “怎么,咱家出两个研究生不好吗,你还怕爷爷奶奶坟头多冒几注青烟啊。”以前何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最喜欢说,如果何家再出几个知识分子,他泉下有知,可真是要坟头冒青烟的,想想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原主也还小,还是个娇气又不懂事的城里小丫头。 “其实,我有个建议呢。”何小丽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希望何大军能够帮帮她,她眼下要准备生孩子,至于余敏,估计也马上要准备中了,女人一般有了孩子,兼顾起事业来总是力不从心。 何大军这辈子干的最多的就是木匠和教书匠,没管理过公司啊。 还是付欧给了他信心:“其实还在起步,你慢慢学习就好了,到底还是自己的公司,总要有知己的人在管理,旁人她可是信不过的。”反正把锅甩给何大军两口子,何小丽只管管帐和大方向就好,管理就是这样,事事亲力亲为当然好,但这不是最高层管理者的做法。 “这样行吗?”何大军还是很忐忑。 “这样好吧,我们的便利店也在准备中,你从最基础的准备工作做起,刚开始做店长,如果你在店长这个岗位上能够胜任,再考虑让你来总部上班。”虽然是亲戚,但何小丽也不含糊:“有问题可要找我,但是考核按正常员工考核,你也可以同事准备研究生考试,互相不冲突,如果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我也是可以帮到你的忙的。” 这可是自己的妹妹啊,如今说起话来,怎么一套是一套的…… 官腔十足啊! “那好吧,我先试试……”何大军觉得也很忐忑啊。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何小丽突然想到这个重要的问题,看起来何大军对余敏家不是一般的熟悉啊。 “其实……我们已经扯证了,只是没有请客,我家里人跟她家里人都不在一个地方,打算过年回去摆酒办几桌,请请大家。”一直在回复何小丽的是何大军,余敏在旁边端着一杯水慢慢抿,撇着嘴儿笑。 搞半天,原来余敏早就成嫂子了啊。 有一种莫名想打人的感觉,这两个人到底欺骗了自己多久? 嘿嘿,这两人躲在一边偷偷笑呢。 出了门,何小丽觉得自己好像吃多了,撑的慌,也不知道是知道这么震撼的消息把自己吓着了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不对劲儿啊。 付欧最怕她的胃犯毛病了,一看到她皱眉就叨叨:“看吧看吧,我就说,你每次吃涮羊肉都会撑到,下次我不在不许偷偷吃。” 可以前没有这么难受啊,整个胃,每一次蠕动都能感觉的出来,太难受了。 何小丽疼的有点喘不过气来:“其实我没吃多少啊,今天光顾着说话去了,羊肉都让你跟何大军吃完了。” 付欧想了想,也是,刚才好像真的是他跟何大军在狂吃涮羊肉,何小丽在说话,余敏在喝茶。 “你是不是在别的地方偷吃了,我跟你说了的吃饭一定要小心和注意,不能吃的东西一定不能碰。”付欧皱了皱眉,老婆婆上身。 “好了我知道,不行,我真的好不舒服,你背我回去躺一会儿好不?”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胃口越来越差,一吃就胃疼,最后觉得特别犯恶心,两人实在是不得已,去到医院检查胃。 医生听了一下情况,开了个单子:“去验尿。” “啊?”何小丽一脸懵逼:“为什么是验尿啊。” “你们小年轻还真的是——”医生低下头开签了个名:“可能是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要大结局了,下午或者中午还有一章。 推荐一本基友文文:《穿成反派白月光[穿书]》by:苏梵汐 文案:作为一个反派的白月光,自己作死到被反派给干掉是一件很不幸的事 而更不幸的,是穿成了这个炮灰女配 然而身为一个长残退圈的童星,易双菡摸了摸原主的这张脸,惊喜地表示不用高考真好! ps: 1.男主为原书反派,实际并不喜欢原书的白月光 2.女主穿越前备战高考中,实际已成年 3.甜宠风!!!不虐!!! 第117章 七个月后 等在产房外的付欧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不停的问周围的人:“生了吗,怎么还没出来啊。” 因为胎盘前置的关系,很早就确定了会剖腹产,付欧还是担心的不得了,又找了关系,拖了国内最好的产科大夫给何小丽动刀,这不进去才半个小时,他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现在包子铺也不是以前那个摆在自己家门口卖的包子铺了,经过这几年的发展,在北京开了六家分店,早就成注册登记的餐饮公司了,不仅给市民提供放心早餐,还承包了一个学校的食堂,开始正式做餐饮业。 现在“状元娘子包子铺”已经小有名气,成了大众餐饮的旗杆和标志,如今也是年收入超过百万的大型餐饮公司,按何小丽的计划,再过几年,餐饮公司要更加扩大,开始做中餐与洋快餐结合的发展,在未来要引入国际一流的洋快餐进来。 她做的就是大众餐饮,所以也不怕别人说她清华毕业了卖包子。 余敏是总经理,何小丽挂了董事长的名头,但她本人,将来还会去企业上班。 就为了学生包分配这个事情,她的导师徐教授意见就很大了,他的意见还是要何小丽去到国家单位比较好,谁知道何小丽以自己在外经商为由,拒绝了导师的推荐,最终进了房地产公司,其实她更看好房地产在未来的发展,由自己近身切入到这个行业,比围观要好的多。 付欧之前的收入也不错了,知识分子们的收入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可他也有一颗蠢蠢欲动想去创业的心,生孩子这个计划让他有拖了几年去创业的考虑。 结果何小丽让他放开胆子去干,创业当然要趁早。 今年是他创业的第一年,技术研发领域不像是快餐行业那么容易见成果,但他有信心,为了养活老婆孩子,自己也要比别人能吃苦。 这几年他们在三庙胡同一口气买了两间平房,连何大军都看着眼馋,也买了一间,现在的余敏,也是个大老板,一买完就请何小丽帮她设计装修,现在房子还没住进去,还在装修呢。 现在搬离平房去楼房住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为什么何小丽始终执迷要住在平房里面。 忘记说了,何大军现在也在状元娘子餐饮集团担任重要的岗位,意想不到的是,他的经营才能还在余敏之上。 余敏本来就觉得焦头烂额了,比起做大生意,她还是动动小脑筋合适,索性把这个总经理的职务给了何大军,她自己担任主管市场扩展的副总,眼下分管中餐餐饮业务。 而何大军亲自抓便利店那边的业务,计划这几年要在北京开15-20间小型便利店。 按照别人的眼光,这个发展还是慢了点,但何小丽很清楚,步子大了会扯到蛋,一次最多只能开两家便利店,等到生意步入正轨,才能做新的市场拓展工作,否则这家没起来开另外几家,全体都会被拖死。 这种便利店的优势很快就出来了,人口密集,现金流多,像这种经营模式根本不存在客户拖欠借款这种情况,很多大型公司,都是在资金链上面被别人拖死。 很快余敏也赶了来。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才三十七周呢?”何小丽怀孕以后,连她都变成一个半大专家,什么孕妇忌用什么,她都门儿清。 因为早就知道要自己生,所以准备要等到四十周门口上再剖呢,孩子在妈妈肚子里面还能多长几天。 再过了半小时,哇哇大叫的小家伙从手术室里面被抱了出来,脸上皮皱皱的,红红的,实在是看不出像谁。 “谁是何小丽家属,你们家的宝宝要有人来抱好了,50cm,三点一公斤,很漂亮的女宝。”这个时候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很严重,护士也见惯了家属听到是个女宝宝,会露出失望的表情。 但这位家属有点奇怪,直直看着手术室里面。 难道还想里面再抱一个出来? 护士有点不高兴了,不过这样的事情天天发生,她有点嫌弃的把孩子抱到他面前:“自己的娃,抱好了!” 付欧只看了一眼,见何小丽没出来,急冲冲的问:“产妇呢,怎么孩子都出来了产妇还没出来。” 见多了孩子出来围着孩子的,还真的很少见到一出手术室的门就问产妇的,护士抱着孩子笑了笑:“你急啥,刚生产完要把子宫和胎盘清理干净,还要止血缝合,起码还有半小时,先抱着宝宝看看吧。” 余敏从何小丽怀孕以后就做足了功课,以备着自己也要能用,这个时候轮到她上场了:“没关系,一般情况都是孩子先出来的,再等会儿,再等会儿。”说真的,她自己也很忐忑,都说自己生很疼,但她怕动刀子……纠结。 付欧失魂落魄,这才发现娃还在别人手里抱着呢,忙想接过来孩子。 这孩子才50cm长,软软的,付欧刚碰到手里,又怕粗手粗脚把孩子给弄坏了,有点为难。 她那么小,那么软啊,睫毛长长卷卷翘翘的,皮肤红,手攥着拳头,没什么肉,跟自己想象中不大一样。 这么大的孩子,眼睛都还没睁开了,在护士手里打了个呵欠,就要把拳头往嘴里塞。 付欧这才想起来这娃娃还没洗澡呢,手一定也很脏吧,忙拉住她的小手,嘴里叨叨起来:“手很脏脏呢,不要啃啊。” 孩子送手到嘴里看来是个习惯性的动作,这个动作可不大好啊。 看见付欧奶爸上身,连余敏都觉得怪怪的难以直视。 说来也奇怪,刚才孩子被护士抱着的时候,付欧还没有特别奇妙的感觉,可等到自己的手跟小家伙的手碰到一起的时候,那种特别奇妙特别心动的感觉久出来了。 这么小的小东西,是自己的女儿啊。 他试着大胆的,把小东西抱在自己臂弯里。 “对,让她整个躺在你的手臂上,脖子是软的,一定要抬起来,从后脑,到脖子,到肩,要在一条线上面。”护士耐心指导新爸爸:“另一只手抱住屁股和腰,对,就这样。” 新爸爸看着怀里脆弱的不要不要的小宝宝,心都萌化了。 余敏和何大军两口子也站在旁边凑热闹,想抱抱,这个时候付欧是怎么都舍不得脱手了。 特别是余敏,她自己突然有一种很想做妈妈的感觉。 突然间,付欧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我左手热热的?”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旁边有个奶奶经过,笑了:“看你们几个,傻得哟,孩子尿了呀,这么大的孩子尿多呀,赶紧兜尿片。” 这么小的孩子尿多,是听说过的,所以上次付欧去美国出差,何小丽差点要他在美国买了一集装箱的纸尿片——说是要给孩子兜上。 这玩意儿连护士都没有见过了,看着付欧把孩子笨拙的放在操作台上面,给她兜纸尿裤。 这些流程还是何小丽在之前培训过的呢。 刚才那个奶奶看见几个大人给孩子绑什么东西,忙跑过来:“这样不行的哟,很憋气的呀,孩子屁股会红的。” 余敏也觉得这玩意儿不大靠谱:“是啊,不都是兜尿片的,你们这是玩的什么新花样。” 折腾了很久,终于把尿片给孩子穿好了的新爸爸,默默的擦了一把汗:“小丽说这个东西透气,再说刚生出来的孩子五分钟就要尿一泡,不给她换的话屁股又会不舒服,给她换吧就总会翻动她,孩子也睡不好。” 余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怎么行啊,这东西不透气,孩子的皮肤会给捂坏的。”那位奶奶还是不放心。 付欧说:“这个东西在美国已经很多人用了,很透气,没关系的,小宝宝的屁股要保持干燥才不会红屁股。”当然这也是何小丽跟他讲的,他懂个啥。 “美国人糙,再说你也没见过人家小孩的屁股烂了没烂。” 这老人家也是,太轴了,余敏不太想跟她说话,索性把奶奶挤出包围圈。 里面的小宝宝还真是可爱啊,看骨节比较长,这个不像何小丽,何小丽她矮,以后肯定是个高个子! 皮肤红红的,说明以后皮肤白,生出来如果是个白皮肤,会变黑。 还真是个小美人啊。 那个奶奶接受不了这种东西,一边走一边叨叨:“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什么都不懂……” 外面传来了声音:“哎,何小丽的家属,产妇出来了啊。” 听说老婆出来了,付欧连女儿也顾不上欣赏,三步并两步的往前走,看见被包裹在推床上面的何小丽。 “家属让一让,要从推床上面挪到病床上了啊。”两个护士很熟谙的把何小丽从这头挪到那头。 中间磕到了一下,何小丽“嘶”的一声,咧了咧嘴。 “怎么样,疼吗?”付欧关切的问。 “麻药还没过,听说麻药过了还会疼几天,只是好不舒服啊。”这能舒服吗,刚从肚子里面剖出来个孩子啊。 沈悦还没到,火车晚点很久了,来了也会直接来医院,要是妈妈在这里,还可以帮忙擦一擦。 “孩子呢。”过了刚才的不适,何小丽想起孩子来了。 “这里这里。”余敏几乎是捧着孩子到何小丽面前,这就是一块小豆腐脑啊,生怕给磕着碰着哪里弄的不舒服了。 看见不停往嘴里送手指头的女儿,何小丽忍俊不禁,刚才的疼,都觉得没那么重要了:“她还真是馋,怎么一生出来就知道吸手指啊。” 护士从外面进来,乐了:“这是饿了呀,妈妈给她吸几口,说不定她吸了奶来的快一些。” 社会主义新中国了,自然没有奶妈这么行业,哺乳都要自己来。 新妈妈何小丽还真的挺难为情,再说她下半身都麻着,根本翻不过身来。 “来来,我帮你。”身后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扶着何小丽侧身,把孩子的头使劲凑到何小丽身前,并教导她怎么放手臂,怎么哄着孩子。 这人……不像是一般的医生或者是护工啊。 让孩子吸了几口,虽然还没有奶水,但孩子过了干瘾,也就不吸手指头了,不仅如此,似乎知道谁是她妈来着,一个劲的往亲妈身上凑。 “李副院长,您怎么来了呀。”责任护士看到刚才那个中年妇女,惊讶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这一章写不完,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代,顺其自然吧,要不,明天? 按我的尿性我又有个梗,想搞个事情才大结局,好纠结啊…… 第118章 原来来人是医院的李副院长,这位李副院长可真是厉害了,妇产科及儿科届响当当的专家。 她轻轻的摸了摸小婴儿的后脑勺,说:“国内很多人现在还接受不了这么先进的东西,讲了也没用,你们打算母乳喂养吗?” “对。”何小丽坚定的点点头:“当然要母乳喂养了。” 对比于很多年轻的妈妈坚持要为奶粉,这个妈妈确实还不错。 李院长对何小丽的印象很好,比如母乳喂养,给孩子兜上尿不湿,都是比较“潮”的做法了,但是李副院长能够接受,而且觉得挺好的。 但何小丽刚刚生完,还没有多少力气,她又交代了家属一些事情,比如六个小时之后才能喝水,十二个小时之类只能吃流食,等到排气(也就是放完屁以后)才能吃非流质类的食物等等。 还有产后近期的调养,比如在恶露未排净之前,不能吃太过于大补的东西,比如鸡、猪脚,会造成产妇恶露不尽,后期会比较麻烦。 这些都是平常学不到的东西,准备生孩子的余敏站在一边努力的记忆。 “鸡都不能吃?”这个观念颠覆了传统的观念,要知道前几年是没有鸡吃,这几年生活条件好了,但凡生了大孙子的,都想儿媳妇给大孙子多产奶,鸡肯定是要多多的吃,有条件的最好一天一只。 “对,当然这跟传统的观念背道而驰,但中医里面也有虚不受补这个概念,产妇刚刚生产过了胎儿,犹如身上掉下来一块肉,是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给她吃鸡大补,产妇不仅吸收不了产不了好的奶,更让大人孩子都难受。之前我们院门诊就接待过一名产妇,产后52天恶露都没有排干净,后来连走路都虚了,我一问,原来这五十多天,婆婆都给她喝鸡酒,这种补血补气的东西平时吃当然好了,但这么大补的东西让产妇吃了,人怎么能不难受?”说到这里,李院长都有点气愤起来。 “哦,是这样啊。”余敏、付欧等人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那一般吃什么比较好呢?要多久才能吃这些进补的东西?” “大概要半个月以后,在生完这半个月以内可以吃一些鱼汤、骨头汤,薏米红豆粥、杂粮粥、炒猪肝这些,女人生完孩子,全身的毛孔都是打开的,牙齿都要比平常松很多,不建议给吃太硬的东西。”李院长忙是真忙,但是一旦有人问起来这些,也会不遗余力的科普,特别是余敏听得特别认真,恨不得搞个小本本记下来才好。 “我不打扰产妇休息了,如果她太渴,可以用棉签在嘴唇上涂一些水,但是不能喝水,等到六个小时后可以给喝一些萝卜汤,有助于排气。” 说完李院长就走了。 **** “狗东西,我不要吃这些东西,连医院都说不能吃大补的东西,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净要给我吃这些,滚!”旁边产房里面传来女人的怒吼,李院长也是听到有异常的声音才过去的。 这个声音太熟悉,以至于何小丽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但又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付欧过来,温柔的看着她,刚才他在听李院长讲话的同时,在给何小丽按按脚,她从手术室出来以后,脚都是麻的,很不舒服,所以付欧不断的在给她按摩她的腿,以免她麻药过了腿会更不舒服。 “旁边怎么了?”八卦之心起了,好像就是旁边那个病房。 接着刚才那个奶奶的声音响起:“张莹莹,你别觉得给我们家生个孩子就有多了不起了,说到底还是跟我们家姓的孩子,要不是看在我孙女的份上给你炖了鸡汤,你还不喝,给脸不要脸,破闺女,我才不稀罕呐,我儿子也不稀罕!” 也是很少有这种在医院撕破脸的了,而且这个名字——张莹莹。 “那是我同学,以前一个宿舍的,付欧你还记得不?”估计付欧是没什么印象了。 果然付欧摇了摇头。 “我大学毕业那年,她偷偷拿了我的设计稿,送到我导师那里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导师不仅没有责怪我,还留住了我的保研名额。”说到这里付欧就有印象了。 他温柔的笑了笑,走过来目无旁人的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件事情你跟我提到过,当时我还在想,不读研究生就不读,挺好的。” 何小丽瞪了他一眼:“那我也不能被人家陷害了呀!” 付欧:“嗯,不能被人陷害了。”他眼睛盯着“小小丽”,在妈妈那里过完干瘾,香喷喷的睡着了:“要不给她喂点奶粉吧,我瞧着挺可怜的。” 还不知道妈妈的奶水什么时候能来呢,对了何小丽打了麻药的不会给女儿喝到吧,不过刚才她一直叫着涨的慌,等下小家伙再用力吸一吸,估计就来了。 两人说话间,余敏兴冲冲的进来了:“知道不,大八卦。” “啥大八卦啊。”估计是从隔壁病房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隔壁你那个同学啊。”余敏眉开眼笑: “刚才出去听人说,她找了个二婚的,不不不,当时人家没二婚,那家人特别重男轻女,现在计划生育抓的挺紧的,单位言明就只能生一个娃。因为这男的有几个臭钱,又想生个男娃,又怕把自己的公职工作给弄丢了,就起了歪心思,跟前妻离了婚,再找了这女的,结果这女的生出来又是个女的,她从产房被推出来的时候,婆家的人都不见了,后来也是看在孙女的份上,婆婆死活要逼着她吃些大补的东西,估计你同学也是听李院长说吃了不好,就不肯吃,双方吵了起来。” “还……二婚的啊,至于吗她,好歹也是个高材生,靠自己上哪活不下来啊。”何小丽都替她慎得慌,能够为了生儿子跟前妻离婚,现在又生了闺女,以后的日子可是堪忧了。 刚才那个老太太啊,看上去是挺轴的,她认准的道理,没人能够扳得回来,既然她觉得天天喝鸡汤才能对她孙女好,估计天天都要灌张莹莹喝了。 张莹莹是那种很好强的人,不知道怎么会找个二婚男,难道真的是有权有钱? 这头一片温馨和谐,那头却吵翻了天似的,那个老太婆估计也是想找儿媳妇不痛快,偏偏要跟她对着干,加上张莹莹怀孕期间就被灌输了太多要生儿子这个概念,亚历山大,现在都有产后抑郁症了。 这哪里是吃不吃鸡汤的问题,要是生个儿子出来,吃什么还不都随便她了? “你看看你妈,我都说我不吃了,干嘛硬塞给我,我吃不下,我要回家。”张莹莹带着哭腔跟男人诉苦。 这个男人也是,以前有多宠爱她,现在就有多厌憎她,顶着个鸡窝头不说,那样黑黑小小的个子,要不是听别人说看她命格里面该是个能生男娃的,才不会铤而走险离婚的了。 男人阴沉沉的说了句:“我妈说什么你听就好了,我以为你是个知识份子,会跟我以前那位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个不讲道理的,学校有教你不尊重老人吗,妈,咱们走,医院空气不好。” 外头传来摔摔打打的声音:“滚,都给我滚,一个不在眼前就好。” 男人从外头走出来,一边还搀扶着他妈,碰到何小丽,两人皆是一愣。 看到熟人他又觉得好没脸,又好奇的对人家孩子看了一眼,他今年都四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生出来男娃,眼看着二胎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走二婚,谁知道二婚娶了一个长相这么平凡的女人,还是没赌到个男孩子出来,想想就闹心。 张莹莹那个女人以为她自己谁啊。 “看什么看。”余敏对这个男的印象太差,小声嘀咕起来。 倒是因为何小丽认识这个男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太婆憋了一肚子气,没好气的瞥了这头一眼:“人家说生女儿的就是一窝窝的生,生儿子的也是一窝窝的生,不知道是不是我命不好,刚好赶上女儿这窝,别看这边了,也是个死丫头。”本来还想对丫头好点,但看张莹莹那张脸,她现在就气不打一出来。 “要不说你儿子是个种丫头的种植机呢,换几块地,什么种还是接什么种的果子啊!”丫头怎么了,丫头哪里不好了,你不是娘生的啊,余敏气急,骂了一句:“生儿子,叫你们全家都生儿子,生个没小鸡鸡的儿子,呸呸呸,谁不喜欢姑娘家家了,我们小妞妞就很好,全都生儿子,叫你生的出儿子都讨不到媳妇儿!” 这话不轻不重,老太太刚好能听见,气的仰倒,她在家作威作福惯了的,就是受不了这个冤枉气,刚想扑过来,被儿子拦住:“妈,别惹事了,咱走吧!” 噗——何小丽忍不住就要笑了,余敏这句话算是有远见了,几十年以后,也就是小妞妞这一代的姑娘可不是热饽饽嘛,反而好多男孩子很难找对象呢,她看看旁边睡的香喷喷还不忘闻着自己小手手的妞妞,香了她一下:“就是,女儿咋不好了,我就喜欢小姑娘了。” 这小丫头,眉眼看着真是越来越像付欧,都说女儿像爸爸呢,不知道女孩子长成他那个样子,会不会太英气了些。 不过这男的也真的是,看起来也太没主见了一点。 等他两走了以后,何小丽突然说了一句:“我认识他。”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啊,虐了请打我,这个梗是以前论坛上有人吐槽的,公务员,当时没开放二胎,想生二胎就骗原配离婚,我其实在脑补,二婚万一还没生男娃咋办? 都去生儿子了,女孩子可金贵了好不好? 后面比较日常,还担心读者嫌我注水呢,这几天加油码更新加戏吧,从这章开始码多少实时更新了,更多少算多少,说好的不按快进键! 第119章 余敏都吓了一大跳:“你认识他,那个男的?”她在脑补的画面,竟然是这男的不会想找人生娃找到何小丽这里吧,可何小丽一直是有男友的女人啊…… 看见余敏那副鬼表情,何小丽都要为她的想象力打call了,要是能跳起来,肯定会把她的头敲得当当响:“你想哪里去了?” 余敏吐了吐舌头:“我只是觉得他看到你跟见了鬼一样了,好像认识你的样子,这种男人可真是要不得,有权有钱又怎么样,说不定这会儿去勾搭第三婚对象了,大军,你说是不是?”虽然她觉得生儿生女一个样,国家也提倡这个,但是还是担心另外一半会介意这个。 这会儿,何大军也在用心瞅着小妞妞看的可开心呢,听见余敏这样问,忙回答她:“不介意,你看我们家几十年前就不介意这事儿了,我叔才一个闺女,还不是看的金贵的很,我爷爷奶奶生前最疼她,特别是我爷,恨不得把她顶到头顶上才行。”这个她,指的是何小丽。 这是满满地童年的回忆啊,讲真何小丽感觉不出来跟原主爷爷奶奶的这段感情了,但能真真切切的记得的事情是她的爷爷,小时候真的很疼爱她,那个时候爷爷还上班,偷偷的把她带到单位去,吃饭的时候打了饭,也是让她先吃。 只可惜她刚上班第三年,爷爷就换了肺癌,后面离世了。 没能在那个世界看到自己结婚生子。 这个话题,余敏跟何大军也不知道聊了多少次了,何大军每次的回答就是肯定不介意,毕竟现在计划生育抓的紧,就算是有钱养,也不能违反政策,再说了,余敏经常说,生女儿才好嘛,你何家满满都是儿子,可不缺男娃子了。 紧接着她又说道刚才那个话题:“对了,那个男的到底是谁?”肯定是认识的,不然刚才看到何小丽也不会是那个表情了。 说到那个男的——何小丽冷冷一笑:“国家的蛀虫罢了,这样的人——不值得一提”前段时间她公司要拿一块地,据她所知,这男的收了不少钱,不过所幸她做的是设计岗位,跟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不搭嘎,也难怪有资本离婚、再婚咯,看来离下一婚也不远了。 其实他当时就挺属意何小丽的,也多番暗示过,谁知道这个女的长得漂亮是漂亮,气质也很好,但就是油盐不进,但越是这样,对何小丽的兴趣就越大。 因为知道何小丽油盐不进,所以这个男的对何小丽有点忌讳,再加上他也知道,何小丽之所以油盐不进是因为人家确实有几把刷子,有钱啊,任性一点咋了? 比起来张莹莹就差多了,到现在还是一个办事科员,优点是学历高、年轻,为了下一代考虑,换老婆当然要换个脑子好的。 了解何小丽的工作环境,再加上何小丽鄙视的表情,余敏一下子就领悟过来:“国家的蛀虫啊,也就这种人能干出来这种事情了,你别生气啊,我替你揉一揉。”她的手往下…… 何小丽黑了脸:“你按哪里?” 她的胸口好涨好疼,而且每次多看小家伙一眼,那种涨奶的感觉就会很明显。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小家伙往母亲胸口拱了拱,看来觅食是动物界的天性啊。 “我疼……”何小丽眼泪汪汪的看着付欧。 “你睡一会儿,我先带着她,要是不行就喝奶粉吧。”付欧不知道她的意思,还以为是麻药过了伤口疼。 “不是肚子上。”这个人也太木了:“是那里。” 余敏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实在是太不好了,干咳两声:“我先出去一会儿,回去煮萝卜汤,你们爱咋咋。” 余敏刚买了个桑塔纳,全办齐花了二十多万,开着可拉风了,在她怂恿下,付欧都想买车了。 不过有车就是方便,付欧现在还骑单车呢。 余敏两个,沈悦和何正也都到了,他两是专业人士,一进来就气场很足。 “是涨奶,先让孩子吸,如果她吸不通就要按摩了,医院应该有专业人士的,等下我去护士那里问一下。”让妈妈给女儿催乳还是有些诡异的,沈悦尽管是看多了的医生,也对自己亲女儿下不了手,等下她嚷嚷着叫疼,她就更下不了手了。 “那怎么办,医院不会没有催乳师吧。”几十年以后催乳师可是热门行业,这个年代有这个职业吗。 “有,肯定有,妇产护士一般都有培训的,不是很严重按通了几个穴位就好了,别担心啊。”沈悦拉着女儿的手安慰她。 “嗯,我先睡了,好困。”何小丽终于困了,说完这句话就沉沉睡了过去。 趁着女儿睡着了过去,沈悦便出去找护士问催乳师的事情,时间不凑巧,到了六点都下班了,只有一个值班护士,护士让她去找医生,这不一找,就遇到老熟人了,原来主管妇产的李副院长跟沈悦还是大学同学。 两人相逢,都是一副原来是你的惊讶感。 这圈子还真小,当年去广州读军医大的事情还近在眼前,眼下沈悦都是当祖母的人了。 看着老友眼角都起了纹路,沈悦想到自己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两人都还很小,扎着两个小辫子…… 两人从大学毕业开始聊,聊了半个小时才回忆了大学第一学期。 还好今天李副院长不忙,聊到儿女上的事情的时候,说到当年班花俞小宛,她那个儿子李立新现在也在北京呢,现在当上上校了。 前两年也结婚了,前段时间李立新的夫人生孩子也是托关系找到这家医院,这才恢复了联系。 沈悦看着像四十多岁的同学,感慨:“看你保养的这么好,这么年轻,就知道你过得肯定很好,要不是过得好,怎么会看着这么舒坦?” 李院长摇摇头:“我一直没结婚,我以为你知道的,一个人过也挺好,倒是你啊,以前跟何正两个人好的时候大家都不看好,现在看起来你最幸福美满。”何正当年也是小鲜肉小帅哥一枚,现在虽然五十好几了,身材还是保持的很好,老了也是老帅哥。 现在脾气也没有以前那么意气了,脾气好的沈悦去哪里都跟着。 李副院长是最早坚持单身主义的人,事业也发展的很好,她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组织家庭来保障自己了。 沈悦感慨:“以前你就是最独立的,可我没料到你独立到连家庭都不需要了。” 说话间就是下班时间,要不是何小丽还躺在那里,姐妹两个真要约在一起聊一个晚上。 不过短期内沈悦都会留在北京帮手何小丽带孩子了,她已经办了内退手续,以后还有机会,两姐妹再聊。 一眨眼两小时都过去了,等沈悦回到病房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吃上了。 一边吃还一边biaji嘴巴,好像在说,妈妈给的这个食物味道真不错。 刚才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被人抢走手指头不给她吸的噩梦,梦里就哭了起来,何小丽一听到小孩子哭,瞬间就奶崩。 好了也不用找人通了,这一下两边都通了。 眼睛还没睁开,手也捧着她的粮袋,十分珍惜的捧着,期间付欧还逗了她一下,这丫头简直都要炸毛了,差点就上嘴咬爸爸的手指了。 “哟,你看看她,多会护食。”何小丽忍俊不禁,虽然她自己现在还没能舒服起来,但看见小娃娃这个样子,真的很暖啊。 沈悦进来看到这一幕,眼眶都湿了,瞬间感觉自己都老了啊。 她看了一眼时间:“我听说小丽是两点钟做完手术的,八点就可以喝水了。”她倒了一杯温水给何小丽:“小口先喝一点点,你刚刚才做完手术,什么都要循序渐进。” 何小丽依言抿了一口,就不多喝了。 小家伙已经在妈妈身边睡着了,即便是睡着的时候,也都是朝着妈妈这个方向呢。 五天后,何小丽出院,回到家里的时候,才觉得哪哪都很舒服,在医院住的这几天,真是浑身腰酸背疼。 ***** n年以后 “付总,您交代的国际时装大师的专品定制,我已经买回来了,还有nc的黄金鱼子酱眼霜,黄金鱼子酱套装……”于秘书一口气把清单上面的东西念完,语速惊人。 当初付总面试生活秘书的时候还特意考核了对国际奢侈品及时装触感,当时她还觉得付总这么烧包是不是借着招秘书的名义,其实是想包养个把小蜜。 实际上她想错了,付总从没对夫人意外的女性看过一眼,业余生活也是陪着夫人去各地玩耍。 当然,他看中小于做秘书,完全是因为这个秘书选的那一身套装,夫人很喜欢,仅此而已。 “帮我查一下,摩洛哥当地的旅游攻略,其中包含的景点要有沙漠、舍夫沙万、瓦尔扎扎特……”不年轻的付总讲到这些景点,仿佛自己去过似的,侃侃而谈。 其实他都没去过,大概又是那个爱玩的夫人,神秘的夫人,她要去罢了。 “好的。”小于在他面前半点不肯放肆,但心里暗搓搓的想,那位神秘的夫人到底有多美,才能让付总连其他人一眼都不看啊。 要知道他是个身价500亿的大大大富豪啊。 而且他一年起吗有三个月在外面陪着老婆到处游山玩水,人家能hold的住公司的各种事情,玩转商坛。 于秘书对付总的iq真的很好奇。 “爸爸。”一个穿着白t牛仔裤的女孩子走了进来,年纪不大,但看上去久知道是付总的女儿——因为太像。看见于秘书在父亲办公室,付爱丽有礼貌的说:“不好意思,已经到下班时间了,我来接我爸下班。” 说好听是接,其实是催啊。 付爱丽,付欧唯一的女儿,虽然只有十五岁,已经出落成一个小美人了,家教很好的她,什么时候看见员工都点头问好。 还是夫人教的好,跟一般的富二代就是不一样。 “我跟妈妈在楼下停车场等你很久了呀,我都饿了。”小美女撒起娇来也是有一套,于秘书很想笑。 “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了。” 付欧看了一眼手表,轻咳:“不好意思,都过了五分钟了,刚才于秘书过来,我顺便交代了一下摩洛哥的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付爱丽看了桌上的护肤品化妆品衣服什么的,调皮的一笑:“看来这些东西的份上,妈妈会原谅你的,我们下去等你,你处理完事情再下来。” 十五分钟后,停车场里,坐在驾驶座上面的何小丽,迎来付欧轻轻一吻:“对不起,迟到啦。” 付爱丽捂住眼睛:“我还是未成年好不好,秀恩爱能不能换个地方啊,拜托!” 何小丽在旁边浅浅的笑,说起来她都四十出头了,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就三十岁的样子。 看着丈夫跟女儿,何小丽抿着嘴笑了,这是她跟付欧在一起的第二十三年,经历了太多太多,得到了太多,不甚唏嘘。 上辈子的自己,到了二十七岁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但穿行到另外一个世界,她跟一个男人结婚,生孩子了,并平平安安,恩恩爱爱过了这么多年。 付欧也不是书里面那个冷漠孤傲,孤单到老的那个土豪付,不知道另外那个世界的土豪付过的到底怎么样,这个世界,到底是于自己存在的那个世界平行的,还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真的没什么主要内容好写了,下本见~~ 对了,还有番外哟! 第120章 番外一 “姐姐……”小男孩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一脸的讨好。 大约三岁的小男孩,乌黑的眼睛,面庞长得颇有点憨憨的样子,神似余敏,他很想跟姐姐玩呢,小女孩自己玩着卡片,不太想搭理她。 小女孩四岁,雪白的皮肤,眼睛黝黑,像极了商店里面卖的洋娃娃,特别可爱,别说小男孩,就是去公园晃一圈,她也是最招人喜欢的那个,经常有大叔大妈过来捏她的脸:“小姑娘好可爱啊,叫什么名字?” 小小妞每次一脸嫌弃的说:“奶奶我长大了,可不能掐我脸了。”妈妈说被人掐脸会流口水的,那个样子就不好看了。 就算是重男轻女的老太太,见到这个假装自己很成熟的小姑娘,都会忍不住笑:“你都长大了,你多大啊。” 小女孩一脸老气:“我都四岁半了,我现在都是姐姐了。” 何小丽从后面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不好意思啊阿姨,我家这孩子就这样,总觉得自己可大了,其实就是个小屁孩。” 小女孩横了妈妈一眼:“妈妈你都说我长大了,我是姐姐了。” 何小丽蹲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儿:“对啊,你都是姐姐了,为什么不跟弟弟玩?” 小女孩瞥了小男孩一眼:“我不喜欢跟比我小的孩子玩,我也想找姐姐玩。” 何小丁看见姐姐这样说,“哇”的一声就要哭出来。 “你不能这样,你当姐姐的,去哪里都要带着弟弟的,而且今天我们要坐飞机去a市,先去看看外公外婆,再去爸爸妈妈年轻的时候认识的地方看一看。” “那是哪里?”爱丽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过去。 “是大河村呀。”何小丽把她牵在左手边,何小丁立马很识趣的牵起姑姑的右手,委屈的抹着眼泪,听说今天要回大河村,何小丁知道能跟姐姐在一起很久,就跑过来缠着付爱丽培养感情来了,谁知道人家一如既往——不搭理他。 以前风风火火的包子铺二人组,两个都成了成功人士,付欧的企业也在爬坡,刚刚拿到一个非洲的订单,他最近忙着呢。 至于何大军,现在主营业务都是他把握了,就是最近五年,惠家这个便利店的品牌迅速在北京、上海、深圳、广州、杭州以及何小丽所出生的省城a市开花结果,90年为止,落地了189家分店,这比711进驻中国早了19年。 “惠家走进千家万户”这是集团的旗号,没有超级市场的小区、办公楼以及学校,人流密集的地方,都有惠家的便利店。 去年新蔡县遭遇到洪灾,大坝附近的居民都遭遇了特大洪灾的威胁,不仅粮食减产,短期内食物和饮用水都有很严重的问题,也是惠家从广州直接调了救急的方便面,面包,矿泉水来。 当时村民还不知道提供帮助的,是曾今在大河村插队的知青呢,到后来有人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没有不说何小丽兄妹两个的好话的。 现如今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个大河村了,因为大坝的修起,大河村离县城现在是直线距离,就十公里左右。 要致富,先修路,大河村这边因为水路、陆路都畅通,村里有人盖起来砖瓦厂、鞭炮厂,年轻一些的就近在厂里上班,收入也还不错,一个月有一百来块钱。实在是在厂里不收的人,现在也不差地种,老实一点的种点庄稼也能混口饭吃,勤快些的种菜,每天天不见亮拉到县城去卖,也是个不错的营生。 来之前何小丽就了解好了,村里有多少人口,目前什么状况,听完连她都觉得很意外,十几年前那么落后的大河村,现在是省级示范村? 真的很难想象啊。 “红包装好了没有?”听完秘书汇报,想到之前准备给村里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包的红包,何小丽再一次提醒秘书:“还有笔和本子。” 大河村到底是她的祖籍地,这次回去也算是衣锦还乡,不仅要祭拜先人,还是要准备一些见面礼给村民,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是一个一百元的红封,上学的孩子是一套钢笔、笔记本还有一本中华字典,到了初中以上的孩子则是一本英汉词典。 “都准备好了,红包在这个袋子里面,一共是两百个,防止少了,我多放了一些,本子和辞典,笔,字典那些,也都放在省城那边的车里面的后备箱了。”秘书回答。 “好。”何小丽颠了颠秘书递过来的袋子,虽然村里的老人没有那么多,但为了防止有什么不时之需,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还是李秘书做事细心,看来当初选择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何小丽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这样可以省去自己很多时间,毕竟现在事业铺的广,她连地产公司的工作都辞了,专心把事业放在惠家这边,下班时间都在家陪着爱丽跟付欧,时不时钻研一些新的菜品出来。 她喜欢做菜,在做菜的时候经常会找到灵感,比如惠家提供的简单方便中晚餐,就是她的一个创意,她要做的不止是复制几十年以后的成功案例,更加要防止这些成功案例的原版一旦进入中国,会迅速冲垮她的企业。 不断的创新改进,才能防范于未然。 “何总,这些文件麻烦您签个字,没有问题的话,这几天都不会打扰到您了。” 安排完这些工作以后,才能好好回去省亲啊,毕竟这次三大boss都不在家呢。 这几年分店都做到了a市,因为a市那边也有驻点,所以早早弄来两台桑塔纳,等到何小丽到了a市机场,就会有人把车送到飞机场,他们自己开车回家。 这次回去的可是两个家庭,也是何小丽从大河村离开以后第一次回家。 ***** 飞机在从北京起飞,飞到a市需要两个小时,而从a市开车到新蔡县,需要八个小时,这还是基于半途都有高速公路的情况。 付爱丽跟何小丁两个小娃娃是第一次坐飞机,都新鲜的很,两个小孩一路上一句多话都不说,睁大的眼睛看云朵。 何小丁不知道像谁,上车上飞机就睡觉,半途醒来哭了几声,看到云朵,就不说话了。 爱丽环着妈妈的脖子,奶声奶气的问:“妈妈那里真的是云朵吗?”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真的是在云朵上面飞行的。 何小丽抱着女儿凑到窗户前:“对,是云朵,漂亮不漂亮。” 爱丽看了看云朵,又看了看,妈妈:“妈妈,我爱你。”她总是会在各种场合嘣出来一句“我爱你”。 因为八零后,大多在缺爱的环境下长大,何小丽很注重对小爱丽的爱的培养,包括她自己平时跟付欧两个,都不吝于“秀恩爱”,久而久之,爱丽也很喜欢表达自己对爸爸妈妈的喜欢。 何小丽低头,跟她对了对鼻子:“妈妈也爱你。” 小小妞想了想:“可我更爱你啊。” 何小丽简直是败了。 很少有小朋友出门坐飞机也不闹,还跟妈妈这样目无旁人的表白的,飞机上的人听到这样萌化了的声音,都忍不住朝这边看。 爱丽穿着红色的格子小裙子,剪了齐齐整整的波波头,留着齐刘海,头上还戴着蝴蝶结头箍,当然这种头箍是何小丽画图让人订做的,衣服也是,商场买的衣服,不太让她满意,这样一打扮起来,活脱脱的小萌神,走到哪里都很吸睛。 这样萌的娃,在跟妈妈讨论云朵,四座的人都看着小小妞,太可爱了。 前面座的是个带着墨镜看起来很潮的中年人,看了爱丽一眼,回过头去,又回头看了一眼,恰好这个时候爱丽抱着何小丽的脖子在卖萌看云朵呢。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掏出来一张卡片,说:“女士,您好,我是二次元电影集团的导演,能邀请你们家的小姑娘去我们集团试镜吗,我们集团旗下最近正准备拍几部电视剧,我觉得都挺适合你们家的宝宝的,如果返程还会回北京,能不能去试一试,就在北影边上。”实在是太难找到这种不害羞能说会道还这么可爱的萌娃了。 何小丽接过来大导演的名片,哟这个影视公司还是很有名的,不过现在还在起步阶段:“有需要我会联系你的。” 这也就是婉拒了? 大导演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这位女士话里的意思,竟然有一种,跟未来萌哒哒巨星错过的扼腕叹息感。 “那么,您有没有联系方式,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一张您的联系方式吗?” 何小丽笑了笑,递过去自己的名片,反正电话也是留的秘书的电话,她不怕骚扰。 大导演接过去面前这位气质绝佳的女士的名片,吓得差点腿软:“您是?”原来是惠家集团董事长何女士,他刚才还那么放肆的问人家要名片,还邀请人家的女儿去试镜,在何女士眼里,他们老总都不算哪根葱了。 “对了,你们王总的联系方式,方不方便给我一个,如果有合作的机会,我还是想要一起发展的。”有素质的有钱人就是这样,讲一起赚钱那可就是俗了去了。 二次元影视公司确实最近投资了很多电影,但是因为资金有限,得到的推广力度也很受限,难道何女士? “您如果方便的话,回北京以后我撺个局,咱可以聊聊具体的。”到底是导演兼制作人,眼力价真不是盖的。 “好,我让秘书联系你。”说完这几话,何小丽借故逗孩子,就不再聊下去了。 付欧看着旁边的何小丽,基于对她的了解,这人不会莫名其妙的搭理这种路边上的人的,那么——难不成要投资影视公司了? 第121章 番外二 何小丽等人到了大河村,大家伙瞅着半天才认出来。 以前那个老实巴交的木匠何大军,现在是衣装革履的企业老总,那个整天跟何小丽腻歪在村里卖草鞋的小丫头余敏,成了何小丽的嫂子,还有村里人见到的第二个大学生付欧,现在也是一个成熟的生意人。 这世界的变化简直太大了。 选择清明节回来,何小丽跟何大军两人来到这里的目的是祭祖,多年没回来,不知道爷爷奶奶坟头都怎样了,不过何直还留在县里,虽然搬出去住了,但是每逢过年和清明,都会来这里祭拜祖先,所以看着不算寒蝉。 去年何大军花钱,把家里的老宅子推倒了重建,这也是当下有钱人喜欢做的潮流事情,小洋楼三层,卧室足够多,这样以后大家伙回到村里也都可以住。 何建设和何卫革现在也毕业了,在外面工作,不过听说哥哥姐姐要回来,也一个个的都会来了,狗蛋还在读大学,课业紧张,不能随便请假,也就没回。 这么多年没见,沈青也老了一些,她一直都在单位上班,没有风吹日晒的,看着比同龄的妇女也要年轻不少了,只是年纪大了,略加富态了一些。 当年那个小月儿,没考上大学,中学读了个师专,毕业以后还是何直找的关系给她弄到小学做老师,这次见到大哥大姐回来,也跟在后面。 二十岁的丫头,成熟了,也漂亮了,很像沈青,眼睛亮亮的,何小丽还记得走的那年,小月儿才三岁大。 何直满了五十,人也还算精神,家里还有个十岁的小丫头,中年得子,加上又是个女儿,也算是宠的。 付爱丽一直都喜欢跟大点的人玩,这下找到个小阿姨了,就缠着那个小丫头,两个人差了六岁,也能玩到一处去。 何建设和何卫革毕业以后是自己找的工作,没有去何小丽的公司,到底还是他们懂事,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不太愿意让姐姐罩着自己。 所有人基本上都到齐了,只差何小军。 “怎么,小军还是不肯回来?”何小丽问,这么多年何小军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大家,那年他领着李桂花走了以后,日子被李桂花搅和的一团糟,他现在倒是后悔了,就是没脸回来:“其实也没啥,大家还是亲戚,再说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也很疼他,他不想看看我们,难道也不想看看爷爷奶奶吗。” 何大军囧:“其实我们没回来的时候他每年都去的,算了别管他了,他自己过的不好没脸,再说当年都是他说老爸的不是,现在看起来到底是谁不对,他自己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建设和卫革这几年怎么样啊。” 何建设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追着何小丽转悠的小伙子了,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上海,也是教书,何家好像就出教书匠,而何卫革读书读不进去,初中毕业以后就去广东闯,现在在外面做点小生意,他嘴巴比较能说,这会儿一口一个姐夫,在跟付欧讨教生意经呢。 就只有何小军一个人还在广东…… 这些年,李桂花没少坑何小军了,以前他在国营厂,都转了正,也有机会接班大厨了,当时他才多大二十三岁的小伙子啊,春风得意的,别人还给他介绍了个小姑娘处着,眼看都要结婚,谁知道让李桂花从中掺一脚,收了供应商的钱,结果一查全查到何小军头上,处分就不说,还把他开除了。 被厂里开除以后,小姑娘的父母就怎么都不同意她跟何小军处着,两人就因此掰了,听说当时何小军对这个小姑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这两件事情双重打击下,花了很久才站起来。 失去工作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的打击,当然更大的打击是,一直引以为冤枉的老娘,这次首先坑了他。 谁知道这还不是倒霉的终点。 何小军觉得没脸,去了另外一个城市,包了一个小店面做餐饮。 刚开始做的也挺好的,毕竟他的手艺还是可以,跟着正宗的大师傅学出来的,生意也做的挺红火的,谁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以后,被人发现他店里找的钱是假钞。 假钞在当时来说可是大事情,被发现以后才知道又说不清楚,假钞能从自己家的店里找出去,想也知道是李桂花干的,她也是有才,就为了这事,何小军的店被关了不说,还被抓进去行政拘留15天。 等出来以后,他算是彻底断了跟李桂花的联系,之后一个人跑到东莞去打工去了,这么多年,也就清明节才回来。 说起来,何小军跟何小丽是同龄的,今年都是三十二岁了,但何小军现在结没结婚都没人知道。 拜完祖先又给村里的老人派了红包,小孩子发了带来的礼物,眼下就天黑了,刚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看看村里什么情况,这下出去走走,跟以前相比变化简直不要太大。 村里有一条主路,各家各户都沿着主路修建的房屋,以前从这条路走下去,满满当当的都是土坯房、木板房,大青砖的瓦房都很少很少。 现在各家各户基本上都盖起来瓦房了,楼房起码有1/3。 看着着实喜人。 村支书是个不太熟悉的小伙子,本村姓张的一户人家的,叫张红云,因为何小丽何大军现在是企业家了,去年还资助过村里度过灾难,村支书都小心陪衬着。 “村口就是砖瓦厂了,以前是个五保户的家,因为没人住了,就改成了砖瓦厂,我记得没错的话,以前知青点也是在那里的……”是的,没人会留下那样一块地方让你凭吊,知青点已经被夷为平地,变成砖瓦厂了。 “哦,原来是那一块啊,那年我记得在那里,我们偷偷吃从河里捕来的鱼,那个时候喝上一碗鱼汤啊,还真是美滋味。”大河村的鱼都是野生的,当然好了。 张红云趁机说:“我家里准备了晚饭,有咱大河里面的鱼,要不咱们先去我家里休息一下吧。”看见何小丽回来,他肯定是要拉一拉赞助,招商引资什么的,张红云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头脑。其实他哪里有准备啊,只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 “不用了。”何小丽淡淡的拒绝了,目前她的公司确实没有可以跟大河村接轨的项目可以投资:“村里的发展确实挺好的,您确实也做了不少的贡献,不过晚饭我也叫六婶准备了,他们都是吃六婶做的饭菜长大的,有点想念她老人家做的饭菜了。” 早就知道村里会有这种举动,何小丽在没来之前就打点好了,叫六婶的媳妇帮忙做饭,当然自然是有偿的,六婶的媳妇没有理由拒绝。 张红云也是个有眼力价的人,知道这一群人里面谁说了算,既然何小丽都这样说了,他在凑上去就是自己不识趣了,说到这里,几个人打完哈哈,就算完事了。 刚走到老宅子那里,一抹熟悉的身影从老宅子那里穿了过去…… 余敏眼尖,差点叫出声来。 何大军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妈。” 来人正是李桂花。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过的一点都不好,二婚,嫁了一个瓦匠,刚开始就不好,后面就更不好了。 到后来索性就离开了那个家,去投奔小军,小军孝顺,安顿好她,又说给她养老,本来日子这样顺顺利利的过下去没什么不好。 后来她害得小军婚结不成,饭馆也开不了,小军也不理她了,渐渐的她也没了依靠,这么多年,靠攒下来的那点老本过着日子。 何大军看见她,就想到小时候的事情,那么爱面子的李桂花,这次看到儿子衣锦还乡,不贴着来才怪了。 果然她走了过来,怯懦般叫着大军,还说妈来了。 何大军也是脾气很好的人,看到李桂花都气不打一出来,反而余敏这个做媳妇的不能火上浇油,那是他妈,万一哪天和好了,又要说你这个媳妇挑拨离间了,所以余敏还在后面拉着。 何小丽压低声音对何大军说:“我的三条原则,不要忘了。” 虽然惠家只是何小丽目前投资的一家公司而已,但也是她给予希望最多的公司,也是最能创造优质现金流的公司,眼下要准备进驻香港市场,企业形象不能搞坏。 质量安全,禁止偷税漏税,企业形象,是惠家的三条线,这三条线是不能逾越的,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何大军应该在这种公众场合下,跟他妈表现出和谐一堂的画面,有什么事情,背后谈。 何大军稳住自己的情绪,低声说:“你先去祖屋,等我回去再跟你说。” 何建设跟何卫革早就忍不住了,何大军要注意形象,第一是因为他是一个代表企业形象的人,第二,还是因为李桂花当年把他养到成年,对他的第一份工作做了巨大的贡献,其实这一点何大军也明白。 从大学毕业以后,何大军每个月都给李桂花寄生活费,到现在也没间断过,至少目前看来基本生活之余,还是有点余钱的。 不要让她过上太富足的生活,也是为了避免她贪心不足,否则人心无止境,怎么填得满了? 她现在找来,能有好事? “不,我要说清楚,大军,你不养妈?” 何大军气急,但想着公司的企业形象,真的把自己的怒火压了一次又一次。 这个女人,何小丽怀疑何大军再要跟她说下去,真的会气疯掉的。 何小丽上前:“乡亲们,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件事情,惠家集团赞助成立的秀山养老院今年年底就要正式运营了,惠家集团同时也准备对整个大河村的老人做一个普惠的政策,但凡有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家中子女没有能力赡养的,我们可以免费提供衣食住行,至于这位李桂花女士,她抚养我们总经理何大军长大,也同样享受这样的待遇,您只要报您的名字过去,我们不收取任何的费用。” 她这样以来,至少在道德上,法律上,都占理了,让李桂花住进自己赞助的养老院,她愿意去,自然有地方住也有饭吃,不愿意去,倒不是儿子不养她了。 当年的养老院,跟现在的疗养院不一样,不是没办法没人照顾了,谁愿意去住,里面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太老头,即使免费,那也没占到儿子多大便宜啊,而且李桂花觉得自己还年轻,才不要住养老院了。 她大声叫道:“哪有亲儿子不养亲妈的,有这个道理吗?” 一旁的人嘘声不已:“哪有这样的妈啊,以前拍拍屁股就走,现在老了跑回来要人养老,多不要脸。” “对啊,人家何总都说了,谁家的老人自己没有能力养,他们给养老,这么好的公司,这么好的人,能不养他自己妈,还不是她李桂花太贪心?” “这个李桂花,真是不要脸,当年总背着老何家把东西偷偷的弄回去,现在遭报应了吧。” 李桂花本来以为自己这样振臂一呼,大家会同情她的,反正大军有钱,多少找他弄几万,过过老年好生活,再回小河村风光一下,毕竟她大话都吹出去了,谁知道舆论全都不向着她,咬咬牙,索性灰溜溜的走了。 还是去广东找小军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两个“奥特战士”在我家,我也是尽量去修文了,毕竟每天有那么多字要码,偶尔有几个错别字,别拍我,好吗?有读者因为这给我丢月石,我也是醉了~~ 说好了,你们是小天使啊emmm 再一次求求预收,以后可能上榜更加困难了,中间我要存点稿,准备v后日万,中间会歇半个月吧,这次开文完全没有存稿,现码现发,到后面感觉出来,质量上会比较不理想,我反省。 第122章 番外三 电视台外面围满了媒体,本来是为了来堵新晋天后萧薇的媒体人,这会儿在电视台外面等着也是无聊,在外面聊起这届歌手比赛来了。 “看了上期的比赛没有,老牌歌手韩京都出局了,这次比赛的选手还真是实力满满!” “太过瘾了,特别杀出来的新人何雯,简直是星辰电磁炮啊,嗓音引爆全场,太赞了,过瘾过瘾。” “我小侄女就被何雯粉到了,这次还拖我问何雯要签名呢,不知道她的签名好不好拿……”其中一个记者很兴奋的说,其实是她自己被何雯粉到了,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喜欢这种小p孩,还要假装侄女的名义。 说到何雯,谁都不知道她从哪里冒出来的,据说是广告小明星出道的童星,到初中的时候专心学业就没有在娱乐圈发展了,这不刚刚考上大学,借着歌手比赛,再一次付出。 外面天气三十八度,尽管电视台在外面有布置隔热的房间,也开了空调,但扛不住室外温差太大,空调开到最低的16度,都感觉得到非常热。 这个时候要有点冷饮喝一口就好了。 “让一下保安大哥。”外面一个gay气十足的胖子,通过保安的盘查,两只手都拎的满满当当的,走进记者等待室。 “各位媒体的朋友们,这里有冰镇的可乐和奶茶,都是加了超多冰的哦,大家尽情享用。”说到这个gay起十足的胖子,跟大家都是很熟悉的了,星辰娱乐的第一把交椅的经纪人,今天怎么亲自来送饮料来了,以前这种活最多是经纪人交代一声,助理来办的。 在坐的记者有点忐忑不安的问:“阿花哥,您今天怎么都亲自出动了,最近没听说您亲自带人啊。” 阿花,外号阿花酱,外界传言是gay,对女艺人完全安全的那种,他早就是星辰娱乐艺人部的总监了,他已经有两年都不亲自带人,看来星辰娱乐又要推出来新人了? 大家那刻八卦的心,顿时蠢蠢欲动,一双双闪亮的眼睛从冰可乐那里划过,齐刷刷的看着阿花。 阿花拍了拍手:“我知道大家想问什么,快点把可乐喝了,外面热死我了,为了给你们买个可乐,妆都要花掉了,要不是我们家雯雯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我才不来呢。” 这话讲的好听,其实就是为了突出这个艺人的重要性。 人群中有人眼睛一亮:“雯雯,难不成是何雯?” 阿花双手合十:“哎哟,还有哪个雯雯啊,我来打声招呼,我们雯雯才十八岁呢,拍照的时候大家手下留情,有什么走光的,或者是面容扭曲的,一定要帮忙给过滤掉,拜托拜托。” 阿花有个外号叫“笑面佛”,说的是这个人讲话越是客气的时候,其实也是越不好招惹的时候,在座的几乎是大部分主流的网络以及实体媒体了,他这样大张旗鼓的来,其实还不是为了给下面的艺人求关照呗。 不过新人嘛,都想找个爆点突出以下自己,这个何雯到底是什么 来路,竟然出动了阿花做她的经纪人不说,还要求媒体一定不能放出她的走光照,简直是神奇! 谁也不敢得罪面善心狠的阿花,个个都说好,拿着可乐喝的手都在微微抖动。 阿花跟几个相熟的打了个招呼,就打着太阳伞回去了。 歌手的节目是录制性质的,一般周六晚上黄金档播出,提前录制好,但录制的流程跟正式的比赛是一样的,只不过在白天,加上最近暑假档,热气横生,媒体记者每次等在外面都要出几斤的汗。 大家笑言说可以减肥,其实挺辛酸的。 大家都以为记者这个职业好,接近明星,殊不知要跟着活动组和电视台打转,碰到个明星好的还好打交道,碰到那种脾气大喜欢耍大牌的,就不知死活了。 **** 舞台上,何雯刚刚唱完一曲,主持人在跟她互动。 刚刚才十八岁的何雯,脸上嫩的跟刚剥了皮的鸡蛋似的,气质出尘不染,跟娱乐圈大部分明星的感觉都不一样。 长相尤佳,根本连微调都不要,这个年纪,还不长痘痘,连水光针都不需要打,要说没有人嫉妒,那是假的。 台上的何雯刚刚唱的是一首很显水平的流行歌曲,在副歌部分加入了个人的元素,突出了嗓音的爆发性,一下子将场内的气氛拉倒了最高点,不仅台上的评委high了,连台下的观众,都high到不能自己。 “太棒了,刚才我跟着你的旋律而动,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好几个节奏,在副歌部分,你毫无过渡的直接飙上去,太让人窒息了……” 何雯还是那种萌系可爱的样子,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她居然连牙都没有整,看来是真的很自信:“您的意思是我唱的不好吗?”她这是跟主持人开玩笑呢。 主持人也被带动进去歌曲的氛围里面,满后背都是汗:“不,我觉得唱的太好了!”他很少有这么情绪化的表现:“接着请我们的评委老师来点评。” “何雯,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唱的简直是,太太太……太好了,我想拥抱一下你!” 点评的老师是这首歌的原创,本来是一首过气的歌曲,她本人最近也没什么新作,一直在吃老本,已经有很多粉丝最近在唱衰她了。谁知道这首歌让何雯稍作改编,多了很多当下流行的元素,在何雯唱完以后她突然有个感觉,她还能再红几年! 何雯教养很好,她没有直接拒绝,反而俏皮的说:“可以的,我觉得行。” 老师走上前,给了何雯一个大大的拥抱。 另一个老师不甘落后,马上抛出来橄榄枝:“何雯,我吃醋了,下次唱我的歌好吗?” 这个点评虽然没有直接说她好,但是很明显,就是说她好嘛。 何雯很有礼貌的说:“歌曲都是我的歌唱老师给我选的,我尽量。”这也就是不拒绝的意思咯。 台下是正准备入场的萧薇,她出道七年,在两年前因为一首歌爆了以后,又得到经济公司的力捧,从一个新人,迅速蹿红到准一线这个位子上,同时她也是个唱作俱佳的歌手,这次她接下来这个比赛活动,跟一群即将过气一线歌手,出道新人在一堆比赛,为的就是要拿个冠军,奠定她在娱乐圈的一线地位,谁知道刚吃来就杀出来个程咬金。 从何雯上台,到她被评委点评,萧薇一言不发,死死盯着她看,直到看到阿花酱从后台上来,揽住何雯的肩,低声鼓励她,脸才彻底的黑了起来。 经纪人阿刘在旁边给她打气:“别担心,何雯是什么档次的歌手,你又是什么档次的,那些人现在说再好,等到投票的时候还是会投你的,电视台叫你过来就是为了给这档节目增添人气呢,你的心情别受到影响就好。” 萧薇实在是太骄傲了,受不了一点挫折。 说起当年也真的是她运气好,要不是跟她一起出道的那个歌手嗓子发炎进了医院,那首歌也不会给到萧薇来唱,谁知道那首歌,跟着电视剧一起就那样火了呢,之后公司有恰到好处的安排了一些真人秀、跨年晚会给她,硬生生的在给萧薇拉逼格。 其实萧薇还是挺有才的,只是她自己的才华并没有那么强,强到可以在这个娱乐圈没有竞争对手,再说大家都是星辰娱乐的,阿刘也不敢得罪阿花酱啊。 所以只能一边稳住这个祖宗,一边看看阿花那边那位小祖宗到底是哪个山头的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我的特点就是搞事情,只要搞事情,就有内容可以写,当然也有让大家很不爽的“贱人”……所以第二节 的番外是娱乐圈,也就是所谓最好搞事情的地方,跟前面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了,不喜欢的谨慎购买哈。 另外,猜猜何雯到底是谁? 至于北京那一段为什么写的比较少,大概是因为,我不想一路走过来,都是妖魔鬼怪吧。 第123章 番外四 萧薇看着何雯下来,低声说:“这些新人啊,怎么跟下水道的蟑螂一样,怎么灭都有爬上来的呢。”她这话极轻,连经纪人阿刘都是避着了的,但阿刘听到了。 什么叫新人如蟑螂,怎么灭都灭不到,阿刘觉得萧薇的脑子简直是有问题,要是没有源源不断的新人涌出来,你有什么机会走到台前,以己度人,也不该这样想。 不过她的助理柳丁迅速走上前给萧薇递过去一杯矿泉水,上面插着一支吸管,这样防止萧薇掉妆:“您喝一口水润润嗓子吧。” 他以前就是萧薇的粉丝,上个月为了竞争到这个助理的岗位,也是费了不少心的,当然一个月四千块钱的收入他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只要天天能在萧薇眼前,看着她就好。 谁知道萧薇看到这瓶矿泉水,勃然大怒,一把就掀翻倒在柳丁的脸上,声音都变了强调般的骂:“不知道我上台前绝不喝水吗,还给我水!”还真是公主病。 阿刘赶紧上前调停:“柳丁也是上个月才来的,哪里知道这么多,姑奶奶你息怒,上到台上了,舞台还是你的,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他塞给柳丁一包纸巾。 现在经纪人也不好做,艺人脾气大不好伺候,助理收入低也难招,因为像萧薇这样的艺人,标配就他这样一个半助理性质的经纪人,还有一个化妆师,另外她还要招个助理就得她自己掏钱,萧薇这个人赚得多,但非常抠门,现在圈内助理的工资都开到六千多了,有时候帮粉丝签名还有油水,但萧薇,平常可是连个签名都不舍得给的,钱就更吝啬了。 助理拿着这么少的工资,几乎是要24小时陪同,一般都会从脑残粉里面选择,反正这些人为了明星,不是连房子都舍得卖,不给工资算啥。 阿刘想想房贷还是要忍,要不是跟萧薇绑定了五年的提成约,还可以拿萧薇这五年内的收入提成,他可是早就不想伺候这位姑奶奶了。 萧薇到底是出道时间比较久的大牌,上台的台风就有压倒性的气势了,只是嗓音相比何雯来说要干了很多,感情上处理的也没有何雯好,台下的渲染度就不如何雯了,当摄像头划过观众席的时候,除了萧薇的那些铁粉依旧表现出及其强烈的热情来,其他的观众则是淡淡的。 萧薇这种级别的歌手,未必不能感受的出来其中的差别,她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内心早已崩坏了。 主持人在她唱完也来了一段高级别的吹捧,虽然把萧薇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但是萧薇自己总感觉不如刚才对待何雯那么真诚了。 一旦心里起了疙瘩,就是怎么都抚平不了。 **** 另一方面,付爱丽在阿花的照应下下了台,窝在沙发里面,吸管里凉飕飕的是冰镇的可乐,她才不管那么多,想喝什么就喝什么,阿花也知道这个小姑娘本事大,脾气小,所以她要复出,阿花是自荐来做她经纪人的。 “花妈,我刚才唱的好吗?”唱歌的时候跟电磁炮似的,但下了台,还是个孩子,讲话还是奶声奶气的。 “好,你没看到台下观众给激动的,太棒了!” “可我自己觉得没有表现好呢,都是上台前你不给我喝可乐。” “哎哟,乖乖,人家都是要爱护嗓子喝矿泉水的,你还喝冰的可乐,这样可是不行的呀,更加会影响状态的啦。”嗓子好也不带这样造啊。 “不行,我好累了,等下是不是还有?” “唱完了要打分,还有一轮pk呢,等下付总也会来看。” 因为端着星辰娱乐最大股东何小丽的独生女的威风,还特意改了名字,连姓都改掉了,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爸爸妈妈是谁呢,爸爸要来,肯定不行! 小丫头从沙发上弹起来,马上元气满满:“叫爸爸不要来啊,我不想要爸爸来这里,他在台下我会唱不出来的。” 付欧当初也是这样说,所以叫阿花保密的,谁知道阿花一不留神就说出来了。 阿花恍然大悟,捂住自己的嘴:“哎呀我这张破嘴,你就别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就得了,付总在下面和观众在下面有什么区别啊。” “当然有区别了,他们在下面我就是唱不下去,这要人怎么表扬啊,你赶紧给我爸爸打电话,要他别来。” 阿花真的感觉自己挺蛋疼的,无缘无故的说这种事情做什么鬼,但依旧依样画葫芦打通了付欧的手机:“付总啊,小爱的表演时间有调整,那个您不用过来了,估计来了也看不到了。” “我已经到观众席了。”带着金丝边眼睛的付欧坐在观众席中最不显眼的地方,小丫头以前练习的时候就神神秘秘的不让他看,他就更加想看了,今天提前过来也是自己怕小丫头又出什么幺蛾子,果不其然,阿花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一般的明星或者经纪人进入电视台都要通行证,但付欧是谁,他是电视台的特约vip之一,凭脸即可入场。 “哦,您刚好有个会议来不了是吧,那好那好,等电视直播您在看,好嘞您忙先。”阿花这属于一个人的自high,反正骗过了小丫头就行。 说罢急匆匆的挂了电话,对着爱丽心虚的笑:“付总刚好有事来不了。” “真的?”爱丽拧眉。 “真的,你不相信别人还能不相信你花妈嘛,花妈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咱两这感情有多深,不用我找寻华丽的词藻才形容吧。” 爱丽越听那句话越不对劲,她印象中怎么都是阿花酱骗她的种种,坑她好像比较多吧。 “何雯,到你了,快点准备。”节目组副导在外面叫,看着这个所谓的“新人”,萧薇下台就到你了,对了,跟你说件事。 爱丽听完,突然抬头,头顶蹭到副导的下巴,把他撞的够呛:“喂,何雯,你故意的吧。” 阿花赶紧上前:“怎么了怎么了,哎哟阿b我们爱丽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啊,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啊,刚才真是不小心,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吹一下。” 留着小胡子骚包的不行的小导演,可不是想勾引这货才弄的特别的造型了,忙捂住自己的下巴,只对付爱丽说:“记住了吧。” 爱丽冷冷一笑:“记住了。”她这个人就是很奇怪,要想表现的好一点,非的要人刺激刺激才行呢。 这次出乎意料,表现的比上次还好,观众席本来请来给萧薇助场的群演,都忍不住为何雯叫好,人群中那位从没有听过女儿现场的爸爸,都忍不住为女儿叫好了。 谁知道这次主持人的表扬的语气还不如上次,明显就是说萧薇更胜一筹,坐在付欧旁边的女生都摔牌子了:“我都说这种比赛没什么意思了,明显就是何雯唱的好多了,但刚才主持人和评委的语气马上就变了,明显是要力捧萧薇。” “萧薇是准一线女明星,何雯是那个灶头冒出来的,电视台的意思很明显,捧红萧薇,萧薇会做下一期快乐追追乐的客座女主播,这就是关联交易,如果萧薇红了,会带动电池台的新一挡节目,这些都是内定的。” 最开始发牢骚的那个女生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个表哥在电视台做制作啊,我听他说的,所以看问题别看的那么肤浅,你看看,何雯唱的再好也不能拿冠军,只可惜了,她嗓音超有爆炸力,而亚洲人的嗓音一般都是强调甜美,跟目前的审美主流也不搭。” “怎么不搭,好听的嗓音在哪里都是好的,不分什么亚洲人欧美人,总之我对何雯路转粉。” 其实付欧也不懂艺术,唱歌,跳舞这些玩意儿,这些都是何小丽培养的,在培养孩子这方面,他都是听她的,不过在陪伴这方面,何小丽就不如他了,以前小爱放学,都是他亲自去接的啊,今天怎么就不行了,就不能来看看女儿唱歌了,这不唱的蛮好的嘛。 爱丽上台前听到副导演跟她说的事情,无他,就是叫她故意出点差错表现差一点,当然,她拒绝了。 有了这一层刺激,她发挥的比之前更好。 萧薇一下台就开始摔杯子:“什么东西,一个小新人而已,电视台可是签了我做快乐追追乐的节目的,你想越过我去,门儿都没有,阿刘,你明天,不,现在就去帮我打听这个何雯什么来路,马上马上。” 阿刘都恨不得把被子直接摔她那个假鼻子上,给她摔歪了去,然后夺门而出了,什么破玩意儿,人家本来就唱的好,他也尽可能去协调电视台的资源多往萧薇这里倾倒了,明显今天她占了上风,还这样不依不饶。 但一想到房贷—— “好吧。” “对了,帮我查一查她的收入有没有偷税漏税,我就不信了,这样一个小姑娘,会老老实实交税,尽量触着霉头去查。” 阿刘气得跟仰倒,还查别人有没有偷税漏税,自己不知道漏了多少…… 不知道这个姑奶奶的脾气要发到什么时候去。 刚才这个时候有两个工作人员近来嘀咕:“刚才进来的那个是so集团的付总?” “你是说付欧,不会是长得像而已吗?” “是啊,他也算是高调了,经常在媒体上出现我才认识的,真的是付总,我没认错。” so集团的付总? 萧薇眉心突突直跳,她知道那个付欧啊,据说是百亿富豪级别里面最帅最年轻的一个呢。 “阿刘。” “额……怎么了?” “我心情突然好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的设定爱丽跟萧薇是一家公司,这个设定我要改一改,因为,萧薇偷税漏税23333~~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